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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0 AM

第三章 時間異能

  「等等,那你剛剛又是怎麼速度那麼快的穿上衣服的?」胡賜琛暫時拋開自己的猜測,繼續追問剛剛的那個問題。

  「說了的,我和你們的時間不同。」於默的語氣沒有半點不耐煩地重複道。看到胡賜琛等人依舊不理解,他便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在胡賜琛的眼中,少年忽然間從五米遠的距離閃現在他的面前,胡賜琛第一反應就是這少年的異能和1號倖存者韓承雲一樣是擁有著瞬間移動的能力,但他立刻便想到了重點。

  時間不同,也就是說,除了可以控制時間在他身體之上的流逝,時間異能還有其他方面的應用?旁人的一秒鐘,也許可以等於他的一分鐘、一小時甚至於更長的時間?

  這就太可怕了。

  胡賜琛咽了咽口水,時間和空間的領域,這是傳說中一向是只有神才能觸碰的,其中時間更是重中之重。

  方舟之前收容的倖存者出現過各種各樣的異能,空間異能也有許多人擁有,例如可以在視線所及的地方瞬間移動的1號韓承雲,擁有著黑洞能力的44號,甚至還有倖存者擁有隨身空間的異能。但時間異能卻從未出現過。

  胡賜琛有些後悔,因為他沒想到面前這個少年會擁有如此強大的異能,並且會很快擁有自己的獨立思維,所以根本沒有在他身上做什麼手腳,比如植入晶片。但現在這樣做顯然不會順利,擁有時間異能的特Z號,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便會逃脫他們的控制。即使是在多柄ε射線槍的瞄準下也完全不行。

  而且現在特Z號顯然已經比剛醒過來的時候聰明多了,胡賜琛儘量扯出微笑,柔聲詢問道:「孩子,剛剛你停止了多久的時間?還能從《詩經》和《論語》中取名,很了不起啊!」

  於默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想了一下才道:「按照你們的計算時間,應該是五年。」

  五年!

  所有人都震驚了,剛剛他們一直在這裡,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變過啊!

  胡賜琛忽然想到了一副畫面,在時間停滯的方舟之上,黑髮的少年表情木然地穿梭其中,走過許多房間,許多樓層,學習他想要得到的知識,碰觸他所好奇的事物。

  沒有人教導他,也沒有人引導他,他只能跟著平板電腦的機械音學習著說話,只能模仿著其他人僵硬的動作,只能嘗試著那些看起來美味或者不美味的食物……

  也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方舟上的有些人會覺得書本排列的順序有些不一樣,音響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打開了,吃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會少了些許……

  他們……有可能根本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位面之上的……

  胡賜琛想像著那樣的畫面,突然覺得少年在方舟之上孤獨徘徊的畫面,有些可憐。黑髮少年並沒有離開,還是默默地站在離他只有一臂距離的地方,墨一般的雙瞳直直地看著他,毫無一絲情緒波動。

  胡賜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頂,發自內心地說道:「孩子,以後不要那樣了,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或者問別人。」

  於默覺得頭頂上碰觸到的掌心溫暖,不由得歪頭蹭了蹭,但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他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好。」

  其實他還挺喜歡那樣的,有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可到後來就太孤單了,整個世界像死寂一樣,所有人都是木偶,毫無反應。

  就像他的母親那樣。

  胡賜琛在這一刻是真心把於默當成了晚輩一樣疼愛,而於默也感受到了他的誠意,儘管以他的情商,他還完全不能理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但他卻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對他沒有惡意。

  並不急於一時,胡賜琛也不再把於默當成了普通的倖存者來對待。他親自帶著他到了浴室,教導他如何使用方舟上的淋浴,如何清洗身體,如何穿衣服,怎麼樣吃東西不用吃到外面的塑膠包裝……

  兩人在交流中,胡賜琛也知道了,為何特Y號心臟停止了跳動還活著的原因,是因為特Y號身上的時間被於默停滯了。

  於默可以操控自己身上的時間流逝,讓自己迅速成長或者維持一個時間的容貌,但在其他人身上卻不能這樣做。

  另外他所擁有的時間異能,其實只是無限地緩慢了自己的時間,這樣看起來就像是所有人都靜止了一般。他便可以自己隨意行動置身於外。他也可以停止某個人的時間,例如他的母親安瑾瑾。

  安瑾瑾的時間停止,是因為她在昏迷瀕死的時候,在她體內孕育的於默本能地發動了時間異能,維持了安瑾瑾的生命。

  於默也可以停止其他人的時間,讓對方變成雕塑,這同樣也可以持續幾年甚至幾十年,但他無法保證他在幾十年後會想起來給對方解除時間停滯。況且,這樣的時間停滯,對於普通人來說根本不能算是長生不老,只能算是被冷凍起來一樣,在感覺上渡過所謂的十幾年也不過是一眨眼,醒過來後活著的時間還是上天註定的年份,並沒有真正延長。

  也只有像安瑾瑾這樣,像冷凍一樣,等到有適合的心臟給她替換,便可以讓她醒來。

  胡賜琛也及時保證,如果方舟上有適合的心臟,會優先給安瑾瑾移植。只不過現在方舟上並沒有人出現意外,況且如果心臟配對符合就更加稀少了,畢竟人口基數減少了絕大部分,這就要看運氣了。

  於默點了點頭,然後接過了胡賜琛遞給他的平板電腦,裡面有著許多知識書籍,低頭擺弄了起來。

  結果在胡賜琛的眼中,黑髮少年只不過是一低頭一抬頭的時間裡,就把平板電腦還給了他。胡賜琛不由得失笑道:「這麼快就看完了?不是說儘量不要用時間異能嗎?」因為於默的異能才掌控沒多久,怕會產生什麼異變。當然,這是在胡賜琛的角度來看,在於默的角度,都熟練運用好多年了。

  於默眨了眨眼睛,平靜地陳述道:「節省你的時間。」

  胡賜琛被說得一怔,隨即不由得哭笑不得。因為於默說得倒是沒錯。

  就這樣,於默填鴨似的學習了無數知識,甚至連某個人平板電腦裡的所有連續劇都在一眨眼的時間內看完了,胡賜琛一開始還在勸他,但突然也覺得這樣確實是節省時間,他反而可以騰出空去寫關於特Z號於默的報告。

  儘管心中對於默有著疼惜,但對於這個方舟僅存的倖存者之一,又是這麼強大的異能,胡賜琛只能把自己的發現和猜測一字不漏地寫進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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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4 AM

第四章 命運

  方舟 69層

  「你請我過來,是為了特Z號的事情?」風言瀾的頭髮已經花白了大半,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白色中山裝和黑褲子。誰都想不到,這樣一個普通的中年男子,就是設計方舟的智囊軍師。

  「沒錯。」鄭昕靠在沙發椅上,用手指彈了彈手中的檔。

  雖然方舟上的資源都很稀缺,下層人員大部分用的都是平板電腦,而高層人員依舊依賴著紙質檔。

  畢竟電腦資料很容易篡改,印在紙上的才是實打實的。

  鄭昕問得仿佛很隨意,但風言瀾卻不敢真的隨意回答。他面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是三個月前的鄭昕。現在的他,是方舟的最高層負責人之一。

  仔細地又看了一遍特Z號的資料,風言瀾本來皺起的眉頭又深鎖了幾分,沉聲道:「此子不能留。」

  確實不能留,鄭昕點了點頭。在他們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這個少年居然在方舟裡四處亂竄,而且監控攝像也完全沒有顯示,只有刻意去收集可有異常情況時,才能發現一些特Z號去過的蛛絲馬跡。

  對於倖存者的態度,鄭昕從來都不含糊。必須要控制,不能控制便只能消滅。

  誰讓那些倖存者都擁有千奇百怪的異能,這屬於風言瀾所說的不安定因素,不可不防。

  檔上照片上的少年毫無表情,眼瞳如同新生嬰兒般的黑白分明,清澈無比,讓人看之便心生憐惜。

  想起幾個月前,見到過的這孩子的父親,風言瀾終是忍不住地歎息道:「不能想辦法控制他嗎?例如像44號那樣,為他植入晶片?」

  鄭昕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淡淡道:「不能,他能操縱時間,你甚至都不能保證,在這一秒,他有沒有進入我的辦公室,悠閒地晃了一圈又出去了。」鄭昕感到很煩躁,他最討厭的就是事情不在掌控之中。

  四個月前,差不多方舟上收容的所有倖存者都在那個于雷的帶領下逃出了方舟。同時又因為有富豪的暴動,連續兩件意外讓擅長於政治鬥爭的鄭昕抓住了機會,趁機扳倒了原來的上位者,讓他自己又向上爬了一步。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鄭昕應該很感激倖存者的存在,可是換他在這個位置的時候,他便要極力避免相同的悲劇發生。

  風言瀾卻並不這麼想。

  他本來就不贊成囚禁和研究倖存者,更何況現在那些倖存者已經遠走高飛,何必又抓住不放呢?

  況且現在地球這麼大,哪裡還非要鬧個你死我活不可呢?就算有矛盾,也輪不到這數十年,方舟這邊忙著建設新家園,倖存者那邊忙著完善「蓮花瓣」。雖說地球已經被末日毀得差不多了,但資源的話仔細翻找一下還是很多的。那些倖存者恐怕遠離方舟還來不及,更不可能對方舟覬覦什麼。

  這樣算起來,他原來說的這個關於倖存者的不安定因素,已經可以算是不存在了。

  以後會如何發展,風言瀾沒有能力去想,也不願去想。人生在世只有短短數十年,他就算能預計到數百年後的事情又如何?他並不是神,預測的事情也會出錯,也許倖存者的後代會和他們的後代不死不休,但也完全有可能會和平相處。

  何必窮追猛打斬草除根呢?況且,那些擁有層出不窮異能的倖存者們,真的能徹底地被他們殺掉?

  地球上的生靈本就剩下的不多,何必再自相殘殺呢?

  所以風言瀾所說的不能留,根本不是鄭昕所想。控制時間的異能,如果可以使用得好,對正在建設家園的方舟來說是一大助力,但既然無法控制,風言瀾便只好歎息了一聲道:「那就讓他去他父親身邊吧。」

  鄭昕挑了挑眉梢,自是沒想到風言瀾和他想的完全南轅北轍,但他已經習慣了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道:「沒錯,是該如此。」隨即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和風言瀾隨意地討論了方舟的幾項建設問題。不久,便有秘書敲門而入,遞上來一疊需要鄭昕處理的政務。

  風言瀾見狀,便找了個藉口離去。

  鄭昕並未阻止,只是揮了揮手讓秘書也離開。對於這個新秘書,鄭昕勉強滿意,主要是以前安瑾瑾做得實在是太好了,讓他的要求也變得高了起來。

  偌大的辦公室內只剩下鄭昕一個人,他抬手用遙控器打開了音響,激昂的交響樂充斥在室內,每一個音符都帶著極強的衝擊力,讓鄭昕微縮的眉頭漸漸地舒展開來。

  他起身走到窗前,從高處遙望不遠陸地上的一處焦黑地,那裡便是四個月前天宮一號的墜毀地點,可是在天宮一號的殘骸之中,卻並沒有發現任何殘留的人體細胞組織。

  也就是說,特A號程海濤也被那幫倖存者救走了。

  特A號與其他人不同,在外太空承受了四十天毫無死角的太陽異變輻射,異能肯定已經強大到無法令人想像的地步。也許現在方舟上的每一通電話,都在他的監聽之下。

  鄭昕喜歡將事情都往最壞的方面去想,所以他越發地依賴最原始的紙筆,辦公室裡的電腦都不怎麼使用。

  他摘下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揉了揉兩眼之間的睛明穴,思考了一會兒才重新戴上眼鏡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張白紙開始寫起他的決定。

  關於倖存者的事宜,現在已經完全歸他管了,因為現在方舟僅剩的倖存者也就只有44號和三組正在出外勤的四神小組。他詢問風言瀾的意見,也不過是尊重他是方舟的設計者而已。但卻沒想到,對方的眼光居然是如此的短淺。

  也罷,風言瀾只是設計方舟,考慮的只是方舟的形態,倖存者是在預計之外發生的情況,他沒看到真正的矛盾也不足為奇。

  不管是什麼時候,人與人的鬥爭,都是存在的,更何況是在這樣的末日之中。

  倖存者與他們的立場已經完全對立,無法扭轉了。

  不過……送特Z號去找他父親嗎?

  這倒是個很好的提議。

  鄭昕淡薄的唇微微勾了起來。

  ……

  于默完全不知道命運的馬車將要帶著他往哪個方向行駛。

  在這一點上,不管是普通人還是有異能的倖存者都一樣。

  寫完於默的報告交上去之後,不過五分鐘,胡賜琛就看不下去少年學習的方式了。雖然對於默來說,這樣的學習也許甘之如飴,但對於旁觀者來說,這種填鴨似的感覺卻是太難受了。

  但胡賜琛也知道像於默這樣單純乾淨的少年,必須要在短時間內知道更多的事情,畢竟他現在的外表是一個少年,旁人並不會把他當成一個八個月的嬰兒來對待。

  所以胡賜琛雖然不願,但也主動説明他收集一些資料,再遞到他手上。

  於默並不覺得有多枯燥,其實他汲取的知識遠要比胡賜琛給他的還要多,因為他在讀了一些關於網路的知識之後,便學會了如何利用手中的平板電腦接入方舟的網路,一下子便讓他挑花了眼。

  好在他別的沒有,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甚至還因為某種植物和僵屍的遊戲沉迷了許久,當然,這對於別人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而已。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感興趣的東西?」胡賜琛終於忍不住問道,他已經交給了於默許多資料,例如天文地理、經史子集、數理化生等等,但卻從他毫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來到底對哪種更加喜歡。

  於默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平靜地說道:「都記住了。」

  胡賜琛張了張唇,好半天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都……都記住了?」

  於默點了點頭,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說明你的記憶力很好。」胡賜琛在平板電腦上寫下一行字,隨後瞥到於默手中的平板電腦最後顯示的是一些風景畫面,不由得歎氣道:「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可惜現在地球已經不是以前的地球,否則我定會帶你四處走走。」

  於默指了指螢幕上的圖片,「沒了嗎?」

  那正是一幅萬里長城的照片,在崇山峻嶺之間,一條蜿蜒而起的萬里長城綿延不絕,讓人看之目眩神馳。

  「如果運氣好,應該還有殘骸吧……」胡賜琛也不敢保證,他盯著於默看了半晌,忽道:「小默,以後最好不要再使用你的時間異能了,就算是學習知識也不要用了。」

  於默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精緻的臉容上沒有半分表情,顯然是不理解胡賜琛為何又提出這個要求。

  胡賜琛翻了翻手中的平板電腦,這裡面還有許多關於以前倖存者的資料,很多都是他那個學生林忍冬親手記錄的。「根據其他倖存者的實驗記錄,異能也許會異變,例如44號所擁有的黑洞異能,如果他情緒失控或者掌控不好,就會造成大型黑洞,連他自己也會被吞噬。而大型電腦計算資料模型顯示,黑洞失控之後,整個地球甚至太陽系都會受到影響,非常的可怕。」

  這也是44號被植入晶片的緣故,算起來,現在他也是唯一一個被植入晶片的倖存者。這個異能危險的倖存者,被冠以44號這個不吉利的數字,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於默並沒有說話,他雖然學習了許多許多知識,甚至比任何人學的知識都要多,但顯然他的情商為零。只要不直白地說出來,絲毫不懂人情世故的于默是根本猜不到的。

  胡賜琛見狀也想到了這一點,直接說道:「你的能力尚且不穩定,若是頻繁使用,恐怕會產生意外。例如永遠留在你自己的時間之中,怎麼也出不來了。」

  於默這回並沒有眨眼睛,顯然是被胡賜琛所說的場景給嚇住了。

  胡賜琛再接再厲地說道:「時間力場是很神秘的,至今沒有人能研究清楚。但你的時間線與我們的不同,也就是說也有可能是重疊一部分,也有可能是短暫相交。那麼也許有一天,這兩個時間線就會成為平行線,永遠無法再相遇了。」

  他說的很抽象,但於默卻聽懂了。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時間異能無法控制,這對他就如同呼吸思考一樣自然,但既然他覺得不好,那他就儘量不用了。

  至少在他面前不用了。

  是的,於默雖然還是如同新生兒一般單純,但他畢竟不是如新生兒一樣無知了。

  他的大腦就像海綿一樣汲取著知識,各種理念充斥著,他還沒有形成自己的三觀,但已經開始悄悄做出了改變。

  「好了,你在這裡學了這麼久,之前又在方舟裡晃悠了那麼長時間,是不是沒有出去過?」胡賜琛拍了拍於默的肩膀,笑眯眯的問道。因為他們的實驗室身處保安最嚴密的11區,是方舟的最底層,即使於默可以控制時間,但胡賜琛敢肯定他那時候絕對還不會如何開啟11區的大門去其他地方,更別提離開方舟了。

  於默點了點頭,臉上並無任何好奇。

  胡賜琛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但卻並未細想,拿起平板電腦便開始打申請報告。

  畢竟於默現在是特Z號,要帶他出去需要向上級申請。

  於默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這回並沒有沉浸到自己的時間之中,而是繼續面無表情的發呆。

  對於他來說,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其實這也是胡賜琛的疏忽,正常嬰兒剛生下來,就會哭,那是因為需要呼吸的緣故。但笑容卻是因人而異,需要父母的教導和身心的舒暢感由內而發,有的嬰兒出生第二天就會笑,有的卻要等到二十多天,甚至更長的時間。于默是不正常的剖腹產下的,而且立刻就被戴上了氧氣罩,笑容更是沒有人來教導他,所以即便他已經從資料和電影電視劇中知道了人有七情六欲,卻並沒有任何感覺。

  他完全無法理解那些人為什麼會那麼輕易地哭,輕易地笑,輕易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對他來說,那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古怪至極。

  古人有雲:三歲看小,七歲看老。人生最初的幾年是最關鍵的時刻,能影響人一生的性格與命運。

  也許是於默之前五年的孤寂已經讓他定了心性,無法輕易更改了。

  胡賜琛向上遞交的離開方舟的申請,很快就有了回復,因為倖存者僅剩了幾個人的緣故,所以上面的關注也很敏感。

  由於末日之後四十天內的太陽輻射變異,方舟一直在封閉,直到末日之後兩個月才決定了重新建設家園的地址,正式開啟方舟的出入口。直到現在,大建設已經進行了四個月,可謂頗有成效。

  風言瀾設計的方舟考慮得非常周到,末日到來之際,並不是一味的往方舟裡裝更多的人,才能讓更多的人獲救。那樣的話,方舟之內很快就會充滿了絕望的氣氛,迅速會變成死亡之舟。因為沒有人能準確地預測方舟會封閉多久,末日之後的地球會過多久才能適合人類生存,所以方舟上一開始的載人量就有著嚴格的控制。即使因為中國的人情關係,數量比一開始預計的多得多,但也在方舟的可承受範圍內。而且方舟全封閉的時間也要比風言瀾預計的少得多。

  富豪是方舟不能捨棄的一個部分,因為富豪們在末日前的地球就佔有了很多資源,建設方舟就需要他們的這些資源和金錢,所以綠色船票是必須要發放的。至於他們所帶來的不安定因素,其實也在風言瀾的計算之中。四個月前富豪們別有用心發起的暴動,對於風言瀾來說一點都不奇怪。那些人本來就是過著最頂級的生活,現在雖然是新紀元,但強烈的反差感會讓他們感到不安,但這樣的情況,也只能是在建設家園之前發生。

  可以說,方舟裡健全的社會假相,也就是在方舟重新開啟的那一刻,毀為一旦。

  所有店鋪都被關閉,只留下一個廣場保持原狀,所有的食物變成統一配給制,沒有什麼多餘的花樣,再也沒有之前那種生活在城市中的錯覺。每個人的方舟幣完全被清空,所有人都被分配新的任務,再也不是之前的那種人道主義制度,什麼都不做都可以領盒飯,而是必須要完成每天分配的工作,才能得到一定的方舟幣。

  只是這樣一個規則的改變,便立刻把富豪們浮躁的心打壓了下去。

  很鮮明地讓他們認識到,現在制定規則,玩弄規則的人,已經不是他們自己了。

  手中費盡心機積攢的方舟幣一無所有,所有富豪都有著被人愚弄的感覺,但除了真的一無是處的富二代們,有著真材實料在商場中浮沉起伏的商業大鱷們,都默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們都在蟄伏,至於何時再次雄起,就需要他們重新定位,找到突破口。但風言瀾相信這樣的機會並不會太多,而且因為機會不多,富豪們內部就不會平靜,他們自己就會惡鬥不止,再無像之前方舟暴亂那樣團結。

  就像養蠱一樣,最後雖然掙脫桎梏的就是蠱王,但這也是在風言瀾的計算之內。畢竟這是一個新社會形成的過程,商人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一味的打壓也完全不合理,這一切不可避免。

  所以富豪的不安定因素一點都不成問題,偷渡者更是不成問題。所有的難關都在末日剛剛開始的那一段時間內,風言瀾所設計的方舟上所有的佈置,都是為了防止方舟成為死亡之舟。而方舟重新開啟之後,便不再成為不安定因素。

  因此,倖存者便成為了唯一的不安定因素,並且即將持續地影響下去。

  但至少,現在仍不能造成威脅。

  所以風言瀾很快地批准了胡賜琛想要帶于默離開方舟的申請,而鄭昕也是出於某種目的,爽快地應允了。

  胡賜琛有些驚訝於申請被批准的速度,但他也沒有多想,因為要專注于於默的研究,他也很久沒有離開地下11區了,雖然這個區域很大,但每天都在這樣的環境裡,也是很悶的。借此機會,他也帶著於默出去逛一下。

  為於默挑了一套適合他這樣年紀的T恤衫和牛仔褲,橘色的T恤衫襯得於默的臉色有些少年人的活力,但顯然還是很不搭調的。胡賜琛也沒管,便拉著於默走上了電梯,然後在關上電梯門的時候,發現於默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頂灰色的鴨舌帽,正施施然地往頭頂上戴去。

  胡賜琛哭笑不得地笑駡道:「小子!不是說了不要隨便再用你的能力了嗎?」

  於默用手正了正鴨舌帽的角度,平靜地解釋道:「沒有用能力,走過櫃子的時候順手拿的。」於默的臉上一點都沒有被人誤會的委屈,也許是因為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感情。而且他也知道克制自己使用異能是很難的,如果要形容的話,那就是普通人不用手去拿東西,逼著他去用腳拿東西的感覺。

  儘管於默沒有什麼表情,但胡賜琛也很尷尬,說了聲對不起,然後疼愛地隔著鴨舌帽揉了揉於默的頭頂。

  於默對著電梯壁上的鏡子,把被弄歪的鴨舌帽默默地挪正。

  胡賜琛用自己的手指在電梯上刷了指紋,驗了瞳紋,並且還向電梯上方的攝像頭招了招手,進行了語音通話。一連串的驗證之後,電梯才啟動,向上升去。

  於默被電梯上升那一瞬間的超重驚了一下,但他也只是用手扶住了電梯壁上的扶手而已,隨後便重新站直身體,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靜靜地打量著這個他之前怎麼也啟動不了的鐵箱子。

  胡賜琛被於默的小動作逗得一笑,隨即便搖了搖頭,心道果然還是個小孩子。

  方舟地下11區的電梯升到地面第一層,需要的時間並不太長。很快,電梯便停了下來,重新打開了電梯門。於默靜靜地看著出現在他面前光潔得可以反射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沉默了數秒,才走出了電梯。

  電梯出口是一個五層樓吊高的大廳,此時方舟地面之上的遮光板全部打開,溫暖的陽光透過方舟兩側高透光度的強化玻璃,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

  一片聖潔光明。

  於默雖然在資料片和電視劇中看到過無數次陽光普照的畫面,但這還是頭一次走進真正的陽光之中。

  在胡賜琛的眼中,清秀的少年踏入了陽光中,隨著他摘下了灰色鴨舌帽,金黃色的陽光便在他的身周就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就連黑色的長髮都像是變成了淺金色,尤其那精緻得宛如希臘美少年一般刀削的側臉,像極了誤入凡塵的天使。

  天使慢慢地閉上了雙目,一直緊抿的唇角,終於放鬆了少許,微微地翹起了一個優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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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4 AM

第五章 海洋農場

  其實於默也不知道自己笑了,他只是覺得陽光令他非常的舒服。

  身體上的所有細胞就像在同一時間活了過來一般,拼命地吸收著陽光中的能量,就像渾身都浸在了溫水中一般,令他回憶起胎兒時期在母親體內的感覺。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胡賜琛也不知道陽光會對倖存者有這麼大的影響,他們對倖存者的研究本來就只有很短的時間,像他愛徒林忍冬那樣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研究出來抑制異能者的ε射線槍,就已經是很讓人欣喜的奇跡了。而且他們一直認定是太陽異變引起的倖存者的變異,這讓他們照成了一個誤區,覺得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太陽光線,不會對倖存者產生什麼影響。

  殊不知,他們普通人與倖存者,現在已經完全屬於兩個人種了。

  更何況方舟對於倖存者一直都是囚禁在方舟的地下11區,根本沒有機會讓倖存者見到陽光。而有幸外出的倖存者,除了四神小組之外,也就是于雷他們一些編外的倖存者。于雷自是不會說,而出於私心,四神小組也不會向方舟報告這種事情,就連頸後被植入晶片的44號也沒有提起過。

  所以中國古人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很有道理的。

  於默本身就沉默寡言,只是旁人問道他才會回答而已。在一旁的胡賜琛以為他只是被陽光照得舒服,畢竟連他這樣在地下關了許久的人看到陽光都會覺得心曠神怡,更別說於默這種從未見到陽光的了。因為仿造陽光組成的類陽光燈造價非常昂貴,也只有擁有綠色植物的幾個廣場和方舟農場那裡擁有,其他地方都是使用節能的冷光燈。

  於默腦中積累的資料要比普通人多上好幾倍,所以很自然地便開始了運轉,尋找著太陽光對倖存者影響的答案。

  陽光對生物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生物由原核生物、真核生物及非細胞生物組成,包括動物、植物、細菌、真菌、病毒等,其特徵是可以進行新陳代謝。而新陳代謝便是生物體與外界環境之間的物質和能量交換以及生物體內物質和能量的轉變過程,分為物質代謝和能量代謝。

  物質代謝便是從外界攝取營養物質並轉變為自身物質的同化作用,和把自身的部分物質被氧化分解並排出代謝廢物的異化作用。能量代謝也是一樣,簡單說來便是儲存能量和釋放能量。

  而除去細菌、真菌、病毒等微生物外,大部分的動物和植物新陳代謝都離不開太陽光。

  尤其是植物。

  經過研究發現,植物體內的葉綠素,和動物體內的血紅素非常的相似。葉綠素從光中吸收能量,然後能量被用來將二氧化碳轉變為碳水化合物。而血紅素是動物紅血球內的色素,用以攜帶氧氣。而且葉綠素的分子與紅血球分子在結構上非常相似,唯一的分別就是各自的核心為鎂原子與鐵原子。

  為什麼植物和動物這兩種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任何關聯的物種體內,會有著如此相似的有機化合物。

  假設,葉綠素和血紅素只是地球生物進化的奇妙分支,然後在遠古時代的某次太陽異變中,產生了植物和動物兩種大的類別。

  推論,這次的太陽輻射引起了這兩者的改變。讓血紅素可以直接吸收陽光,或者葉綠素可以攜帶氧氣……

  那麼,如果有太陽異變時種植的植物,也許也會擁有動物的特徵……

  於默的腦袋在瘋狂的運轉中,他並不知道他的父親于雷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而且兩人的思考也驚人的相似。

  在胡賜琛看起來,於默只不過是閉了一下眼睛的時間,沒想到他會思考這麼複雜的問題。他走到於默身旁,沒去打擾他享受陽光的感覺,卻正巧看到他收起了唇邊曇花一現的笑容,重新睜開了雙目。

  真是可惜了,這個少年若是能經常笑笑,肯定會更可愛。

  不過胡賜琛也只是在心裡想想,他雖然已經視於默為親近的後輩,但他也不願去像管家婆一樣管著他。就像剛上方舟的時候,他的愛徒林忍冬也頹廢荒唐了很久,他也並未多加干涉,只是在他想通了之後才警醒幾句而已。

  于默跟隨著胡賜琛穿過方舟這處出口的大廳,向外走去。因為現在大環境的重點都轉移到方舟之外的家園建設,所以在工作時間裡,方舟內很少能看到人。兩人毫無阻攔地走出了方舟,於默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對面前震撼的情景表示了一下小小地震驚。

  胡賜琛卻已經完全瞪大了雙眼,他已經有四個月沒有出過方舟了,也沒有功夫去關注外面的建設情況,自然對面前的景象大為震撼。在末日之後首次開啟方舟時,胡賜琛雖然沒有親自出來過,但自然是看過那樣的轉播,末日之後一片荒蕪廢墟的情況,確實讓人無比唏噓。

  但現在已經完全變了個樣!

