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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46 PM

懶獅子 -【星群】 《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天水冰 於 2009-7-17 03:52 PM 編輯

少年誕生在一個古老的地上世界,並且一直過著清貧樸素的生活。
雖然十六歲的他對自己的未來滿懷憧憬,不過再怎麼樣他也沒有想到,
自己命運的跡線居然會在驟然之間與那個銀河中最富傳奇色彩的民族撞擊得如此激烈。
這個民族自稱為“夏蘭人”,而他們所建立的夏蘭人類帝國則是人類社會中最強大的國度。
所有事件的源頭是少年那位已經消失了數年的父親——
這位邪惡的星際商人誘拐了夏蘭帝國中最高貴的新娘,並奪走了這個尊貴無比的家族的最後的繼承者!
動用了所有力量都沒能阻止悲劇發生的帝國,
為了保住根源氏族的希望之光,便將主意打到了遠在異鄉的少年身上。
這個時候,在遙遠星空下那片古老大地上生活著的他,
尚不知道自己已經受到厄運之神與幸運之神共同愛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0 PM

第一卷 第一章歸鄉

  相對於艾亞諾斯自由星系同盟的其它星系而言,加入同盟還不到五十年、並且自身歷史也不到四百年的康定行星,在歷史上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誇耀之處,而其本身的物產也並不豐富,甚至可以說到了相當匱乏的程度--雖然支持整個行星一千萬人的生活是沒有什麼問題,但若想藉著出口特產品來獲取利潤的話,那可是比從大氣中收集水蒸氣來作推進劑還困難的事情。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就算是被那些沒有惡意的同胞們戲稱為「邊境的小村落」也是無法抗議的事情。

  不過即使如此,作為同盟所屬星系之一的它還是被要求具備了最基本的公共設施--軌道塔,一座擔負起連接地上世界與其上群星世界之責任的功能性建築。

  若從康定行星的第三衛星清月那裡觀察,會看到一條纖細到讓人不安的程度的金屬線從行星的深處拉出來,而它的另一頭連著一個稍微大一點的筒狀物體。整個軌道塔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行星所遺棄的孩子,孤零零的宇宙中飄蕩,相當的淒涼。

  據說當初建造這座軌道塔的時候,一方面是為了節約珍貴的貸款,另一方面也因為當時的康定居民們還在某種程度上拒絕接受自己已經成為了人類社會中微不足道的存在的事實,初代星系政府才建造了這個只能用寒酸來形容的軌道塔。

  雖然當時的同盟政府對這種小孩子氣的行為皺起了眉頭,但考慮到星系政府在星系內享有的充分的權利,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而在到了現在,後悔的反而是不知已經換了多少屆的星系政府。位於同盟疆土邊緣的星系,本身物產並不豐富的行星,再加上根本沒有辦法擔任作為大量物資交換場所的中間站的軌道塔,這一切使得承州星系在同盟那龐大的星際貿易網中基本上處於被忽視的地位,其首府行星康定的發展在百年間也幾乎一直處於停滯狀態。

  雖然領民政府曾想過重新修建軌道塔,但在幾乎沒有星際貿易以及伴隨而生的利潤的情況下,那座優美而巨大的軌道塔始終也只能成為畫家們手中永遠的歎息。

  儘管不被任何人期待,但現在的軌道塔還是非常忠誠地履行著自己的義務,同盟委派的管理者需要用它與星系政府建立起必要的聯繫,而偶爾也會有碰巧路過的星際貿易者或心血來潮的星際遊客利用它前往地上世界。

  一艘中型的星際商船停在了在距離軌道塔三百公里外的空間,同時一艘聯絡艇自商船上出發,十分鐘後到達了軌道塔頂端的入口。

  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這座軌道塔無法為全長超過兩百米的艦艇提供停泊的空間。換句話說,中型以上的商船都得在外空間停泊,並且若要進行貨物交易也只能依靠效率非常低下的運載艇來完成。

  不過看樣子,商船的主人好像並不打算為康定行星那幾乎快要被廢棄了的星際貿易管理處帶來更進一步的驚喜。他沒有向軌道塔提出發送運載艇的請求,並且也拒絕了控制中心的自動引導。

  對自己的操艦技術非常自信的商船主人顯然並不打算將愛艦的控制權交到軌道塔的終端電腦手中。經過短暫的加速聯絡艇已經靠近了目標,在圍繞著軌道塔劃出了一個優美的減速弧線之後,輕巧的停在了停機坪上。

  不久之後,一台升降艙沿著軌道塔滑向了的康定行星的地上世界。

  ……………………

  「啊啊,終於還是回來了!」

  林恆發出盛大的歎息聲。雖然眼前的一切讓他心潮澎湃,不過之所以會有這麼誇張的感情表現,其實是因為這個拋棄了故鄉長達九年的男子,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而刻意表現出來的。

  大概是因為很少有機會使用的關係,這個候客大廳與九年前幾乎一模一樣,灰不溜秋的天花板,黑得透亮的地面,縮在角落的服務台,甚至連人都是稀稀拉拉的沒有幾個。

  「……話說回來,沒想到這個地方這麼貧窮啊……」

  雖然是充滿懷念之情的感慨,不過卻很容易讓人誤解為惡意的言語,因此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然而這些不帶善意的目光在注意到發言者的同伴之後,馬上就變成了極度震驚的神情。

  「子揚,他們……都在看你耶?」

  身邊的同伴拉了拉他的袖子,看起來似乎有點緊張。其實也難怪,對於一個基本上沒有在大氣層以下的世界裡生活過的人類來說,能夠鼓起勇氣踏上這片沒有人工重力裝置的大地,就已經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了。因此,實在是不能再苛求她保持身處群星世界時的優雅。

  「……艾琉雅,他們看的不是我哦。」暫時收起對故鄉的愧疚與思念,林恆將視線移到了同伴身上。

  他的這位同伴擁有一頭在這個地上世界雖不能說是絕無僅有、但絕對是非常罕見的紫色齊肩的短髮,而那可以用無暇來形容的美貌中,一對猶如蘊含著強烈光芒的青藍眼眸也同樣使人印象深刻,再加上那身代表蒼穹之民的身份、充滿異文化風情的長衫,艾琉雅的身上實在是有著太多叫人無法忽視的要素。

  不過真正使他們吃驚的,大概還是那個東西吧?這麼想著,他的嘴角輕輕翹了起來。

  「早就告訴你會遇到這種情況了,是你自己堅持要打扮成這個樣子的哦!啊,我看最早也要今晚才能到他的城市,所以你還是做好三個小時以上的覺悟吧,艾琉雅?」

  「嗯,傷腦筋……」艾琉雅摸著自己的耳朵,看起來非常困擾。「在這裡,夏蘭人真的是這麼罕見嗎?」

  夏蘭人,那是建立了人類歷史上最強大的星際國家,並且一直主導著人類的歷史,還因肆無忌憚的操作自己遺傳因子而為同胞所深深忌諱的人類支族。

  在「次元震」將人類社會徹底分裂的時候,相當一部分人類被束縛在了缺乏必要資源的母星上,為了繼續生存下去的他們,搭乘著移民船逃離了母星,開始在宇宙中四處流浪,並曾一度面臨過因生存環境的完全改變而對肉體帶來的種種障礙。不過,當其他同胞還對重新降落大地的生活懷著希望而努力克服這種障礙的時候,夏蘭人卻完全拋棄了這種繼承自祖先的古老生存方式。

  為了讓自己徹底進化為了適合生存於宇宙中的種族,他們對自己的遺傳因子進行了種種適應性的改良:他們強化了自己的骨骼,這樣做使得他們能夠忍耐祖先們所無法想像的高重力;他們改善自己的循環系統,即使長期處於無重力狀態下,他們的心臟和各種器官也不至於會逐漸衰弱;他們調整了自己的神經系統,能夠更容易地操縱宇宙艦,對無處不在的危機作出迅捷的反應……

  雖然幾百年來持續的改良,使得夏蘭人與其他同胞相比,在身體機能方面的差異已經明顯到了完全屬於另一個物種的程度。不過從外表上看來,兩者之間卻只有些許的不同--夏蘭人選擇了一種非常優雅的方式來表明自己的身份。

  在夏蘭人從母星那裡保留下來的部分文化中,提到一種被稱為妖精的生物,他們雖然是人類的近親,不過兩者間卻有很大的差異。

  身為自然之子的他們,居住在森林裡,並且是那裡的守護者和管理者。而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有著一對跟人類不同的、優美而尖細的耳朵。

  據說當初這個方案被提出的時候,馬上獲得那時候人數還不到十萬的夏蘭人全員的贊同,而接下來的發展,則使得這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高貴而優雅的種族在宇宙中全面復甦。

  夏蘭之耳,人們如此稱呼這個夏蘭人獨有的器官。雖然從字面上看不出惡意或善意,但夏蘭人卻非常滿意的接受了這個名稱,並且進一步將這個標誌的獨佔權寫到了帝國法典上。也就是說,除了帝國的皇族、貴族和士族之外,其餘任何人是不允許擁有這種遺傳特徵的。