  在視線的盡頭,已經圍繞著方舟停靠的這一片海洋區域,拉起了一道防護線屏障,防止洋流帶來的各種垃圾殘骸進入這片區域。而在防護線外,有著數條船舶,正在清理著這些來自於世界各地的末日殘骸,人類或者動物的屍體會覓地焚燒掩埋,其他物品則分門別類地收集起來,有些可以修一修繼續使用,徹底報廢的便也從海水中打撈出來,運送進規劃的垃圾場內。

  在離方舟比較進的一片海域裡,已經建起了一片片的簡易住房,全部都漂浮在海面之上。

  並不是因為陸地不能建房屋,而是因為此時末日過去才半年的時間,地球還不是穩定期,時常會有大大小小的地震發生。若是辛辛苦苦地在陸地建好房屋,那麼很容易就會毀於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

  這種簡易的漂浮屋最初是始于荷蘭,那個身處在海平面下的國家,擁有著很強的對抗洪水與海洋災害的經驗和創意。這種漂浮屋實際上可以稱為兩棲屋,是由荷蘭建築師Koen Olthuis推出的。這種兩棲屋是沒有地基的,而是採用了中空的混凝土基座,並填放泡沫材料,令兩棲屋遇水有漂浮功能。防水基座的底部由鋼柱支撐,一旦潮水淹到基座就水漲屋高,房屋將會漂離鋼柱,最多可升高約5米。房屋用滑鏈拴住兩根5米高的停泊杆,在海上漲潮落潮時,住宅會沿著停泊杆升降,而不會隨波逐流,屋內的各種電線、燃氣管道也都隨著潮水伸縮。

  這些兩棲屋不只是單棟的建築物,建築師採用樂高積木的方式,每一棟兩棲屋都設計成可以跟任何其他的兩棲屋相互連結扣合,單棟的兩棲屋組合在一起就會組成一片社區甚至城鎮,可以直接固定在陸地之上,也可以漂浮在水面上。更加增強了安全性,所以現在從方舟上看過去,簡直是在海洋上生成了一個個小型城鎮。

  而當洪水來臨時,相互連結的兩棲屋就會一起安全地漂浮在水面上,水漲得再高也不怕。而海嘯就沒辦法了,但至少海嘯應該會有預警,在兩棲屋內的人還有時間逃回方舟。

  在末日之前,荷蘭就已蓋了幾十棟這樣的兩棲屋,但因為造價相當昂貴,每120平方米的造價約三十萬歐元,又沒有末日的威脅,所以在荷蘭推廣得並不順利。但在末日之後,卻成了第一選擇的人類住宅。在這些成片成片的兩棲屋周圍,都是覆蓋了海平面的海洋農場。同樣漂浮在海面上的兩棲屋底座,然後上面種植了各種蔬菜農作物和水果。海洋農場上辛勤勞作的人並不多,因為海洋農場的底座採用的都是自動轉化海水為淡水的裝置,底座之下還都用網圈養著海水魚類,一切都交由電腦控制,非常的方便。

  只是,更令人震撼的,卻是兩棵矗立在海洋之上的「海樹」。

  這兩幢建築物被稱為「海樹」,是因為它們就像是在海面上生長出來的參天大樹一樣。

  每棵海樹都足有三十層樓那麼高,上寬下窄,而且這還是在海面上的高度,海面下一定也有相應的建築深度,在水上和水下都留出空間,是為了保持海樹的整體平衡。這兩棵海樹都像是植物的樹幹一般,由三十個同心橢圓組成,實際上是一座開放式的錐形建築物,上寬下窄,但因為每一層都種植著綠油油的植物,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棵參天大樹。

  這兩棵海樹不是為了給人類住的,而是給方舟上的動植物所建造的。

  畢竟末日之後的陸地環境,已經完全被破壞,在方舟之內生存的動物和植物畢竟沒有足夠的生活空間,所以這兩棵海樹便是它們新的棲息地。

  海上的部分每一層的生態環境都不同,每一層都仿照樓房結構分出層次,仿造地球各處的情況,由中央電腦控制濕度和溫度,按照各地區的生態環境來佈局,然後讓可以適應其中的動植物進去生活。而海樹水下的部分便是各種海洋生物的樂園。

  隨著時間的推移,海樹最終會形成自己的生態系統,就像在末日前有些海邊國家會用沉船來充當人工珊瑚的做法一樣,但它還有上層結構可以滿足各種動植物的棲息需要。

  海樹的下部是中空設計,海水可以灌進其中,穩住海樹的重心,而海面上則採用類似於石油平臺的設計,一層層疊加,這樣能保證整個海樹的穩固。就算是有颶風刮過,海樹開放式的分層建築也會隨著颶風而繞著中空部位的同心橢圓圓心搖擺,可以說除非是再有末日那樣的浩劫出現,否則海樹是不會輕易被掀翻的。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隨著時間推移,這兩棵海樹終將會形成自己的生態系統,成為穩定的動植物生長的家園。等到陸地環境好轉之後,這裡將會成為這片土地動植物的種子,繼續生根發芽下去。

  胡賜琛尚且是第一次看到這兩棵海樹,又是在離方舟很近的地方,因為怕這兩棵海樹隨著洋流而飄走,所以都是用鋼纜緊繞在方舟附近的,如果方舟需要起航離開的話,也會拽著這兩棵海樹一起離開的。

  近距離觀看,更是震撼。1號方舟足足有整整二十層的空間,都塞滿了各種的動植物,還有許多冷凍胚胎與種子,所以這兩棵海樹雖然沒有被塞滿,但也預留出來許多動植物生長的空間,還能看到上面都有著若干人忙碌著,也不是很多,多是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工作者,想來應該是在查看記錄生長情況。

  胡賜琛這時才知道為何這麼大的方舟所搭乘的人並不多,那是因為方舟已經集合了各種高科技,已經不需要那種原始的人力來耕種,所以也就不需要多餘的人。況且方舟上搭乘的人越多,所需的食物和資源能量也就更多,這需要有個算式來計算,而胡賜琛相信,最終現在方舟上的乘客,就是最佳的資料組合。

  天堂的路太窄,不能允許兩個人並肩走過……

  同樣,方舟的也是……

  如果掌控不好,那麼現在他們面對的就將是比地獄更可怕的世界。

  觸目所及的景象,都是一片欣欣向榮,而且在左側荒蕪山野的映襯下,海面上的情景更是鮮明的對比。一群群海鳥在海樹上婉轉鳴叫振翼盤旋,陽光緩緩西移,海面上映起霞光一片。胡賜琛不禁恍惚了起來,一時竟是看呆了。

  但對於默來說,這場景雖然出乎了意料,但也不算什麼。在平板電腦上他看過更多震撼的電影場景,他面無表情地左右觀看了一下,看胡賜琛沒有下方舟的意思,便也靜靜地站在他身邊。他們所在的是方舟的一個出入口,雖然因為方舟上的大部分人都轉移到了海上漂浮房居住,但因為是接近傍晚的時分,還是有很多人來往于方舟之上。于默陪著胡賜琛站在這裡,不多時便已經看到了許多人出出入入。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各異,有工作之後的滿足,也有疲憊,甚至於怨恨或者不甘。於默看得很入神,儘管他看了許多電視劇和電影,但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的臉上會出現那麼多種不同的複雜情緒,而且大部分一下子便可以完全把對方看透。

  於默開始慶倖自己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並且也不喜歡有表情,否則豈不是能讓人一眼就看穿?于默也根本沒想到,這樣的情緒外露也是人類的社交本能,一個人快樂或者傷心的時候,都會本能地希望有人可以分享。而於默一出生就處於孤寂之中,所以這種本能也被抹殺了。

  正在於默留意旁人表情的時候,他敏感地察覺到身後有人刻意地加快腳步朝他撞過來。

  此時方舟這個出入口的人流並不是很擁擠,所以於默很快便判斷出來對方的異樣,在撞過來的前一刻便挪動了腳步,然後靜靜地看著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女在他身邊摔倒。由於力度很大,少女頭上的鴨舌帽也掉落在地。

  於默的視線落到了那頂鴨舌帽上,天藍色的,但看起來很舊很髒了。於默彎腰撿起那頂天藍色的鴨舌帽,並沒有直接還給那名少女,反而用另一隻手拿下自己頭頂上的那頂灰色鴨舌帽,舉在面前比較了一下,這才像是滿意了自己的那頂,重新戴在頭上。

  這動靜也驚醒了在一旁發呆的胡賜琛,連忙轉過頭來,正好看到了於默孩子氣的這個動作,雖然於默的臉上依舊是那樣沒有表情,但胡賜琛卻不禁失笑。再一看到地上跌倒的少女,連忙把她扶了起來,追問道有沒有傷到。

  「是她自己撞過來的。」于默戴好了自己的鴨舌帽,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胡賜琛打量了一下這個少女,還低著頭,看不清臉容,但年紀也應該就是十多歲,放在末日之前也就是高中生,估計是跟著父母上方舟的。身上穿著的是方舟在開放之後發的深藍色工作服,也不知道是負責哪個區域的,此時摔倒在這裡,卻也沒有朋友或者親人過來扶她一把。

  雖然胡賜琛知道這少女絕對是別有用意,因為於默是不可能會說謊的,他還沒學會這麼高深的處世技能。但看這瘦弱少女正微微顫抖著身體,胡賜琛就不忍再去苛責她,只能溫聲道:「姑娘,你身體不舒服嗎?需不需要去下醫務室?」

  「她身體挺好的。」於默再次說道,並且把手中的天藍色鴨舌帽遞了過去。

  少女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

  袁婕要被這個臭小子氣死了!

  其實除了剛上方舟的那些日子袁婕過得有些不舒服外,之後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在方舟上的定位。利用賭博這個人類的天性,迅速積攢了大量的人脈和方舟幣,在方舟底層混得風生水起,就連老爸都對她刮目相看。

  可是這一切,都在四個月前的那一天全部毀於一旦。

  看似平和的生活一去而不復返,本來積攢的方舟幣也被清空為零,若不是袁婕平日裡還有用實物來兌換賭注的習慣,她會變得一無所有。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新規則的改變,讓許多往日裡看她不順眼的人借機發揮,許多物品和食物也被哄搶一空,她也沒辦法報警,畢竟這些贓物本就來歷不明,若是上報方舟,估計會得到更嚴厲的懲罰。

  幸好于雷為她父親千辛萬苦弄來的治心臟病的藥,被她事先小心地換了藥瓶,這才安然地留了下來。只是這藥精心再精心地用了四個多月,也差不多快用沒了。

  向醫務室用正當手段申請,是沒問題,但袁婕知道那些人對待他們這些使用綠色船票的是抱著何等想法,再加上四個月前父親他們策劃的暴亂,方舟上的人對富豪們更是帶著有色眼鏡。使用綠色船票的人都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的船票,不到非用不可的時候,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的,更別提申請珍貴的心臟病藥物了。

  所以申請以來的兩個多月都毫無音訊,這也在袁婕的預料之中,也沒有太多失望忿恨的情緒。

  若是還能碰到那個于雷的話,說不定還能求他再弄一瓶藥。

  但袁婕自從于雷給她那瓶藥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最後那句「後會有期」仿佛還在耳邊迴響。袁婕思忖著,也許是方舟太大,他被派遣到其他工作地域了。

  她與父親也有一個多禮拜沒有見過了,因為父親被派去的工作是離開方舟去其他地區探索,這種任務很辛苦,並且危險,一出去就要很長時間。袁婕能被分派到海上農場做普通工作,也並不是因為她父親疏通的緣故,而是因為在方舟上,年輕女性就是會受到優待。

  這種優待卻讓袁婕敬謝不敏,她本來就是小太妹一樣的火爆性格,末日前雖然有很多男生追她,但都讓她的保鏢打發了,可現在卻不一樣。

  方舟鼓勵男女結合,這種暗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海上的漂浮屋就是專門為那些情侶所準備的,所以袁婕寧肯每天上下班來往方舟,也不願呆在那裡,畢竟她現在住在方舟是八個人的宿舍,不會發生什麼她不願意面對的意外。

  這種步步維艱的生活,讓袁婕都過得有些神經質了。儘管方舟為他們考慮的很周到,不會少了他們吃穿用度,但比起末日之前還有剛上方舟時的生活,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袁婕有時盯著自己那雙不復以前白嫩,開始長出繭子的手掌,都很想精神崩潰地放聲大哭。

  其他人看不起的目光她也知道,憑良心說,工作其實並不累,根本沒有以前下地耕種的那麼苦,有現代化的科技輔助,就連袁婕這樣沒有經驗的人也可以完成。

  但實在是太枯燥了,嬌生慣養的她還是接受不了。

  所以當她這天傍晚,在方舟入口處看到居然有兩個人還能悠哉看風景的時候,一直積壓的不忿和怒火便躥升到了極點。她其實也就是想找點事出出氣,那個瘦瘦弱弱的少年看起來就是好欺負的樣子,袁婕畢竟也做過一陣小混混的大姐頭,只從這兩人的穿著便能分辨出他們在方舟的地位一定不低。畢竟方舟號稱的是所有人都要參加家園的大建設,在工作時間不穿工作服的,也就只有真正的領導和高幹子弟了,說不定還能碰碰瓷勒索什麼的。

  結果沒想到她的算盤打得啪啪響,結果最後出醜的卻是她自己。

  聽著那少年平靜的話語,還有遞到她面前的鴨舌帽,袁婕氣得渾身直抖,牙根差點都要咬斷了。她猛地一抬頭,一把搶過於默手中的鴨舌帽,咬牙切齒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胡賜琛這時才發現這少女身體顫抖居然是被氣的,也順勢收回了手,好笑地看著這兩人針鋒相對。

  當然,生氣的只有袁婕一個人而已,於默依舊是面無表情,甚至還有些顯得無辜。

  但他這樣的表情在袁婕看來就是越發的囂張。

  可是在下一秒,袁婕臉上的表情就隨之一變,另一隻手拉住了於默的手臂,急切地問道:「你認不認識于雷?他是不是你哥?你長得和他好像啊!」

  於默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顯然是沒料到自己父親的名字會從一個陌生人的口中聽到。

  胡賜琛卻很意外,但他也沒有去阻止。于雷已經從方舟逃掉了,即使提起他也沒有什麼不妥。倒是于默長得像于雷?這個胡賜琛倒沒什麼感覺,因為他平日裡都是跟昏迷的特Y號打交道,所以覺得於默長得像母親多一些。但細看的話,卻也能看得出來於默的眉宇間非常像特X號。

  袁婕見於默沒回應,焦急地繼續追問道:「你能不能聯繫到于雷啊?治我父親心臟病的藥快用完了,他還能不能弄到?讓我用什麼換都可以!」

  這個問題於默還能回答,便緩慢地搖了搖頭道:「我聯繫不到他。」

  袁婕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卻並不懷疑於默說謊騙她。雖然這少年說話挺氣人的,但看上去就是一幅涉世未深的呆蠢模樣,曾經混跡于方舟市井的袁婕一下子就分辨出來他是不是在說謊或者還是在推脫。

  胡賜琛倒是覺得這女孩兒挺孝順的,方舟上的醫藥號稱緊缺,他也是知道的。只是緊缺倒未必是緊缺,只是因為誰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重新製成那些西成藥,所以非常的珍惜,用一點就少一點。而且既然是身體有病還能上方舟的,自然也就只有富豪一類的綠色船票持有者了,多少也會有些以前的仇富心理在。但也不至於真的見死不救,恐怕上面也是知道這女孩兒父親手中的藥劑數量,等用完之後就會發放的,防止浪費或者蓄意囤積。

  所以胡賜琛便安慰了少女幾句,說藥品肯定會來得及審批下來的。

  但袁婕卻把他當成說官腔的,表情並沒有輕鬆幾分。

  一旁的於默卻忽然問道:「你見過於雷?」

  胡賜琛聽到於默的問話,微微挑了下眉。他和于默其實接觸的時間也不長,但在他心裡,於默也不過是一個孩子。對父母感到好奇,這是一個孩子本能會產生的問題,更尤其是他這樣從未和父母相處過的孩子。

  袁婕卻聞言直接朝於默攤開了手掌,還悠閒地上下搖晃了兩下。

  於默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看過許多電視劇,雖然閱歷少得可憐,但知識卻要比一般人還要豐富。這手勢是在向他索要報酬,當然這也無可厚非,他們非親非故,她也沒有義務回答他的問題,但問題是他身無長物。於默想了想,便在袁婕期待的目光中,慢慢地把頭頂上的灰色鴨舌帽重新摘了下來,放在她的手掌中。

  可是對方好像並不滿意,渾身抖得好像更厲害了。于默不解地看向一旁的胡賜琛,他做的應該沒錯吧?

  這一幕看在胡賜琛眼中,差點沒笑出聲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笑,輕咳一聲對著袁婕說道:「這位元同學,于雷的任何資訊都是方舟重要的情報,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袁婕一聽,反而臉色一轉,越發地囂張起來,也不把於默放在她手裡的鴨舌帽還回去,反而戴在了頭上,笑眯眯地說道:「我一定會配合的,價錢都好商量。」這鴨舌帽的牌子是PRADA的,雖然她原來這頂的牌子自然也不差,是LV的,可還是覺得又醜又破,拿在手裡都覺得礙事,便直接甩給了於默。

  於默低頭盯著手中被硬塞的天藍色鴨舌帽,那上面有好幾處破損,連繡的英文字母圖案都有幾處跳線的地方,但他還是默默地把它帶回到頭上,但是目光還是沒有離開袁婕頭上的那一頂。

  胡賜琛雖然覺得袁婕有點趁火打劫,但看到她灰撲撲的臉容,有些打結的頭髮,又起了惻隱之心,便和她商量起來,最後用一百個方舟幣成交。

  現在的方舟幣管制的很嚴,這一百方舟幣要比以前更值錢,回到方舟大廳,看著船票裡的方舟幣轉帳成功,袁婕的這個竹杠敲得也心滿意足了,便把和于雷是如何認識的說了一遍。

  其實袁婕與于雷接觸的這些情況,方舟早就調查出來了,通過監控錄影便完全可以再現,之所以沒有單獨調她來審問,是因為覺得袁婕根本不知道于雷就是倖存者的身份,不用再擴大知情者的範圍。

  但於默卻非常需要這樣的情報,他只是默默地聽著,從未打斷袁婕講話。

  于默其實都偷偷看過特X號,也就是他父親于雷的檔案。檔案上寫著于雷本是末日之後的倖存者,因為想要尋找女朋友安瑾瑾混入了方舟,正好趕上方舟的倖存者暴亂。方舟為了阻止倖存者的離去,誤傷了安瑾瑾,于雷以為其身死,心懷忿恨離去。方舟收容了安瑾瑾後,才發現她在懷孕期間曾經照射過變異的太陽光δ射線,便被命名為特Y號。

  於默想起檔案中備註裡寫的推測,于雷應該不知道安瑾瑾懷孕,估算他並不會再回到方舟了,暫時沒有威脅。

  也就是說,父親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于默感覺到心臟有種莫名的壓抑,好像有什麼不順暢一樣。他莫名地摸了摸胸口,有點不適應這樣的感覺。

  袁婕口沫橫飛地說完,便睜大杏目看著他,她還期待這個冤大頭多問幾個問題,說不定還能多敲點竹杠。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胡賜琛看出她的小心思,也不拆穿,畢竟方舟對於他這樣的科學家並不苛待,一百方舟幣根本不算什麼。他索性提醒於默道:「小默,你還有什麼想問的?都一併問了吧。」

  於默放下手,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仔細的思考了一下後搖了搖頭。

  他也能聽出來這個女孩子和父親並沒有什麼深交,只是公平的交易而已。

  胡賜琛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便帶著於默離開了。既然申請了可以出方舟遊覽一圈,自然不肯就這樣浪費。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外面的海樹和海上農場漂浮屋都陸陸續續地亮起了燈,橘黃色的燈光在海面上飄飄浮浮,像極了以前過節時的放河燈,遠遠看去和天上的銀河交相輝映,讓人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悵。

  袁婕偷偷追出了方舟,看著那一老一少離開了方舟上了快艇駛向了海樹,不由得撇了撇嘴。她自然之前把話都沒說全,就是為了留著一個繼續敲竹槓的機會,但卻沒想到對方連問都沒問,直接就走人了。

  哼,小氣鬼,她就不告訴他于雷上方舟其實是打算找一個倖存者的,而且還貌似是個女人!

  袁婕摘下頭頂上的灰色鴨舌帽,對著上面PRADA的商標親了一口,哼著歌得意洋洋地重新晃進了方舟。

  今天大收穫啊!這筆錢要怎麼花呢?

  ……

  方舟11區

  上官穎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低頭無意識地擺弄著自己的指甲。她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優秀的科學工作者,可是每週到了這個時候,都會無比的緊張,感受到對面那人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流連不停,都不由得渾身豎起寒毛。

  「不用那麼害怕,你知道我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突然狹小的室內中空氣都沉重了幾分。

  上官穎抬起頭來,看向那個坐在床沿上看書的黑衣男子。44號還是保留著他的穿衣喜好,從頭到腳都是黑色的衣服,甚至聯手上都帶著黑色的皮手套,渾身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冰寒感。當對上他的眼神,接觸到那雙桃花眼中蘊含的黑暗,令上官穎瞬間不寒而慄。

  只是突然想到自己被派到這裡來的原因,上官穎一時的羞憤居然壓過了恐懼,低聲質問道:「既然不會對我做什麼,那你為什麼還要表現出對我感興趣的樣子?」

  說到這裡,上官穎就越發的氣憤,自從四個月前她重傷回到方舟,等醒過來時就發現于雷和他的同伴們都已經從方舟叛逃。她當時很迷惑,還記得記憶中最後的畫面就是于雷憑空出現,而一直伴著她的于雷卻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傻子也知道她是被于雷他們耍了,但上官穎卻並沒有太生氣。因為她雖然並不是倖存者,但換位思考,也能知道他們一旦被方舟囚禁,會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就像現在她面前的這個44號一樣。

  只是同情歸同情,上官穎卻並不想被當成被獻祭的祭品。她知道每週她都被叫過來的原因,說白了就是給44號隨意使用的。方舟上根本沒有人權,更何況那些生物學家巴不得她和44號發生點什麼,然後立刻懷上44號的孩子,好可以讓他們研究。

  可是44號每次在她過來的時候,都一言不發,沒有任何逾越的動作,兩個人相對枯坐,這讓她的壓力非常大。

  再這樣下去,她都要精神崩潰了!

  這次好不容易他打破了沉寂,開口說話了,上官穎也不想再這樣僵持下去,她狠狠地咬了下唇瓣,霍地一下站起身道:「如果你執意這麼浪費時間,那我也不奉陪了。」說罷鼓起勇氣大步地往門口走去。

  可就在她的手剛剛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忽然感到腰間一緊,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令她整個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不想浪費時間?上官小姐,你是不是還期待發生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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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5 AM

第六章 離開

  上官穎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般,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身後的人一直保持著這樣親密的舉動,並沒有移動半分,但這也讓上官穎無法克制地輕顫起來。

  是因為害怕。

  她曾經目睹自己的好友馮若熙和韓承雲兩人生生地被44號做製造出來的黑洞所吞噬,而且就在轉瞬之間,沒有任何徵兆。所以她對44號有種下意識地畏懼,不知道這個殺神在下一秒會不會就直接翻臉。腰間橫亙的手臂其實摟得並不用力,她只要稍微一掙就能擺脫,可是她卻完全沒有敢動的念頭。

  如果44號真想對她做點什麼的話,她說不定都無法反抗。

  上官穎絕望地想著,而且她知道這間房間的天花板上還裝了兩個攝像頭,這時候說不定已經有好幾雙眼睛透過監視器在看著這一幕和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這更令她悲憤欲死。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44號的聲音這回直接在上官穎的耳垂處響起。

  感覺到身後人吐出的氣息灼熱,卻令上官穎奇跡般地平緩了心情。44號雖然脾氣古怪,但沒道理一句話毫無意義地重複兩次。上官穎主動地把身體向後靠去,也壓低了聲音道:「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上官穎忽然也如夢方醒,這人其實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否則也不可能叫她來這麼多次,就只是相對無言。要是想對她做什麼的話,也早就做了,那麼對方的目的就只有另一個了。

  44號對這個女人突然的上道非常滿意,他放在上官穎腰間的手上下摩挲了兩下,薄唇微勾道:「女人,你倒是幫不了我什麼,只是那些人問你的時候,你就說我很迷戀你就可以了。」

  上官穎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她可完全沒覺得44號有什麼迷戀她的表現,如果說每週叫她過來幹坐兩小時也算的話。

  不過上官穎也因為恐懼消散,頭腦運轉得也正常了起來,本來她就冰雪聰明,否則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有資格用科學研究人員的身份上了方舟。她只是略一思考,便想通了事情的關鍵。「你是想主動交出一個把柄,讓方舟對你放心?」

  「是的,女人,你很聰明。」44號的另一隻手撫著上官穎的短髮,如果從監視器上看過來,肯定會認為這樣的畫面非常的曖昧。

  上官穎索性直接放鬆了身體,把大部分的重量全都靠在了44號的懷裡,抿唇沉聲道:「那你怎麼不早說?害我……害我……」上官穎說不下去了,一想到這些時日來她的那些擔驚受怕,俏麗的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雲。

  因為看著她像是那些容易受驚的小動物般的表情很有趣。44號沒直接坦白這句話,其實若不是情況有變,他也不想這麼快就告訴這女人實情。

  44號承認他對上官穎有好感,畢竟後者是個既聰明又漂亮的女人,但他也知道他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除了頸後的晶片,又白送方舟一個可以控制他的把柄,他還沒有那麼傻。

  更何況,這女人的一顆心早就被人掠走了。

  他當初不讓于雷帶走上官穎,一是因為她當時身上的傷只有方舟能夠治好,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他還想保留一個和于雷之間有聯繫的紐帶。

  儘管他的頸後被方舟植入了晶片,方舟可以隨時掌控他的生死,但他卻並不甘心被人如此控制。只是現在,這個紐帶他好像找到了另外一根更好的。

  「對了,為什麼今天要告訴我實話?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上官穎微顰秀眉。她還是對44號戒心十足,因為她好朋友的失蹤和他離不開關係。不過她也堅信黑洞能力並不是真正的吞噬一切,而是把物質進行空間或者時間的轉移。馮若熙和韓承雲應該不會有事……

  「他們要把我外派一段時間。」44號很自然地摟著上官穎走向床邊,而後者的身體雖然有些僵硬,但卻也沒有掙扎。

  上官穎也知道為什麼44號今天這麼怪異了,如果想要做出他很在意她的假相,那麼即將要離開一段時間的話,肯定會有所行動。上官穎忽然一把推開了44號,一下子跑到了屋子的角落裡,離得他好幾步遠。

  44號的眉擰了起來,屋子裡的空氣又下降了好幾度。因為這屋子裡的監視器還配有監聽器,剛剛兩人貼得很近的說悄悄話是不會被監聽的,離得這麼遠說話,肯定會被監聽。原來他還是高估了這女人嗎?

  「不……我還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上官穎抖著嘴唇,顫抖地環著胸,一副快要崩潰的小女人模樣。

  44號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其實要比他想像的還要聰明。他其實也沒打算對她做什麼,但上官穎突然搞出來的這一齣戲,倒是對他的計畫更有利。

  對男人來說,沒有得到手的東西實際上是會更要惦記一些的。

  上官穎其實也是冒了險,她知道44號是想要做出親熱的假相,可他們所發生的一切都在方舟的監控之下,她可不想這麼糊糊塗塗地真失了身。而且方舟雖然鼓勵44號收了她,但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很講究人權的,畢竟沒有把她灌了藥扔進來,即使他們幾個月內都沒有進展,也很耐心地觀察著。眼見44號像是瞭解了她的暗示,上官穎也悄悄地松了口氣,卻沒想到對方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差點漏了餡。

  「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個于雷?」

  上官穎聞言心中一跳,于雷已經叛逃方舟,說不定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她是理智的,所以早就強迫自己斷了那個不該有的念頭。

  只是有時候她偶爾回想起來,也分不清楚自己是思念原來的那個于雷多一些,還是在泰山時那個「于雷」多一些。

  44號看著上官穎失魂落魄地咬著下唇,知道她這表情多半不是做戲,而是真實的。

  他不禁自嘲地一笑。

  對比那個現在說不定已經擁有自己的地盤,自己的手下,自己的王國的于雷,他這個被方舟控制了一切的倖存者簡直就是個笑話。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44號的語氣轉冷,直接打了個響指,房門應聲而開。

  ……

  胡賜琛看著手中的最新指示擰緊了眉頭,他雖然並不知道四個月前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仔細一翻檔案,也就能理解了為何他的愛徒林忍冬會毅然離開方舟和倖存者們走。

  是因為他的姐姐林半夏居然還活著。

  這兩姐弟在方舟之上居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也許之前也就隔著一道房門而已。

  胡賜琛揉了揉微痛的太陽穴,他此時擔心的並不是林忍冬,而是他面前的這個少年。

  他的父親于雷究竟在倖存者脫逃事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胡賜琛也不清楚,但他絕對不相信報告中寫的那種恰逢其時的巧遇,上面為何要這樣篡改報告,目的肯定也是為了誤導于雷的孩子于默。

  也許在於默從一個胎兒迅速長成一個少年的時候,上面就已經定下了計策,想要用這個少年來對付于雷。

  而且他還什麼都不能說。

  於默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胡賜琛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也沒有開口詢問。他手中的那份指令,於默已經偷偷地用時間異能查看過了。雖然胡賜琛再三說不能隨便使用他的能力,但於默覺得自己的能力並沒有什麼不好,偷偷使用不被抓住便可以了。只不過他停滯時間的異能雖然每次停滯多少時間是沒有限制,但這也要看異能的儲存多少,超過能力範圍就不能再用了,所以他最好每天都要曬太陽補充異能。

  那份指令上寫著的是什麼,他也看到了。讓他出方舟去尋找父親?

  於默抬起手,摸了摸胸口跳動加速的心臟,感覺到自己胸中湧起的陌生情緒,應該是可以稱之為期待吧?

  可是他不懂胡教授為何如此為難,在他看來,找到父親,告知自己的身份和母親並未死去的真相,然後帶父親回來見母親,這是一個很簡單也是讓他很期待的任務。

  不過即使心中很期待,但於默也習慣於沒有表情,在胡賜琛跟他說了方舟派給他的任務後,精緻的臉容上也沒有半分波動。

  胡賜琛見狀,在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這孩子果然還是年輕,一點都不知道這任務究竟複雜在哪裡。其實方舟上層估計還是不肯放手那些叛逃的倖存者,所以派於默過去當一個礙眼的釘子,存心不讓于雷他們輕鬆好過。

  而且胡賜琛還有一個糾結的原因,那就是這次陪少年一起去尋于雷的,是那個危險至極的44號。在他看來如同白蓮花一樣純潔的於默,和那個深不可測的44號一起行動,真是完全無法讓人放心。

  胡賜琛正猶豫著如何和於默解釋這個任務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時,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極有節奏的腳步聲,隨後房門就被人大力地拉開。

  見到房門外全身黑色裝束的男人,胡賜琛的臉色立刻凝重了起來,他相當於是負責研究倖存者的高級研究人員,在現在倖存者所剩無幾的情況下,自然認識門外的這個危險至極的44號。甚至於還有好幾名研究人員因為觸怒了他,都被他的黑洞吞噬,而方舟上層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頂多對其進行說教罷了。

  畢竟現在倖存者稀少,研究人員卻相對有許多,方舟自然也知道如何取捨。

  所以對於這個44號,所有人都唯恐避之而不及,像是面對瘟疫一般不願接近他。

  胡賜琛有時候想起此事,也不由得懷疑是否這是44號故意殺雞儆猴,這樣就減少了研究人員對他的研究,現在也就僅限於每日抽血化驗而已。

  只是為了這一步,便可以面不改色地除掉其他人,這種殘忍也是相當的令人畏懼。

  所以乍然之間見到44號闖入房內,胡賜琛下意識地站起身,擋在了於默面前,戒備地看著44號。

  44號卻連看胡賜琛一眼都欠奉,視線直接落在了他身後的少年身上,狹長的丹鳳眼微眯了一下,冷哼一聲道:「特Z號?這次任務由我負責,我是44號,從現在開始,一切聽從我指揮。」

  「這麼快?」胡賜琛皺眉,這指令剛下達到他手中,44號就已經上門來要人了。

  於默站起了身,抓起茶几上的那頂破舊的天藍色鴨舌帽。雖然胡賜琛說可以讓他再挑一頂新的,但這頂雖然破,可洗的很乾淨,帶上也很舒服,他也就不換了。

  「還有什麼要帶的嗎?」44號有些驚訝於默的沉靜,他以為上面讓他帶著于雷八個月大的兒子一起出任務,還以為是要當一個奶娃娃的奶爸呢!沒想到事情要比他想像的還要好很多。44號決定回去再繼續把上面傳給他的資料仔細再看一遍,之前只是略掃了一眼就扔掉了。

  於默把天藍色的鴨舌帽帶在頭頂上,默默地搖了搖頭。他身無長物,確實也沒有什麼東西需要帶的。他轉向胡賜琛,緩慢地低聲道:「教授,我走了。母親就拜託您照顧了。」

  「……路上小心。」胡賜琛有千言萬語,也終究化成一句話,幽幽長歎。

  ……

  出這次任務的只有44號和於默兩人,44號心知肚明方舟是想通過他頸後的晶片,來定位倖存者的位置,好一切盡在掌控。雖然天宮一號已經墜毀,但方舟已經找到了可以繼續利用的衛星,儘管不知道能不能和其他三艘方舟聯絡上,但遙控他頸後的晶片肯定是沒問題的。而於默實際上的作用,某種程度上來說只是一個人質,而于默根本也不會反水,因為還有他的母親特Y號在方舟當人質。

  方舟高層佈置的環環相扣,順便還把他這個不定時炸彈趕出方舟去出任務,真是打的好算盤。

  44號攥了下拳頭,又慢慢地鬆開,如此反復幾次之後,才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把手中已經皺得不成樣的資料揉成一團,轉瞬間又消失在他掌心的小黑洞中。

  於默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胡賜琛之前和他說過44號的能力,所以他臉上並沒有半分驚奇。

  44號很滿意於默的性格,不多言,不滑頭,很適合當下屬。他淡淡吩咐道:「特Z號,你的能力是時間異能,也很符合玄武組的意義,就暫時讓你加入玄武組吧。」

  於默也沒什麼反應,只是把視線調向一旁的船艙外。他們兩人去方舟申領了一艘快艇,很方便容易控制。於默看著44號輸入了一個座標之後,快艇便開始了自動駕駛。

  在心中算了一下那個座標,於默發覺那應該是末日之前的非洲大陸。

  難道他父親于雷在非洲大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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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5 AM

第七章 吃貨

  六個多月前的那天被稱之為人類歷史的世界末日。

  在那一天,太陽粒子風暴,電磁力場突變,導致了地球兩極互換,地殼劇烈變遷。

  首先便是黃石公園下面的那座超級火山爆發。

  也許對於地球自身來說,這場超級火山爆發也不過就是每六十萬年所打的一個噴嚏,也許會稍微對地表有所改變,但不至於傷筋動骨,可是對於人類來說那就是滅頂之災了。

  超級火山爆發和普通火山爆發根本不是一個概念,黃石公園那麼龐大的一個面積,卻僅僅只是火山口而已。據科學家取證研究,在七萬多年前蘇門答臘島上的多巴超級火山爆發,就幾乎毀滅了整個人類。

  超級火山的爆發可以瞬間改變地形,瞬間改變全球天氣,帶來全球性的生命災難。更可怕的是超級火山的噴發還有著連鎖效應,地球上總共有十一座超級火山,黃石超級火山爆發後,緊接著又有三座超級火山在各地爆發,位於義大利那不勒斯的坎皮佛萊格瑞超級火山和位於美國加利福尼亞東部中心的長谷超級火山。火山灰在幾天內便覆蓋了北美洲大陸,電網被火山灰覆蓋,導致大面積停電,污染水源糧食。然而最危險的氣體是二氧化硫,火山噴出的二氧化硫在三周內形成硫酸層,引發大規模的酸雨。厚重的火山灰在三年內或更長時間,全部覆蓋美國和歐洲等地,不見天日的情況會讓那裡終年低溫,讓生物難以生存。

  由一連串超級火山爆發而引起的地震、海嘯、龍捲風等等一系列的自然災害,也席捲了整個地球。

  南美洲大陸因為大西洋的海面上升,已經全部淹沒在海底了。歐洲變成了幾個海島,亞洲沉沒了一半,而且這還是經過了大海嘯,幾乎也沒有什麼人活下來了。至於非洲,因為板塊運動,上升了幾百米,面積擴大了一倍以上,大西洋和太平洋已經合併成一片巨大的海洋了。

  所以當一切塵埃落定,人類發現他們賴以生存的地球表面完全換了一個模樣。

  這非洲大陸,已經是地球上面積最大的大陸了吧?

  于雷表情複雜地站在一片開闊的土地上,這裡應該是因為地球板塊擠壓,從深海抬升起來的大陸。魚離開水就會立刻死亡,所以這片荒蕪的土地上佈滿了各種各樣深海魚類的殘骸,因為陽光暴曬而變成了一條條魚幹,腥臭味直沖鼻腔。剛剛一登陸,就有個異能是強化嗅覺的倖存者立刻被熏暈了過去。

  在天宮一號墜毀前救回特A號程海濤後,于雷就和夥伴們回到了蓮花瓣。雖然蓮花瓣上也足夠他們暫時生存好一陣時間了,但現在還是地球的不穩定期,蓮花瓣的功能有部分損壞,他們也不敢挑戰遇到海嘯時會不會還倖存。而且總在海上飄著心裡也沒底,所以經過開會研究,所有人一致認為他們應該找一片陸地安定下來。

  歐洲和北美洲是不要想了,那裡根本無法生存,即使他們有異能也一樣。而亞洲是一號方舟的定居區域,只要大家都活著,也許哪天就會遇上,所以離得越遠越好。南美洲那一片也許會形成新大陸,南極洲大陸聽說表面的冰層也融化了,但畢竟要經過長途漂流到達地球的另一面。小一點的海島也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所以他們按照程海濤指示的路線,來到了非洲大陸。只是因為蓮花瓣畢竟不是船,剩餘的能量要維持正常迴圈,所以只能慢慢地漂流,經過了四個月才到達。

  「都說非洲大陸是人類的起源,誰又能想到,這裡又會是人類的諾亞方舟呢?」于雷站在一座珊瑚礁上,看著遠處飛來的海鳥群有感而發。非洲大陸基本上沒有經歷什麼大的災難,雖然地震和板塊運動引起的板塊上升讓許多城市都毀於一旦,但對生存能力更強的動植物來說並沒有太大影響。生態系統都沒有受到太大的破壞。

  裸露在太陽下的海底不光有魚還有沉船,看著林半夏正和一群人正在圍著不遠處那艘巨大而腐朽的沉船尋寶,于雷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轉頭問向那個正在低頭記錄資料的林忍冬道:「小冬,非洲大陸上的動植物也經過了太陽異變輻射,這裡會不會有危險啊?」

  「不要叫我小冬。」林忍冬手中的自動鉛筆按斷了一截筆尖,忍住怒意道:「即使所有照射到異變太陽光的倖存者,也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會產生異能。經過研究得出的推論,這股能量如果不到生死關頭,就不會被激發,而異變的方向也大部分由腦電波所主導。」

  于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遺憾道:「也就是說,這些動物都不能被捕獵嘍?否則我們便有可能面對著一群小怪突變大BOSS的可能?」

  林忍冬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抬頭看到于雷看著那群海鳥遺憾而又垂涎的目光,不由得譏諷道:「果然是個吃貨。」

  「誰不是吃貨呢?吃了那麼多天的壓縮食物,我不信你不想吃點野味。」于雷搓了搓手,彎腰拎起身邊的一條曬得成幹的魚,歎氣道:「好吧,魚幹也是可以忍耐的,雖然更想吃生魚片。」說來也奇怪,他們在海上飄蕩的時候,很少遇到大批魚群,也許是海洋的洋流還未生成固定流向的緣故。

  只是于雷這樣彎腰的動作,讓在他肩上打瞌睡的小果果順著他的手臂滑到了手上,在掉落在地的那一瞬間正好醒了過來,下意識地叼住了那條魚幹。于雷在搖晃魚幹的時候,小果果也掛在下面,晃得它一陣眼暈。

  這只名為小果果的小仙鶴,在過去了六個月後,還是如同剛出生那樣,完全沒有成長。依舊是巴掌大小,一身絨黃色的茸毛,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隻小雞仔一般。

  于雷無奈地把即將要掉在地上的小果果一把撈起,重新把它放回自己肩頭。手裡摸著這毛絨絨的觸感,正想念叨幾句為什麼這麼能吃就是長不大啊什麼的牢騷,就忽然聽到一聲高亢的鳴叫聲徹空響起。

  「嗝啊——!」在碧藍的天空中,一隻展翼之後足有十幾米大小的黑影沖進了那群海鳥之中,就像是一頭猛虎沖進了兔子群,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展開了一場毫無懸念的捕食之戰。

  「看吧!那才是真正的吃貨!連仙鶴都不吃魚改吃鳥了……」于雷面無表情地對林忍冬說道。

  飛翎在這幾個月的漂流生活裡,雖然偶爾會有沖上海面的魚果腹,但對於體積已經變得龐大的它來說,根本不夠。

  在泰山的那些時日裡,老道長會收集一些順著洋流沖到泰山上的吃食喂它,但在蓮花瓣上,食物幾乎都是易於保存的壓縮食品,雖然不至於少了它的那一份,但對於它來說簡直是煎熬。

  所以在一靠岸之後,發現天上居然飛著那麼多鮮活的海鳥,儘管以前並沒有吃海鳥的仙鶴,可是食物鏈也是會隨著動物進化而改變的。飛翎覺得它很餓,那些海鳥可以填飽它的肚子,如此而已。

  「好像沒有異變的徵兆。」林忍冬仰起頭觀察著四散飛去驚慌失措的海鳥群,抬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他並不近視,但對於他來說,也許是因為太陽磁場的變化,這裡的太陽光太強烈了一些,所以他在蓮花瓣裡翻出來一副防輻射的眼鏡戴上。和平常眼鏡沒有什麼區別的鏡片遮住了他雙目的情緒,讓他顯得更加清雋,也更加冷靜自持。

  「這樣啊?那是不是說我們也可以捕食了?」于雷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其實不用林忍冬回答,有人已經按捺不住出手了。

  也許是飛翎的出現提醒了眾人,這些海鳥還可以吃,這些人也絲毫沒有捕殺也許是瀕危物種的愧疚心,片刻後,天空中各種異能繽彩紛呈地出現,海鳥紛紛墜落。

  林忍冬眯起雙目分辨著,還可以看得出有些海鳥是被352號的麻醉異能瞬間陷入了昏迷,有些是被158號的控風能力直接卷到了地面,有些是被71號的暴力能量直接被若干魚幹打中摔落在地,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異能齊齊施展,快到林忍冬都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誰出的手。

  于雷打了個響指,一些逃逸各處的海鳥被空氣中憑空出現的電火花一隻不漏地擊落在地。

  「看來大家都是吃貨……」一直在他們身邊搜尋海底寶物的唐諾兒瞪大了那雙杏目,隨即扔下手裡的貝殼,兩眼放光地在地上搜集起海鳥來。

  一時間碧藍的天空中只剩下暴躁的飛翎在嗝啊嗝啊地叫個不停,于雷心情頗佳地說道:「嘖,即使有異變也不怕,只要我們比它們還強,不就得了?」

  林忍冬默然無語,但總是覺得于雷的說法霸道蠻不講理。只有數十隻的海鳥群自然好對付,但如果這群海鳥都變異了呢?都擁有不同的異能呢?

  在大自然面前,永遠都是動物要比人類適應得更加迅速。

  不過一想到選擇在非洲定居的其他三個方舟,林忍冬也不由得幸災樂禍起來。

  「想到了什麼?笑得這麼詭異?」于雷好奇地問道。別看這臭小子人模狗樣長得挺好看的,但心裡那是蔫壞蔫壞的。

  林忍冬把心裡的猜測和于雷一說,繼續判斷道:「既然非洲的生態系統還存在,那麼方舟上的人肯定不會放棄捕捉這裡的動物來當存糧。海鳥畢竟不是食物鏈的上層,我懷疑越兇猛的野獸獲得的變異就越強大。所以我覺得那三個方舟上的人在這裡肯定過得不怎麼樣。」

  「況且還有非洲大陸上的原住民,雖然根據結果分析,黑皮膚的人種基本不會變異,但這裡一樣也有很多黃皮膚和白皮膚的人。在這片大陸之上,有變異動物,有異能倖存者,還有方舟。至少有三種力量存在。而且由於火山灰的覆蓋,異變的太陽光無法穿透,所以北美洲和歐洲即使有倖存者,也不會有異能。也不會排除歐洲大陸上的倖存者會往非洲大陸遷徙,如果我們想要在這裡定居,最好需要找一處安靜的地方。」林忍冬淡淡地分析道。

  于雷看著他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道:「想那麼多幹嘛?怪不得你姐姐總說你思慮過重。」

  林忍冬抿緊了雙唇一言不發。蓮花瓣上的實驗室破損嚴重,僅存有基礎設施的醫療室,根本沒有給他可以研究的條件。而他因為在方舟上對那些倖存者的研究行為,讓他在這群人之中很難立足。

  如果不思考,那他還能做什麼呢?

  正茫然間,卻聞得一陣烤肉香氣,見他的姐姐林半夏已經拿過來一隻烤得焦香的海鳥送了過來。

  「居然這麼快就烤好了?陳截的控火能力真是沒得說!」于雷食指大動,但也不忘給林忍冬分了兩隻海鳥腿,然後和林半夏分食著剩下的部分。

  海鳥在天空中看起來並不大,但實際上卻有一隻鵝大小,品種並不知道,但肉質極香,縱使只抹了一層鹽,也讓三人吃得津津有味。

  其他倖存者也開始齊齊動手料理海鳥,這時才體現出來中式美食的博大精深,即使是在這樣原始的情況下,也能讓他們玩出許多花樣來。用大貝殼當鍋,海水當湯直接清蒸海鳥連鹽都不用放,或者直接串烤,或者切片香煎,又或切成肉絲配上魚幹熗炒,或者直接學著黃蓉弄「叫花海鳥」……就連飛翎都逮住幾個昏迷之後重新清醒想要飛起來的海鳥,開始海鳥大餐。

  「唉,如果知道這些海鳥的巢在哪裡就好了,這樣還能有海鳥蛋吃。」于雷想到煎蛋、蒸蛋、水煮蛋、溫泉蛋、炒蛋等等全蛋大餐,又是一陣口水氾濫。

  「知足吧你!還想讓它們滅絕啊?說不定我們現在吃的就是瀕危保護動物。」林半夏撇了撇嘴,毫不客氣地吐槽道。

  「哇哦,你這麼一說,我就覺得這海鳥更香了!」于雷嘿嘿一笑,但一抬頭便看到不遠處正在梳理羽毛的飛翎,臉色不禁變得黯淡起來,伸手摸了摸肩頭的小果果,撕了一條海鳥肉喂了過去。

  「怎麼了?」林半夏察覺到于雷的心情變化,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說起蛋,我便想起來飛翎之前還有一顆蛋沒有孵化,也就是小果果的弟弟妹妹。」于雷歎了口氣,停頓了半晌之後才續道:「韓承雲他一直羨慕小果果,所以在泰山的那些天,終於費盡心思征得了飛翎的同意,一直貼身帶著那顆蛋,期待可以把小仙鶴孵出來。」

  「那一天想必也是如此……」

  林半夏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她也聽說了韓承雲和馮若熙的遭遇,她想起那個在她最黑暗的時候,替于雷把DOVE巧克力送到她的面前,驅散了她的絕望的男子,也不禁一陣唏噓。安慰地撫了撫于雷的頸背,林半夏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在一旁安靜吃東西的林忍冬忽然抬起了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淡淡道:「44號的能力研究,雖然不是由我負責,但是我也看過報告。據分析,他的黑洞有56%的可能是逆轉的時空之門。」

  于雷一怔:「是什麼意思?時空之門不是馮森的能力嗎?」

  「7號的時空之門只是打開一個通道,而44號的黑洞能力是可以主動讓目標穿越。而據分析,44號的異能還不可能強大到讓時間位面分崩離析,只能進行空間穿越。」林忍冬儘量挑揀能讓人聽懂的簡單話語。

  于雷聞言雙目熾熱了起來,「也就是說,他們有可能還活著!而且就在地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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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6 AM

第八章 歌利亞山脈

  在於雷他們享受海鳥大餐的時候,韓承雲正在同一片大陸之上,只是他的處境並不是那麼好。

  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山頂都被厚重的火山灰嚴嚴實實地遮擋住了,同時被遮住的還有太陽光。韓承雲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他早就已經重新核對過了時間,現在應該是中午時分,可是天色依舊陰沉黑暗如同夜晚,只有很遠的地方偶爾還會有一個火山口在間斷地爆出熔漿,為這片死氣沉沉的大地增添幾抹不甘寂寞的亮彩。

  韓承雲現在所在的地方歐洲,準確來說,他現在所站著的地方應該是原來的地中海區域。由於義大利那不勒斯的坎皮佛萊格瑞超級火山爆發,還有隨之而來的海嘯與地震,歐洲大陸板塊也被改變得面目全非。大部分區域都變成了海島,而地中海地區被擠壓升高,成為了新的一片山脈,應該和非洲大陸相連,成為了非洲的一部分。

  真沒想到穿過了44號的黑洞,居然會來到這裡。韓承雲萬分懷念亞洲那邊的碧藍天空和燦爛陽光,由於超級火山的爆發,火山灰籠罩了整個歐洲大陸,雲層經久不散,帶來了大幅度的降溫和酸雨。

  不過幸好他沒有鬆開馮若熙的手。

  在越野車中,韓承雲摟了摟在他懷裡沉睡的女人,心中一片安寧。

  也幸虧他們出現的地方是大陸,若是直接掉到海裡,也和直接殺了他們沒有什麼區別。

  他們曾經艱難地流浪了兩個月,終於找到了一個頗具規模的歐洲小鎮,與鎮上倖存的人交涉了一番,才住了下去。因為超級火山爆發之後整個歐洲大陸就被火山灰所籠罩,沒有人能夠照射到太陽異變光線而產生異能,所以韓承雲用瞬間移動的能力為自己和馮若熙爭取了不小的生存權利。

  只是他們最後還是決定離開。

  「醒了?」韓承雲感覺到馮若熙的呼吸頻率變了,不禁揉了揉她的頭髮。因為資源短缺,馮若熙的那頭長髮因為打理不便,在最開始流浪的那幾天便尋到一把剪刀,乾脆俐落地剪短了。韓承雲雖然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心底裡還是忍不住地遺憾那曾經絲滑的觸感。而且即使很注意,在那些時日之中也會淋到一些酸雨,馮若熙本來烏黑的發質都變得有些枯黃起來。

  連自己女人的長髮都保護不了……韓承雲按下心中的懊惱,低頭吻了吻她的發,在心中發誓一定要把她帶離這個鬼地方。

  馮若熙嚶嚀一聲,懶懶地在他懷裡蹭了蹭,清醒了一會兒才悶悶地發問道:「我們一定要翻越那座歌利亞山脈嗎?」

  韓承雲知道她心底還透著不安,所以不會大中午的就要求午睡,來拖延他們的行程,所以耐心地點頭道:「是的,我們一定要。」

  歌利亞山脈就是在遠處的那條連綿起伏的新出現的山脈,歌利亞是當地倖存者們起的名字,取自《聖經》中泰坦巨人一族最著名的腓力士將軍。以此人的名字來命名的山脈,可想而知這山脈有多壯觀。

  「就是因為這條山脈阻擋了火山灰雲層的擴散,才導致這裡的情況這麼糟糕。」韓承雲抬起頭,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情況,他沒敢開車窗,而是寧可費油,也開著車內的空調。因為在車外的空氣中,非常密集地飄蕩著灰色的火山灰,紛紛揚揚,在車燈的映照下,就像是下著雪一樣。

  只是這火山灰遠沒有雪那麼美,而是充斥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蒼涼之意。

  馮若熙從被子裡伸出手,在車座上翻找了一下,抓到了自己的黑框眼鏡,撇嘴道:「我當然知道,我可是學的地球物理學,專門研究的就是板塊構造。地球上所有的改變我在方舟上都見過最新的衛星地圖,所以我才最清楚不過了,翻越這座歌利亞山脈有多艱難。」

  「衛星地圖?你指的是天宮一號傳回來的吧?」韓承雲曾經聽于雷說過這回事,本來對方還打算讓他參與最後救援特A號程海濤的行動,結果他現在在這裡,果然計畫永遠沒有變化快。也不知道程海濤有沒有被他們順利救出來。

  「是啊,我看的時候可沒想到自己會親自來爬這座山。」馮若熙戴上了黑框眼鏡,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擔憂。她知道韓承雲是登山家,曾經征服過以前的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但那是從前,那時候珠穆朗瑪峰已經被許多人用腳用儀器用照相機丈量過了,他知道珠穆朗瑪峰的南坡要比北坡好攀登,哪裡有高達數十米的冰陡崖,哪裡開始出現步步陷阱的明暗冰裂隙,還有哪裡是險象環生的冰崩雪崩區。

  他們現在知道的,僅僅只是她所看過的衛星地圖,而且也只是隱約記得一些資料與等高線而已。

  況且他們根本沒有準備專業的登山工具,就算他有瞬間移動的異能,但她也清楚他的極限在哪裡。只有他一個人也就罷了,再加上她這個拖後腿的,情況堪憂。

  馮若熙越想越悲觀,也難免在臉上的神色表現出來。

  韓承雲看在眼中,不禁暗歎。此時如果是換個其他女人,被他豪氣干雲的一陣說辭,定是心神迷醉,無暇多慮了。可馮若熙雖然是個小女人,但她確實個聰明的女人,這也是他愛她憐她的原因之一。

  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間輕吻了吻,韓承雲低聲認真地說道:「不要再多想了,我不想你生活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也不想我們未來的孩子也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

  馮若熙的眼神怔了怔,臉頰瞬間爆紅,而後又漸漸褪去,變得蒼白如紙。

  她自然還沒懷孕,只是在小鎮上看到過幾個新生兒,就算他們的父母再小心再謹慎,都無法阻止無處不入的火山灰,那樣惡劣的空氣,讓那些稚嫩的嬰孩兒連一個月都挺不過去。

  韓承雲知道這句話成功了,他溫柔地順了順馮若熙額前的碎發,把他們兩人之間一直護著的仙鶴蛋交到她手中,戲謔地說道:「這蛋就先綁在你肚子上,先體會下懷寶寶的感覺吧!」

  馮若熙:「……」

  ……

  就如同韓承雲不知道于雷就在同一片大陸之上一樣,于雷也不知道韓承雲正在準備翻越一座高峰。

  在方舟上登記在案的,有異能的倖存者一共有258名,其中大部分都隨著于雷他們離開了方舟來到了蓮花瓣,再加上還有許多沒有顯示能力的倖存者,他們至少有五百人。在這不到五百人中,中國人自然是占了一大半的,但也有一百多人是來自于東亞其他各國,光語言交流就是個問題,更別提其他想法決定的統一了。

  這時蓮花瓣上沒有一個絕對的統治者,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逃出方舟自然是每個人做出的選擇,但下一步如何行事,恐怕每個倖存者的心裡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更多的是毫無底氣。

  在海洋上漂流的時候,大家同舟共濟,就算有些小插曲,也會被大家合力壓下。但現在到了岸邊,也確認這裡並不是一個比較大的海島,而是非洲大陸的一隅,便有了不同的意見。有人並不想繼續漂流了,提議在此處建一個暫居地。

  畢竟在海上漂浮了那麼久,誰都想要有個安定的地方。于雷也不是這幫人的領袖,也不是蓮花瓣的擁有者,所以也沒有什麼權利反對。更何況他覺得這個想法也不錯,狡兔三窟,現在地球上所剩的人類本就不多了,更沒有什麼疆域國家的劃分,那麼這時多占些地方又有何不可呢?

  這項提議在大家吃海鳥的時候被提出,在海鳥都變成了骨頭之後便被通過,中午吃完飯之後就開始動工。

  倖存者之中各行各業的人都有,再加之各種各樣的異能,效率不是普通的高,很快便把新居定在了不遠處的一片平坦山地上。

  除了建設新居,倖存者們也開始在這裡搜尋可以有用的資源。可以食用的魚幹、海底沉船之中還未被海水侵蝕腐朽的各種器具、甚至於可以用來當鍋的貝殼等等。也許這裡在很多年以前便是洋流湍急之地,沉船的數量也頗為壯觀,蓮花瓣選擇在此處靠岸也是被這些沉船所吸引。

  一時間整片灘塗之上各種異能大放光彩,沉船被飛快地肢解,廢棄的鋼鐵被熔煉成其他模樣,成片的垃圾被舉起浮在空中,然後又被拖拽至更遠的地方堆放起來。

  一切都是那麼的井然有序,于雷也在其中揮汗如雨。他的異能可以操控物體,尤其是鋼鐵金屬類的,再加之他的異能要比其他人強大,所以他是建築主力。

  「對了,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在自稱倖存者了。」不良少年盧恒光現在準確的說已經不是不良少年了,他那頭染得金黃的頭髮已經被剪去,寸許的短發配上他嘴唇上的那個唇環,和下巴上那稀稀疏疏的小鬍子,更像是剛從哪個勞教所放出來的勞改犯人。他此時一邊熔煉著于雷運送到他這邊的鋼鐵變成鋼筋,一邊還有心思想些亂七八糟的。

  「沒錯,我也覺得這倖存者不好聽。」桓雪兒用她那與她嬌小的身體完全不匹配的暴力,運送著熔煉好的鋼筋。她的未婚夫也就是特B號陸路,在離開方舟之後便醒了過來,兩人如膠似漆,甜蜜得羨煞旁人。只是私下也有人背著他們打趣,心想陸路那小子肯定承受不了桓雪兒的暴力,和一個隨時有可能捏斷自己骨頭的女生談戀愛,還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這可不是普通的野蠻女友啊!