  不過在很多時候,這條法律都被認為是多此一舉的。在其它人類世界中,很少有人認為改造自己後代的遺傳因子是件有趣的事情,而之中刻意調整某部分遺傳因子去冒犯夏蘭人那毫無意義的獨佔欲以及孩子氣的執著的人則更是寥寥無幾。

  因此,這位美麗的長耳女性毫無疑問的是來自那個群星世界中最強大的國度,自稱為「蒼穹之民」的夏蘭人。

  「這個嘛,雖然在這個地方大概從未出現過真正的夏蘭人,不過我想他們更在意的,是這位與夏蘭人走在一起的男人的身份問題吧?」

  林恆眨眨眼睛,看到妻子困擾的樣子讓他感到很愉快。

  「嗯?可是,我們不是夫妻嗎?走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艾琉雅一付很難理解的表情。在這之前她自認已經從有關地上世界的資料中獲得了足夠的信息,而且她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奇怪之處。不過考慮到兩個世界的情報交換遠不到頻繁的程度,所以那些資料就算已經過時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怎麼說呢?如果讓大家知道我們兩人,地緣之民和蒼穹之民間,居然能夠締結如此偉大的關係的話,我想我淳樸的同胞們恐怕感到更加震驚吧?」

  「嗯,我們兩人的結合的確很罕見。」艾琉雅承認了這一點,不過並沒有因此而理解。「但這不關他們的事,不是嗎?」

  「難道……你生氣了嗎?」林恆開始擔心起來了,並不由得回想起來在帝國境內的索拉德剋星系所發生的那件令他損失慘痛的暴走事件。

  「為什麼我會生氣?」青色的眼眸裡閃動著疑惑的視線,不過反而令丈夫安心了下來。

  「話說回來,我倒很好奇為什麼夏蘭人對這種事情一點也不好奇啊?」

  不打算在這個危險的話題上兜圈子,於是林恆便提出了一個使他困惑了好久的問題。「對於我這位拐走公爵長女的邪惡商人,你的親友們似乎完全沒有任何表示耶?當然,除了我那位尊敬的岳父之外。」

  「不,他們其實非常憤怒的。你沒有注意嗎?當他們見到你的時候,耳朵會微微晃動,那便是情緒激動的表現。」

  艾琉雅指著自己的耳朵,此時尖尖的耳梢正輕輕地晃動著。

  「原來我是被這麼多人憎惡著啊……」林恆苦笑著。「不過光是應付岳父大人我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實在沒有精力再去關心他們的感受了。」

  「這倒是……父親大人對我們的結合真的很不贊成,但你們不是已經達成協議了嗎,子揚?」

  「是啊,不過光是談判就花了九個月的時間……」

  一想起那堪稱艱苦卓絕的談判過程,林恆便笑不出來了。他甚至覺得就算自己貿易生涯中的所有對手加起來,其難纏程度也還不到他那位岳父大人的一半。

  「子揚,那個孩子,我們的孩子,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艾琉雅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雖然她已經盡可能的收集到了相當多的訊息,但關於丈夫的這個孩子以後的生活資料卻令她不禁懷疑起了這個星系政府的檔案館的工作效率--話說回來,這位新晉母親本來也不應該期待一位平凡的地上少年會有多少詳細的記錄留在政府檔案館裡。

  「嗯,這個嘛……雖然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不知道受了什麼樣的教育,不過至少在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個純樸認真的好孩子。」

  雖然說的是事實,但林恆同時也在心裡開始推卸起責任了--所以就算是現在變成了個性惡劣、令人頭痛的壞小孩,那也絕對不是自己的責任。

  「是嗎?真想快一點見到他!」雖然丈夫在心中擔憂著不祥的未來,但艾琉雅卻對即將見到的家人充滿了期待。



第一卷 第二章少年

  在康定行星地表上的某所學塾裡,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競賽--當然,那是以這個行星的標準來評判的,而在其它星系的人類眼中,這稱為格鬥或者還更合適一點。

  此時在演武廳中央戰鬥的是兩位尚未冠禮的少年,而他們所演練的則是從古代文獻中發掘出來的格鬥類體術。

  因為在康定人所找到的關於古文明的資料中,有關這類古代體術的文獻被以相當重要的標識記錄著,所以決心再現古文明的康定人也就完全沒有猶豫地將此項貴重的文明結晶接受了下來,並且進一步將之推廣到了未成年人的基礎教育當中。

  雖然對古文課裡那些複雜的字符及古怪的語法感到頭痛的學生絕對不在少數,不過體術課卻是康定政府推行的一系列復古教育中少數能喚起少年們熱情的項目。儘管政府每年都不得不為此向康療院付上一大筆療傷費,不過這方面所消耗的金錢卻又能在今後的成年人的保健費及老年人的養老金上節約下來,所以康定人也就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地愉快享受著古老文明帶給他們的恩惠。

  「喝呀!」

  一方面,場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那位有著一頭亞麻色短髮的少年依靠著敏捷的身手已經將對手逼到了角落,然後用盡全力揮出一拳。

  「崩拳!」

  儘管作為對手的黑髮少年雙手交叉擺出嚴密的防禦體勢,不過呼嘯而至的鋼拳卻輕而易舉地崩開了他的體勢,亞麻色頭髮的少年則趁機欺入他懷中,一擊肘打將其擊退。

  「……破山。」

  剛猛異常的一擊將黑髮少年打得凌空浮起,足足向後滑退了近兩米的距離才停下來,不過黑髮少年隨即就跪倒在了地上,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殘餘的意志在對手這凶獰的一擊中徹底潰散。

  「有效嗎……」亞麻色頭髮的少年氣吐氣歸神,擺出慎重的體式凝視著對手。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這份慎重似乎白費了。因為直到數滿十下為止,他的對手都沒有能再次站起來。

  沉默了幾秒鐘後,觀眾們對這場演武的勝利者報以盛大的喝彩聲。在眾人欽佩的目光中,亞麻色頭髮的少年高高地舉起左手,毫不羞澀地誇耀自己的勝利。隨即,眾人對他報以更大的喝彩聲。

  不過,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位倒在地上、應該是身受重傷的失敗者,卻在眾人視線的死角偷偷的比出了個詭異的手勢。

  ……………………

  因為在體術課上受傷的學生絕對不算少的緣故,所以為了避免對其它課程造成太大的困擾,一般來說都會將體術課安排在一天課程的最後。這樣的話,即使在演武時受到比較嚴重的傷害,經過康療院一晚的治療後,第二天也大多都能恢復到可以聽課的狀態(簡直就是打不死的蟑螂啊……)。

  在剛才的演武中,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那位似乎受到相當嚴重的傷害的那位黑髮少年,應該會有機會到康療院裡小住一段時間。然而事實上,應該是戰敗者的那個人此刻卻正哼著小曲漫步在學塾的後院中,健康得就像一隻快活的老鼠。

  「從雲!」

  晴空悍雷般的喝生突然從背後響起,某個心虛的傢伙不由得抖了一下。當他迅速調整好表情回頭望去時,迎面而來的卻是一記迅猛的直拳。

  「你這傢伙!剛才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唔,果然還是瞞不過去嗎……黑髮少年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同時敏捷地躲開了那充滿怒氣的一拳。

  南宮謙行,字易人,自從八年前兩人在莫名其妙的因緣下結識後,便一直維持親友的關係。不過以現在的狀態來說,應該更類似於「損友」吧?

  這麼想著,黑髮的少年卻裝出了迷糊的表情,反問著。

  「怎麼回事……不就是你打贏了我嗎?」

  「別開玩笑!在旁人看來或許是這樣,不過最後的那一拳根本就沒有打到你!是你自己向後跳開的,而且還裝模作樣地倒了下去。」

  「不用這麼生氣吧,易人?其實,就算繼續打下去結果也應該是一樣。」

  黑髮的少年凝視著友人的眼睛,真誠地說道:「畢竟我對那個榜首之名沒什麼興趣,所以在這場演武中最多也只能夠發揮一半的實力。吾友啊,你不認為,這種狀態的我,能在那麼長的一段時間裡和你打成平手,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嗎?」

  「……當然,就算繼續打下去你也,肯定,是贏不了我的。」謙行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消化了友人的這番解釋,不過這並不代表著接受。

  「不過,我要說的是你態度問題!居然在神聖的演武廳中抱著那種半吊子的心態來戰鬥--對認真戰鬥的對手來說,這可是非常嚴重的侮辱。」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黑髮的少年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於是他直接問出了一個困擾了他好久的問題。

  「……我說啊,既然你這麼介意,那幹嘛還要接受那些人的祝賀,為何不乾脆拒絕了榜首之名呢?」

  「唔,這個嘛……」

  謙行頓時露出心虛的表情,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刻,他讓人看到的是一個悲天憫人的大儒形象。「唉,即使是像我這樣高潔的君子,也還是會有被慾望蒙蔽心靈的時候啊……雖然身為人類這樣的情況就無法避免的,不過就算這樣我也會時常感到內疚的……算了,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吧,吾友?」