  「哦?那換成什麼呢?」于雷正一邊曬著太陽曬得渾身懶洋洋的,一邊轉換著太陽能化為異能,機械地把鋼鐵從沉船廢墟中分離出來。一聽到這個提議,也開始開動腦筋。

  很快,由於桓雪兒身邊陸路的存在,用心靈對話便把這個討論議題迅速傳遞到每個擁有異能者的心底,立刻便讓整個灘塗沸騰了起來。

  「是該換!本來一挺有感覺的名字,被方舟上的那群人叫得有些歧視了!他們稱我們為倖存者,我們自己不能叫自己倖存者。」

  「或者我們就叫自己為新人類,稱他們為舊人類?」

  「叫拓荒者吧!很樸實很有內涵!我們現在就在拓荒啊!」

  「太土了吧!要取個響亮點的!要不就叫炎黃遺族!」

  「喂!還有不是中國人的呢!你不要搞分裂啊!」

  「搞什麼分裂?您想的也太遠了吧親!」

  陸路聳了聳肩,慶倖自己在通知完就立刻關閉了心靈對話的異能,否則他現在肯定頭大如鬥。

  于雷倒也沒想到只是一個提議,就會引發這麼大的爭論,不過大家都是真心難得找到一個可以一起討論的話題,所以就算拌嘴也是其樂融融,手裡的工作也沒停下,反而幹得越發的勤奮起來。

  「話說叫什麼倒不著急,我們現在建造的這個暫居地,是應該取個名字。」于雷見林半夏走了過來,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他這麼一停,一連串的也都停下來休息片刻。

  林半夏把手中的純淨水分給大家,笑著說道:「確實是該取個名字。喏……香格里拉怎麼樣?」

  在她身後跟來,手裡也拿著幾瓶純淨水的林忍冬淡淡道:「這名字不行,已經被佔用了。」

  「被佔用了?現在難道還有網站說此名已經被註冊一說?」盧恒光說話極沖,語氣裡還帶著那種小混混流氓的蠻橫之氣,在林忍冬經過他身邊時,讓自己的肩撞了一下對方的,腳下很巧妙地一絆,害得後者一個踉蹌,手中的幾瓶純淨水都跌落在地。

  桓雪兒不贊同地朝盧恒光橫了一眼,雖然他們這些倖存者對林忍冬的態度都不見得好,因為對方是在方舟上折磨研究他們的元兇。好吧,準確說起來不算是元兇,也算是幫兇。但桓雪兒終究是個女孩子,儘管已經有了未婚夫,但看到俊秀的帥哥被人為難,還是心軟地蹲下身打算幫他撿純淨水瓶。

  一旁的陸路卻攔住了她,嘿嘿一笑道:「老婆,這種細緻的活你還是別做了,越幫越忙。」

  桓雪兒嘟了嘟嘴,她現在已經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能力了好不好?但她還是沒分辯,因為她知道自家老公估計也是氣不過,所以才不許她幫忙。

  這時候,林忍冬已經在林半夏和于雷的幫忙下,把地上的純淨水瓶都撿起來了。他這些時日已經受到過許多刁難,這種程度的根本不算什麼。他不想自己姐姐擔心,所以也沒有透露半句。他表情依舊淡淡的,在站直身體後,從衣兜裡掏出手帕,仔仔細細地把純淨水瓶上的污漬都擦拭乾淨。

  林忍冬擦拭的很認真,就像是擦拭著他的手術刀一般,透著一股鄭重和肅穆的味道。然後,他把那瓶在陽光下幾乎如水晶般透徹的塑膠瓶,遞到了盧恒光面前。

  盧恒光看著林忍冬那雙眼鏡後面平靜無波的雙目,忽然有些膽怯,這水裡不會被這個混蛋醫生下了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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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6 AM

第九章 烏托邦

  盧恒光好歹也是個混過江湖的小流氓,一時被林忍冬的氣勢所震,但說什麼也不肯墜了自己的面子。輕哼一聲搶過純淨水瓶,擰開瓶蓋,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于雷也知道林忍冬這些日子不好過,但他的身份也很敏感,只能打圓場道:「為什麼香格里拉這個名字不能用?」

  林忍冬接著把其他瓶子也都擦乾淨,一邊遞給桓雪兒和陸路,一邊徐徐說道:「因為當初末日的計畫,不僅僅只有方舟和蓮花瓣。」

  「你是說香格里拉也是其中一個庇護所的稱號?」因為弟弟的身份,林半夏這些日子過得也極為尷尬,見狀連忙配合地挑起這個話題。

  「是的,還有伊甸園、天空之城、亞特蘭蒂斯等等。」林忍冬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停頓了一刻才續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屬於高一級別的機密了,我沒有權利查看。」

  「天空之城聽名字應該是空艇一類的飛行物吧,亞特蘭蒂斯就奇妙了,難道是海底的庇護所?那也許應該是在深海之中。」于雷隨口分析了一下,便把話題繞了回來,「那我們這裡取什麼名字比較好呢?」

  「桃花源?」陸路想到一個。

  「不應景啊!桃花源是要曲徑通幽處,不易發現的地方。這片太空曠了,不適合這名字。」桓雪兒第一個反對。陸路憨憨地笑了笑,自己老婆自然要給面子,也沒說什麼。

  這時盧恒光憋著勁,拿出喝酒的架勢,把一瓶礦泉水全部都喝完了,一抹嘴角殘留的水漬,嘿嘿一笑道:「叫香巴拉也可以啊!」

  「還不是香格里拉的意思?」聽到他們這邊討論的熱烈,穿著清涼,露出一雙筆直誘人的大腿的寧子媚走了過來,一口否決了盧恒光的建議。「叫烏托邦吧,這裡是我們的理想國。」

  烏托邦?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這句話像是觸動了他們的心弦,烏托邦雖然是外文Utopia的音譯,但在這三個字之中,用漢語的意思來解釋,「烏」是沒有,「托」是寄託,「邦」是國家,「烏托邦」三個字合起來的意思即為沒有寄託沒有倚靠的國家。而烏托邦的本意便是沒有的地方,是不存在的理想世界。

  不管怎麼解釋,都非常符合他們現在的這種情況,他們確實也是沒有任何倚靠,必須要靠自己的雙手來建立新的國家。陸路馬上用心靈對話的異能把這個提議都傳達到每個異能者的心裡,很快便達成了一致。

  「既然我們這裡叫烏托邦,那我們就自稱為烏托人吧!」有人如此提議道。雖然名字比較怪異,但聽起來也很有個性,大部分人也紛紛同意,有不同意見的自是還在各種爭論。

  寧子媚雙手環胸,看著灘塗上熱火朝天的工作場面,紅潤的唇瓣微揚,略顯擔憂地說道:「在以前烏托邦的概念裡,財產是公有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實行著按需分配的原則,大家穿統一的工作服,在公共餐廳就餐,官吏由秘密投票產生。我們如果這樣安定下來,肯定會出問題。現在可不是之前在太行山,只有幾個人生活的時候。」

  于雷並沒有接話,而是在喝完水後,默默地又開始繼續操控異能搬運鋼鐵殘骸。他伸出手一指,一個有三層樓高的鋼板便從一艘巨大的沉船上吱吱呀呀地脫落下來,緩緩地移動到盧恒光面前。而後者在手心碰觸到鋼板的那一剎那,鋼板便像是進了熔爐一般,很快地變成若干條鋼筋,然後劈裡啪啦地掉落在地。桓雪兒上前用繩子捆住一摞,很輕鬆地把這一捆鋼筋到拖拽到一旁,整整齊齊地壘好。

  寧子媚看著他們默契十足的配合,不禁有些出神,也有些嫉妒。她到現在都沒能顯現出異能,整天和這些能力強大的人們生活在一起,實在是對性格爭強好勝的她是一種很大的考驗。但異能又不是說想要有就能有的,寧子媚也不得不壓下心中的羨慕嫉妒恨。

  「喂喂!你們看!我們發現了什麼!」葉燃捧著一個物事,大呼小叫地朝他們跑來,他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上沾滿了灰塵,但也掩飾不住那嘴快咧到耳根的喜悅。

  「切,他作弊!」林半夏只看了他一眼,便不爽道:「他居然拉著黃凱歌一起尋寶,黃大哥那雙眼睛只要一掃,不就知道沉船裡有什麼嗎?」

  于雷知道有些人之前便暗地裡打了賭,看誰最後能在沉船裡找到最珍貴的物事。當然,這些打賭的人都是沒有異能或者異能不太實用的人。于雷一開始也沒當回事,但看葉燃這麼興奮,也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停下手中的工作朝他看了過去。

  這麼會兒功夫,葉燃已經跑到了他們跟前,然後把手中的物事獻寶似的舉了起來。

  圍著看的人們都愣住了,這是一個很平常的東西,但卻又極為難得。

  因為,這是一個瓷碗。

  瓷器是非常非常易碎的東西,所以即使在方舟中,也沒有人使用,平常吃飯喝水用的都是塑膠或者不銹鋼器具。有肯定是有的,但估計都存放在方舟地下十一層到二十層的世界遺產區。

  瓷器對於中國人來說,是一個特殊的物品,不光因為中國的英文名稱就叫China,還因為這是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真是……真是……」林半夏即使不忿葉燃在賭賽中作弊,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很珍貴的東西,而且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瓷碗,而是一個青花瓷碗。把瓷碗翻過來,還能看到碗底上落款為「永樂年制」。

  「這還是個明朝古董呢!也許是當年鄭和下西洋時的瓷器。」桓雪兒倒抽一口涼氣,「這要是在末日前,這瓷碗不要賣個六七位數啊!」

  「俗!俗了不是?談錢幹嘛?哥找到了一船呢!不過還沒清理完,黃哥說破損的雖然有一小半,但其他的足夠我們使用了。」葉燃得意洋洋道,說完把這瓷碗丟給于雷,從懷裡又掏出來另一個,跑去向其他人炫耀去了。

  于雷拿著這薄如蟬翼的青花瓷碗,看著潔白如玉才碗壁,覺得造物主真的是神奇。

  由於海水數百年的隔絕,這瓷碗嶄新的就如同是新燒出來的一般。如果不是這場末日浩劫,也許它將永遠躺在大海深處,永遠都不能再見天日。

  看著看著,于雷的心情忽然變好,把手中的瓷碗往寧子媚懷裡一塞,笑了笑道:「放心,我們的烏托邦會一直存在。」

  ……

  古依依坐在「蓮花瓣」之中的禮堂裡,看著陸續到來的人們,不禁有些緊張。

  在今天下午的工作之後,于雷召集了一些人開了一個小會,最終決定在晚上的時候召開烏托邦全民大會。

  大家的異能是由太陽供給能量,所以幹活一般都在白天。再者現在晚上也沒有電,入目一片漆黑,也著實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下午剛決定的暫居地的名稱讓大家都很有幹勁,又不甘心晚上什麼事情都不做,于雷打算召開全民大會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援。

  古依依低頭看著自己手中平板電腦上的演講稿,心裡卻想著其他事情。

  儘管于雷自己不承認,但因為他的身份,在蓮花瓣中隱隱都以他為首。畢竟是他帶領人發現的蓮花瓣,太行山上的眾人雖然聽寧子媚的,但也是不能忽略他的意見。而方舟上的倖存者們,都知道是于雷帶人救出了他們,很承他的情,雖然他的本意只是為了救林半夏。

  正是因為他的這種不居功,才引得大部分人的好感,也因為有他的存在,其他想要蠢蠢欲動控制蓮花瓣的人也都按下了心中異動,才能維持著表面上的和平。

  而現在,他是真的想要建立烏托邦這個國家了嗎?

  古依依輕咬下唇,看著不遠處正伴著林半夏說說笑笑的于雷,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嫉妒。但她也有屬於自己的自尊,在離開太行山的那晚,她即使用自己超級說服力的異能都沒有讓于雷失神一刻,她便徹底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希望了。

  深呼吸了幾下,古依依臉上波動的表情恢復了平靜,此時牆上的時間已經指向了晚上八點,即使還有人沒到,她也走上了講臺,開始主持今晚的會議。

  「歡迎大家今晚來參加本次大會。」古依依輕啟朱唇,臉帶微笑,甜美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柔和地響徹整個禮堂,神奇地令所有喧嘩說話的聲音都停了下來。禮堂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古依依講話。

  于雷看到這種情況,暗暗點頭。古依依的異能是超級說服力,雖然不能完全影響所有人,但卻可以引導事情的走向,這種小手段屬於正當範圍。倖存者之中……哦,不應該說是倖存者了,就是烏托人之中,有異能顯現出來的占一部分,但也有人藏著掖著。當然,也有可能是異能太怪異不好意思公開,但更多的卻是東方哲學之中的藏拙。

  尤其在其中的外國人,更是小心警惕,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格格不入,下午幹活的時候也躲得遠遠的,隱隱要自成一個小團體的架勢。

  于雷也沒有能力也不想去強迫人家非要和他們融合成為一個相親相愛的大集體,內部矛盾有時候並不全是壞處,有時候也是必須存在的。一味的打壓,恐怕會引起更大的反彈。

  況且,他煩心的並不是內部矛盾,那些小日本和棒子們根本翻不出什麼風浪來,時日一長自然會被同化。君不見歷史上在中國發生的數次民族大融合,都是例證。讓于雷感到憂心的,是外部矛盾。

  所以他才緊急地找到一些人,草擬了一下章程。把眾人安定下來之後,他才能有心思去做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在於雷發呆走神的時候,古依依已經把他們定下來的草案一一公佈了出來,這些當然都是初步定下來的,如果有意見的,便可以在每個人面前的平板電腦上寫下自己的意見。是的,蓮花瓣內部的設施無比的高級,在擁有電腦異能的梁育操控改進下,更是讓人難以想像的現代化。

  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這畢竟是傾國家之力製造出來的末日庇護所,蓮花瓣的規模雖然遠遠不可能與方舟比較,但無論從設施還是儲備的資源來看,都是不可小覷的。

  于雷等人所擬定的章程,如果鄭重其事地說起來,也算是烏托邦的草擬憲法了。這與在場的所有人都息息相關,有些來晚的人沒有聽全,便向其他人打聽著,也有些人互相討論,一時禮堂內嗡嗡聲一片。

  其實這些提議細研究起來也很簡單,因為馬上要到建設新家園的階段,如果還實行之前的按需分配,就有些不太現實了。儘管短時期內不會有問題,但遲早還會成為分裂的根源。這份草案便是按勞分配。

  當然也不可能直接完全地執行按勞分配,那樣沒有異能的烏托人或者異能並不實用的烏托人肯定會反對。所以于雷便在草案中寫明,每個自然月會給每個成年人發放兩百個烏托幣,不滿十八歲的兒童減半。人們用烏托幣可以換取蓮花瓣上的各種物資,也可以與其他人進行自由交易。

  在草案中公開列舉的物資價格表中,兩百烏托幣完全夠一個人一個月的生活,還富富有餘。但在蓮花瓣之中享用其他現代化服務,便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意使用。但價格也很便宜,就像洗個桑拿熱水澡,就需要支付一個烏托幣。在視聽室用電腦,不管用多少時間,一天也只需要付一個烏托幣。這種收費更像是象徵性的,用來督促大家不要荒廢時間。

  而如何賺取額外的烏托幣,便是由烏托邦議會來裁定,例如今天葉燃和黃凱歌發現的明代瓷器,如果不想自己持有,便可以交給烏托邦議會,由議會定價,用瓷器換烏托幣。

  烏托邦的議會為輪換制,由五個常委和二十個代表組成,在烏托邦初步建立之後,由大家投票選舉,初期每三個自然月投票一次,一年之後可以延長任期。現由幾名代表暫時代為管理。

  古依依溫柔的聲音徐徐介紹著,然後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向大家展示手中的特製錢幣。

  頓時禮堂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熾熱了起來。

  在方舟的時候,他們這些人雖然並未在方舟真正生活過,但也知道方舟使用的是方舟幣。但那種方舟幣實際上是虛擬貨幣,掛靠在船票上的,方舟上層想要取消便可以取消。但這種烏托幣不同,只要烏托邦的政權存在,便可以一直有效。

  況且每個人對錢幣還是拿在手中有底,這下所有人都不再考慮對之前提出的草案有何意見,全部的焦點都集中在古依依白嫩掌心托著的那枚銀閃閃的硬幣上。

  「我們如何保證烏托幣的公正性?畢竟在我們之中,可以熔煉鋼鐵金屬的只有那個唇環少年。如何保證除了他之外就沒有類似的異能?」

  「還有如何保證那個唇環少年不會私自鑄幣?」

  被稱為「唇環少年」的盧恒光,用手指接觸著嘴唇上的唇環,顯然對自己這個新稱號很是滿意,對那些紛至遝來的質疑聲渾然不覺。

  在講臺之上,迎著眾人質疑的古依依卻不見慌亂,這些問題于雷早就和她打過招呼,所以她等禮堂稍微靜下來一些後,便展顏一笑道:「請大家仔細端詳我手中的這枚烏托幣。」

  此時在她身後的大螢幕上,出現了烏托幣的高清圖片。

  正面是用阿拉伯數字所寫的「1」,代表是一個烏托幣的幣值,而這個「1」卻並不是凸出來的工藝,卻是凹陷下去的凹槽。

  「大家可以放心,烏托幣不光光是一個異能者的異能結晶,其上還有許多個防偽標識,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例如這個『1』字,就是由某種異能所造成,普通手段無法做到如此精細。」古依依淺笑地解釋道,她沒有明說究竟是怎麼做出來這樣的效果,但她卻知道這是203號董嶽的酸異能。只有那麼強烈的酸腐蝕,才能造成這樣光滑無劃痕的凹槽。

  接下來古依依又介紹了烏托幣上面的幾種防偽標示,表明這一枚小小的烏托幣,至少要六名以上的烏托人聚集才能製造完成。而且這六名烏托人究竟都是誰,大家頂多能知道其中兩三人而已。

  其實也虧得他們擁有著異能,否則換了其他人類政權,在最初期也絕對不可能把心力花費在製造錢幣上,畢竟工藝上也沒辦法這麼一蹴而就。

  古依依見大家的質疑聲減低,便趁熱打鐵,當場和葉燃還有黃凱歌換了一箱瓷器。這箱瓷器的兌換價格也不高,一百個瓷器只換了一百烏托幣,葉燃和黃凱歌也不在乎這點錢,只是為了公開支持于雷的提議罷了。

  兩人拿在手中的烏托幣卻又和古依依之前介紹的不太一樣,是每人十枚古銅色的銅幣,每個銅幣價值五塊,上面的凹槽也是阿拉伯數字「5」。

  古依依又公佈了瓷器在烏托邦議會的兌換價格,是每個瓷碗兩個烏托幣,每個瓷盤三個烏托幣。

  「奸商……」葉燃小小聲地罵了一句,這真是坐地起價啊!

  「這不算奸商了。」黃凱歌摩挲著手中的烏托幣,剛毅的臉上卻浮現出一抹絕對不符合他氣質的市儈笑容,「我們還有一船瓷器呢,對外可以賣兩個瓷碗三塊錢,一個瓷盤兩塊錢。」

  「黃大哥你才是奸商……」葉燃朝黃凱歌豎起大拇指。他們兩人在這裡心情頗好地聊天,實際上也是開玩笑。因為那船瓷器已經被有縮小能力的277號王子恒縮小了存放進蓮花瓣,之後又在倉庫中復原,已經收入庫中了。

  他們都是精明的人,知道不能盯著眼前的這點財富,建立一個美好的家園才是最終的目標。配合古依依現場做的這個秀,也是為了讓烏托幣流通起來。

  梁育一直在監控著電腦回饋的資料,歸類了大家的意見。去除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又集中了一些大家常問的問題,發現基本上都是他們事先想到的。便把文檔整合了一下,重新發給古依依的掌上型電腦。

  古依依按照上面的回答,一一作出解釋,也不知道是由於有了周全的準備,還是因為她超級說服力的異能加成,或者還是因為大家都想要安定下來的心理,最後基本上也沒有人堅持質疑什麼。

  古依依朝于雷投去目光,見後者對她展露了一個贊許的笑容,頓時覺得內心一片溫暖。是的,她所求的也並不多,只是他的認同就足夠了。古依依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輕笑著宣佈道:「那麼我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今晚頒佈的草案由明日開始實施,接下來請大家依次排隊到我這裡領取這個月的額定烏托幣。」

  這一句話一出,心底再有意見的人也都住了嘴。有什麼不滿,也要等錢拿到手再說!

  每人兩百個額定烏托幣,發到每人手裡的是十枚亮銀色的十塊錢烏托幣,十枚古銅色的五塊錢烏托幣,和五十枚一塊錢的烏托幣。每人就七十枚硬幣,五百人至少就要做出將近四萬枚硬幣。若不是盧恒光等人異能超強,這麼短的時間內根本搞不定。

  因為異能使用過度而顯得臉色發白的盧恒光,默默地低咒了于雷一聲。其他人說到底也就是做個防偽標誌,他才是做硬幣的主要苦力。結果累死累活的報酬居然才一百烏托幣,盧恒光深深地覺得自己又被那個于雷給糊弄了。

  不過腹誹歸腹誹,這樣的被人認同被人需要,是盧恒光從小到大很難經歷到的。看到每個人都或珍而重之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的烏托幣,雖然也知道他們喜歡的是這些烏托幣代表的價值,但也著實讓唇環少年大為滿足。

  在發完額定的烏托幣後,古依依又宣佈了今天下午工作時比較突出的一些人,然後為他們發特殊貢獻而取得的烏托幣。得到的烏托幣也許並不多,但也調動了大家的氣氛,紛紛表示明天的工作會更加努力。

  接下來便散了會,由於公佈了所有物資的兌換價格,手裡都有了錢的眾人紛紛又去蓮花瓣的倉庫兌換所需物品,生怕晚了就兌換不到了。也有人圍著古依依詢問其他問題,禮堂之內一片鬧哄哄。

  于雷悄悄地拉著林半夏從禮堂裡逃了出來,來到了蓮花瓣外的廣場上。

  蓮花瓣就像是一朵漂浮在海上綻放的蓮花,每朵花瓣之上都是好幾層的建築,裡面都是一個個房間。隨著陸續有人回房,一盞盞白熾燈亮起,在清朗的月色和繁星的映襯下,整個蓮花瓣就像是中元節時,少女們放在河面上漂浮祈願的荷花燈,美輪美奐。

  林半夏挨著于雷坐在蓮花瓣的邊緣處,低頭看著海面上燈盞處處的倒影,又看了看對面那片漆黑如墨的大陸,不知道為何忽然生出一種未知的恐懼感。

  「在想什麼?」于雷注意到林半夏的異樣,伸手攏住她被海風吹散的長髮,關心地問道。

  「總覺得……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林半夏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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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7 AM

第十章 我的企鵝

  于雷順著林半夏的目光看去,入目所及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于雷皺了皺眉,很認真地問道:「能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他不敢小瞧了林半夏忽然說出的這句話,雖然後者到現在都沒有什麼異能顯現,但誰知道她會不會擁有靈敏感知或者預言之類的異能。

  林半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輕錘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可能是什麼異能啦!只是有著莫名其妙的感覺罷了。也許……是不習慣這樣漆黑沉靜沒有生機的大陸。」

  她一邊說,一邊陷入了悵然之中。在海上漂流的時候還注意不到這一點,但真正靠岸之後,發覺這是一片不毛之地,才真正認識到地球已經改變了。之前她和于雷在太行山的時候,也沒深切地感受到這一點,畢竟她很快就回到了方舟上,在全是現代化的環境之中,即使是被關在黑暗裡,也知道自己身處文明社會。

  但現在……

  于雷捏了捏她憂心忡忡的臉頰,笑了笑道:「擔心什麼啊?我們用自己的雙手重建自己的王國,不是很帶感嗎?」

  林半夏撇了撇嘴,用手揉了揉被捏紅的臉頰,不安地抿了抿唇道:「其實……其實以你的能力,隱藏實力在方舟上生活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還有小冬他……」

  這也是林半夏這些天糾結的根源,當初在看到于雷來救她的時候,滿身心的都是感動,但在冷靜下來之後,便想清楚了于雷和弟弟為了自己究竟放棄了多少東西。

  比起應有盡有的方舟,蓮花瓣根本不能單獨生存,再加上這麼多異能者聚集在一起,也許一個控制不好,在下一秒就會分崩離析,真可謂是在鋼絲繩上跳舞。而且林半夏也有著些許的不自信,畢竟她和于雷之間的感情,始於末日之後,真正相處也不過是幾天的時間。

  人家都說愛情其實就是在危境之中最容易產生的錯覺,她不想讓他以後發現他們在一起實際上是一個錯誤,更不想讓他的臉上露出後悔的表情。

  若她沒有見過安瑾瑾的話,她也許就不會這麼想。

  她知道在他的心底,最愛的那個女子根本就不是她。

  他可以為了安瑾瑾的安危,硬下心腸與其分手,把她推向其他男人。那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非常愛,愛到已經可以不在乎其他任何事。

  他可以為了安瑾瑾,在逃離方舟的最後時刻,強撐著延長時間,甚至冒著有可能自己也永遠被留下來的危險。

  而且,在最後一刻,他朝她伸出了手。

  林半夏永遠忘不了那一幕,雖然知道他朝她伸出去的手,也許並不代表了什麼。

  但她還是無法釋懷。

  若不是安瑾瑾主動收回了手,林半夏不知道現在的她又該如何自處。

  這是橫亙在她心中的一根刺,但她卻不想像個無理取鬧的女人一樣,所以這些時日一直忍著,直到今天。

  因為這根刺已經在她心中生了根,發了芽,她已經無法再漠視。

  林半夏艱難地把話說出口,便再也不敢去看于雷的臉,低垂眼簾,盯著自己在海風吹拂下不斷起伏的長髮。

  于雷聞言一愣,他知道這陣子林半夏有些不對勁,還以為是因為林忍冬無法得到旁人接納的緣故,沒想到這個小女人居然鑽了牛角尖。他正琢磨著如何安慰她時,就聽到海風中傳來了她飄忽不定的呢喃聲。

  「也許……她還沒死……」

  于雷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安瑾瑾最後中槍的那個畫面,心臟猛然間一縮,半晌後才回過了神。

  「是她先放開了手。」于雷把林半夏攬入懷中,此時他才發覺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這樣的天氣根本不可能是凍的,頓時心中憐意大起。「我自然不希望她死了,但我也不會回去找她了。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有了……別人的孩子……」

  最後的那幾個字,于雷說得很艱難,但隨著這話說出了口,就像是晨鐘暮鼓,讓他醍醐灌頂般醒悟。

  是的,他一直回避著這個事實。但現在他意識到,無論如何,安瑾瑾已經是過去式了。

  更何況,他眼看著那顆子彈射穿了她的心臟……

  于雷閉了閉眼睛,把心底的哀傷和對於安瑾瑾的回憶埋藏在心底。

  這個仇他是要報的,可並不是現在。

  雙手摟緊了懷中的女子,于雷知道她心底也充滿著不安與忐忑,便緩緩道:「我以前聽過一個故事,說給你聽聽。」

  「嗯。」林半夏的聲音從于雷的懷裡悶悶地傳了出來,也分辨不出是什麼語氣。

  于雷看著遠處漆黑的大陸,和海面上蓮花瓣璀璨的倒影,深有感觸地說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呢,據說企鵝也是會飛的。有一隻母企鵝因為翅膀比其他企鵝短小而飛不起來。後來呢,因為氣候劇變,就像我們現在遇到這樣的末日情景,南北極變化,企鵝們紛紛都飛走了,去尋找更適合它們居住的棲息地。而這只母企鵝卻無法飛翔而留了下來。」

  于雷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有股難以形容的味道。林半夏被他的故事中所蘊涵的蒼涼之意而吸引,好奇地抬起了頭,「那只母企鵝豈不是很可憐?」

  「不,它並不可憐,因為還有一隻公企鵝留下來陪它。」于雷撫了撫林半夏的長髮,微笑道:「為了找吃的,它們學會了游泳,經過了無數次的艱辛困苦,它們終於學會了在海中捕魚覓食。」

  「多年以後,它們坐在海邊。」于雷停頓了一下,「就像我們坐在這裡一樣。」

  「它們仰望天空,母企鵝忽然對公企鵝說:『對不起,為了我,讓你放棄了這麼美的天空。』」

  「公企鵝執起了母企鵝的手說,『沒關係,因為你,我才收穫了這片海洋。』」

  于雷一邊說,一邊握住了林半夏的手,不顧她殷紅的雙目,溫柔地低頭吻了下去。

  「咕咕!咕咕!」撒風景的聲音卻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嫩黃色的小果果可能是跑去玩累了,自己跑回了于雷這裡,很熟練地噔噔噔地爬上了他的肩膀,與林半夏正好大眼瞪小眼。

  于雷心中哀歎,好不容易氣氛正好,這個小祖宗怎麼又跑出來當電燈泡?當下揪著小果果一陣大義凜然地教育。

  林半夏看著他放開的手,忽然一陣惶然。

  他說的故事很美,很好。

  可是他若不是她的企鵝,而是一隻仙鶴,又會如何呢?

  「姐,倉庫那邊需要人手,你有空嗎?」就在於雷還想把剛剛的好氣氛重新找回來的時候,忽然有個聲音突兀地插入進來。

  于雷扭過頭,看向從遠處慢悠悠踱步過來的林忍冬,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戀姐控,自從離開方舟之後,就幾乎和林半夏寸步不離。林半夏也因為姐弟兩人劫後餘生,還有林忍冬在蓮花瓣上格格不入而處處遷就於他。這就苦了于雷了,根本沒有多少與林半夏獨處的機會。現在于雷都已經開始把林忍冬當情敵看待了。

  他正想讓林忍冬找其他人去幫忙時,懷裡的人卻已經搶先掙脫了他的懷抱,站了起來。

  「今晚肯定很混亂,我先去幫忙了。」此時的林半夏已經沒有了剛剛頹然的表情,臉上的笑容燦爛,和于雷揮了揮手之後便朝倉庫跑去。

  于雷看著她的背影,心想著他剛剛的一番話應該把心跡表明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解開林半夏的心結,不行的話下次再找機會吧!收回目光,于雷不爽地看向還站在他身旁的林忍冬道:「你不去幫忙?專門喊你姐去?」

  林忍冬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淡淡道:「我也想幫忙,但277號說他不信任我,不許我插手。」

  277號?于雷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他說的是那個王子恒,因為擁有可以縮小非生命物體的大小,所以是他們這裡的倉庫管理員。說起來王子恒的這個能力也很有趣,但僅限於把非生命物體縮小,沒法放大。否則把一個玉米粒放大成一個土豆那麼大,恐怕就會大大緩解他們的食物問題。

  于雷看林忍冬和他說話的時候都是下巴朝天的,不由得抹了把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怎麼還在用編號稱呼別人?也不怪別人對你有意見。」這小子,還把這裡當成方舟一樣看待?誰會希望別人用編號來稱呼自己?更何況是那些承受過研究痛苦體驗的倖存者們?這小子沒有被生撕,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于雷都已經覺得那些人的忍耐度很了不起了。

  「沒有必要。」林忍冬無所謂地撇了撇嘴,年輕俊秀的臉上佈滿寒霜,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對於他來說,雖然選擇了和姐姐一起離開方舟,但卻並不代表他的研究就此中斷了。

  雖然沒有了研究室的儀器和科研環境,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可以取得之前無法想像的研究資料。

  就像是下午看到的建築場景,就像是今晚看到的烏托幣,他頭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異能可以那樣應用。之前他甚至以為這些倖存者八成就會在蓮花瓣上依靠物資過活,畢竟蓮花瓣只要完全展開之後,就會有大片可以用來種植的地方,養活五百人綽綽有餘。他並沒有想到,于雷他們會有魄力地白手起家建立一個新的家園,而且過程還如此的簡單。

  若是普通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建立一個新的城鎮,估計也要至少半年以上的時間。但這些倖存者,林忍冬稍微估算了一下,覺得不到一周的時間恐怕他們就可以建得有模有樣。

  林忍冬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曾經提出來的一個推論。

  在末日浩劫中倖存下來的這些人,實際上才是被選中的人,是經過考驗得到大自然肯定的寵兒。

  新世界必將屬於他們。

  林忍冬抿緊了唇,心中說不出的複雜。

  優勝劣汰,這是自然界的鐵則,現在也輪到了他們身上嗎?那麼取巧上了方舟才存活下來的他,又將有何存在意義呢?

  「喂!在想什麼?」于雷發現林忍冬突然間發起了呆來,便站起身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你這臭小子,說你幾句就有意見了?你姐一直對你心中有愧,所以不好說你什麼,你也給她省點心吧……」于雷很少對人說教,但林忍冬這種倔脾氣實在是太讓人看不過眼了。

  林忍冬盯著于雷看了半晌,直到後者都開始有些不滿了之後,才勾唇嘲笑道:「還不是我姐夫呢,就已經開始管教我了?」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于雷捏緊了拳頭,忍住想要往這小子臉上轟一拳的衝動。他突然有些理解了,為什麼第一次在方舟上見到這臭小子的時候,他正在被人圍毆。因為實在是太欠揍了!

  林忍冬瞅了瞅于雷肩頭正歪著頭看著他的小果果,淡淡道:「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閒事,這裡的情況穩定下來,你反正也是要離開的吧?都安排好了嗎?」

  于雷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林忍冬瞥了他一眼,「你下午的時候套了我那麼多話,不是一時好奇吧?」

  于雷悻悻然,沒想到科學家的心思就是細膩,他下午就問了那麼幾句關於非洲大陸的事情,就被林忍冬推測出來他下一步的打算了。既然如此,于雷也不再瞞他,把視線調往遠處那片蒼茫黑暗的大陸,喟歎道:「既然要選擇這裡做暫居地,好歹也要和這邊的方舟打聲招呼。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遠親不如近鄰,總是要搞好關係的。」

  林忍冬眉頭微微一動,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于雷應是意有所指。近鄰自然是指這邊的其他三艘方舟,而遠親自然就是指在亞洲的一號方舟。

  方舟之間的立場或許會有所不同,但在對待倖存者的問題上,林忍冬相信無論那艘方舟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所以于雷這次去主動拜訪,恐怕不會簡單容易。

  于雷拍了拍他的肩,囑咐道:「我還沒告訴你姐,先別和她說,省得她這些天就想東想西的。」說罷把小果果往自己身後的風帽一塞,讓它把那裡當成窩舒服地睡覺,這才拍了拍手上沾著的絨毛,笑道:「我也去幫忙了,你記得早點回去休息,這小身板可別吹感冒了。」

  林忍冬的眉頭抽搐了幾下,想要回嘴但這人溜的要比誰都快,瞬間就不見人影了。

  看著眼前空氣中飄動著的幾片鵝黃色的絨毛,林忍冬在許久之後伸出手掌,看著一片細小的絨毛靜靜地落在他的掌心,臉上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把姐姐,交給這樣的一個人,其實好像……也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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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7 AM

第十一章 花生米

  于雷來到倉庫的時候,初期的混亂已經過了,來兌換物資的人們已經排成了一列,井然有序地等候著。倉庫外面的大螢幕上,滾動播放著今日兌換價格,許多人一邊看一邊三三兩兩地談論著。

  這些物價自然也是經過定價的,而且還會隨著購買而進行波動,跟前世的股票期貨差不多。但每個人的購買數量自然是有限額的,不可能出現投機倒把的情況。

  于雷晃了一圈,發現林半夏正在倉庫裡面忙碌,他正想和也跟進去幫忙,卻被看到他來了的寧子媚一把拽住,直接往旁邊的倉庫拖去。

  旁邊的倉庫地方不大,但卻是放著種子的地方,因為這裡暫時沒有開放兌換,所以根本沒有人。于雷苦笑道:「寧大姐,這樣拉拉扯扯的影響不好吧?」

  「找你有事。」寧子媚橫了他一眼,鬆開了手,指著角落裡的幾袋子種子。她在蓮花瓣上是負責種子管理的,太行山地區就存了很多種子,蓮花瓣中的更多,她每天收拾一遍,最近卻發現了問題。「你看,有些種子因為保存不當,已經有黴爛了。發芽的一小部分我都陸續已經栽種到蓮花瓣的種植區,但我們現在選的暫居地以前是海底,那就是說那裡是確確實實的鹽鹼地,要比太行山上的土地還要貧瘠。根本沒有辦法耕種啊!」

  于雷之前也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見寧子媚提出來也沒太在意,細細解釋道:「就是因為這裡貧瘠,我才考慮在這裡暫居。因為非洲大陸的情形我們誰都不知道。若是選擇在山林之間,動植物的變異未知,環境未知,我們遭遇危險的概率就很大。在這樣的開闊地,可以輕易觀察到周圍形勢,還有蓮花瓣隨時可以作為退路。」

  寧子媚一邊聽一邊蹙起了眉梢,下午的時候她也在場,還覺得這暫居地定下來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的事情,沒想到于雷居然考慮的這麼多。

  「而且我們建立暫居地的速度也很快,只要建立了基礎賞罰制度,不會有人渾水摸魚,那麼很快就能建起一批房屋。」于雷繼續分析道,「有了部落初期模型之後,很快就會有人不希望和人群聚集在一起,便適當拉開距離,也就無形中擴大了烏托邦的規模。」

  「至於耕種,我正想找你說這事。等明日便開啟蓮花瓣上的耕地吧,之前一直沒有大範圍開啟,是怕無土栽培需要使用大量的海水轉化淡水,這會讓能源消耗過量。現在蓮花瓣固定不用漂流了,自然可以把那部分能源用在無土栽培上。」

  「其實我也是隨便想想,不可能面面俱到。我們之中各行各業的很多,烏托幣的設計和發行方案就是一個經濟學家鼓搗出來的。」于雷抓了抓頭髮,因為在他風帽裡睡覺的小果果並不安分,小東西好像聞到了什麼好東西,正想要跳出來。于雷把它抓在手中安撫著,口中道:「以後肯定還會有不少煩心事,就要靠你們多盯著點了。」

  「你們?」寧子媚敏感地挑起眉梢,「那你要去哪兒?」

  于雷無語,沒想到這麼一點口誤便被寧子媚抓住了,當下只好把剛剛和林忍冬說的那些又說了一遍,然後囑咐她不要說出去。

  寧子媚聽完,也沒有多說什麼。她知道于雷此去兇險,但為了大家的平安,她也沒資格說什麼讓他不要去了的話。每個人只要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夠了。

  所以寧子媚點了點頭,並未發表其他意見,而是帶著于雷往倉庫的深處走去。于雷狐疑地跟了上去,發現在這個小倉庫的最裡面有著一道暗門,需要寧子媚輸入指紋才能打開。自然這道指紋鎖也是經過梁育重置處理的,可以說這座蓮花瓣上的系統完全對他們無保留的敞開,也是因為有那個可以控制電腦系統的大叔在。

  這道暗門後,堆放的都是一些中草藥的種子和根莖,但寧子媚卻指向一旁的幾個麻袋道:「我找你來其實是為了這些。」

  于雷一看就知道了,這些是從太行山帶過來的一些農作物。因為在栽種的時候就經歷過太陽異變輻射,所以物種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一顆花生都相當於一個土豆大小,很多都已經發芽,可想而知花生秧苗生長起來會有多恐怖。

  「在太行山我們種了一些,但由於方舟來人,我們搶著收穫了一些,剩下的都被陳截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寧子媚也有些悵然,對於陳截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她也是無可奈何。「但剩餘的很多種子因為怕被海嘯泡到,曾經在剛發現它們的時候,就拿到太陽底下晾曬過。有些種子都已經發芽了,我也想找時間重新栽種,但在蓮花瓣上淡水資源缺少,就沒行動。誰知道它們在倉庫裡,竟也沒有繼續生長,就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

  于雷蹲下身,抓起一把大豆種子,發現它們長出來的嫩芽並沒有乾涸缺水的症狀,摸上去堅硬無比,並不像是普通嫩芽那樣脆弱。「奇怪,我記得它們不是生長速度很快嗎?這都好長時間了,居然還都沒變?」

  「所以我覺得它們經過變異的太陽輻射光照射,也許種出來的效果比不上我們最開始種的那批,但肯定也是變異了。」寧子媚雙手環胸,蹙眉道,「但我覺得這樣繼續等下去有點不靠譜,萬一哪天它們發黴了,豈不是浪費?」

  「那就種吧。」于雷把手中的豆子放回麻袋中,重新站起身來,「我覺得這些種子應該有了初期判斷力,沒有曬到陽光,就不會開啟繼續生長的按鈕,就連已經發芽的都不例外。」

  「哦?這麼說最重要的不是水,而是陽光?」寧子媚陷入了沉思,不過隨即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這些種子種出來之後,我們能吃嗎?在太行山我們就沒來得及吃,收穫的這袋子花生我們也沒敢碰。」

  這個問題于雷也說不好,他拿起一個土豆大小的花生粒,剝去上面的褐色薄皮,露出了裡面白色誘人的花生米,于雷頓時吞了吞口水,道:「今天我們吃那些海鳥都吃得很開心呢,這些花生應該沒問題吧?」

  「病從口入,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小心點的好……」寧子媚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今天的海鳥大餐其實她並沒吃,總覺得怪怪的。

  「喏,那我請專家來研究下。」于雷撓了撓頭建議道,同時把撲騰的更厲害的小果果揪在手裡,防止它撲下去把那些珍貴的種子都消滅了。

  「專家?你是說林忍冬?」寧子媚並沒有在方舟上生活過,所以對林忍冬也沒有其他人那樣的偏見,很自然地對於雷發號施令道:「好,把他叫來吧。」

  于雷只好放下手中的花生米,姿勢標準地敬了個軍禮道:「Yes,Madam!」

  ……

  于雷去找林忍冬的時候,後者還在剛才兩人交談的地方發呆呢,見於雷說找他有事,他也渾不在意地跟了過來,直到他看到了地上那一麻袋土豆大小的超級花生米。

  「這些是經過變異的太陽光輻射的植物?」林忍冬是聰明人,于雷還沒解釋,他便猜的差不多了。

  于雷點了點頭,把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林忍冬卻是再也按捺不住,一邊聽一邊就蹲下身去,把剛剛于雷剝出來的那顆白嫩的花生米拿在手中。

  「這東西能吃嗎?」寧子媚只關心最直接的問題。

  林忍冬沉默了半晌,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道:「你們知道轉基因技術吧?」

  「喏,聽說過,但具體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是不太清楚。」于雷被手裡不斷撲騰的小果果惹的沒招了,直接把它丟到門外,反手把門關上。他算是看出來了,小果果恐怕是真想吃這些種子,但他哪裡敢讓它隨便下口啊?門外傳來幾聲小果果不甘心的咕咕叫,後來也就沒什麼動靜了。畢竟它只是一隻小仙鶴,可沒什麼能力開指紋鎖。

  「轉基因技術是將人工分離和修飾過的基因導入到生物體基因組中,由於導入基因的表達,引起生物體的性狀的可遺傳的修飾。」林忍冬雖然只是個外科醫生,但由於在方舟之上研究的都是基因方面的問題,所以這些概念隨口說出來根本不費勁。

  「其實簡單來說,就是人為的修改生物基因,想要妄稱上帝。」寧子媚皺了皺眉,對轉基因技術非常的反感。

  林忍冬察覺到蹲在地上說話很費勁,便撐著牆站了起來,但他右手還是拿著那顆花生米。「其實轉基因其中也包括自然轉基因和人為轉基因,自然轉基因就是在自然界中,動物和植物自主形成的轉基因。就像是在最初的時候,長頸鹿的脖子也不是很長,但由於只有脖子長的才能吃到樹葉活下來,便成了現在長頸鹿的模樣。自然轉基因其實說白了就是優勝劣汰,只是轉基因的時間可能會非常漫長。但也不排除其他情況,例如世界氣候劇變,會飛的企鵝突然間都因為食物短缺而滅絕了,只有會游泳會捕魚的存活下來。這種自然轉基因就很快速。」

  林忍冬說話的聲音不徐不疾,說到最後還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一旁的于雷。

  于雷的臉色僵了僵,這才知道這臭小子剛剛早就到了,躲在一邊把他對林半夏說的話全聽了個遍!不,這樣想來,那小果果說不定也是他故意放過來的!否則時間怎麼掐的就那麼准!于雷不爽地磨了磨牙。

  林忍冬也沒管他猙獰的表情,從容自若地繼續道:「人為轉基因技術其實就是加快自然轉基因的進程,在末日之前,人類的轉基因技術就很成熟了,例如轉基因雞可以生得跟牛一樣大,轉基因大豆玉米產量極高等等。」

  「可是轉基因食品吃了會對人體有害。」寧子媚冷冷道,「我可是看過很多報導,說是給試驗小白鼠吃的轉基因食品,導致腫瘤或者癌變或者直接基因異變。」

  「遺傳與變異,是生物界不斷地普遍發生的現象,也是物種形成和生物進化的基礎。和一切事物一樣,自然也會分好的方面和壞的方面。」林忍冬神情平靜,不把寧子媚的刁難看在眼內,他指了指一旁的于雷道:「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特X號也是轉基因了。」

  聽到特X號的時候,于雷還愣了一下,然後才察覺到那是在稱呼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于雷想起來林半夏說過她弟弟以前不是這樣的性格,不過不管怎麼變,這樣倔強的臭脾氣根本一點沒改好麼!

  「好吧,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稱讚我是生物進化而不是變異?」于雷撇了撇嘴自嘲道。

  林忍冬推了推眼鏡,認真地說道:「是不是生物進化還有待觀察,畢竟時間尚短,還不能確定。」

  于雷捏了捏拳頭,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下用電磁力把面前的臭小子電焦頭髮的衝動,生硬地轉回話題道:「那就是說,這些變異的轉基因食物暫時還不能吃嗎?」

  林忍冬盯著手中的花生米片刻,然後就在於雷和寧子媚驚愕的目光中,淡定地把它往自己口中塞去。

  「慢……慢著!這些食物我們誰都沒吃過啊!」寧子媚被嚇了一跳,想上前搶回那顆花生米,但林忍冬吃東西的速度很快。能看出來他也是吃得很費力,畢竟那顆花生米和土豆大小差不多,但沒多久便全都塞進了嘴裡。看到他下嚥的很困難,她只好打開門,去隔壁倉庫拿純淨水去了。

  于雷往外瞄了瞄,發現小果果已經不見了,也沒在意,估計是出去玩了。他轉過頭來,朝林忍冬說教道:「不能隨便吃東西啊!萬一吃出毛病怎麼辦?你姐豈不是要埋怨死我?」

  林忍冬一邊努力咽下了那顆花生米,一邊又從麻袋裡拿出一顆,遞到了于雷面前。

  雖然林忍冬因為嘴裡塞滿了東西不能說話,但于雷卻懂他的意思,黑線道:「你不會是親自做試驗不夠,還要拉上我來做試驗參考對比物吧?」

  林忍冬點了點頭,像是覺得于雷果然上道,眼中居然還流露出幾分贊許之色。

  真是個實驗狂!于雷腹誹了幾句,卻並不覺得吃幾顆花生又能怎麼樣。他們下午還都在吃海鳥大餐呢!而且這花生長得白白嫩嫩的,他早就想吃了。

  所以,于雷也毫不客氣地吃了一顆花生,他吃的並不像林忍冬那麼快,而是掰開了一點點吃,一邊吃還一邊挑剔道:「喏,這花生還是生的,最好炒一下過下油,加點鹽。或者加點糖衣也不錯啊!」

  「吃……貨……」林忍冬從嗓子眼裡逼出兩個字,雖然下午的時候他已經說過了。

  「給,繼續。」于雷直接又遞給他一顆花生米,兩個人便直接坐在地上,你一顆我一顆地慢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當寧子媚拿了水過來後,就看到這樣的情景,頓時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全部都是浮雲,把兩瓶水一扔就一甩馬尾辮走了。

  「說真的,這花生米還挺好吃的。你實驗樣本夠不夠啊?不如我們再去找幾個?」這花生米很大,于雷吃了三四顆就完全飽了。真正的吃貨是要具有分享精神的,于雷便開始攛掇起來。其實他是覺得幹吃生花生沒什麼意思,去拿油炒一炒多好?

  林忍冬也沒什麼意見,所以兩人便留下一些當成種子,便把剩下的花生都拿走了。

  等他們都離開之後,不遠處麻袋拱了拱,半晌之後費勁地鑽出來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小果果左右看了看,發現都沒有人了,便咕咕地歡呼一聲,朝地上散落的那些變異種子撲去。

  別看足足有兩三個麻袋,但超級花生米也沒多少,于雷就叫了太行山的諸位和梁育、黃凱歌、盧恒光還有桓雪兒夫婦等相熟的人過來他房間裡一起分享。

  當然,在吃之前于雷也說明了這花生米的異常之處,但眾人的神經都很大條。都已經擁有異能變異了,吃顆花生米還能怎麼樣啊?況且下午那些海鳥大家都吃了很多了。所以很快眾人研究的重點就變成了怎麼吃的問題上了。

  這下就熱鬧了,不過大家還是低調地夜宵了一下,吃不完的每個人也都分了下,很快就分贓完畢,紛紛離開。

  「可惜了,早知道在倉庫那裡換幾瓶啤酒了。啤酒配花生,這才對味啊!」葉燃拈著花生米碎茬,一點點地吃著。他把花生米都碾碎了炒的,這樣碎茬就和原來花生米的大小差不多。「唉,你說為什麼沒有人的異能是瞬間可以把食材變成做好的美食呢?那才是最實用的異能啊!」

  于雷的嘴角抽了抽,因為房間開的越多就越浪費能源,所以他們都是兩個人一個屋子,而他這些天就是和葉燃當室友的。天知道他真想和林半夏住一起啊!當時怎麼就那麼巧在11區碰到了林忍冬,還就那麼順手地把他也帶過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因為怕自己在場,會影響到其他人的心情,所以林忍冬也識趣地在其他人都離開後才進屋,他在小本子上寫了一串人名,拿到了于雷面前讓他看。

  于雷知道這上面寫的是已經吃了花生米的人,覺得林忍冬還是可以溝通的,至少這回沒用代號。掃了一眼覺得無誤,于雷道:「梁育帶了四顆花生走,估計是帶給他家人吃的,還要加上四個人名。」

  林忍冬點了點頭,然後在於雷目光的注視下,在小本子上寫了四個數字編號。估計就是梁育家人的方舟倖存者代碼。

  于雷嘴角抽搐,心想著太行山諸位並沒有在方舟上被研究,所以林忍冬才寫的名字。他真不該覺得他已經悔改了。

  林忍冬也不和他多說什麼,淡淡道:「有什麼異樣記得來告訴我。」他頓了頓,低頭看著坐在地上聽著他們對話有些發愣的葉燃道:「你也一樣。」

  葉燃瞪著眼睛,目送著林忍冬施施然地走出房門,抖著手指向于雷問道:「他……他把我們當實驗品?!」

  于雷在他身邊坐下,也拈了個花生碎茬放進嘴裡細嚼,輕哼一聲道:「連他自己都是實驗品。」

  葉燃立時無語,連聲討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全噎在喉嚨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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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8 AM

第十二章 團體

  翌日,太陽還照常升起,但每個人的工作積極性已經完全大變樣了。

  在這群倖存者中,除去于雷的太行山眾人外,其實還是有兩大團體的。

  一個就是和梁育相熟的一些科學家和工程師,因為梁育在世界末日之前,不甘心只能帶一個家人上船,便乾脆放棄了上方舟的名額,準備一個封閉的鋼筒和一些淡水、餅乾之類的壓縮食品,幸運地和一家人都活了下來。他在末日之前也和幾個朋友說了,一傳十十傳百,即使有人不信,但梁育的朋友都是基本上能接觸到先進技術的,多少也能察覺到方舟的存在。所以最後準備這樣簡易方舟的人也不少,按照幾率活下來的雖然不多,但包括家人在內,就至少有三四十人了。

  而另外一個團體,則是由一些煤老闆和富商們組成。他們這些末日前的富豪們,還不夠頂級富豪,就算傾盡家財,也買不到一張方舟的船票。但他們這些商人消息靈通,而且對上面的政策變動也比較敏感,也能多少知道些秘密。便定制了小型的末日救生艙,和梁育他們用的差不多設計,但功能和材質上要好上許多,所以加上家人和一些親近的手下,他們這批人活下來的也足足有六七十人。

  梁育他們那樣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們,自然是對做實事更加感興趣。只是第二天,便開始對整個暫居地規劃了起來,哪裡是居住地,哪裡是廣場聚會場所,哪裡是沼池,怎麼挖排水渠,怎麼鋪設電線等等,紛紛拿著圖紙開始討論。

  而煤老闆和富商們,自然是更對如何獲取自己在烏托邦的地位和錢財感興趣,他們無一不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雖然他們之間也許並不認識,但有利便可以為友,在蓮花瓣上的時日就已經打成一片。此時他們瞄準的,是烏托邦建立之後的烏托邦議會選舉。

  「這樣你也放心?」異能並不怎麼實用的葉燃,今天也沒什麼興趣進行昨天的尋寶活動了,在於雷身邊打下手。畢竟黃凱歌有X透視眼,昨天分他一半的酬勞就夠意思了,他總不能再厚著臉皮貼上去。

  于雷知道葉燃指的是已經在暗中活動的那些煤老闆和富商們,此時可以看到他們在有目的地與人接觸,拉選票。于雷聳了聳肩道:「不能用有色眼光去看待他們啊!現在誰都不傻,他們如果想要上臺,就必須拿出誠意來,把烏托邦治理好。而且即使他們上臺了,也不用擔心暴政的問題,比他們牛叉的異能者更多,他們只能以德服人。」

  葉燃愣了愣,隨即朝于雷比了比大拇指道:「服了!兄弟!你強!」

  于雷得意一笑,他知道葉燃是理解了他的深意。反正他們這些只會服從命令的退役軍人,搞不定那麼複雜的人際交往還有什麼治國理念,自然就交給能搞定並且願意搞定的人去弄。他們至始至終也就是一柄國家培養出來的槍,只是現在,他們這柄槍並不是握在其他人手中,而是屬於他們自己。這樣就足夠了。

  于雷的想法一向很簡單,一力降十會,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往往就是最有效的辦法。就像刺殺永遠是歷史上所有政客最喜歡用的一招一樣,從最根本上消滅敵人。

  說完之後,于雷便繼續專注地拆解沉船。不過既然提到了異能的問題,于雷便發現他的電磁異能在這些時日之中也強悍了不少。但隨著電磁異能的強悍,體內可以複製其他的異能便趨於減少,于雷覺得可能就像是劍客練劍,只要是專注於一套劍法,便會對其他劍法生疏。

  不過他還是挺滿意現在的電磁異能,他把他剛剛閃過腦海的念頭和葉燃一說,葉燃也同意他的推論。

  「還是專注於一套劍法吧大俠!根據量子力學的概念,我們的世界是由十二種不同粒子和四大基本力構成。而四大基本力知道都是什麼不?就是引力、電磁力、強核力、弱核力。」葉燃開始拽他的知識面,「電磁力身為四大基本力之一,多牛叉啊!若在武俠世界裡,那就是《九陰真經》!」

  「為什麼不是《九陽真經》?」于雷口上與他鬥嘴,但心裡卻有著說不出的得意。四大基本力什麼的,聽起來確實很有FEELING。

  「現在早就已經不是這套理論了,我們的世界是由六十二個比基本粒子更小的粒子組成,其中包括三十六種誇克十二種輕子十三種玻色子還有1粒上帝粒子也就是希格斯玻色子。而且四大基本力的準確說法是萬有引力、電磁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和強相互作用力……」一個陌生的聲音從不遠處插嘴,說這麼長一串根本連氣都沒喘一下。

  這一長串專有名詞一下子就把于雷和葉燃給鎮住了,于雷正在控制分隔沉船上的鋼板一個沒有操控好,直接掉落了下來,激起一陣陣塵埃。

  「咳!咳!不好意思。」于雷灰頭土臉地咳嗽了幾聲,和葉燃看向插嘴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的男子,頭髮可能因為長時間沒有打理,長過了肩頭,劉海也很長,幾乎蓋過了半張臉。身材高瘦,臉色有些營養不良的感覺。他也咳嗽了幾下,抱歉地嘿嘿笑道:「是我不好意思才對。我叫謝謙,是學量子力學的,因為很久很久很久沒有人提起過這方面的知識,我一不小心激動了下就多嘴了。」

  「于雷,葉燃。」于雷報了下自己和葉燃的名字,然後和謝謙握了握手。葉燃的臉色不是那麼好看,任誰當場被拆了台,都不會立刻笑臉相迎。

  謝謙根本沒注意到葉燃僵硬的表情,反而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道:「這位同仁難道也是學量子力學的?」一聽那殷勤的語氣,就能感覺到他急迫地想要找到同好的願望。

  于雷忽然想到了他在方舟上遇到的那個宅男荊沫,和這個謝謙也沒什麼兩樣。只是一個沉浸在二次元世界,一個是量子物理學世界。不過他也知道葉燃肯定不是對方的同道中人,剛剛說的那什麼十二種基本粒子和四大基本力,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瞄到的。便連忙打圓場道:「我們以前都是部隊的。」

  謝謙立刻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之色,喃喃道:「也對,否則怎麼還用那麼落後的理論。」

  于雷見葉燃都開始不顧形象地呲牙咧嘴了,趕緊岔開話題道:「謝謙,你是不是和梁育大叔他們認識的?我記得以前你經常和他們在一起的。」謝謙的這個宅男形象,于雷只要看過一次,想不留印象都難,只是以前都沒有接觸過而已。

  「哦,我父母和梁大叔認識,他們正在設計建築規劃圖,我也幫不上什麼忙。」謝謙說的時候,沒有任何遺憾之感,只是實事求是。「我學的是量子力學嘛!」話語中居然還有些自豪感。

  幫不上忙也可以打打下手啊!葉燃揉了揉被氣得生疼的太陽穴,真想吼回去,但他也知道這些讀書讀到癡呆的人,往往大腦都有些問題。他不跟情商有問題的人過不去。

  于雷卻並不覺得這人有什麼怪異,無論是誰,都希望自己所學的東西可以學以致用。但現在這種情況下,別說什麼大型電子對撞機了,就連普通的實驗器材都沒法保證。突然間,于雷可以瞭解了為何林忍冬現在還都不放棄研究他們的異能,這樣想來,林忍冬自然要比眼前的這個謝謙幸運得多,至少他還能有這麼多實驗樣本。

  「對了,你們怎麼提起四大基本力的啊?我怎麼還聽到了什麼《九陽真經》?」謝謙滿腦袋問號,不瞭解這兩個完全不搭調的概念是怎麼牽扯在一起的。

  「咦?你還知道什麼叫《九陽真經》?」葉燃無比驚奇。

  「我很喜歡看小說。」謝謙認真地回答著。

  「……」于雷無語,沉默了片刻,便把剛剛他們說的那些話又給謝謙重複了一遍,他的異能也不怕曝光,畢竟他天天都在使用,這麼多人都看得到的。

  「居然是電磁能力嗎?我一直都以為你是控制物體的能力……」謝謙那雙被劉海遮擋住的眼睛閃閃發亮,「電磁能力!太牛叉了!確實完全可以和《九陽真經》相比!要知道X-MAN裡面的電磁王可是大BOSS啊!」

  「咦?你還知道電磁王是誰?」葉燃繼續驚奇。

  「我也很喜歡看電影。」謝謙很認真地回答著。

  「哼,那你的異能是什麼?不會還沒有出現吧?」葉燃雙手環胸,看好戲地說道。

  于雷剛想攔著葉燃,不讓他再繼續激將下去,因為有些人是不願意跟別人說他的異能的。只是謝謙並沒有拒絕,而是伸出手來,好像只是一眨眼間,就在他掌心出現了一瓶純淨水。

  「隔空取物?」葉燃眨了眨眼睛,不屑一顧。這種程度的話,于雷也是能做到的。

  「不是哦!」謝謙手中的純淨水消失,又換成了一片麵包,然後瞬間又換了好幾種東西。

  「這是……你有個隨身空間?!」于雷震驚,因為有些物事不可能在蓮花瓣上出現,例如剛剛閃過的那個壓縮餅乾,品牌和蓮花瓣上配備的完全不一樣。

  謝謙點了點頭。

  葉燃也震驚了,目瞪口呆,嫉妒得無以復加。「我日!隨身空間都能有?這可是起點小說裡末日題材必備的主角異能啊!」

  「咦?你也知道起點小說?」這回輪到謝謙反問了。雖然他很少考慮其他事情,但對葉燃的敵意也是感受得很清楚。

  「我也很喜歡看網文。」葉燃冷冰冰地回答道。

  于雷卻懶得理他們這兩人的鬥嘴,他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知道他的小隊所需要的最後一個人,已經找到了。

  在於雷的計畫中,前往其他三艘方舟的行程,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去冒險,肯定還是要帶幾個人同去的。

  雖然葉燃這小子說他自己的異能是雞肋,但從過去來看,若是沒有葉燃的幻境異能,他們根本不可能那麼順利地混入方舟。並且葉燃也是軍人出身,拳腳頭腦意識都可以互相配合,所以他是肯定要帶上的。

  桓雪兒的暴力他也想帶,但她老公肯定是不會樂意的,要是去的話肯定會一起去。如果能說服陸路一起去的話,更好,有心靈對話能力,那麼更利於小隊分散的時候各自溝通,等同於對講機了。但缺點就是陸路的戰力為零,等於帶了一個累贅。

  控火能力的陳截也是可以考慮的物件,畢竟此人在遠洋油輪上經歷過末日生死存亡,見過人性最黑暗的一面,殺伐果斷,而且火異能殺傷力一流,可以說是一大戰力。畢竟很多人的異能確實很強大,但沒有見過血殺過人的,就完全派不上用場,臨到危險的時刻,反而會給同伴帶來危險。

  其他人都是可以考慮增減的,但一直讓于雷頭疼的,就是他們的物資問題。因為在末日之中,很難保證他們能隨身帶足夠的資源讓他們活下去,畢竟每個人能攜帶的東西有限。

  而謝謙的隨身空間能力,正好是他所需求的。

  雖然對謝謙見獵心喜,但于雷也總不能立刻就對人家要求同意和他們出去冒險。所以他給葉燃使了個眼色。

  葉燃和他同吃同住,自然第一個知道于雷下一步的打算,一見於雷的表情,便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當下雖然不情不願,也捏著鼻子和謝謙開始套近乎。

  謝謙為人單純內向,這些時日以來一個朋友都沒有交到。葉燃能說會道,兩人還有些共同語言,在葉燃刻意地交好下,倒是很談得來。于雷一邊繼續著幹活,一邊聽著他們聊天,時不時插上兩句,甚是愜意。

  過了沒多久,林忍冬晃悠了過來,于雷以為他是來觀察實驗情況的,記錄他們吃過超級花生後有沒有什麼反應,便道:「我們沒什麼奇怪症狀。」

  林忍冬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掏出口袋裡的本子認真地標了個記號,隨後才說道:「你昨天晚上沒看到小果果吧?」因為那只長不大的小仙鶴也是林忍冬的觀察物件之一,所以他也很上心。

  于雷停下手中的活,歪著頭使勁回憶了半晌,才聳了聳肩道:「是沒看到,也許它回到它娘親飛翎那裡睡去了。」以前這樣夜不歸宿的事情也經常發生,所以于雷一點都不擔心。

  他的話音未落,就感覺到一個東西從半空中朝他襲來,下意識地把頭往旁邊一偏,但那個東西居然在半空中還會轉彎,準確地朝他的腦袋撲了過來。于雷這一下就看清楚了那是就是他們剛剛提到的小果果,便不躲不閃地任憑這小祖宗扒到了自己腦袋上,然後又順溜地滑到他腦後的風帽裡。

  于雷也不當回事,順了順被弄亂的頭髮後,便打算繼續幹活,卻正好看到一臉陰沉凝重的寧子媚朝他們走了過來,她手裡還有幾根嫩黃色的絨毛,顯然小果果是她帶來的。于雷知道寧子媚這人很穩重,不會無緣無故地發脾氣,便關心地問道:「怎麼了?小果果是不是又闖禍了?」唉,這種養了一個破孩子的家長心理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形成的呢?這也太坑爹了!