  就算少年擁有如何堅強的神經,但友人那幾乎徹底無視謙虛之德的言行還是對他造成了相當的衝擊。過了好一陣子,少年才從呆滯中清醒過來,然後就非常熱切的這麼建議著。

  「……易人啊,我想問一下耶,你有沒有考慮過將來向政界發展啊?能夠如此面不改色的說出這麼厚顏無恥的話來,只是當武術家的話實在是太浪費你的天賦了!」

  「嗯,是這樣的嗎?」

  謙行坦然接受了友人的讚美,然後輕鬆反擊道。「不過從雲,我覺得你似乎比我更有從政的天賦啊?畢竟我的精神之所以會比普通人稍微強韌那麼一點,完全是因為過去八年中不斷抵抗著某人的毒舌而進化出來的。」

  「毒舌?」少年詫異的看著友人,然後疑惑地指向自己,問道。「我嗎?」

  「難道你完全沒有自覺嗎?」

  聽到友人的回答,謙行顯得非常驚訝。沉默了良久,他才點了點頭,得出了結論。「這麼說,果然還是遺傳的關係嗎?嗯,真不愧是承州第一商族的繼承者啊,竟然獨佔了如此眾多的美好天賦……」

  「承州第一商族?」少年露出了徹底厭惡的表情,斬釘截鐵的說道:「開玩笑!我才不想和那傢伙扯上關係!」

  少年名字是林天空,字從雲。按照康定的習俗,將姓氏「林」放在前面,後面的「天空」是名字,表字則是「從雲」。十六歲的他,除了有著一段不值得誇耀的可悲身世之外,其餘的一切和大部分同齡人一樣普通。

  雖然天空已經記不清楚了,不過據說他也曾經有過一個溫馨的家庭。只是在八年前,也就是他七歲的那年,親愛的母親在一場意外中去世了,而剩下那位的父親卻並不打算負起雙倍的責任,甚至連原本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都不願承擔,逕直將悲傷的兒子丟給了友人南宮一家,而自己則搭上了一艘星際商船離開了承州星系,開始了星際商人的人生。

  說起來,突然接到友人那個來不及拒絕的委託,南宮定信最初可是苦惱了好一陣子。雖然那個不負責任的傢伙說如果不願意照顧這個孩子的話就寄養在福利機構也沒關係,但和妻子商量之後這對夫妻還是決定收養這個令人同情的孩子。好在之前他們已經有了教育子女的經驗,所以就算突然再增加一個兒子也還不至於慌到手忙腳亂的程度。

  現在天空的家人是定信和他的妻子希,還有他們的兒子謙行三人。

  只不過,在民風淳樸的承州星系內,大部分居民終其一生都沒有離開過大氣層,而成為星際商人的人更是絕對性的少數。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當事人如何低調行事,也還是會自然而然地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雖然此後的八年天空再沒見到過那個傢伙,不過作為他的兒子,在某種程度上也已經算是康定行星的半個名人了。

  況且,聽說那傢伙在外面活得非常不錯,甚至還有非常離譜的傳聞說他現在已經建立了一個跨越數個星際國家的巨大商團--所謂的「承州第一商族」,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戲言。

  其實選擇作了星際商人的父親也不能說是完全不負責任,至少每年的生活費還算是按時寄來,而土特產之類的東西也偶爾有收到。只不過在少年的心中,那個曾為自己父親的男子現在也只是那種程度的存在罷了。

  「哦,直到現在你也還是討厭那傢伙嗎?」謙行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天空很少會對某個人表現出如此徹底的厭惡,而那個人偏偏就是其中的一個。

  「我並沒有刻意去討厭他。只不過在所有人類中,他的確是距離我好感最遠的一個罷了。」天空歪著頭,神情冷淡地說道。

  「哇,這個說法還真是殘酷!」驚訝於友人越來越鋒銳的毒舌,謙行不禁脫口而出道:「真是可惜啊,從雲,擁有健全家庭的我還真沒有辦法理解你的煩惱。」

  話出口的瞬間,少年便開始後悔了。就算關係再怎麼好的親友,開這種類似揭人傷疤玩笑也還是會生氣的吧?然而,當他懷著不安的心情看過去的時候,天空此刻的表情卻是……詭異莫名的笑容?

  「沒關係的,易人。」

  天空的嘴角彎成了令人戰慄的弧線,在那幽深的黑瞳中也彷彿燃燒起了某種邪惡的熱情。「因為,有著健全家庭的你,很快就會擁有一段不幸的我所沒有的獨特回憶了。」

  「什麼意思?」在目睹到友人那陰險表情的一瞬間,謙行突然感到全身一陣冰涼,於是非常不安地問道:「你、你又在計劃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唉,還真是令人傷心呢……難得我這麼真誠地想恭喜你獲得代表我們學塾參加本城演武會的出賽權,結果卻被這麼你懷疑著。」

  「演、演武會?啊,啊啊啊……」

  「上周學塾的公告上不是已經說明了的嗎?在這周的體術課上成為榜首的人,將會被推薦參加一個月後舉行的本城演武會,在這之後還有更上級的康定首府都市的演武會……你該不會已經忘記了吧?」

  天空似乎真的有點吃驚。

  「說起來似乎真的有這麼回事……」謙行皺著眉頭回想了起來,不過隨即就放開了胸懷。「嘛,反正是一個月後才開始的比賽,又不需要從現在開始煩惱。」

  「哼,你太天真了,易人。」

  天空冷笑著,開始狠狠踐踏著友人的悠閒之心。「根據我們學塾的慣例,凡是被推薦參加演武會的學生,一律會被安排為期一個月的體術特訓--也就是說,基本上從明天開始,你就不會再有任何休閒的時間了,等著你的將是每天長達十六小時的高強度訓練……所以我個人覺得,這應該是迫在眉睫的煩惱吧?」

  「哪有這種事!」

  初聞噩耗的少年不由得慘叫了出來,不過隨即就恍然大悟,露出了咬牙切齒的表情看著友人。「原來如此……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你才故意輸給我的嗎?天空!」

  「嗯,的確是這樣。」

  陰謀家非常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那燦爛的笑容反而讓受害人的憤怒無法升級。謙行不由得感到非常鬱悶。

  「可惡,竟然這麼乾脆地承認……我說,你難道連一點也不感到內疚嗎,從雲?」

  「為什麼我要內疚啊?」

  天空此刻的表情純潔得就像完全不知世間險惡的少年。「而且,這又不是什麼壞事。能夠被推薦參加演武會可是多少少年的夢想哦,你到底在不滿什麼啊?」

  「你這個懶惰的傢伙……」謙行終於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我可不像被你說成懶惰,易人。」

  天空頓時皺起眉頭,露出像受到嚴重侮辱似的表情。「更何況這根本就不是懶惰,只是……嗯,只是不想為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付出太大的努力而已。你不認為,身為一個人類,這樣做才算是健全的舉動嗎?」

  說起來,最近一兩年由於工作的緣故,定信和希已經很久沒有回到家裡了,不過因為孩子們已經成長到了可以照顧自己的程度的緣故,所以這對夫婦也就放心的將家中的一切交給了這兩人料理。

  然而對天空來說,這卻是個非常令人困擾的決定。雖然兩人中的另一個人對飲食起居沒有任何要求--換句話說,就算天天生活在垃圾堆裡,每餐都吃方便食品,謙行也能活得逍遙自在--但天空卻沒有辦法強迫自己忍受這樣的狀況。

  於是,面對友人那令人髮指的頑劣習性,無能為力的天空也只得擔負起兩人份的家務。儘管少年為維持生存環境而付出的艱辛努力足以拿出來大書特書,不過他也並非完全沒有收穫。兩年多的家居生活讓天空練就了一手堪稱「名廚」的手藝,而現在到餐館兼差已經成了這位貧窮少年的主要零花錢來源。

  兩人閒聊著,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正街。看到漸漸西墜的太陽,天空這才想到自己還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對了,我得去『白鶴樓』一趟,剛才魯伯叫人來通知我的。今晚,似乎會有什麼尊貴的人物會光臨他那裡呢。」

  「那我的晚餐怎麼辦?」這是謙行的第一個反應。

  「我怎麼知道?」天空聳了聳肩膀,充滿惡意的說道:「你不是一向為自己強韌的舌頭和胃自豪嗎?方便食品或者其它什麼的,你就自己看著辦吧,易人。」

  「……好冷啊,你就這麼輕易的背棄了自己靈魂的兄弟嗎?」謙行顯出非常寒冷的樣子,甚至還將領口收緊了一些。

  「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好歹我也算是魯伯的半個徒弟了,而且,今晚光臨白鶴樓的人物中好像還有夏蘭人的樣子。一般的菜色大概是上不了餐桌的,所以他似乎認為非得我去協助不可--雖然我並不這麼想。」

  「夏蘭人?難道是那個夏蘭人嗎!」

  謙行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度。對於這個邊境星球的居民來說,這個銀河中最具傳奇色彩的種族就如同神化傳說般高不可攀。事實上,大部分同盟人都有類似的感覺。