  寧子媚本想劈裡啪啦發一頓脾氣的,但她此時看到了還有謝謙這個不知情的人在場,只好壓抑了怒火,咬牙切齒道:「你們兩個昨天怎麼關門的?居然把它關到倉庫裡了!」

  她口中的你們自然指的就是于雷和林忍冬,後兩者對視一眼,都感到很無辜。于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輕咳了聲道:「小果果是不是弄亂了東西?我去收拾吧。」唉,當爹的就是要給兒子擦屁股,于雷心中那股當家長的感覺更強烈了,他轉頭對林忍冬說道:「你也一起來。」

  「為什麼我也要去?」林忍冬推了推眼鏡,覺得這是無妄之災。

  「因為你是它舅舅!」于雷順口一說,直把林忍冬噎得無言以對,嘴角直抽。

  寧子媚見他們居然還在鬥嘴,忍無可忍地怒道:「它把那些種子全吃了!」

  這下連一旁偷笑的葉燃都愣住了,他直接走過來,從于雷的風帽裡把小果果拎了出來,瞅著它不大點的小肚皮,戲謔道:「寧大姐,這小傢伙能吃多少啊?這編排的有點不對了吧?」

  寧子媚那兩道細緻的眉毛擰成了一團,冷哼道:「我怎麼知道它的變異功能是不是胃是黑洞?反正那些種子我今天一開倉庫門就發現沒有了,一粒都沒剩下。」

  林忍冬抿了抿唇,遺憾道:「可惜了。」

  于雷卻並沒有那麼在意,他揮了揮手道:「吃了就吃了吧,這是天意,也不見得是壞事。」

  寧子媚聞言沉默了下來,她一直都是覺得這些變異植物有問題的,所以于雷這樣一說,也就釋然了。不過她臨走的時候還是瞪了一眼于雷,警告他要看好小果果。幸虧這次小果果禍害的都是那些變異的種子,裡面倉庫珍貴的中草藥都沒碰,否則她肯定會直接燉了它。

  于雷低聲下氣地送走了這位來找家長的老師,回過頭來看林忍冬依舊一副扼腕可惜的模樣,不禁攤了攤手道:「有什麼好可惜的?這非洲大陸上的植物都是經過異變太陽光輻射的,而且都比太行山的那些時間長,還能少了你研究的實驗樣本?」

  林忍冬一想卻是如此,便重新恢復一張面癱臉,從葉燃手中搶回不斷撲騰的小果果,仔細研究去了。

  因為昨晚頒佈了烏托邦的新制度,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就再也不是原來的大鍋飯了。居然這麼快就有人已經開始做起了盒飯的生意,有三家人在做,而且價格也不貴,從一個烏托幣兩盒到兩個烏托幣一盒,分了葷素菜等級,可供選擇。

  于雷一見之大為感歎,果然人是無利不起早的。這才想起來昨晚有人排隊在倉庫用烏托幣買了大量的米糧和肉菜,原來就是為了做這個生意。這可要比之前的大鍋飯精緻好吃多了,而且居然有一家還在賣四川菜,久違的辣椒味道啊!之前的大鍋飯因為要照顧到有些人不能吃辣的,所以從來不能放辣椒。這回倒不用了,愛吃什麼就自己選什麼,當然這種加料特製的是要貴上一些的。

  本來還有些人覺得昨晚公佈的制度太急功近利了,但今天中午一看這樣的情況,便立刻改變了念頭。早飯的時候可能這些飯菜還沒做好,很多人也都是有儲糧對付一口,但中午這樣華麗登場了之後,馬上就取得了良好的口碑。有一家賣盒飯的都已經打出了李氏速食的招牌和LOGO,雖然那只是簡單地揀了一塊廢棄的木板,再用貝殼貼出來的招牌,但也極為別致。上面的那個「餐」字還因為太複雜,簡化成了「歺」字。

  很多人一邊吃盒飯,也一邊開始聚堆討論自己都能做什麼了,渾然沒有之前散漫的氣氛。

  當然,像于雷這種可以用異能建設房屋的,每天都可以根據貢獻領到十枚烏托幣。而像葉燃這樣因為發現瓷器而已經有筆橫財的,就不甚在意了。

  這葉少爺因為被于雷派了任務要交好謝謙,便大手一揮地說要請客。謝謙這人也很實在,一聽這話,也毫不含糊地把自己爹媽也拽了過來。兩個長輩自然是各種不好意思,但葉燃深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他還要拐帶人家兒子呢,真心是捨不得兒子套不到狼,便麻利地把烏托幣拍給于雷,使喚他買幾盒最貴的盒飯回來。

  于雷被葉少爺突然很入戲的趾高氣昂弄得哭笑不得,只好當了回跑腿的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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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9 AM

第十三章 程少將

  待于雷從那家最用心的李氏盒飯處買了五個盒飯回來後,發現梁育也跟著過來了,只好又返回去多買了一份。

  梁育和他們也沒客氣,于雷拿著葉燃的錢做人情也樂得大方,眾人找了塊清淨地吃得很舒服。這盒飯還每份配了兩片瓜果,有的是橘子有的是蘋果有的是黃瓜片,還有一小盒熱氣騰騰的蛋花湯,餐盒都是可回收的,菜色搭配的賞心悅目,做得極為熨帖。

  這頓飯吃得過癮,吃完便沒人願意動彈,啜一口湯便開始閒聊。于雷這才知道,謝謙的父親便是石油勘探出身,謝母也是同行業的佼佼者。梁育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之後,便提起了他們最近的發現。

  「你的意思是,這附近可能有豐富的石油資源?」于雷瞪大了雙目,驚奇地問道。

  謝父和謝謙一樣都是很高的身材,臉色發黃一樣有些營養不良,他把盒飯裡的蘋果片拿起來,珍惜地抿了一口後,才清了清嗓子道:「因為地殼變動很大,所以原有的資源分佈便都已經沒有用處了。我托梁工做了高解析度層序地層學的推演,例如用沉積相和AVO振幅屬性來做出波形分析……」他還想興致勃勃地繼續往下說,但謝母在一旁捅了他一下,讓他適可而止,便輕咳一聲不好意思地總結了一句道:「這附近很有可能有石油資源。」

  于雷和葉燃眨了眨眼睛,他們只聽懂了最後這一句。

  梁育接著補充道:「若是以往這樣的推演要建立模型就很費事,但我聯合了其他幾名有特殊能力的人,再加上我的電腦異能操控,所以最終定下來的幾個地點都很有可能會打到石油。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打出石油前,還能打穿海底淡水層,提供我們生活用的淡水。」

  于雷恍然道:「怪不得梁叔你大力支持我們定居在此處。」石油也就罷了,淡水確實是最重要的。

  「是啊,光靠太陽能是不行的,況且我們都有異能,開採石油也不費太大的力氣。就是提煉有點麻煩……」梁育沒有一開始和于雷通氣,也是因為還有很多後續的工作很麻煩。

  于雷鼓勵道:「這又有什麼?缺什麼我們就造什麼,有石油了我們就可以自己發電自己生產塑膠,這是能源啊!等石油開採出來,我會跟烏托邦議會提議給你們一份大獎勵的!」

  謝父和謝母都一陣激動,其實獎勵什麼的還是其次,但能用自己所學的東西做出貢獻,這是科研人員的終極目標。而且親手建造屬於自己的國度,這簡直就是夢想啊!

  梁育便和于雷商量了一下究竟需要哪些人參與石油挖井,葉燃在一旁聽著羨慕嫉妒恨。他的那種幻象異能中看不中用,這麼牛叉的活動是肯定參與不了了。

  「唉,本來以為擁有空間異能的我是小說的男主,結果卻是最沒用的一個。」謝謙嘟嘟囔囔地說道,一口把盒飯裡的湯喝盡,滿腹的怨氣。

  葉燃聞言頗有共鳴,兩人一唱一和,倒真的說到一塊去了。

  于雷吃完飯後,把大家的飯盒歸還給李氏速食,卻再沒回去加入他們之間的聊天,而是又掏出烏托幣買了幾份盒飯,拎著去了倉庫那邊。

  倉庫中林半夏還在收拾著東西,歸類核定價格,同時工作的還有一些人,都是他們相熟的核心成員,看到于雷過來都歡呼一聲把盒飯一分,然後很有原則地每人掏出烏托幣來交給林半夏。顯然他們早就知道盒飯的定價,而且知道把烏托幣給于雷,後者肯定不會收。至於給林半夏,那還不跟給于雷一樣的?

  于雷都被逗樂了,索性把身上大部分的烏托幣都交給林半夏保管。林半夏也笑納,把烏托幣放在自己縫製的小荷包裡,若說烏托幣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多了的話太不方便攜帶了。但兌換倉庫那邊還有銀行業務,倒是可以辦理存取款。林半夏笑著指著剩下的一個盒飯道:「你不吃?」

  「我在外面和葉燃他們吃過了,這個盒飯是帶給程將軍的。」于雷口中的程將軍,說的自然就是那名宇航員特A號程海濤。宇航員的級別都超級高,升軍銜的速度快得離譜,真跟坐火箭似的。別看程海濤年紀不大,但在飛上天的時候就已經是少將軍銜了。

  「那就快送去的,別都涼了。」林半夏推了推于雷。

  「涼了不怕。」于雷把林半夏手中的盒飯也一起拿過來,放在兩手之間,略運了一下電磁力,便重新讓盒飯變得滾燙。

  這是他剛從謝謙那裡學到的知識,謝謙提起他的電磁能力,其實還有許多可以發掘的地方。例如最實用的便是模仿微波爐的原理。微波便是300MHz到300GHz的電磁波,只要控制得當,便完全可以快速地烹飪食物。

  這話一出口,于雷便知道那謝謙也是個地道的吃貨。

  不過這一手也是于雷剛剛在報廢了許多鹹魚幹,試驗了許多次才找到的感覺,在得到了林半夏崇拜的目光中,飄飄然地去給程少將送盒飯去了。

  這個程海濤在當初救援的時候,因為難度太大,于雷等人真正救下他時,他已經全身燒傷,情況相當不妙。

  好在蓮花瓣中也有豐富的醫療資源,再加上林忍冬也是個技術精湛的外科醫生,便勉強保住了他的性命。說起來若非程海濤的體質被異變太陽光輻射了之後變得異常強悍,無論條件再好他也活不下來。雖說現在他都沒有開發出異能,但他的體魄恢復能力卻是眾人之最。在受創後的一個月便痊癒了,身上臉上連一點燒傷的痕跡都沒有。

  程海濤雖然沒有異能,但他在天宮一號中每天面對的就是地球,末日後地球版塊改變的如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所以有了他的指導,蓮花瓣才一直平靜地漂泊著,直到在這裡定居。

  儘管程海濤的異能還沒顯現,可是所有人都公認,他的異能一定是最強大的。畢竟在沒有大氣層遮蓋的條件下,足足曬了四十天的異變太陽光,沒有哪個倖存者能與他媲美。

  程海濤現在每日都在蓮花瓣的主控室,因為他對各種的情報知之甚詳,對蓮花瓣裡的各種儀器也十分有興趣,可謂一個工作狂。于雷打定主意來找他,也是因為他把出去冒險的小隊隊員找齊,也需要一個人在烏托邦坐鎮。

  而程海濤則是最好的選擇。

  蓮花瓣的主控室,並不是誰都能進的。梁育也是讓主控系統對幾個人開啟許可權。

  于雷對梁育還是很信任的,雖然後者擁有著可以操控蓮花瓣的能力,但梁育這個人非常的理性,是個出類拔萃的工程師,並不追求什麼獨裁或者權力。

  若說如果他離開的時候,梁育挑大樑也是可以服眾的,但條件是沒有暫居地的存在。畢竟在蓮花瓣上,所有地方都由電腦程式控制,可以說梁育一個人便能掌控所有人。

  可是現在不行了,蓮花瓣現在已經成為了附屬的後備地點,當轉向比較落後的暫居地時,能控制電腦便是比較雞肋的能力了。

  若說用異能來選領導的話,那麼程海濤肯定是不合格的,但于雷看中的是他的人格魅力。

  飛行員就已經是千里挑一萬里挑一了,宇航員那便是億中挑一。

  不光要學習龐大的知識體系,還要有強健的體魄,過硬的心理素質,面對緊急突發事情時,會有很強的掌控能力。

  而且宇航員那都是國家每天花千萬元才培養出來的,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人才。

  當于雷走進蓮花瓣的主控室時,程海濤正在幾台電腦螢幕前忙碌著畫圖,梁育專門為他設計了一款畫圖軟體。程海濤的記憶力超強,很多他看過的工業設計圖都源源不斷地複製下來。他腦中的都是一些國家科技尖端產品,就算蓮花瓣再高端,也是沒有足夠許可權能存入這些圖紙的。

  程海濤的相貌很英俊,是傳統的東方國字臉,濃眉大眼,讓人一見便覺得心生好感,正氣昂然,就像鄰家大哥那樣可靠的感覺。程海濤見於雷給他拎了盒飯來,便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往常都是梁工給我帶飯的,麻煩你了。」

  梁育這些天都在主控室陪他一起,只不過梁育研究的是石油開採,暫居地一開發起來,工程師出身的梁育便坐不住了,確定了幾個可能的油田儲藏地,便跑出去實地考察的。

  「梁工拜託我來一趟的,今天的盒飯可比前些天的好吃,你嘗嘗就知道了。」于雷拽了個凳子也坐下來,他面前的電腦螢幕很大,上面正畫著一個3D的飛行器。很有科幻的感覺,更像是一個飛碟,看尺寸大概適合一個人站著駕駛,就像是海面上的快艇一樣。

  「確實不錯,看起來就挺好吃的。」程海濤打開盒飯,還熱氣騰騰的,香氣四溢,更是讓他胃口大開,也不再說話,埋頭苦吃起來。他吃飯吃的很快,但卻細嚼慢嚥,這種不協調的舉動他坐起來卻無比的和諧。

  于雷也沒打擾他,因為有些人吃飯就是恪守著食不語的飯桌禮儀。他開始對著螢幕上的飛行器端詳起來,看解剖圖、平面圖、3D圖,漸漸發現這個飛行器不可能是原來研製出來的,因為這個飛行器的能源動力很奇怪,發動機的設置也很奇怪。

  「看出什麼來了?」程海濤這時已經吃完飯了,盒飯被他吃得乾乾淨淨。他掏出一張手絹擦了擦手,也沒等於雷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是不是動力能源系統很奇怪?那是因為我是根據你的異能設計出來的。這裡,可以儲存你的電磁能,而且只需要一點點,便可以持續發電……」

  于雷看著程海濤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電腦螢幕上移動,並且演示著,他卻基本沒怎麼聽懂。後來程海濤也發現了這種情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找我有什麼事嗎?肯定不是因為這個飛行器的原因吧?」

  于雷便把自己的計畫和程海濤全盤托出,並且加了點懇求的語氣道:「程大哥,我知道你是不願出面的,但你也知道這個烏托邦的群體現在非常脆弱。這不像是方舟那樣有著嚴密的社會構成和約定俗成的上下級關係,就更難保持穩定。也許在下一秒,一個火星點燃,便可以讓隱患引爆,把烏托邦徹底摧毀。所以我離開,是必須的。因為要除去那些不安定的外部因素。」

  「所以內部因素便由我來掌控嗎?」程海濤刮了刮長滿青胡茬的下巴,苦笑了幾聲道:「于雷啊于雷,你可真能替我找事做。」

  于雷站起身,刷地一聲給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朗聲道:「程少將,在烏托邦內,您是軍銜最高的長官,您有資格下達任何命令。」于雷的軍銜也不過是少校,葉燃與他持平,所以說他這一敬禮根本不為過。

  程海濤見於雷對他的稱呼從程大哥變成了程少將,用詞也變成了敬語,不由得暗罵一聲這小子奸猾。其實若是程海濤能選擇,自然是什麼事都不管比較好,但他儘管是宇航員,這麼多年可也過的是軍人的生活。于雷的這一下,立刻讓他胸中的軍人血性洶湧澎湃了起來,再也無法推辭。

  于雷見程海濤的表情鬆動,便暗松了一口氣。雖然這程海濤在這些日子裡看上去就如同一個邊緣人士,但于雷卻無法小覷於他。末日前的中國人有十三億人口,而選出來的宇航員屈指可數。再者能進入宇航員培訓的就有數十人,而真正能飛上天更是鳳毛麟角。這程海濤是真人不露相,再加上他隱而未發的強大異能潛力,于雷把烏托邦交給誰都不放心,但程海濤他卻最屬意。

  程海濤示意于雷坐下,便按了按鼻樑,緩緩道:「我知道你這是抓瞎了,相熟的那些人沒有一個可以託付的。我出面又不能服眾,再者那些商人煤老闆們可司其職,我多盯著點就成了。記得跟你的人說一下就行。」顯然,程海濤完全沒把這件事看得很困難,說得無比的輕鬆。

  于雷聞言心裡暗自嘀咕,到底行不行啊?他不會所托非人了吧?

  「對了,把那個唇環少年找來。嗯……算了,還是我去找他吧……」程海濤把設計圖全部下載到手中的平板電腦裡,然後拎起空飯盒施施然地和于雷一起往外走。

  ……

  盧恒光正炙手可熱,有許多人來請他打造各種鋼鐵物事,小到鍋碗瓢盆,大到各種機械用具,被如此多的人簇擁著,這不良少年長這麼大從沒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重要。

  他的外號「唇環少年」更是被人親切地叫來叫去,反而導致了知道他原名的人不多。

  當然,請他做事現在都是要付烏托幣的,盧恒光覺得他現在應該是整個烏托邦裡最富裕的人了。

  不過當于雷帶著程海濤過來找他的時候,他還是推了其他人的活兒,拿起平板電腦開始聽程海濤講解。

  于雷看了眼其他人揮舞著烏托幣義憤填膺的表情,便知道了現下是什麼情況。他摸了下自己衣兜,這才想起來大部分烏托幣剛剛都給林半夏了,只好苦笑道:「小盧,我的烏托幣都在你嫂子那裡,等下我讓她給你送過來吧。」

  盧恒光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道:「沒事,我還能和于哥你收錢?」盧恒光那是地道的不良少年,最重江湖義氣。和于雷同生共死那麼多次,對方和他談錢他都覺得這是侮辱。不過,他說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抬一下,顯然對程海濤設計的這種新型飛行器非常感興趣。

  對於思想還停留在二次元的盧恒光來說,這種科幻漫畫裡才能看得到的東西,自然要比製造鍋碗瓢盆更加吸引他。盧恒光沒辦法對內部設計有什麼意見,但他卻覺得程海濤設計的飛行器外觀太老土,程海濤又覺得他提出的意見不符合力學原理,兩人便開始嘀嘀咕咕地研究起來。

  于雷完全插不上嘴,又敵不過其他人夾雜著不滿的目光,趕緊溜走了。

  結果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來找他的葉燃,後者搭上了他的肩,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道:「已經套出話來了,那個謝謙的隨身空間,大概能有十五平方米的房間那麼大。嘖嘖,可惜了,那空間裡沒有什麼泉水,否則直接便可以洗髓煉筋,修仙得道啊!」

  于雷拍了下葉燃的額頭,讓他清醒點。「行了你,去繼續盯著點,我去和其他人通個氣,等準備好了便可以行動了。」

  「其他人?你還看好誰了?」葉燃不知道于雷最終定下來要帶誰去,所以好奇地問了下。

  「除了你和謝謙外,我打算帶陳截、桓雪兒和陸路一起。」于雷扳著手指頭數著,「不能帶太多人,人多了也容易出問題。而且五六個人的組合,正好我們可以冒充玄武組。」

  葉燃無語了一下,豎起大拇指贊道:「奸!你老人家太奸詐了!確實,在這裡活動很容易會碰到青龍組和朱雀組,而且四神組互相都沒有見過面,渾水摸魚什麼的太贊了!」

  「是啊,而且青龍組和朱雀組應該都沒有被植入晶片,策反一下也可以。」于雷朝路過向他打招呼的人笑了一下,口中卻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我已經從風胖子那裡得到了青龍組的內幕消息,可惜的是對朱雀組一無所知。」風胖子就是之前在太行山對他們大打出手的158號,曾經隸屬於青龍組,現在是被收拾的安安分分,姓馮,名字卻很拗口,所以大家都稱他為馮胖子,也有直接叫他風胖子的。

  「可是我卻覺得帶桓雪兒去不太好。」葉燃對陳截什麼的都沒啥意見,撇嘴冷哼道:「桓雪兒已經背叛過我們一次,難保她不會背叛第二次。」

  「應該不會的,她老公也和我們一起,主要陸路的心靈對話對我們很重要。」于雷也很遲疑。

  葉燃嘿嘿一笑,用鄙視的目光看向于雷道:「老土了吧!不就是無線電麼!知道什麼叫無線電嗎?是在空氣中傳播的某一波段的電磁波!今天你不也搞出微波來了麼?只要你掌握好了,你也可以弄出無線電來!」

  于雷一愣,完全沒想到自己的電磁力居然用途如此的廣泛。

  「傻了吧?你以為身為四大基本力之一的電磁力,難道就只能熱熱飯盒這麼簡單?」葉燃的話語間透著深深的嫉妒。

  于雷卻不以為意,他拍了拍葉燃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道:「這應該是謝謙說的吧?那小子行啊!需要繼續密切跟進。」

  葉燃滿腹憋屈地去了,各種憤慨。

  這一天晚上,等烏托邦的人們去倉庫兌換東西的時候,發現倉庫外面的大廳螢幕上,除了李氏速食花烏托幣登的廣告外,又多出了一條新聞。

  是烏托邦議會新頒佈的條例,宣佈成立探險者制度。

  任何人都可以申請成為探險者,三名以上的探險者便可以成立探險者小隊,但要求每個探險者小隊中必須擁有一個異能者。任務由烏托邦議會發佈,其他人也可以懸賞發佈任務,不過私人任務需要經過烏托邦議會來裁定是否符合規定。

  很簡單的一個制度,更像是西幻文中的那些冒險者公會,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現在唯一發佈的那條任務上。

  「探索烏托邦四周的地形地貌。可取得礦石、植物、動物,以探索回來的收穫來獲取報酬,10烏托幣到500烏托幣。接受任務的小隊,將免費獲得帳篷、外出必備工具還有五天的食物和水。具體完成時間不限。」

  這個任務立刻就在眾人之中引起了偌大的反響。畢竟本身就有許多人對建設沒有什麼興趣也幫不上什麼忙,他們辛辛苦苦需要幹一天的活,異能者一眨眼便能搞定。費那個大頭勁幹嘛啊?自找苦吃也不是這麼找的啊!

  所以很多人心思活動起來,開始琢磨著其他途徑。做速食什麼的,已經有三家了,處於飽和狀態。而這樣出去溜達幾天,便可以賺點烏托幣,還能尋寶,他們是非常樂意的。就算什麼都沒找到,不還有五天的吃喝免費嗎?

  這下子,蠢蠢欲動的人們便三三兩兩集結起來,奔到對面屋子裡的探險者公會登記去了。

  葉燃在聽說這條任務的時候,就知道于雷已經為他們的離開打好了伏筆。否則他們不在烏托邦,肯定會有許多人感到疑惑和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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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1:59 AM

第十四章 戒指

  不過有了這個探險者制度,葉燃就對於拐騙謝謙有了底氣。

  當然,對謝謙自然是要說實話的,謝謙這些日子都憋壞了,儘管葉燃強調了無數遍這次出去可能會有危險,謝謙也毫不在意。

  「這是要開始的主線劇情啊!屬於我的劇情終於要開始了!」這是謝謙知道要帶他出去後,反復嘮叨的一句話。

  「主線劇情個毛線啊!你哪裡是男主!就是個後勤人員!快去鍛煉!否則到時候跟不上我們的速度,就把你扔去喂非洲獅!」葉燃終於忍不住了,踢著謝謙去做訓練。他在軍中當過教官,現專門特訓謝謙一個,自然不在話下。也虧得謝謙是個異能者,儘管不是攻擊型的異能,但體質也是要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扛得住葉燃的蹂躪。

  至於那個新出爐的探險者制度,葉燃用這個理由來忽悠謝謙的父母。當然,這甚至都不用他親自出馬,只需要站在謝謙旁邊,聽著謝謙跟兩位老人彙報他們的計畫。

  謝謙的父母本來挺擔心謝謙出去的,但一聽說他們這個小隊的成員除了葉燃外,還有于雷陳截等人,他兒子不過是個後勤混經驗值的,便連聲同意。出去做點什麼,也總比在這裡遊手好閒的好。

  面對著兩位老人殷切的希望和真摯的感謝,這下換成葉燃有些赧然了,在與兩位老人打過招呼離開後,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道:「要不,還是和你父母說實話吧。」

  謝謙老神在在地說道:「我這確實是說的實話啊!我們不也是接了任務離開的嗎?」他頓了一下,然後很嚴肅地強調道:「我是科學家,從不說假話。」

  葉燃徹底認識到了什麼叫強詞奪理,翻了個白眼,也不再理會。反正那是謝謙自個兒的爹娘,他可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嗯,無論實話還是假話。

  于雷他們並沒有立刻接了任務離開,畢竟他還要先鼓搗出來無線電話,還有如果程海濤的飛行器能做出來的話,對他們的行動會有更好的助力。而在這幾天內,不斷有人組隊領了任務離開,而探險者公會發佈的任務也越來越五花八門。

  例如需要鋼材多少根,急求多少只新鮮海鳥,尋找石油小隊急需有識之士加入等等,完全變成了一個另類的交易市場。

  林半夏倚在於雷身邊,他們靠在走廊中,看著對面敞開門的烏托邦議會辦公室。

  裡面坐鎮的程海濤正一邊和盧恒光組裝飛行器,一邊三言兩語勸退了某個熱心黨員自告奮勇的自薦。

  林半夏無比佩服道:「還是程大哥厲害,若是換了其他人,可搞不定這種狂熱人士。」

  于雷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胸口,他為什麼要請程海濤出來,就是因為這位的少將身份不管是誰來都鎮得住。況且關於這些思想教育,當年程少將學的要比任何人都精通。這些所謂的黨員,想要權力想得都有些走火入魔了。而且一口一個大義,他根本招架不住。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各種頭疼。難道他們要什麼都不做,每天開會討論分析學習經驗教訓寫材料背黨章?

  有時候做要比說有用,不過信仰的力量也不可小覷。于雷尋思著要不要老道舉個拂塵講經授道,但旋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們是唯物主義者,不能宣講封建迷信。

  林半夏看著那台飛行器正一點點地成型,這已經是第三台飛行器了,每台飛行器可以乘坐兩個人,就是說,這台飛行器製造完畢後,于雷他們就可以出發了。

  就在明天。

  突然有股難言的隱憂湧上心頭,林半夏默默地攥緊了于雷的手。

  這是她第二次送他離開了,上一次在太行山的山洞,看著他一瘸一拐地遠去,卻沒曾想再見面卻已是那樣的場景。

  她不想再放手了。

  林半夏感覺到于雷把她的手拉了起來,她沒有去理會,而是緊緊地盯著他的臉。忽然感覺到左手指間一涼,林半夏下意識地低頭一看,便被無名指上璀璨的光芒晃得失神。

  「這顆鑽石是從沉船裡找到的,原本的鉑金圈口我讓小盧重新熔煉過了。樣式什麼的……我也不會設計,他也不會鼓搗,就有些粗糙,別介意哈!不過幸好圈口正好……」于雷也很緊張,這枚戒指其實幾天前就做好了,但他一直都找不到機會送出手。雖然知道被拒絕的幾率不大,但他也生怕林半夏有半分不自在。

  最後決定還是一不做二不休,先斬後奏再說。

  于雷他也著急啊!有林忍冬那麼個礙眼的小舅子在,若是他離開的時間長一點,說不定那小子就動念頭把自家姐姐介紹給其他人了!在烏托邦裡,適齡的女子還是占少數的,現在還沒有什麼大問題,畢竟所有人的目標都是先重建家園。等到吃飽穿暖了,說不定就有人動心思了。

  雖然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林半夏是他女朋友,但那還是女朋友,不是老婆啊!就算是老婆,還有人想要趁虛而入呢!

  不管了,先套牢蓋個章再說!

  林半夏低著頭,定定地看著指間的鑽石戒指。

  這枚戒指的鑲嵌很差勁,一點都不精細,但卻設計的很不錯。整個造型就像是一朵瑩潔的銀蓮花,奪目的鑽石便被安放在中央位置。過了億萬年都不會磨滅的鑽石光芒,沉浸在海洋中千百年,渡過了地球的末日浩劫,安然地在她指間綻放。

  于雷看林半夏低著頭一聲不吭,不禁有些心虛氣短。難道是他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她覺得不被尊重,生氣了?