  「厲害!實在是太厲害了!」

  謙行開始一個人莫名其妙地興奮了起來,他開始用熱切的眼光看著天空。「對了,我也來幫忙吧,從雲!對手是傳說中的人物的話,你一個人應付起來很困難吧?嗯?嗯?」

  「應付……聽你這種說法,我好像是要去和夏蘭人打架一樣?」

  天空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並同時斷然否定了友人的妄想。「而且,自從你上次以『檢驗輕功』為名在白鶴樓吃了一頓霸王餐以後,魯伯就特意養了一隻獵犬對付這類客人。易人啊,如果你的『八步趕蟬』已經練到上乘境界的話,倒的確是可以向那只從外星系進口的獵犬挑戰一下哦?」

  「……那個臭老頭子,居然這麼狠毒……」就像是完全站在了被害者的立場,謙行憤憤不平地咒罵著。

  「總而言之,你就好好期待著吧,我靈魂的兄弟。」天空盡情地享受著發自內心的暢快感,以滿溢快樂的語調說道:「等我回來之後,會向你好好炫耀一下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1 PM

第一卷 第三章赴宴

  在行星表面大部分都被各種各樣的生物群落所佔據的康定行星上,因為自然美景實在是太氾濫了的緣故,所以在原住民的觀念中基本上是沒有所謂的「名勝」的。同時,由於這個行星上的人類社會曾經歷過一次史無前例的「文明轉型」的關係,所以可以被稱為「古跡」的人工建築也相當的稀少。

  這間被命名為「白鶴樓」的酒樓,可以說是康定行星上為數不多的古跡之一。

  之所以會這麼說,其一是因為這間小小的酒樓其實有著和這個小小的人類社會同樣長度的歷史,其二則是由於這間名氣不大的酒樓內有著堪稱同盟內首屈一指的絕品佳餚。

  可以說,作為康定文明的代表性建築,幾乎每個來到康定的外地人都會到這個地方小吃一頓,同時感受一下經數千年時光後沉積下來的古文明的風韻……嗯,雖然會到康定行星來旅遊度假的外地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曾經有人做過一次統計,統計從白鶴樓建成後到目前為止的這數百年間,來自其它星系的外地人光臨這間酒樓的人數,結果得出了一個非常殘酷的數字--還不到一萬人!由此大概就可以得知,這間無論是品味還是味道都堪稱一流的酒樓,人氣會稀鬆至此的原因。

  不過就在今天,伴隨著某位浪蕩子的歸鄉,一個巨大的轉機降臨到這間酒樓的第五十七代掌櫃的身上。

  夏蘭人類帝國,人類社會中最強大的國度,而建立了這個有史以來最強的國度、整個宇宙中最富傳奇色彩的民族,自稱為「蒼穹之民」的夏蘭人,今天將會光臨他的酒樓。

  雖然完全不知道其中的因緣,但對於這種讓人作夢都會笑醒的幸運,掌櫃當然不會有絲毫不盡全力去招待貴賓的理由。因此從星系政府那裡得知這個驚人的消息後,魯伯就有親自下廚掌勺的打算,為此特意叫人去將自己最得意的那位徒弟召回來幫忙,甚至還花了大價錢請人在日落之前將店內的一切重新清理裝飾。

  所有忙碌的結果就是在艾琉雅他們光臨的時候,看到的是煥然一新到閃閃發亮的白鶴樓。

  「……子揚,你不是說這個地方是整個康定行星歷史最悠久的建築嗎?」艾琉雅迷惑的看著眼前這座只有在造型上還保留著一絲古樸的酒樓,如此問道。

  「嗯,至少在我離開之前它並不是這個模樣……難道說我不在的期間這間酒樓重新翻修過了嗎?」

  林子揚皺著眉頭,開始推理起來了。「是火災?不,難道是地震?」

  「這個星球原來是這麼危險嗎?」艾琉雅聞言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問道:「子揚,那孩子一個人在這種地方生活,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這個嘛,至少到剛才我從檔案館裡調資料出來的時候為止,他還活得非常健康。」

  「是嗎?太好了,是個很堅強的孩子呢。」艾琉雅那純潔的笑容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某位心存愧疚的男子的良心上反覆切割著。

  「……不管怎麼說,如果這裡還是老頭子在掌勺的話,那至少味道不會變多少的。艾琉雅,怎麼樣,還是進去品嚐一下地上世界的一流菜餚吧?」

  「嗯,好的。說實話,我對地上世界的食物也非常感興趣。」

  艾琉雅將視線移到了白鶴樓前一字排開的眾侍者身上,微笑著說道:「看起來,我可以對今天的晚宴有所期待。」

  「相信不會讓你失望的,親愛的。」

  似乎越是隆重的場合,身為海特蘭德公爵長女的艾琉雅便越顯得高貴優雅。看著在前方行雲流水般在眾人中昂首闊步前進的夏蘭女性,林子揚心中不禁湧起了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不愧是根源氏族的繼承者啊,就算降落到了地上世界,也還是整個宇宙中最高貴的一類人物。」搖搖頭,歸鄉的男子不禁沉浸在這種奇妙的感慨中。

  「話說回來,那小子的話,應該是怎麼培養也不可能有這種氣質吧?雖然這一點對大公爵是很抱歉啦。」

  一邊說著完全沒有誠意的反省之詞,星際商人一邊走進了闊別了九年的酒樓。

  跟隨著侍者的引導,兩人來到了位於白鶴樓最上層的,也就是第三層的一間包廂。這間包廂裝飾著精巧別緻的古典器具,並且還有一扇巨大的屏風。在布制的屏風上繡著一幅從古代文獻上臨摹下來的圖畫,據記載其原名為似乎是「清明河上圖」。

  手工刺繡精美異常,不過艾琉雅一直盯著看上面的圖案,似乎怎麼也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當然,儘管心中異常好奇,不過她還是從容地在餐桌前就位,而林子揚也跟著坐了下來。

  到兩人都坐定之後,等候在一旁的侍者才上前一步,詢問兩位賓客需要的餐點。

  「艾琉雅,你有什麼特別不喜歡吃的東西嗎?」林子揚微笑著向妻子詢問道。

  「嗯,我的確是對某些食物不太感興趣。不過據我所知,它們都不在這個星球的菜譜裡面。」

  艾琉雅也以微笑回應著丈夫。「所以,就按照你的想法點菜吧,子揚。」

  「那麼,就要這間酒樓的七個招牌菜吧……對了,還是原來那七個菜吧?」

  自信滿滿地點菜的男人突然注意到了現在和過去在時間上的差異,於是趕緊確認著。而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後,他又追加了一件東西。

  「『醉紅塵』,艾琉雅,想嘗一嘗『醉紅塵』嗎?我敢保證,這種酒不管是香味還是口感,都絕對不比皇帝陛下的御酒差。」

  「陛下的御酒嗎?其實我並不喜歡那種味道……」艾琉雅想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好!那就來一瓶百年的『醉紅塵』……什麼,沒有百年的了?」林子揚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三度。

  即使是人類腳步已經延伸到銀河系邊緣的現在,故鄉也永遠都是遊子心目中的大地--眼前這個例子似乎可以充分說明這一點。某個酒癮本來就不小的男子,現在再也無法按捺住對鄉酒的思念,開始對侍者威逼利誘起來。

  「不會沒有吧?我最後一次到這裡喝酒的時候,可是還剩下了七八缸的哦!啥?已經全部賣掉了!嗯,這也沒關係,我知道那個老頭子會自己偷偷藏幾瓶,你可以去問一下他還剩了沒有……不,絕對有的。拜託你去拿一瓶過來,好吧?我會給你報酬的……」

  艾琉雅幾乎是以口愣目呆的表情看著丈夫的意外一面,看著在他不擇手段地威逼利誘下,那位快要暈倒的侍者最後倉皇出逃的模樣。

  終於得到了自己滿意答案的林子揚心滿意足的坐回了椅子上,不過卻隨即注意到了妻子若有所思的目光。

  「呃,我的臉上有什麼?艾琉雅。」

  「不,沒什麼。只是覺得,好像終於接觸到了真正的你了。」

  因為艾琉雅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表情,就連聲音也是淡淡的顯不出任何情緒,所以林子揚完全弄不清楚她的想法。不過,之前的經驗告訴他對這類疑問最好不要深究下去,於是他岔開了話題。

  「咳,總之,接下來我們就一邊欣賞康定的夜景,一邊懷著希望等待豐盛的晚餐吧。艾琉雅,對你來說,在地上世界裡感受黑夜自然地降臨,應該是非常新鮮的經驗吧?」

  「子揚,你該不會是認為我一次也沒有去過地上世界吧?」如果說艾琉雅剛才反應還看不出是好是壞,那麼此時的她則是明顯地表達出了自己不太愉快的情緒。

  「你曾經到過地上世界?這我可還是第一次聽說。」林子揚瞪大了眼睛,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不過卻令艾琉雅的心情更加不平了。

  「那是偏見。雖然大部分夏蘭人的確很少下到地上世界生活,不過只要擁有領地的諸侯,或多或少都有過視察自己領地的經歷。」艾琉雅如此主張著。

  「更何況,我還曾經是根源氏族海特蘭德的繼承者。想像一下吧,如果身為根源氏族的下任當主,卻對佔了帝國人口總數九成以上的地上居民的生活方式都一無所知的話,那帝國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在夏蘭人中,越是身份高貴的人物對地上世界的瞭解也就越深刻,是這個意思嗎?」