  暈了,他應該聽葉燃的建議,拿著戒指單膝下跪求婚?可是那個動作做起來有些傻,而且……

  于雷有些惘然,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許多許多年前,他還在念高中時,曾經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安瑾瑾那樣做過。只不過當時用的不過是個易開罐的拉環,後來那個拉環也不知去向了。

  閉了閉眼睛,于雷把腦海中的那些回憶全部擦掉,這種時候,還在想著另外一個人,就對林半夏不公平了。于雷剛想說些什麼,卻忽然感覺到脖頸被一雙纖臂環住,唇上一片溫暖。

  于雷再也不去多想什麼,收緊手臂,緊緊擁住懷中的柔軟。

  ……

  和林半夏親親熱熱地說了一會兒話,于雷本打算趁機會再進一步,但卻覺得自己馬上要離開,未免太英雄氣短。況且他要是真想做什麼,林忍冬那小子肯定也不肯善罷甘休。于雷便對林半夏發下宏願,說他回來的時候,便要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迎娶她。

  只要名正言順,那戀姐控就不會有什麼意見了吧?

  于雷揣摩著那次和林忍冬的談話,覺得後者就是在挑剔他沒有對林半夏正正經經地求婚。

  好吧,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他這可不是耍流氓了。

  林半夏卻並不在意什麼婚禮,只要于雷他能平安回來她就滿足了。但聽于雷這麼說,她還是配合地嫣然一笑道:「好啊!那看來,我現在就要開始攢嫁妝了!」

  于雷當然捨不得老婆大人勞累,嘿嘿一笑道:「哪有新娘子自己攢嫁妝的?不都是娘家人準備?讓你弟弟來!」林忍冬這些天過的倒是有滋有味,烏托幣開始流行的第三天,他便在蓮花瓣中租了個地理位置不錯的房間,外面支了個招牌,開了家小型診所。

  雖然說人們對於林忍冬各種看不慣,但誰都不會對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而且他們這些人中,還真沒有一個醫生,所以林忍冬倒是一直都有患者上門,收入還真不錯。

  提起林忍冬,林半夏也欣慰地笑了起來。自家弟弟終於在這裡找到了屬於他自己的位置,這也了卻了她的一樁心事。

  于雷摟了摟林半夏的纖腰,笑著提議道:「還記得我們以前說起過的事情嗎?等我們安頓好了,我就帶你去世界各地看看。看看你掛念的那些歷史遺跡,當然,估計大多數都變成廢墟了……」

  林半夏立刻來了精神,秀目一亮,「不錯啊!這樣我們還可以去搜尋倖存者,如果是生存艱難的,還可以引導他們來我們烏托邦。」

  「嗯嗯,一切都聽老婆的!」于雷琢磨著,是不是要把謝謙的空間異能也學會了,這樣出去旅遊的時候,才能保證無後顧之憂。

  林半夏一邊興致勃勃地規劃著未來,一邊拽著于雷往倉庫走去,為他準備明天出發需要的裝備和必需品。當然大部分都是用她的烏托幣換的,于雷也賒帳了一些,因為他算是烏托邦的元老,好歹也是有點特權的。

  最後于雷選定的成員,還是沒有桓雪兒和陸路,一是因為他請人研究成功了無線電通話器。這個通話器是需要他的電磁異能發動的無線電波才能啟動,暫時專供他們小組使用。在烏托邦中,王凡也擁有無線電異能,也可以使用,只是還沒有做出來他的份。二來桓雪兒是女生,出門在外,帶個女人還是各種麻煩的。更何況陸路的心靈對話異能,在烏托邦內更能發揮作用,有什麼新的政策或者新聞,都是他來播報的。現在每天晚上九點,他都開通了陸路專線,通過蓮花瓣上自帶的播放機,向全部烏托邦廣播。有人想要與他對話,都可以通過心靈對話異能與他接觸。這乾脆就是個另類的熱線訪談啊!這個陸路播報,只開通了三天,就已經無比火爆,成為了烏托邦最受歡迎的娛樂節目,若是于雷想要帶走陸路,恐怕一多半人都要嚴重抗議。

  所以最後除了葉燃、陳截和謝謙,于雷選中了風胖子。這個原本隸屬於青龍組的成員,確實是很適合這次行動。況且他的風異能和陳截的火異能相輔相成,雖然兩人曾經大戰一場,但也不得不說這是不打不相識。

  第二天清晨,于雷等人整裝待發,雖然謝謙的空間可以把所有東西都收進去,但如果遇到外人的話,他們這幾個手上空空顯然是很惹眼的。況且萬一他們若是走散了,身上沒有食物和水也是很難辦的一件事。所以每人也照常背著東西,只是大部分都是存放在謝謙的空間裡。

  早上來送他們的人並不多,天還沒大亮,多數人還都沒起床。和于雷關係好的一些人,知道他們這次出去的真實目的,卻又礙于謝謙的父母在旁邊,什麼都不敢多說,只是把羨慕的目光投向他們的身側。

  那裡靜靜地停著程海濤和盧恒光新做的三輛電磁飛行器,金屬外表因為工藝限制,還是有些粗糙。但反而因為這樣,像是有股手工製作的古樸感覺。這三輛電磁飛行器造型很像科幻電影裡的摩托車,但卻都沒有輪子,而是懸停在離地半米高的地方。在眾人眼中,這簡直就是酷斃了!唐諾兒已經迫不及待地爬上去,那電磁飛行器卻完全沒有摔下來,但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動,只能噔噔噔地跑下來,去搖程海濤的胳膊,磨他再給她專門做一個。

  于雷悶笑,這種電磁飛行器裡需要用他的電磁能做動力,程海濤就算是給唐諾兒再做一個,在他回來之前也完全啟動不起來。他的電磁力並不需要用太多,在啟動之後,電磁力便會沿著線圈迴圈的自動產生,他只需要每隔幾個小時去觀察下飛行器的電磁能源格,小心別讓它消耗光了就行。

  眾人又嘮叨了一會兒,連謝謙的父母都依依不捨地和謝謙說完了話,可是于雷還是沒有見到林半夏的身影。

  見他頻頻看向蓮花瓣,眾人也知道他在等誰,都好笑地竊竊私語。昨天林半夏左手上那顆碩大的鑽石戒指,可是在陸路播報裡被當做最勁爆的娛樂八卦廣為告知了。

  沒過多久,果然見一條快艇從蓮花瓣中駛了過來,但于雷的眉毛卻皺了起來。因為他看得清楚,那快艇上只有個男人的身影,而且隨著越來越近,于雷確定那是林忍冬。

  半夏出了什麼事嗎?于雷快步走向岸邊,正好迎著林忍冬來的地方。

  林忍冬下了快艇,表情淡淡的:「我姐她說她討厭看你離開的背影,她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娶她。」他邊說,邊掏出了一塊東西扔向于雷。

  于雷反射性地接在手中,發現這竟是一塊DOVE巧克力!

  也不知道林半夏是從倉庫哪裡翻出來的,于雷愣了一下,隨後便是從心底裡湧起的溫馨。

  他揚起笑容,把DOVE巧克力珍惜地放在衣兜裡,一邊倒退著往回走,一邊朝林忍冬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讓半夏安心等我吧!」

  林忍冬撇著嘴,看著于雷等人踏上飛行器,很拉風地飛速駛向遠方,終於歎了口氣,喃喃道:「一定要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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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2:00 AM

第十五章 電波

  「一定要平安啊……」

  在同一時刻,同樣升起這樣念頭的,還有馮若熙。

  她正仰著頭,攥緊了拳頭,揪起了心,定定地看著在不遠處山壁間攀登著的那個身影。

  這幾日間,她和韓承雲兩人,已經攀登了三千多米的海拔高度。這個資料是由韓承雲的登山手錶上顯示的,而在這個高度再往上,就進入了雪線地帶,所有的山體都被冰雪覆蓋。

  事實上,在今天之前,馮若熙都覺得登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累。在汽車無法前進之後,他們步行前進,雖然他們攜帶的東西很多,但她只需要向前行就可以,韓承雲因為有著瞬間移動的異能,可以把行李瞬間堆放在遠方,然後再回過來陪她慢慢的走。而她確定了今天的目標,也就不會再覺得高不可攀,一步一步地總會走到那堆行李所在的地方。

  韓承雲每天能使用的異能次數有限,但這樣的鍛煉之下,馮若熙已經確定,他每天的異能都在不斷地增長著。有時候下午還能帶著她多移動好多,若不是他們的行李中帶的食物和水有限,馮若熙覺得真有可能所謂的登山就是被韓承雲抱在懷裡各種瞬間移動。

  這樣悠閒的登山活動,即使是遇到大的山體裂縫區域,也不用發愁,韓承雲的異能完全可以應付。況且這裡的山脈是剛形成的,沒有山林阻礙,更沒有野獸侵襲,同樣也沒有蚊蟲叮咬。所以馮若熙覺得,被稱為另類的蜜月旅行,也完全不為過。

  只是他們今天便遇到了阻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陡峭的山壁,在厚重的火山灰雲層的繚繞下,連看都看不到盡頭。

  這下連韓承雲的瞬間移動異能都沒法使用了,因為他的異能在陌生環境下的限制,就是視線所及的範圍內。他連看都看不到,又怎麼瞬間移動?

  所以,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登山技能。雖然這是形勢所迫,但馮若熙怎麼看怎麼覺得那個男人是非常興奮非常享受著的。

  只是在她看來,在陡峭的冰壁上鑿進冰釘,再一個個踩著向上攀登,這本身就驚險萬分。時不時因為韓承雲鑿冰而從山壁上滑落的冰塊,在山間碰撞粉碎,最終在山風中化為一團碎屑。這樣的場面令馮若熙浮想聯翩,害怕著下一秒掉下來的變成了韓承雲,她從未意識到自己的想像力居然如此豐富。

  不,那個男人還有瞬間移動的異能呢!更何況他還有安全繩系著,她現在應該擔心的,是她自己才對。

  一想到她一會兒也要沿著這個軌跡向上攀登,馮若熙便一臉黑線,只好打足了精神,仔細地看著韓承雲是如何落腳,如何用力的,用心學習。

  頭仰得脖子都有些疼了,馮若熙低下頭來,使勁地左右晃了晃,待她重新抬起頭時,卻瞪大了雙目,再也找不到本應該在山壁上攀爬的那個人影,只能看到那條安全繩在風中來回垂蕩著。

  就在馮若熙心急如焚之際,她忽然感到腰間一緊,嚇得她差點驚聲尖叫起來。但下一秒,她想起韓承雲曾經跟她嚴厲警告過,在雪線以上不能大聲呼喊,會引起雪崩的,便連忙用雙手捂住了嘴。

  「嘿嘿,不錯!應急反應很好!」韓承雲的聲音從厚厚的口罩後面傳出來,帶著濃濃的笑意。

  馮若熙翻了個白眼,也知道他是用這種惡作劇來調節她的心情,也就裝模作樣地捶了他幾下作罷。他們兩人穿的都比較厚,打起人來也不疼。馮若熙在自己心底的小本本記著,這已經是第十五次了,等翻過山以後看她怎麼算這筆賬。

  從懷裡掏出保溫水瓶,馮若熙擰開了瓶蓋遞給了韓承雲。後者珍惜地喝了一小口後,便重新擰緊瓶蓋。

  其實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飲用水的問題。若是換在以前的登山環境中,自然不在話下,只要點燃了瓦斯罐,隨便抓兩把雪就能弄成一鍋水。現在地上覆蓋著的到處都是火山灰,連雪線之上都不例外。所以他們必須要在飲用水喝光之前,便翻過這片歌利亞山脈。

  不過如果真的飲用水不夠的話,他們還是可以鑿冰融化的,因為冰層相對於乾淨一些,但也實在是太浪費瓦斯了,不到最後時刻也不會用此下策。

  「在上面有一個小平臺,可以作為我們今晚的營地。一會兒我帶你爬上去。不用擔心,我都已經鑿完冰釘了,間隔都考慮到你的臂長和體力。實在不行的話,我再帶你用瞬間異能移動幾段,怎麼也不會有危險的。」韓承雲嘮嘮叨叨地講解著,生怕馮若熙臨場打退堂鼓。

  馮若熙隔著風鏡,確實發現那些冰釘間隔的距離越往上隔得越近,顯然是怕她到上面的時候體力不支。

  「來,把手臂張開,我給你系安全繩。」韓承雲拿過一團登山繩,脫掉最外面的大手套,他裡面還帶著一副保暖的皮手套,絲毫不影響他打結的靈活性。

  馮若熙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雙手在翻飛著,頭一次感覺繩子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嗯,這種叫Single Bowling,中文說法叫稱人結。單純的稱人結並不能夠使用,必須加上一個單結才能使用。稱人結是登山者必須學會的繩結,還有各種變形打法。稱人結我閉著眼睛就能打成,只是,這種稱人結其實很容易被鬆開,即使在稱人結加上一個單結,經過長時間吊掛也是有鬆開的可能。」韓承雲打了個寒戰,想必是想起來以前差點掛掉的經驗,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手上的打結工作。「喏,這就是一個稱人結的變形,先打一個雙稱人結後,再加上兩圈,就免除了鬆開的可能。不過,這樣就比打八字環結麻煩多了。」

  韓承雲又在行李上打了幾個拖吊結,又在最後打了個止索結作為安全保障。這種止索結常打在繩子的末端以防止繩隊攀登時下降發生意外,如果一旦失足,止索結一般都會卡在下降器中。

  看著韓承雲忙忙碌碌的,馮若熙也覺得有些緊張了。

  她能行嗎?四體不勤的宅女一個。

  「放心,一切有我。」韓承雲信心十足地說道。

  事實上,馮若熙的體能要比她自己想得要好多了。在歐洲大陸流浪的幾個月中,她風餐露宿,體質變得比常人強多了。現在攀岩雖然還是費時不少,但在韓承雲的幫助下,總是能夠攀得上去的。實在上不去的時候,韓承雲就用他的特異功能作作弊,兩人倒是不怎麼費力,在天黑之前,順利地到達了韓承雲所說的那個平臺營地。

  等把所有行李用主繩拽上來後,兩人便開始搭帳篷生火做飯。這一套程式他們已經做得爛熟,很快便在帳篷裡吃起了美味的土豆濃湯。

  「以後的路,都需要這麼爬嗎?」馮若熙現在還覺得手臂酸軟無力,拿著湯勺的手腕都止不住地顫抖著。只要一想到以後的山路都如此難走,就覺得沒有任何盼頭了。

  「應該個別路段會需要。」韓承雲吃了一口土豆,砸吧了一下嘴,鼓勵道:「我們現在這是用老式的阿爾卑斯攀登法,特點是快速、輕便和繩隊作業。」

  「阿爾卑斯攀登法?不會是攀登阿爾卑斯山的方法吧?」馮若熙撇了撇嘴,帳篷裡的溫度升高了許多,她想要摘下帽子,後來又覺得還是帶著保暖一些。她的頭髮又長長了點,已經到肩頭了,她考慮是繼續留著呢,還是剪掉比較好。

  「就是在十八世紀,阿爾卑斯登山熱的時候興起的。主要是因為行動迅速,為了行動迅速,就必須減少裝備。這樣可以減少危險,特別是在天氣多變的高海拔山區,行動迅速表示比較能快速通過危險的環境。一般而言,在高海拔很多的山難都是因為停止行動時才會遇難。」韓承雲說著歎了口氣,「我們對這裡的地勢環境並不瞭解,況且火山灰籠罩著視線不佳,所以一天行進的速度並不快,這樣下去確實比較危險。」顯然,這種情況在韓承雲看來已經比他預計的要糟糕一些,所以臉上也顯出了憂色。

  他們兩人分食著一碗土豆濃湯,馮若熙把自己這邊的飯不著痕跡地撥到韓承雲那邊一些。雖然他們的食物還有,但誰也不知道翻過山後,還會有什麼樣的狀況在等著他們。馮若熙把懷中一直隨身攜帶的仙鶴蛋換了一個位置,轉移話題道:「你說這種登山方法已經是很老式的了,那末日前流行的是什麼?」

  韓承雲果然被拉回了注意力,呵呵一笑道:「叫金字塔形兵站式登山,這是一種依靠大量雇傭人員的高山登山活動。因為登山人員所需要的物資和登山裝備越來越多和越來越沉重,所以需要其他人幫忙搬運。登山隊的人數與雇傭人員的人數比例一般為一比三,也就是說一個登山者就要配備三個輔助人員,組成金字塔形的層層設站,站站留人的兵站式運輸和支援線。嘖,這種登山活動,多是那些半路出家的登山者玩的路數,早就失去原先的登山的意義。」

  「哦?登山的意義?」馮若熙挑了挑眉,毫不掩飾她對登山這項運動的不理解。雖然她是學地球物理學的,但卻也從沒想過親自用腳印去丈量山峰的高度。

  韓承雲聽出來她語氣中的不解,也並沒有什麼情緒。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旁人對他的異樣目光,但旁人的話,他可能不會費心思去解釋,面前坐著的是他的女人,他不想連她都不能理解他的理想。「如果你面前有一堵非常華麗的牆,你會不會想要知道牆後面是什麼?」

  馮若熙點了點頭,她和普通人一樣,會有著正常的好奇心。甚至於她的好奇心在某些方面要更加旺盛一些,畢竟她是科學家。

  「那麼你面前如果矗立著一座很高的山峰,你會不會想要知道站在最高峰的頂端,會看到什麼樣的風景?」

  馮若熙深思了起來,她知道韓承雲並不會隨便說這麼兩句話。但她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道:「我估計不會想去看那是什麼樣的風景,因為爬到山上實在是太累了。」她把最後一口飯塞進嘴裡,仔細地吃掉咽下去之後,才補充道:「有些山峰因為實在太高了,都興不起要爬上去的念頭。」

  「喏,老婆你說的很對,這確實是和能力有關。看著一堵牆,你好奇裡面的風景,那是因為你可以翻過牆去,或者從大門進去看看裡面有什麼。但山頂有什麼風景,往往很多人都會連想都不去想。」韓承雲也幾口吃完飯,如往常一般沒有發現自己吃得要比馮若熙多得多。他用勺子刮乾淨碗邊,然後咬著勺子口齒不清地說道:「其實說起來,我登山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很多人都無法到達的地方,而我卻去過,這就證明我比很多人要強上許多。」

  「就這麼簡單?」馮若熙好笑不已,「我還以為你會說是什麼山頂的風景無限好呢!」

  「山頂的風景確實不錯啊!但那麼文藝的說法是我對其他人說的藉口,對老婆說實話,才是好男人所為嘛!」韓承雲腆著臉,湊過去親了下馮若熙凍得紅通通的面頰,成功地把嘴上的油抹了上去。「嘖,多好的防凍霜,千萬別擦掉哦!」

  馮若熙白了他一眼,用手背抹了抹臉,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睡覺。在山間漫長的黑夜中,他們也只能依偎在一起,互相用身體來取暖,用睡眠來補充體力。

  韓承雲習慣性地拿出一台手搖式的多波段收音機,開始搜索頻道。這是他每天晚上都要做的事情。一時間,帳篷裡都是沙沙的聲音。

  當然,這也是馮若熙各種不理解的愛好,如果說是在山下也就罷了,在幾千米的山峰上面,這台很普通的收音機能收到什麼啊?她終於忍不住地問道:「你究竟在找什麼?」他不會不知道這裡根本什麼都收不到吧?

  韓承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以前于雷曾經跟我說過,唐諾兒那小姑娘就喜歡擺弄收音機,後來王凡接手的時候,居然真的收到了程海濤的訊息。」

  「那程海濤就是天宮一號上面的特A號?」馮若熙歎了口氣,不得不打擊一下他的期望,「天宮一號早就應該墜毀了,早在幾個月之前。」

  韓承雲搖杆的手停了下來,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繼續搖動,沙沙聲繼續充斥在帳篷中。

  馮若熙見狀無聲地搖了搖頭,也沒再說什麼,把東西收拾好後,便翻出雙人睡袋,鋪在了帳篷裡面。

  就在她想要喊韓承雲睡覺的時候,忽然那種很規律的沙沙聲居然變了調子,像是有人在喊著什麼人的名字一樣。

  馮若熙驚奇地側耳傾聽,韓承雲更是小心翼翼地調整著波段,那個聲音在由極為不清晰而轉到能聽到對方在說什麼時,帳篷內的兩個人同時屏住了呼吸,滿臉的不可置信。

  「……HELLO!韓承雲在嗎?韓承雲先生在嗎?請韓承雲先生注意!于雷在此呼叫韓承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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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2:00 AM

第十六章 座標

  一個爽朗的男聲不光在歌利亞山脈間的一頂小帳篷內響起,同時還在海邊的一艘快艇中響起。

  於默靜靜地聽著,快艇上的收音機自帶的搜索功能搜索到的這個頻率,他一開始只是覺得韓承雲這個名字很耳熟,剛想起來這人就是1號倖存者時,于雷這兩個字便毫無預警地沖進他的耳朵。

  這個聲音,是他父親?

  於默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什麼反應,或者說是現在充盈在他胸中的應該稱之為是什麼樣的感情,他無法形容。

  當44號懸空持著油桶跳上快艇時,敏感地聽到了駕駛室內有其他人的聲音,當他探進頭,聽到聲音是從收音機裡發出來時,才輕蔑地冷哼一聲道:「原來是他。」

  「確實是他?」于默平靜地問道。

  「是他的聲音。」44號把手套戴上,本來懸空的油桶便啪嗒一聲沉重地掉落在快艇上。他們出來的時候快艇上的物資根本不夠,所以沿著海岸線前進,偶爾也可以上岸去搜尋一些資源。44號倒是完全不著急任務什麼時間完成,到處晃悠。

  油桶在掉在地上發出聲響的那一瞬間就消失了,僅剩下甲板上滴落的幾滴油漬。于默雖然還是安然地坐在駕駛室內,但44號知道他已經把油桶裡的油灌到了快艇的油箱中,擁有時間異能就是方便,節省時間。44號邁步進了駕駛室,在桌子下面翻出一瓶水打開喝了幾口,發現於默正定定地看著他。雖然那張極為精緻的臉容上沒有任何表情,但44號卻能看得出來對方正期待著他說些什麼。

  44號覺得自己要被逼瘋了,他本來以為和一個半大的孩子相處根本沒什麼困難,但這個于默根本就是心理有問題。不哭不鬧沒有任何表情,根本算不上是一個正常人。44號無奈地放下水瓶,指著收音機道:「于雷口中說的那個韓承雲,就是曾經被我的黑洞吸走的。也許他相信韓承雲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沒有死去。」

  「他不怕方舟聽到他的這番話?」于默聽到頻道裡于雷正在播報一串座標資料,讓韓承雲儘量朝這個座標靠攏。這個頻道他們一個小快艇都能收到,更別說是方舟了。

  「可能是他真的不怕吧。」44號把這個坐標記下來,發現和方舟初步推測的座標地點相差並不太多。「因為即使他不主動暴露,方舟也能查得出來他們的定居地。于雷搞這麼一出,也許是試探方舟的反應。他們倖存者手中,還有一枚核彈,完全可以作為要脅方舟的手段,根本不怕與方舟有進一步的衝突。」44號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如果他耳後沒有被植入晶片,那麼他現在也可以和方舟討價還價,而不是像一條狗一樣被方舟指使來指使去。

  於默沒有發表意見,這些問題對於他來說都太複雜。

  「看來倖存者之間也有無線電方面的異能,不過能覆蓋廣泛地區的無線電異能,也是很不容易的。」44號隨意地評價道。心裡卻在思考著,于雷的這一招目的並不是為了找到韓承雲,而是向方舟示威。主動地暴露定居點的座標,就像是在陷阱上擺著一塊香甜的糕點,讓人明知道是陷阱,也要跳進去。

  「特X號有電磁功能,無線電屬於電磁力的一種波段,所以很有可能就是特X號自己發出來的這段音訊。」于默平靜地分析著,他用特X號來稱呼于雷,實在是覺得叫父親也彆扭,直接說名字也不妥。

  「你小子知道的還挺多的。」44號意外地看了於默一眼,不出所料地看到對方一臉的平靜。44號本來覺得自己的心情波動就夠少的了,但這個于默根本就是三無少年啊!

  頻道裡的聲音又重複了大概十分鐘,終於停了下來,頻道內又恢復了沙沙聲。

  於默看著44號更改了航線,感覺到自己心臟跳動的劇烈了一些。他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語氣毫無起伏地問道:「我們確定要去那個座標嗎?」事實上,他很懷疑44號是否想要找到倖存者他們,因為在他們出來的這陣子裡,44號一直在耽誤時間地四處遊逛。

  「是的,托這小子的福,我們也必須要幹活了。」44號撇了撇嘴,方舟自然也能收到這個座標,到時候和他耳後的晶片一對比,就能看得出他是否消極怠工。

  巨大的引擎聲在平靜的海面上響起,快艇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濺出了漂亮的水花,一個空油桶被甩出了快艇,在海面上彈跳了幾下,便寂寞地漂浮起來……

  ……

  「于雷,你就不怕播出的這個座標,會引來方舟的人?」差不多同樣的問題,在葉燃的口中也在差不多的時間問了出來。

  于雷把手中的無線電話收好,他的這部無線電話更像是個小型發射基站,只是無線電是需要他自己來發出的。他對著葉燃神秘地笑笑道:「誰說我公佈的座標地點就是烏托邦的暫居地啊?笨!我就不會安排幾個人,在那裡留守?若是韓承雲回來了,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是方舟來人……哼哼!自然會讓他們有來無回!」

  「猥瑣!真猥瑣!」葉燃震驚了,滿眼的鄙視。「前天在探險者公會上發佈的那條長期看守某處據點的任務,不會就是你發佈的吧?可是不管定在哪裡,肯定也是離暫居地很近的啊!」

  「你當方舟的人不會知道我們在哪裡落腳?早晚都會知道的。」看著不遠處陳截他們搭好了帳篷,招呼他們過來吃晚飯,于雷便和葉燃邊說邊往回走。「這也是給方舟一次談判的機會,地球這麼大,之前還能容納六七十億人呢,現在才剩多少?總不可能真的要拼個你死我活吧?」

  「我看你是想把最難搞的談判都交給程少將去做。怪不得要請他來主持大局,掌控烏托邦哪裡用得著他啊?最重要的還是為了解決這件事吧?」葉燃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絲毫不給面子地揭穿了于雷冠冕堂皇的說法。

  于雷尷尬地輕咳一聲,也沒狡辯,立刻轉移話題。于雷把在他頭頂上打瞌睡的小果果放在腦後的風帽裡,本來他是不想帶這個小東西的,但誰知道他都走出很遠了,才發現這貨居然藏在他的行李包裡,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

  晚飯是陳截下廚的,也許是因為擁有控火異能,陳截的做飯手藝簡直是一絕,不管烹飪什麼東西,都會把火候控制得非常完美,就算是簡便的速食食物也是一樣。

  風胖子邊吃邊讚不絕口,管理後勤物資的謝謙卻覺得有些擔心了。

  「于雷,我覺得帶風胖子出來就是一種錯誤,他一個人的飯量能頂三個人了。」謝謙朝著走過來的于雷抱怨道,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風胖子也聽得清清楚楚。

  風胖子用鼻孔哼了一聲,把口中的飯囫圇吞了下去,不爽道:「瘦竹竿你崩擔心,爺爺我能力強著呢!等看到飛禽走獸,抓幾隻就能補充物資了!」

  謝謙一聽自己新鮮出爐的外號,氣得鼻子都歪了。他雖然瘦,但也沒瘦到那種竹竿的地步,謝謙立刻反唇相譏道:「胖和尚!」

  風胖子的臉色也變了,他的頭頂因為在太行山被于雷引來的雷電劈到,再也寸草不生,成了光溜溜的光頭。這樣冷不丁地看去,倒真像是個穿著花布衫的胖和尚。

  葉燃安撫地拍了拍謝謙的肩膀,也有些不贊同地看著于雷。他對於這個風胖子的性格各種看不慣,于雷還非要帶著這個人一起出來,這不是給他們小隊埋下隱憂嗎?不過不認同歸不認同,該打圓場還是要打的。葉燃輕飄飄地岔開話題道:「我覺得我們小隊也應該取個名字才對。」

  謝謙果然被立刻轉移了注意力,第一個舉手道:「中洲隊!」

  「我還惡魔隊呢!」葉燃笑駡道,見其他人都一臉莫名地看著他,便笑了笑拿起了自己的飯盒道:「這是一個網路小說的梗,有機會再和你們解釋。」

  于雷知道這樣的討論是有助於他們培養團隊感情的,但這個團隊的名字,他早就已經想好了,便直接宣佈道:「我們從現在開始,就叫玄武組。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提到烏托邦的事情,就當我們是來自于方舟的。」說罷,他轉過頭對謝謙道:「把空間裡那個綠色的包拿出來。」

  瞬間在他們的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個綠色的行李包。于雷上前打開包裹,翻出五件方舟軍服和配套的軍大衣。「這是我以前收集的,一會兒吃完飯就換上。」

  「你是想讓我們冒充玄武組?」風胖子發現裡面居然還有個他那麼大尺碼的軍服和軍大衣,顯然是特地為他準備的,不禁心下一喜。不過略一遲疑後,還是說道:「可是我們青龍組的人都沒有穿軍服的習慣。」

  「那也沒關係,我們玄武組的人和青龍組的不一樣,你的老大,也就是我,命令你們都穿軍服。」于雷笑眯眯地說道,但用的卻是不容置疑地語氣。「更何況,你現在已經是玄武組的人了,不許再自稱青龍組,下不為例,懂嗎?」

  風胖子看著于雷難得霸氣外露的表情,想起在太行山被雷電轟身的慘狀,下意識地一哆嗦,連忙搶過於雷手中的軍服,連飯都顧不得繼續吃了,跑到一邊趕緊換上。

  「入戲挺快的嘛!老大!」葉燃也挑了一套軍服,戲謔地對於雷說道。最後兩個字當然是加重了音量。

  「第一眼的感覺是最重要的,昆蟲還知道保護色呢,我們既然要裝玄武組,就必須裝得很像。」于雷笑著解釋道。對於葉燃,他自然不能用對待風胖子的態度。「所以軍服是必須要穿的,再加上我們這樣高科技的飛行器,這樣會給對方先入為主的念頭。」

  葉燃此時才注意到,他們現在所用的帳篷、器皿、背包裝備等等都是方舟制式,原來這一點,于雷早就想得很周密了。葉燃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麼地開始解開扣子。雖然他對方舟聯合政府特製的軍服有抵觸,但他天生就是個軍人,對於軍服還是有著特殊的熱愛。

  謝謙和陳截兩人也無所謂穿什麼衣服,便和于雷分別也換上了軍服。

  這軍服和便服果然不一樣,換上之後每個人的精神面貌都煥然一新。曾經是軍人的于雷和葉燃都已經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像一柄長劍一般,隨時準備出鞘露出銳利的光芒。

  「從現在開始,我們互相要用編號來稱呼對方。」于雷一絲不苟地宣佈道。既然做戲,就要做到最像,一點細節都不能遺漏。

  「那就還是叫我158號吧。」風胖子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

  「我原來的號碼是33號。」謝謙扯了扯身上的方舟軍服,還有些不太習慣。要知道他除了念書的時候軍訓,還從沒穿過軍裝。

  葉燃摸了摸下巴,眼睛轉了轉道:「我又沒有原來的號碼,為了不和對方兩個組的號碼不幸重複,我就選擇特殊編號吧!」

  于雷無語,也沒力氣說他什麼。為了怕重複有什麼的?選個烏托邦裡的朋友擁有的號碼不就得了?這人就是不管在什麼地方都不肯低人一頭。「我看行,你就叫特H號吧!」

  哄笑聲四起,葉燃至此體會到了陸路被稱為特B號的痛苦,可惜他們烏托邦之中肯定也有許多特殊編號,究竟誰是真正的特H號,也沒人出來自取嘲諷。葉燃翻了翻白眼,宣佈道:「哥叫特N號!N就是牛!嗯,和特X號合起來就是特別牛叉的意思!」

  陳截原來也沒有編號,當下隨便取了個45號,這個號碼是謝謙父親的編號,自然不會與青龍組或者朱雀組的人重合。于雷還是用原來的特X號,反正那兩個小組也不可能什麼事都知道,就算隱約知道特X號的存在,也應該不會知道太多的事情。畢竟天宮一號墜落後,幾艘方舟之間的聯繫就徹底斷了。當然,實際上他們小組的人都不會直接稱呼于雷的編號的,索性管他叫隊長。

  五人吃完晚飯,又定了幾個約定好的暗號和記號,便分了兩人一組,輪流守夜,其餘人各自睡去。

  其實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倒是沒有什麼危險,一馬平川的灘塗之地,一覽無遺,也沒有任何野獸存在。于雷抓鬮是守最後一班,待他被葉燃叫醒後,便和謝謙一起坐著聊天,一直看著天空泛起魚肚白,然後一輪火紅的太陽跳出海平面。

  日出還是和末日前沒有任何兩樣,只是這個地球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

  于雷他們一共有三輛飛行器,自然是風胖子那種噸位的一個人駕駛一輛,剩下的都是兩人一輛。飛行器的速度很快,再加上這一片都是從海底升起後生成的土地,沒有植物遮擋,也不怕撞到什麼東西,所以速度更加驚人。

  可惜的是他們的飛行器製作比較粗糙,連該有的儀錶盤都沒有,無法測定他們現在的速度。于雷追著葉燃高速駕駛的飛行器後面,吃得一臉灰,後悔莫及。

  早知道就應該讓小盧順便把頭盔也製造出來了啊!這速度足有每小時300公里以上了,趕得上末日前的磁懸浮列車了!一連開了好幾個小時,就算是他體質超強,也吹得腦仁疼啊!

  有了第一天熟悉了駕駛之後,今天葉燃徹底放開,飆車飆上癮了,坐在他後面的謝謙到下車的時候手腳酸軟,走到一旁吐了個天昏地暗。追在葉燃後面的于雷和陳截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他們一直等了十多分鐘之後,才看到風胖子姍姍來遲。好在他們終於離開了這片平坦的灘塗,往內陸行進了,地形複雜多變,植被也很繁茂,再也不能讓葉燃如此爽的飆車了。

  他們翻開程海濤繪製的地圖,發現他們若是想要往南非好望角前進的話,若是按直線距離,其實也沒有離得太遠。按他們的速度,再有兩天便能到達。只是,葉燃指著地圖上好望角附近三個標記的紅點,問道:「一共三艘方舟,我們的目標是去哪艘?」

  三艘方舟之前都是停靠在一起的,但慢慢的便拉開了距離,程海濤在天宮一號上看得分明。對方給出的藉口是,分散有利於發展。但白癡都知道這裡面有問題。

  這三艘方舟之中,美國為首的北美洲占了2號方舟,俄羅斯和中亞西亞的一些石油國王富豪們擁有3號方舟,歐盟是4號方舟。本來南美洲的5號方舟卻因為意外在末日中沉沒了。所剩的這三艘方舟同時選中了好望角附近,現在成犄角之勢,距離得並不遠,卻也離著安全距離,互為防備。

  于雷用手背扣了扣鋪在地上的地圖,微笑道:「你們不覺得這三艘方舟很奇怪嗎?明明新生成的非洲大陸這麼大,按理說應該分散開,才有利於發展。可是他們卻離得這麼近。」

  「確實很奇怪。但是之前通訊沒斷的時候,這三艘方舟傳回來的消息都很正常。」風胖子身為原青龍組的一員,還是很有發言權的。「我被派到太行山執行任務之前,也是要準備來這裡的。喏,所以還是知道一些消息。不過方舟上層分析這三艘方舟有什麼事情隱瞞,所以才會派青龍組來探查究竟。喏,其實是朱雀組先走一步的。」

  「等等,兩個組並不是同時出發的?」于雷聽出了不對勁。

  風胖子撓了撓光溜溜的頭皮,聳了聳肩道:「上面不太信任倖存者,總覺得派一組人不安全,就又派了青龍組。」有互相監視的意思在裡面。

  「那就不知道青龍組和朱雀組有沒有碰面了,既然有了又派出一組的先例,那麼他們再遇到玄武組的我們也就不會太懷疑了。」葉燃擊掌悶笑了一會兒,又轉回了之前的話題,「所以,我們到底是往哪邊走?先和哪艘方舟接觸?早點決定,這樣還能少走點冤枉路。」

  「不,重點不在這裡,你們不覺得這三艘方舟是在防備著什麼嗎?而並不僅僅是彼此。」于雷歎了口氣,這事是他離開前,程海濤特意叮囑他的,「程少將走的時候才對我說,他曾經在天宮一號上聽到一些混亂的通訊,像是這三艘方舟在被什麼東西攻擊一樣。這也是1號方舟派遣青龍組和朱雀組出動的原因,因為三艘方舟避而不談此事。林忍冬也曾反復提醒我變異動物和植物的存在,有很大威脅。」

  其他四人面面相覷,談論大方向的事情時,謝謙和陳截都很自覺地不發言,就在旁邊聽著。但此時陳截卻看了眼在於雷肩頭梳著自己絨毛的小果果,忽然插嘴道:「在我曾經呆過的那艘遠洋油輪上,有只家貓變異了。」

  陳截很少說他末日後的那段經歷,但經過李善信的大嘴巴,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經歷過什麼樣的死亡遊戲才活下來的。再加上他渾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匪氣,若是放在末日前那就是能止小兒夜哭的人物。

  「你是指不好的變異嗎?」謝謙皺了皺眉,因為他們有一隻變異都超級龐大的仙鶴飛翎,還有一隻永遠長不大的小仙鶴果果,它們的變異都是很不錯的變異。但若讓陳截如此鄭重地說出來的話,那麼肯定是另一種意思。

  陳截點了點頭道:「其實說起來,對那只貓算是極好的變異,讓它擁有了很強的攻擊意識,和強大的力量,我們甚至被它咬死了四個人。」

  其餘四人皆倒抽一口涼氣。一隻家貓!又不是一條狗!于雷想起了飛翎,追問道:「難道是家貓變大了?」貓變大了的話,那就是老虎一般的存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貓咪也就是縮小版的老虎,只是個頭的差距,殺傷力便小了很多。

  陳截揉了揉眉心,顯然那些回憶對於他來說根本稱不上美好。「沒有,那只貓根本沒有任何體型上的變化。原本也只是水手養來為了對付油輪糧倉裡的老鼠的,結果沒想到卻……」

  「那麼那三艘方舟很有可能遭遇到變異動物的攻擊。」葉燃眯了眯雙目,加了一句道:「也就是說,我們如果深入內陸,也會碰到變異動物。」

  于雷點了點頭道:「這就是我要準備說的,明天起,我們一定要團體行動。我們也算是前哨戰,如果內陸形勢不好,也需要通知烏托邦進行防禦準備。」他已經和程海濤約定了無線電的特殊波段,只有蓮花瓣上的通訊裝置可以接收,所以他們這次出來任務還挺多的。

  葉燃的臉色卻沒有其他人那麼凝重,他微微一笑道:「凡事皆有兩面性,若是變異動物真的存在,那麼未嘗不是一件對我們有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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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5-1-28 02:01 AM

第十七章 變異

  雖然葉燃說得很輕鬆,但在進入叢林之後,其他人卻已經收起了遊玩的心態。

  警惕心讓他們有驚無險了幾次,果然叢林中的動物和植物都已經大變樣,連兔子松鼠那種無害的動物,都有可能朝他們露出尖銳的獠牙。更兼之它們身材小巧,行動迅速,成群結隊攻擊的時候更是令人防不勝防。

  幸虧他們幾人中攻擊性異能超強,飛行器的分組也重新分了一下,陳截載著謝謙負責在前面開路,于雷帶著葉燃在中間,風胖子一個人斷後。雖然叢林中行進的速度不能和外面的灘塗平原相比,但他們有飛行器已經是便利不少,很多時候危險甚至還未降臨,他們光憑速度就能擺脫了。

  陳截驚險萬分地躲過一條突然暴起的蔓藤,于雷也精神無比集中,跟在後面一個急轉彎,也在蔓藤的下面穿過。蔓藤帶起的泥土揚了他和身後葉燃一頭一臉,葉燃各種暴躁,在低頭的瞬間順手從後背抽出了讓盧恒光淬煉出來的柳葉刀,刷地一下斬斷了那足有人臂粗的蔓藤。

  他這樣做是爽了,但後面的風胖子就慘了。蔓藤被斬斷的地方,猛然就像被弄爆的水管一樣,噴出來大量腥臭的汁液,眼看著就要往風胖子身上淋去。

  一股狂風驟然平地而起,卷著那些腥臭的汁液和蔓藤揚向遠方。

  「葉燃你個混球!要注意路況啊啊!尼瑪!有木有公德心啊你!我還在後面呢!」風胖子氣急敗壞的吼聲隨之傳來,他甚至還怕前面的葉燃聽不見,特地用了風異能,確保把聲音務必傳到葉燃耳邊。

  「哎呀呀,哥就是看到你在後面才斬了那一刀!還不是怕你行動遲緩,躲不過去嘛!」葉燃義正言辭地解釋道,「若是換了陳截,我才不多此一舉呢!」

  風胖子氣得嗷嗷叫,即便知道葉燃說的是事實,但他和陳截那能換位置嗎?他擁有風刃雖然一樣可以開路,但開飛行器的敏捷程度完全沒法比啊!

  風胖子的吼叫聲在叢林中傳出去很遠,驚起了一片鳥獸,整座叢林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各種各樣的鳴叫聲此起彼伏,再也不復之前的安逸寧靜。

  于雷幾人聽著都毛骨悚然,他們已經習慣了過於沉寂的環境,在前幾個月裡,他們見到過最多的生物就是他們自己。但在這幾天卻像是開了眼界,各種稀奇古怪的變異動物都見了許多,而且越往叢林深處去,植被就越發的枝繁葉茂,陽光甚至在有些地方都不能穿透枝葉照射進來,就更加顯得陰森恐怖。

  「我靠!風胖子你就不能小聲點?若是惹來了什麼大傢伙,小心你那身肉都不夠對方塞牙縫的!」葉燃雖然說的是風胖子,但他自己的音量也沒見得小哪裡去。

  「哈哈!我不夠不是還有你呢嘛!」風胖子也不甘示弱地嘲諷著。

  兩人說著沒營養的垃圾話,風胖子卻也不忘了在後面直接用風刃給陳截開路,畢竟在叢林之中,陳截就是想用火異能,也需要考慮考慮會不會引發叢林大火。也許是他們這一行人的動靜太大,樹上面開始時不時有猴子跳下來打算襲擊他們。

  于雷和葉燃迅速在飛行器上換了個前後位置,葉燃負責駕駛飛行器,而于雷則伸出雙手,張開了一張電網。謝謙之前有給過他建議,提議他可以模仿電鰻的放電模式。電鰻身體的尾端為正極,頭部為負極,電流是從尾部流向頭部。當電鰻的頭和尾觸及敵體,或受到刺激影響時,就可以發出強大的電流。于雷便把異能產生的負電荷聚集在左手,正電荷聚集在右手,這樣不用費太大的異能,便能張開一張很大的電網,用來保護眾人。一時間,想要襲擊他們的猴子紛紛被電暈,甚至還能聞得到焦糊的味道。

  這五人中就謝謙被保護得無所事事,甚至還有空來端詳那些對他們虎視眈眈的猴子,忽然驚歎道:「這些猴子居然是非洲綠猴!」

  「綠猴怎麼了?」風胖子在最後面,有時候于雷的電網照顧不到他,但他也沒事,用風刃把自己身前左右都護得當真是個密不透風。聽謝謙在那裡大呼小叫的,他便想用風卷一個猴子來看個仔細,看看這猴子到底哪裡綠了。

  「非洲綠猴就是大名鼎鼎的綠長尾猴,也就是末日前醫學界認定的愛滋病起源的病原體!」謝謙嚷嚷著,「我看過報導,說是非洲綠猴70%都攜帶著愛滋病病毒!但綠猴具有健全的免疫系統和較強的免疫能力,因而它們能帶病毒還活得好好的。」

  「哎呦我去!」風胖子本來都用風卷來個猴子了,一聽這話連忙又使喚風把那可憐的猴子扔得遠遠的。「消毒!我急需酒精消毒!」

  「你又沒碰到,消什麼毒?別告訴我你連AIDS怎麼傳播的都不知道。」謝謙哈哈大笑。

  「誰知道AIDS病毒有沒有變異!」風胖子吼完就不說話了,連呼吸都屏住了,就像是呼吸一下就能被傳染病毒一般。身邊的狂風卷得更加厲害,幾人駕駛著飛行器更是如騰雲駕霧,瞬間就沖出了被綠猴包圍的叢林。

  風胖子的爆發讓他們省了一段路程,但他們也認識到了叢林裡的危險。于雷在收回電網之後,擔心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口袋。換回軍裝之後,他就沒有腦後的風帽了,只好把小果果放在胸前的口袋裡。

  小果果這幾天特別嗜睡,剛剛那麼大的動靜,它居然還睡得很香。于雷有些擔心,總不能是吃了那些變異花生和種子搞的吧?但那也是應該吃壞肚子啊!

  他們繼續駕駛著飛行器在叢林中亂竄,天色已經開始發暗,但他們總覺得在叢林中紮營太不安全。路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突發危險在等著他們,在被一窩野蜂狂追了十幾分鐘後,陳截終於忍不住放了把火把那些能要人命的小東西燒了個乾乾淨淨。

  風胖子撓了撓光溜溜的腦頂上的幾個包,嚷著太癢了一定要休息時,前面的陳截卻一下子沖出了叢林,隨之傳來謝謙驚喜的呼喊聲道:「看見公路了!」

  這條公路自然不是末日前國內那種柏油馬路,頂多也就能算是鄉間小路。但卻也能看得出這裡是公路的痕跡,左右兩邊的叢林植被都被砍伐得乾乾淨淨,中間有車壓過的痕跡,甚至有些地方還有很深的裂痕,想來應是地震過後留下的。

  這樣的小路,現在根本已經很難行駛了,但這對於雷等人卻完全不成問題。他們沿著這條公路繼續向前,倒是安全了許多。也許是大部分動物們依舊有著不能接近這條公路的本能,所以少了很多騷擾。

  一路上于雷他們也看到了許多量被拋錨在路上的汽車,大多是沒有油所致。這些車一旦沒有了動力,就成了垃圾。而隨著被拋棄在路邊的汽車越來越多,于雷也知道他們快要到城鎮了。這樣的認知讓他們非常興奮,但天色已然暗了下來,陳截在前面已經開啟了照明車燈,照得四下裡一片光明。

  于雷卻吩咐他先把燈熄掉,寧可行動速度慢一些,也儘量不要引起不必要的危險。雖然說很多叢林動物都怕火,但誰知道亮光會不會引來一些飛蛾撲火的動物。

  降下來飛行器的速度,幾人又往前小心翼翼地前進了數千米,陳截在前面忽然低聲道:「有燈光!」

  葉燃加速飛行器,與陳截並肩,便看到了前方不遠處有幾簇瑩瑩抖動的光芒,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應該是城鎮!」于雷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也許今天晚上運氣好的話,可能不會露宿野外了。

  幾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但警惕心反而增加了。這回換成葉燃在前面開路,風胖子在中間,陳截斷後。葉燃此時開啟了飛行器前方的探照燈,借著探照燈的亮光掩護,于雷展開了一張弱電網,只要碰到什麼金屬制的障礙或者陷阱就會有感應。既然叢林中的動物那麼兇殘富有攻擊性,那麼人類聚集的城鎮肯定會有防護。

  眼見著那片燈光區域越來越近,葉燃忽然出聲道:「話說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于雷正仔細地感受著弱電網的探測。

  「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是末日前的莫三比克。」葉燃嘿嘿一笑道,「莫三比克的官方語言是葡萄牙語,你會嗎?反正我是不會。」

  于雷聞言一滯,他英語精通,法語能應付日常用語,甚至日語韓語也能說一些,但葡萄牙語就完全不行了。這也是因為在烏托邦,大部分都是中國人,只有少部分的日本人韓國人印度人,也多數能聽得懂漢語,再不濟也可以用英語,溝通起來不會有太大障礙,才讓他忽略了語言問題。

  「莫三比克這裡主要部族都有自己的語言,大多數人信奉原始宗教,非常排斥外族人。」不過葉燃說歸說,還是揚起眉笑眯眯地說道:「還是哥想的周到,走的時候順走了蓮花瓣裡的多語言翻譯器,在謝謙那裡放著呢!至少葡萄牙語的話,肯定沒問題。」

  「嗯嗯,還是你想的周到。」于雷沒什麼誠意地哼哈著。這小子,都準備好了還特意繞了一圈說話得瑟什麼?

  兩人互相吐著槽,也逐漸接近了那片燈光區域,等離得近了,他們才發現在城鎮的週邊,人為地挖了一道很深的溝渠,類似於古代護城河一樣的存在。在溝渠上方有一塊可活動的吊橋,現在是處於吊起狀態。

  雖然于雷等人直接可以駕駛著飛行器約過溝渠,但處於禮貌,他們還是在溝渠外停了下來。

  「我靠!都是黑人啊!不笑的話,在晚上完全看不清楚對面有人啊!」風胖子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嘟囔地抱怨著。

  「不許有種族歧視。」謝謙大義凜然地教育道。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因為現在氣候炎熱,對面舉著火把的那些人大多都只穿著褲衩或者用布圍著下身。黑漆漆一片的,若不是那些火把在動,他還真看不出來那裡有人。

  還沒等於雷想好怎麼與這些人溝通呢,吊橋就已經吱嘎吱嘎地響了起來,看樣子是歡迎他們的意思。

  葉燃呵呵一笑,扯了扯身上的軍服道:「這身皮還真是好用,看來他們是認識方舟軍服的。」所有方舟上的軍服都是一個制式,只除了胸前的編碼或者肩章的細微區別,不是內部人士根本分不清楚。

  于雷心中大喜,若是能魚目混珠那就最好了。他率先從飛行器上走下來,在謝謙那裡拿了一個翻譯器。翻譯器就像是MP3一樣,于雷帶上耳塞,調整到葡萄牙語模式,果然能聽得懂對方在說什麼了。

  來迎接他們的是一位老人,看起來仍然硬朗,雖然雙目中依舊帶著警戒,但卻親自帶著他們走進了他們的城鎮。

  說是城鎮,其實應該稱之為部落。也就只有幾幢看起來有現代化氣息的房子,其餘都變成了廢墟。但能看得出來那些廢墟都經過了整修,在破敗的牆體上掛了尼龍布,勉強也能住人。城鎮中大部分都在黑暗中沉寂著,也就只有很少人手中拿著火把或者房間裡隱隱有燈火傳來。想來應該也是資源極度短缺的原因。

  老人旁邊還簇擁著幾個中年人,他們上下打量著于雷等人,顯然是疑惑他們的膚色發色。因為黑髮黃種人雖然以前的方舟小隊中也有一兩個,但全隊都是黃種人還是頭一次看到。但他們很快就打消了疑慮,這些人身上的軍裝和翻譯器卻是做不了假的。

  況且那三台會懸停在空中的摩托車,可是連他們都從沒見過的新鮮玩意。想來這五個人應該比他們之前見過的方舟軍人級別更高。

  于雷只能用眼睛去看,不敢多說,多說多錯,也不敢瞎打聽,省得自己哪句說錯了便露了餡。只推說他們經過這裡,借宿一晚。老人也沒多問,點了點頭,帶著他們往部落中保留最完好的一棟小樓走去。

  那幢小樓的牆體已經有了裂痕,于雷讓葉燃等人連著飛行器一起推進去了。那個老人喊著人替他們準備吃喝,待于雷看到端上來的都是些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東西的吃食後,他便婉拒了老人的好意。

  老人也不見怪,面無表情地讓人把吃食都拿了回去,叮囑于雷不要在城鎮裡亂走,便離開了。

  于雷暗自分析了一下,估計方舟的軍人也來過這裡,而且雙方並沒有不愉快的衝突,當然也沒有什麼太深的糾葛,自然也沒有什麼互相幫助的友好交情。

  因為在別人的地盤,幾人也都沒打草驚蛇地四處瞎轉悠。雖然看上去沒有人監視,但他們還是謹慎地沒有讓謝謙從隨身空間中那東西,只是用隨身帶的小瓦斯罐煮了點東西吃了。于雷照例在晚上九點的時候,找了個僻靜的小房間,用無線電開始尋找播放韓承雲的尋人啟事。經過幾天的聯繫,于雷甚至能感覺到他可以播放的半徑範圍又擴大了。他心一動,這個頻道,也許韓承雲收不到,但還倖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也有可能收得到。

  聯想到在烏托邦的陸路熱線,于雷雖然知道不可能那麼多倖存者跋山涉水地來投奔烏托邦,但他其實可以做得更多一些。

  所以今天他重複了幾遍呼叫韓承雲的對話後,自己也覺得這樣自說自話簡直傻透了,便話題一轉,開始自問自答起來。

  「如果有人能聽到這個頻道,一定很奇怪,韓承雲這傢伙是誰吧?」

  「嗯,這傢伙自稱是一位登山家。之所以是自稱,那是因為我也沒見過他號稱自己征服過地球上所有的高峰這句話是不是吹牛。哦,對了,我忘記了馮若熙小姐。馮若熙小姐,你還好嗎?你應該和韓承雲那傢伙在一起吧?一定要注意啊!說不定他一衝動就把你拐去登山了!」

  于雷不知道的是,他這樣的隨口一說,還真把幾千里之外的某人氣得暴跳如雷。要不是馮若熙拉著他,恐怕直接就要把收音機給砸了。馮若熙可絕對不能讓這台收音機出問題,雖然她不知道于雷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這樣每晚的聯繫,實在是給她和韓承雲兩人無窮的希望和動力。雖然于雷透露的消息並不多,但從座標上來看,他們已經是脫離了方舟的掌控,而且聽語氣還是很輕鬆愉快的,說明生活得不錯,還有餘暇來找他們。況且根據座標來看,他們現在應該是在同一片大陸之上,不用渡過大洋就能匯合,這讓馮若熙信心大增。所以在今天晚上聽到于雷開始調侃他們了,她不禁笑得更加開懷。

  說實話,她對於雷顯然要比對韓承雲要有信心。雖然後者是她的男人,但哪個更靠譜一點,她還是看得出來的。韓承雲見狀,就越發來脾氣了。

  于雷可不曉得他這句話引起了一場夫妻戰爭,他依舊在吐槽韓承雲。他其實平常並不是在人背後說他人壞話的性格,但顯然這樣的吐槽也說不定沒有人能聽得到,這一開閘,就收不住了。于雷從來不知道自己也這麼能說會道,但顯然嘰裡呱啦說了一通之後,心情顯然舒暢了不少。

  不錯,吐槽和樹洞果然是可以釋放壓力的好辦法。

  等他從房間出來的時候,葉燃正在門口守著,估計是怕他一個人出問題。于雷朝葉燃感激地一笑,後者指了指他手中的無線電對講機,笑眯眯地說道:「明天晚上換我播報。」

  顯然,葉燃也看得出來于雷的心情轉變。同樣學過戰場心理學的他,也知道要適當排解自己的心理壓力。

  于雷笑著點點頭,和葉燃開始在小樓中再次排查一遍危險。他們露宿了兩三天,今晚居然有了一間可以遮風擋雨的小樓,甚至還有幾張床,這真是很不錯的待遇了。

  小樓裡有幾個房間,都有住過人的痕跡。他們發現其中一間房內正好有五張床,顯然也是臨時拼湊的,觀看了一下窗戶和逃生路線,便留著一個人輪流守夜。

  于雷想了下,他已經找到了排解壓力的方法,但對其他人可能不管用。除了他和葉燃,陳截堅硬像石頭般的性格,應該不需要這種心理疏導。畢竟對方可是從死亡油輪中活下來的強者。那麼就剩下謝謙和風胖子了。于雷便讓謝謙把他的iPad拿了出來,謝謙還以為于雷要用,他臨走前特意在蓮花瓣充滿了電,但在路上完全不捨得用。不過他剛想到這裡,就錘了下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真是笨到家了。有于雷這個發電機在,他還怕一個iPad沒電嗎?

  于雷也不敢直接往iPad裡充電,充壞了現在可沒有蘋果客服店去修了。謝謙的空間裡亂七八糟的塞了很多東西,一會兒就找到了塊備用鋰電池,讓于雷充好電後,再連上平板電腦,就能看好幾天的。

  這下守夜的人就一點都不無聊了,謝謙的iPad是64G的,裡面各種遊戲、電影、小說和漫畫超級多,各人隨自己心意挑著看。中間本來該風胖子守夜的,但謝謙正好看到一本小說的精彩處,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繼續,風胖子也不和他客氣,把懷裡當鬧鐘用的手機震動一關,繼續埋頭酣睡去了。

  等於雷最後一個起來守夜的時候,就看到謝謙正紅著一雙眼睛死盯著平板電腦,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由得無語,劈手搶過iPad,勒令讓他去睡覺。在外界不明的情況下,雖說謝謙不是戰鬥人員,但他們又不是出來郊遊的,他可不想白天的時候謝謙因為打瞌睡而從飛行器上掉下來。

  于雷再檢查了一下飛行器的能量,雖然他昨晚已經都充好的了,但也要再看一下。這飛行器也是一代機,程海濤可是囑咐了,有什麼問題那都是有可能的。除了檢查能源格,還要看看有什麼零件鬆動的。檢查完沒有什麼異狀後,于雷便在房間門口和視窗設置一個弱電網,不會對人體造成太大傷害,但會起到示警的功能。

  當然,這種弱電網可不是智慧的,對於進房間有效,出房間同樣也有效。不過他們幾人都是有異能的,這種電流根本就跟脫衣服時產生的靜電一樣,都不會有痛感。但對普通人就不一樣了。

  于雷設置好保護措施後,便小樓中再次逛了起來。此時天色已經亮了起來,小樓內的情況也就越發分明起來。

  于雷再次在小樓中溜達了一圈,不同於昨晚的簡單檢查,因為有了光線的緣故,于雷發現了很多遺留的痕跡。

  通過在角落裡散落塑膠製品和垃圾上的方舟LOGO,于雷判斷得出來這裡曾經接待過至少四五隊不同的方舟小隊。

  怪不得這裡的人昨晚那麼習以為常。于雷皺著眉思索了半晌,看昨晚那位老人的態度方舟和這個城鎮是屬於平等狀態,那麼他們借宿一晚,今天離開的時候也需要支付相應的報酬。

  在末日後,全球通用的美金自然也就成了廢紙,就算是黃金估計也沒有幾個人願意要的,大概還是需要用食物。

  一邊估算著給多少塊壓縮餅乾才合適,于雷一邊繼續查看著小樓裡的痕跡,直到他看到了某處牆壁上的彈痕。

  于雷忽然知道自己哪裡疏忽了,他和葉燃自然都是隨身佩帶著手槍的,但其他三人都沒有佩槍的概念。他離開的時候,葉燃是從蓮花瓣拿了一些軍火,統統都塞進了謝謙的空間裡。現在要是拿出槍來給他們佩帶還是突兀了些,出了城鎮再說吧。

  想到這裡,于雷不禁翻出腰間佩帶的手槍。制式看起來和美國特種部隊配備的MK25,也就是原來的P226系列半自動手槍一樣。但只有于雷自己才知道,這支手槍其實是當初他在方舟上從林忍冬手中搶過來的ε射線槍,擁有可以克制倖存者異能的功效。于雷一直也就沒有還給林忍冬,後者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沒有索要,于雷便大大方方地匿下了。

  也許這種ε射線槍不僅可以克制異能者,連變異的動物都可以克制……

  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于雷把ε射線槍重新別回腰間,回到他們住的房間撤掉弱電網,順便又做了早飯,等快好的時候正好眾人也該起床了。邊吃著早飯,于雷邊把自己的猜想說了下,商議後決定留下兩包壓縮餅乾,便重新收拾了東西,確定沒有任何遺漏,連垃圾都讓陳截用火燒得一乾二淨。這也是為了避免後來人看出什麼端倪來。

  五人推著飛行器,從小樓中出來,本想在城鎮中多逛逛,看看有什麼可以交換的物資。但他們很快就發現,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很多人都透過窗戶一臉戒備地看著他們,態度非常的警惕和不友好。

  于雷他們只能駕駛著飛行器離開,甚至連吊橋都沒等對方放下。

  看來方舟派小隊出來有任務,只是他們還不知道是什麼任務。希望他們能儘快遇到方舟小隊,這樣才好套話。于雷一邊給同伴們發著槍,一邊祈禱著,卻沒想到他的願望居然很快就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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