  「嗯,大概就是這樣。」

  說到這裡,艾琉雅突然想起了某位遠在帝都的友人。「不過在我知道的人物中,也有那種寧死都不願意到地上世界的夏蘭人。你也知道的吧?何裡亞伯爵就是這類人物的代表。」

  「何裡亞……就是那位向我提出決鬥的伯爵閣下吧?」林子揚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不久之前曾有一柄利刃在距離它不到一公分的位置劃過去。

  「老實說,當時我的運氣如果再差那麼一點點的話,現在大概已經安靜地躺在艾法霍爾內某顆星球的土壤中,等待著分解為自然界的一部分了。」

  「沒事的,子揚。」

  對於追求者在接近成功前所經歷的刻骨銘心的磨難,艾琉雅也只是淡淡地安慰了一下。「如果只是頸動脈被劃破了之類的創傷,光是我家宮邸的治療室就可以處理。因此雖然名義上是決鬥,不過決鬥兩方實際上都沒有生命危險。」

  「……可是被劍刺中的那種感覺很差啊。」

  拜託,不是這麼回事吧?林子揚在心中哀歎著,這番對話讓他重新認識到了兩個異質文化間不可逾越的代溝。

  這個時候包廂的入口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隨後就有兩名侍者走進了包廂,並在兩人面前擺上了餐具,接下來這些侍者分別在兩隻白玉製的淺杯中注入了某種琥珀色的液體。

  而在此期間,林子揚的視線一直凝固在侍者手中的酒壺上。

  「這就是你喜歡的醉紅塵嗎?子揚。」

  艾琉雅用優雅的動作端起酒杯,放在鼻前輕輕地聞了一下,然後露出了讚歎的表情。「非常醇正的香氣呢,顏色也很棒,看起來真的有和御酒相比較的資格哦。」

  這個時候林子揚剛剛將自己那杯酒一飲而盡,正露出快活的表情陶醉在美妙的感官中,根本沒有聽到艾琉雅對醉紅塵的評價。

  「嗯,醇厚圓潤,淡雅清爽,餘韻悠長……」林子揚凝視著手中還殘留著香氣的玉杯,神情激動地喃喃自語著。「啊,就是這種味道,就是這種味道!」

  「的確是非常棒的口感。」

  艾琉雅也泯了一小口,細細品賞之後,提議道:「如果把它運到帝都去販賣的話,相信會是筆不錯的生意--至少父親大人就一定會喜歡這種味道。」

  「哦,這倒是個很有趣的想法。」無愧於商人本色,一聽到與利潤相關的事情,林子揚便立馬從九年的鄉愁中清醒過來,全身心地投入到現實的利益中。

  「醉紅塵本來產量就很少,而且從這個地方運到帝都去的話,加上運費的話可就是個叫人笑不出來的數字了……就算作為奢侈品高價出售,這其中好像也賺不了多少錢吧?艾琉雅。」

  「一般情況下也許是這樣,不過如果把宮廷作為消費對像來考慮的話,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艾琉雅再泯了一口醉紅塵,然後戀戀不捨地將玉杯放下,開始和丈夫討論起這筆他們結婚後的首次貿易來。

  「事實上,這種酒的口感真的很不錯,我甚至可以保證它會受到貴族的歡迎。因為這種酒產量稀少的緣故,所以只要想辦法使它在宮廷中流行起來,那麼在貴族們的爭相競購下,這種酒的價格大概會攀升到一個天文數字吧?」

  「……原來如此!」

  林子揚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很意外地表情看著妻子。「你再一次讓我驚訝了,艾琉雅。真沒想到,除了滿點的魅力之外,你竟然還擁有著如此精湛的商業頭腦。」

  「嗯,這是當然的。你還記得我們家族的異名嗎,子揚?」艾琉雅毫不羞澀地接受了丈夫的讚美。

  「『夏蘭之翼』,這個稱號是在十三根源氏族中只有我們家族才得到的榮耀。而這個榮耀所代表的意義則是,凡是這個家族中的成員,都是擁有卓越的才能、足以成為帝國棟樑的人物。」

  站在常人的角度來看,這番話可以說是自大到了極點。然而當艾琉雅以非常自然的語調說出這番話來的時候,反而讓人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公爵長女就這麼堂堂正正地誇耀著自己的家族,而在那閃耀著皓白光輝的驕傲下,某位拐走了這榮耀家族的最後之光的男子則不知想到了什麼,露出了心虛的表情沉默不語。

  第一道菜餚終於送來了。

  從外觀上看,似乎廚師只是將肉類和蔬菜混在一起簡單地炒了一下而已。不過因為顏色搭配得很恰當的關係,所以並不會給人廉價的感覺,而且因為其中有著康定行星獨特香料的緣故,這道菜的香氣也非常誘人。

  「這是……」艾琉雅的視線在菜餚上徘徊了一會兒後,便向丈夫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怎麼呢,難道菜不合你的口味嗎?」

  雖然林子揚這麼回應著妻子,不過他隨即就想到了令艾琉雅困惑的原因,然後失笑道:「是這樣啊,原來你沒用過筷子嗎?」

  他搖著桌上的銀鈴喚來了侍者,然後吩咐他們另外準備一套附有刀叉的餐具。而在餐具換上來的期間,艾琉雅一直帶著好奇的表情玩弄著那兩根修飾得非常精美的木棍。

  「這個東西,叫做筷子嗎?」

  艾琉雅開始試著用其中一支竹棍去叉盤中淋著醬色汁液的肉塊,然後就皺起了眉頭。「似乎很難使用的樣子,為什麼要特意用這麼不方便的餐具呢?」

  「看起來,你對這個星球的文化所作的預習不夠啊,艾琉雅。」看到妻子努力嘗試的模樣,林子揚失聲笑了出來。

  「不過筷子不是算這麼用的,應該兩根一起用……啊,不對,我的意思不是叫你一隻手拿一根……算了,先看我是怎麼做的吧!」

  片刻之後,艾琉雅帶驚奇的表情目睹了丈夫所展現的奇妙技巧--他居然用單手就能操縱那兩根竹棍,並且輕而易舉地就把菜夾了起來。

  通常,人類並不能輕易地就把眼中所看到的事情分毫不差地落實到行動當中,就算是改良了遺傳因子的夏蘭人也一樣。因此,直到侍者把新的餐具換上來位置,艾琉雅都沒有能用筷子夾起過任何東西。

  然後,從第一道菜開始,到最後的冷盤上來為止,這位來自遙遠國度的公爵長女閣下都一直沉浸在美好的感官享受中。

  「……呼,真的沒有想到,在這種偏遠的地方居然隱藏著如此的美酒佳餚。」艾琉雅最後泯了一口醉紅塵,這才依依不捨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宣告用餐的結束。

  「還沒有讓你失望吧,親愛的?」

  林子揚笑著將第七壺醉紅塵倒進了又再度空空如也的玉杯中--到目前為止,他已經將老闆珍藏數十年的陳年老酒全部壓搾了出來。

  「嗯,雖然這麼說對御廚長有些失禮,不過這大概是我吃過的最好的一頓晚餐了。」艾琉雅露出安逸的微笑,如此回答道。

  不過當她看到丈夫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又再度端起玉杯的時候,這位曾有過類似經驗的妻子還是忍不住露出了擔憂的目光。

  「子揚,你是不是喝得太多了一點?這種酒好像挺醉人的。」

  「哦,這麼說你已經醉了嗎,親愛的?」

  「不,還差一點。如果再喝一杯左右的話,我大概就會醉了。」艾琉雅用冷靜的分析證明了自己的清醒,然而她看向丈夫的目光中卻有著某種讓人警醒的魄力。

  「不過在我看來,子揚,你好像已經醉了一大半了啊?如果你在這裡醉倒了的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艾琉雅曾經面臨過不得不照顧喝醉酒的公爵的情況,而且那還是一次讓她難以忘懷的經驗。雖然還不知道子揚的酒品如何,不過她是絕對不會對丈夫在這方面抱有任何期待。

  「有言在先,如果你真的喝醉了的話,我可是會把你丟在這兒不管的哦!現在想起來,我自己去見那孩子也是挺有趣的。」艾琉雅如此威脅道。

  「那……好吧,我不喝下去就是了。」猶豫了一下,林子揚還是放棄了今晚就醉倒白鶴樓的美妙想法,同時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

  「看起來,你真的是有些醉了……」艾琉雅呆呆地看丈夫,喃喃自語道。

  「那麼,接下來我們要到什麼地方去呢?」

  林子揚用力甩了甩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雖然白鶴樓也提供一定規格的住宿,不過我知道還有更好的地方……另外,雖然我想還不至於急到那種程度,但你該不會打算現在就去見他吧?艾琉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2 PM

第一卷 第四章父子

  「大概快要出來了吧?」天空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向後仰躺在屋簷上,注視著懸掛在深藍夜幕中一圓一虧的皓潔雙月。

  距離最後的冷盤送上去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算起來那些身份高貴的客人應該也差不多用完餐了。雖然魯伯再三囑咐不能打擾客人,不過在白鶴樓中,擁有旺盛好奇心的人絕對不止他一個。

  這一點,從那場頭破血流的送菜名額的爭奪上便可以看出來。

  儘管身為廚務班的天空沒有資格參與爭奪,不過他卻趁著魯伯為自己多年珍藏美酒被洗劫一空而痛心疾首的時候溜出來,挑了二樓屋簷這個最好位置藏了起來,準備到時候一睹那個傳說中的民族的風采。

  「YANG,LATIE,FERLIN,ANLEN?」

  這個時候,屋簷下的一樓大廳裡傳來一種陌生的音訊。那是一種奇妙的、富有節奏感的語言。清冽的女聲配合著昂揚的旋律,混合成的就是同歌唱一般動聽的樂聲。

  「真是非常令人滿意的一餐,謝謝你的招待。」

  這一次就換成了標準的康定語了,雖然顯得比較生疏,不過聲音的主人好像格外愉快。

  「我也謝謝你的款待,魯公。說起來,雖然過了九年的時間,不過白鶴樓的水平卻一點也沒降低呢。」

  令天空感到意外的是,在道別的人中居然還能聽到非常純正的康定口音。而且聽起來,這個人和魯伯好像還是很熟的樣子。

  「那裡,夫人過獎了。人老了,手藝及不上當年了。事實上,今天的菜有一半是……嗯,我徒弟作的,我還擔心會不會出問題呢。不過既然連夏蘭的貴賓都滿意的話,呵呵,看起來以後這間白鶴樓不用擔心後繼無人了。」

  對這類平時絕對不可能聽到最高級別的褒揚之語,天空一時間不禁有點飄飄然了,不過隨即又警醒了過來,喃喃自語道:「『不用擔心後繼無人』,那是什麼意思?」

  雖然在十六歲的少年之中,對將來的人生作出了詳細規劃的人確實是非常稀少,不過在天空的狀況卻是根本就從來沒考慮過。原因無它,懶而已。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會安靜地接受別人擅自決定的未來。盡可能地多去嘗試人生豐富的可能性,自由自在地悠閒一生,這才是天空心目中最理想化的生活形式--儘管實在沒有什麼指導性可言。

  「……因為內人希望盡快見到那孩子,所以我們這就告辭了。」

  機會稍縱即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天空略一遲疑,隨即就作出了個大膽的舉動。只見他匍匐在屋簷上,輕手輕腳地潛到了邊緣,然後探出半個腦袋望下去。

  「那就是……夏蘭人嗎?」只略看了一眼,天空的注意力便瞬間被那窈窕的身影給吸引了過去。

  那位來自遙遠國度的女性有著一頭罕見的紫色短髮,而那對被稱為「夏蘭之耳」的基因特徵正從她柔順的發叢中探出頭來,她的身上穿著的則是一套充滿了異文化風情的長衫。雖然因為距離太遠而看不清容貌,不過這位夏蘭女性所擁有的異常強烈的存在感卻完完全全地傳到了這裡。

  大概是因為緊張的緣故,天空的呼吸變得有點急促,而這細微的聲響變化則被那位因受到遺傳因子的祝福而獲得敏銳五感的夏蘭女性發覺了。

  在天空看來,那雙修長的耳朵僅是輕輕抖動了一下,然後那位夏蘭女性就抬起頭直直向他望了過來。

  「不好,被發現了……呃?」

  做賊心虛的少年第一個反應就是把頭縮回去,並且雙手用力地一撐屋簷,企圖將上半身抬起來。不過,大概是這間酒樓實在有著太過悠久的歷史的緣故,早已失去韌性的木製屋簷已經很難承受得了哪怕一個少年的重量。

  因此,在「咯吶」的脆音響起的時候,與斷木碎瓦一起墜向地面的還有這位被好奇心謀害的少年。

  「糟!」

  在墜落的瞬間,天空還是有生以來初次體會到如此強烈的危機感。眼看堅硬的青石地面正向自己快速接近,而大腦卻無法對此作出任何對應。反而是身體擅自行動起來,以平日自己幾乎不可能做到的動作在極短的時間裡調整好了姿勢,輕柔地降到了地面。

  「哦哦哦!」

  儘管當事人幾乎嚇得半死,不過在旁人眼中,少年的一系列表演是如此的驚險且完美,以致於在場一半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準備拍手鼓掌,不過把手舉到一半的時候才發覺場合不對,結果就這麼尷尬的懸在了半空中。

  「我、我還活著?」

  驚魂未定的天空首先確認的是自己的存在狀況,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就一直維持著落地時的姿勢,半蹲在地上。而當確認了自己依舊生存的事實之後,少年便仰起頭來,默默地向那位堅持在基礎教育中推廣體術課的教育部長至上最虔誠的感謝。

  「喂,你……還好吧?」剛才那位口音純正的男人走到了天空的身後,伸手拍了拍這位呆愣了半天的少年的肩膀。

  「!」,在那隻手搭到肩膀的瞬間,一股莫名其妙的惡寒陡然而至,天空在毫毛直豎的同時,身體又再度擅自反應,作出了一次激烈異常的防衛動作。

  事後回想起來,天空也很奇怪自己那時候為什麼會揮出那空前絕後的一拳。雖說那傢伙的確有讓人痛毆海扁的理由,不過當時客觀的情況卻是,自己居然毫無理由地、完全條件反射似地對一位甚至還沒確認容貌的賓客狠狠揮出了一記「崩拳」。

  看起來,自己對那傢伙的憎惡已經淪為本能的一部分了--事後,思考了很久的天空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哇啊!」伴隨著慘叫、鮮血和牙齒,在眾人無比驚詫地注視下,林恆向後漂浮了近一米,然後又在地上翻滾了數周,撞倒數張桌椅後才停下來。

  之後就是長達數分鐘的沉默。不論是被害者、施暴者,還是旁觀者,一時間都沒法對這突發的狀況作出任何反應。

  然後,最先清醒過來人的是艾琉雅。這位異國的母親在看清少年容貌的那一刻便清醒了過來,接著就很快地跑過去,激動地拉起少年的手,不住地打量這位還是第一次見面的兒子。

  「呃?呃呃?呃呃呃?」

  突然間與這位異界美女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天空現在可以說是整個人處在一種非理性地幻惑狀態,因為眼前的情景即使在最大膽的夢境中都不曾出現。但另一方面,他卻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透過那對青藍色的眼瞳而釋放出的熱情,同時被緊緊握住的左手也傳來一種不知名的溫暖。

  「AIPIG,TANKUNSHEN,YANGFAYI,TE,LABIS!ILANG,KADIN,FOMOTE,YANGPISI……」

  儘管艾琉雅非常努力地向愛子表達出自己的現在的心情,不過因為情急之下不自覺用上自己母語的緣故,所以天空只知道這位夏蘭女性正熱切地向自己訴說著某件事情。

  「呵,呵呵,呵呵呵……」

  突然,一陣詭異的笑聲開始在大廳中盤旋。低沉的音調中蘊含著某種自虐式的韻律,使人在霎時間起滿雞皮疙瘩的同時,還覺得有股可怕的陰冷灌入身體。

  這時,被妻子和其他人同時忽略的傷者已經從一堆碎木中爬了起來,正緩緩走過來。

  「好久不見了,我親愛的兒子……」

  林恆全然不顧自己一半浮腫並且開始抽痛的臉,控制著臉部肌肉作出無比欣喜的表情。他那充滿慈祥的笑容和滿溢思念的眼神散發出無比的溫情,就連聲音也因激動而顫抖著。

  「我回來了。」

  如果說之前發生的事情只是挑戰了眾人的心理承受力的話,那麼此時離奇的展開則徹底超過了他們能夠接受事實的極限。這個時候,除了兩位當事人之外,包括天空在內的眾人都陷入了長久的失神中。

  時間在沉默中流動著。

  在長時間的呆滯後,某種強烈的感情開始在天空的心裡復甦。沸騰的惡意就如同爆發的火山般從記憶的深處噴湧而出,不過他卻假裝迷茫地仰著頭,表現出一個努力回憶之人的模樣。

  「對不起,請問你是……」

  「喂喂,你該不會連自己的父親都忘了吧?」林恆馬上換出一付誇張的表情,卻在心裡露出了苦笑--果然還是只能以這樣的模式見面嗎?

  「你?父親?」天空表情可以說是純真無邪,不過卻問出了足以使稍微弱一點的心臟立即窒息的問題。「誰的啊?」

  「……」即使是擁有如此強韌之神經的林恆,在這表現到了極致的惡意前也不由得滯了一滯。

  然而,不愧是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這位百戰磨練的絕世奸商馬上就從最初的打擊中恢復了過來,並且用更加熱切的態度投入進去。

  「親愛的兒子,一段時間不見,你的幽默感已經超過父親我了呢?不過,就算你再怎麼掩飾自己的感動也沒用啊,我知道的……」

  當林恆正要表現出「異常感動」的表情之時,傷處卻突然傳來一陣抽痛,在強行抑制下的表情頓時顯得非常怪異。

  「哪怕被遙遠的時空分隔開,憑著血濃於水的羈絆你也不是在一瞬間就認出我,這個時刻掛念著你的父親,林恆嗎?甚至還給予我如此熱烈的歡迎……」

  那一拳……可以這麼解釋嗎?在場的人當時冷汗就全部下來了。

  「哦,林恆,嗎……」天空瞇起了眼睛,似乎回想起了這個名字的主人與自己生物學上的關係,不過語氣卻變得異常冷淡。

  「原來叫這個名字的傢伙還在世上苟延殘喘啊?虧我還每天向星星許願,祈求讓這個惡念的聚合體化為群星間的塵埃呢?真是的,居然連這樣邪惡的存在都可以包容,難怪宇宙會被人稱為罪惡的溫床!」

  「唔,兒子啊,從你的話中我充分地感受到了你對父親的關心。」

  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對方言語中那露骨的惡意,林恆終於克服了傷痛,露出了如同雨後艷陽般爽朗的笑容。

  「大概是因為有你的祈禱,所以幸運的女神始終眷顧著我,每一次的出航都會令我的財富增加許多……嗯,有一個這麼孝順的兒子,身為父親的我已經沒有什麼奢求了。」

  「哦,是這樣的嗎?」天空的表情一點沒變,但聲音卻更加冰冷,猶如數億年來不曾被恆星之光所照耀的冥星的凍土。

  「既然已經沒有遺憾了,那就不用再在這世間晃蕩了吧?就請你安心的去吧,有關(葬禮)的一切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所以絕對不會耽誤你下去(地獄)的時間。」

  九年不見的父子之間展開了激烈無比的唇舌攻防戰,雖然兩人都面帶笑容,但彼此眼神裡迸射出的無形電光,將空氣擦出隱性的火花,不斷溢出的諷刺言語轉眼間就充滿了原本還算寬敞的大廳,那揮之不去的惡意形成了一場肉眼難辨的詭異風暴。

  「那個,從雲……」

  剛剛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的魯伯,馬上就感覺到了這滿溢而出的惡意,驚訝於事態發展的他原本打算稍微調停一下這對父子的對決。

  不過他馬上就發現到,儘管自己身為此地的主人和其中一位當事人的師長,但卻根本就沒有介入其中的餘地,對抗中的兩人甚至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位好心的年長者,於是他鬱悶地退了回去。

  「真是壯觀的父子再會啊……」艾琉雅的聲音卻充滿了笑意--真是慶幸來這裡之前曾向丈夫學習了康定語,否則自己絕對會錯失這精彩一幕的。

  另一方面,再會父子的壯觀對抗仍在繼續。

  「嗯,居然為父親準備得這麼周到,真是讓我感動!」

  能夠將如此強烈的憎惡忽視到區區程度的強韌精神,大概已經不能用厚臉皮來形容了。總之,林恆不但沒有出現絲毫的動搖,反而趁機將事態的發展導向了預定的劇本。

  「不過,放心吧!兒子,在沒有看到林家的第十三代誕生之前,就算天崩地裂父親我也絕對會安然無恙的!」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還留戀著世間的原因嗎?」

  就算是繼承了血親才能的孩子,也還是有著伴隨著年齡而生的經驗上差距,所以天空完全沒有發現面前的陷阱,並且一腳踏了上去。

  「不過,你不用對這件事懷有任何希望。因為,我成年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捨棄這個姓氏!而我的後代,也絕對不會出現林家的繼承者!」

  少年如此堂堂正正的宣言著。

  「相當堅決的口氣呢,你打算怎麼做?」

  林恆似乎對此很感興趣的樣子,甚至開始認真地與兒子討論起來。「要知道,在康定行星上,沒有正當的理由是不允許改變自己的姓氏的。不過即使是在別的星系,無緣無故捨棄自己家族的姓氏也不被認為是件值得稱讚的事情……」

  「不用擔心,」天空繼續說道,絲毫沒有注意到父親眼中的笑意。「哪怕是入贅到別的家族,我也絕對會捨棄這個姓氏給你看的!」

  「哦,竟然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林恆感歎著,在兒子剛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就將陷阱的蓋子蓋了起來。

  「我親愛的兒子,你的心意是如此堅決,不過比較起那種屈辱的辦法來,我這邊顯然有個更好的建議。要聽一下嗎?」

  「……你打算作什麼?」天空警惕的看著父親,並且開始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啊,這個的話,就讓我來說明吧。」一個陌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從那生澀的發音看來,聲音的主人對康定語似乎不是那麼熟悉。

  天空轉頭看去,只見那位美麗的夏蘭女性已經來到了他的旁邊,並且正用一種雖然感覺不到絲毫惡意、但不知為何讓人非常不安的眼光看著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3 PM

第一卷 第五章離別

  海特蘭德魯-亞迪-亞諾特公爵長女-艾琉雅,夏蘭帝國的根源氏族,海特蘭德家的唯一繼承者,同時亦是蒼穹軍統合部的首席參謀,乃是被帝國寄予厚望的逸才。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次年她就會從皇帝陛下的手中獲得象徵著列翼翔士身份的銀翼飾劍,並以帝國史上最年輕的提督之身份繼承海特蘭德公爵爵位。

  不過,在某個邪惡的星際商人出現之後,一切的預定都落空了。

  林恆,一位來自艾亞諾斯自由星系同盟的星際商人,雖然個性上有著許多缺點,但卻是憑藉著自己的才幹而獲得了群星之祝福的有能者。

  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他的足跡幾乎遍佈了帝國和同盟全土,並不知不覺間就建立了一個跨越兩個星際國家的大型商團,以驚人的速度積累了相當可觀的財富,簡直可以說創下了地緣之民發跡的全新記錄。

  這兩人的相遇是在帝國邊境的裡德拉星系,那時候艾琉亞正駕馭著自己的愛艦在行星間自由奔馳,而子揚的商船則載著滿滿的貨物踏上了又一次的旅程。原本應該沒有絲毫交集的兩人卻因為突然而至的宇宙風暴而成為了命運共同體,在那絕體絕命的危機中,艾琉亞在與風暴的對抗中失去了自己的愛艦,而林恆為了拯救這位不知名的勇者則放棄了自己的貨物。

  公爵長女和星際商人在同一個救生艙裡度過了七十四小時的時間,然後被蒼穹軍的搜索隊救起。

  雖然不知道這段時間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回到帝都的艾琉亞做的第一件事情便向軍部遞交辭呈,並同時宣佈放棄家族的繼承權,此後將以一位普通夏蘭人的身份過一種對夏蘭人來說再普通不過的生活--她將以星際貿易者的身份去享受在暢遊星際的樂趣,並且還有一位來自自由星系同盟的男性以丈夫的身份伴她同行。

  這份前所未有的宣言如同一枚炸彈丟進了帝國軍部平靜百年的神經中樞。

  據說當首席參謀的辭呈遞交上來的時候,首先承受衝擊的是統合部的塞恩元帥。他在第一時間裡向皇帝陛下報告了這個消息,然後便馬上動員所有能夠動員的人物,甚至數次親自出馬,企圖說服這位最得力的部下收回她的決定。雖然他的努力最終還是付諸流水,但在隨後的日子裡,部下們卻總能聽到自己的長官咬牙切齒的低聲咒罵某個星際商人的聲音。

  放棄家族繼承權也就意味著不再承擔相應的義務,若當事人對帝國的一切不再留戀,那麼即使是皇帝也沒有理由干涉他的決定--雖然這是帝國已經視為慣例的法律,然而因為艾琉雅公爵長女的身份實在是非常特殊的緣故,所以兩人的結合還是受到了相當程度的阻力。

  其中最大的阻力便來自於艾琉雅公爵長女的父親,海特蘭德家第二十七代當主,亞諾特大公爵。

  一方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自己家族唯一的繼承者,另一方則是想方設法的要讓妻子脫離家族的束縛。一對同樣頑固的翁婿在經歷了無數次令雙方都焦頭爛額的談判後,終於發現到了一個簡單的事實,那就是:艾琉雅丈夫的孩子=艾琉雅的孩子=亞諾特大公爵的孫子=海特蘭德家族的繼承者!

  這個發現令雙方都驚喜萬分,在林恆在作出將自己的孩子交給大公爵負責教育,並讓他將來繼承海特蘭德家族的承諾之後,他便立即得到了他的新娘,而無辜的少年則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擅自決定了未來。

  不過,這對夫婦在享受甜蜜的旅程之前還有一件必須完成的事情,他們得說服這個孩子接受已經安排好了的命運,並將他帶回海特蘭德家族在帝都艾法霍爾的宮邸。

  ……………………

  在白鶴樓為三人準備的雅間中,艾琉雅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明完畢。

  「……就是這麼回事了,你會跟我們來嗎?」

  艾琉雅的臉上露出誠摯的笑容,並對天空伸出了手。然而後者只是呆呆的望著她,並沒有對這份誠摯的邀請作出任何回應。

  他敢肯定!那個卑鄙的傢伙絕對隱瞞了有關自己的大部分事實!否則就算是價值觀再怎麼不同的夏蘭人,在知道真實情況後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要求的--除了那個極度厚顏無恥的傢伙外。

  於是,天空將矛頭對準了一切災難的源頭。

  「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越是出離憤怒,天空的聲音反而越顯冷靜。這個時候,即使是林恆也無法直視兒子那雙噴射著強烈怒火的眼睛了。

  「呃,一切就像艾琉雅所說的。親愛的兒子,或許你會覺得我太過任性了說不定,不過請相信父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愛著你的……」

  「是啊,我當然相信,你是如此的疼愛著自己的兒子,以至於不惜出賣他的自由去換取自己的幸福。」天空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喂喂,可以這麼扭曲的說法嗎……」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狂熱的怒火終於燒斷了最後一根理智之弦,天空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眼前這個男的破口大罵了起來。

  「你這卑鄙無恥的冷血傢伙!九年前將孩子拋棄在妻子的葬禮上,自己跑到宇宙中去逍遙自在!……現在又突然跑回來,要犧牲我的自由去換取你的幸福?世界上有這麼好的事情嗎!你作夢去吧,混賬!」

  一時間被兒子的氣勢壓倒,林恆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不過畢竟是經歷過無數磨練的星際商人,在確認無法用溫和的手段說服對方的時候,他隨即換了種更有效的方法。只不過,那種方法人們通常稱之為「威脅」。

  「你可沒有拒絕的權利哦,我的兒子。根據康定的法律,十六歲以上的公民才對雙親的決定擁有否決權,而你距離行使這個權利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吧?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話,相信我們的行政首席一定會很樂意幫助一位困擾的父親去共同構建孩子輝煌的未來吧?」

  雖然已經察覺到繼續說下去會將自己與兒子的關係推向徹底決裂,不過事到如今林恆也已經停不下來了。

  「所以你還是乖乖地接受父親的好意吧?不要再反抗了,未成年的孩子即使再怎麼努力也是糾不過父母的。」

  「你這傢伙!你這傢伙!」天空憤怒盯著這個卑鄙的傢伙,彷彿要用視線燒死他似的。大概就是這一刻起,他對眼前之人所抱持的感情由厭惡徹底升級到了憎惡。

  「真是一對令人傷腦筋的父子啊……」

  艾琉雅發出了輕輕的歎息,她早已知道了子揚的固執,可沒想到連他的兒子都這麼頑強。話說回來,竟然能夠將子揚逼到不得不採取威脅手段的地步,這孩子還真不愧是海特蘭德家族預定的繼承者啊!不過……是因為處在反抗期的緣故嗎?總覺得天空對身為父親的子揚充滿了敵意。

  如果公爵長女有過為人父母的經驗,大概她就不會產生上面的感想了。至少在其他更有常識的人的眼中,少年的表現要遠遠超過了所謂的「反抗期」的界限。

  房間裡的氣氛越來越險惡,壓抑的沉悶感使人有種窒息的感覺。在這種情況下,父子倆都沒有辦法再繼續交涉下去,於是身為另外半個當事人的公爵長女不得不站了出來。

  「嗯,從雲,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艾琉雅小心翼翼的插了進來。因為此時天空所有的憎惡都集中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所以他對這位語氣溫柔的美麗女性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抗拒,只是露出警惕的目光,不帶任何表情的聽著她說話。

  「也許你對我並不那麼信任,不過還是讓我來說明一下吧。」艾琉雅露出了溫暖的笑容,開始在孩子的心目中建立起自己的第一個形象。

  「其實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壞,從雲。我們家族,海特蘭德家是夏蘭的十三根源氏族之一,在帝國中也算得上是頗有聲望的名門望族,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到了帝都後會受到任何委屈。而且我相信,你也絕對不會對夏蘭人的生活感到無聊或沉悶。事實上,只要習慣了之後還可以從中發現相當的樂趣。」

  艾琉雅努力說服著這位少年。

  「或許你對現在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滿,不過有機會去體驗一種嶄新的生活方式,我想也不是什麼壞事吧?而且,就算在體驗之後你覺得還是比較喜歡原來的生活方式,那也不是沒有辦法回來的。」

  「……真的?」

  「嗯,是真的。我以海特蘭德的名義向你保證,只要完成了應盡的義務,繼承爵位後的你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了。那時候沒有人可以干涉你,就算想要回到這個行星繼續生活也是可以做到的。」

  根據帝國的法律,繼承爵位最重要的條件之一就是在帝國軍裡服役一定期限。子爵的話是八年,男爵則是十年,而繼承公爵爵位則要求繼承者至少在帝國軍裡服役十六年的時間。不知道是小心忘掉了呢,還是認為沒有必要對此詳細說明,總之艾琉雅當時並沒有告訴天空這些訊息。

  「那之後我便和這個男的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嗎?」天空以咬牙切齒的語氣問道。

  「嗯,可以這麼認為。事實上,你已經是海特蘭德家族的預定繼承者了,如果子揚還打算繼續插手我們家族的事務,恐怕不只是我的父親,也許就連皇帝陛下也不會再坐視不理了。加上之前的事件在內,我實在很難想像他會受到帝國什麼樣的報復。」

  說出這番話的時侯,艾琉雅的語氣非常平淡,而她的丈夫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之前從未動搖過的表情裡也滲進了恐懼的因子。

  「……喂,別說這麼可怕的事情啊,艾琉雅。」

  看到這一切的天空可以肯定這位夏蘭女性並沒有對自己說謊,世界上真的有讓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如此畏懼的東西!而現在,這個巨大的存在正對自己伸出了手。

  只要能和這個傢伙脫離關係……

  只要能讓這個傢伙從我的生命中消失……

  反正以後還可以回來的……

  憎恨感與報復心在少年的內心裡翻騰不已,名為冷靜的存在被絞殺殆盡。在短短幾秒鐘裡,天空作出了一個令他後悔了半生的決定。

  「好,我答應你!」

  ……………………

  三天以後,被不聞不問置之不理九年卻又在突然間受到厄運之神與幸運之神共同愛寵的少年,非常鬱悶地站在軌道地面站的候客大廳中。

  令天空感到鬱悶的原因有兩個,其中一個是現在穿在他身上的、這套據說是夏蘭社會中最為傳統的貴族禮服。雖然這套幾乎是純白的套服在舒適性上並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而且外觀上也幾乎趨近完美,但穿上這身衣服後的那一種怪異的不適感卻如附骨之蛆一般,讓這位樸素的少年感到渾身不自在,尤其是在注意到旁人那奇異的目光之後。

  如果不是艾琉雅的堅持,天空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把這套絕對不適合自己的衣服脫下來……送到當鋪去換錢用。不過,他卻無法拒絕那雙清澈眼睛的主人,所以也就只好懷著這鬱悶無比的心情,站在候客大廳裡忍受鄉親父老們質疑的目光。

  「好羨慕啊,好羨慕啊,真的好羨慕你啊……」旁邊彷彿死者怨念般的聲音再度響起,天空不禁憤怒地轉過頭去,狠狠盯著聲音的源頭。

  這是第二個讓他鬱悶不已的原因。自從知道那降臨在自己身上的離奇命運後,他這位親愛的兄弟便徹底放棄了身為康定居民的自尊,整天重複著此類的話語。雖然一開始還讓天空頗為心情愉快,不過當想到自己在故鄉最親密的人物都對自己的離去毫不在意時,同時亦察覺到自己對故鄉的眷戀居然是如此廉價的東西時,這位一向樂觀的少年便墜入了深深的鬱悶中。

  「夠了!如果你真的這麼想的話,幹嘛不去拜託艾琉雅把你也一起帶走啊?」因為情緒實在是非常低落的原故,所以天空的毒舌也失去了平日的鋒利。

  「我當然拜託過啊!不過艾琉雅小姐說雖然她很樂意帶我去,但卻需要先徵得血親的同意……不用想也知道,我家那位連頭腦都變成化石了的老古董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什麼?你還真的去問過啊?」天空愣住了。「你這麼想去夏蘭,那裡到底有什麼好的?」

  「廣袤無限的宇宙,璀璨閃耀的群星,波瀾萬丈的人生……還有比什麼都重要的,無窮無盡的美女!」說這話的時候,謙行的眼睛似乎閃耀著爍爍的光芒。

  的確,傳聞中通過對遺傳因子的改良,夏蘭人不論男女都擁有著神話似的美貌,而且在親眼目睹艾琉雅的美貌後,天空也基本上認同這份傳聞的可靠性。不過,一想到自己將來會在這群擁有半神般美貌的族群中生活時,原本就一直存在著的不安頓時變得更加強烈了。所以,他決不能讓這個傢伙得意起來,哪怕僅僅是幻想中的也一樣。

  「你果然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天空發出了長長的歎息。「你這個沒有節操的傢伙,難道之前二十三次的失戀都沒有讓你認清自己不受女性歡迎的這個事實嗎?還是說,你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卻不想承認?」

  「從雲啊,所謂的『玉不琢不成器』這句話,你知道的吧?」

  「我當然知道……」

  「很好,那我就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看來這傢伙大概一輩子都改不了這種扭曲的個性了……再次歎了口氣,少年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是造成友人這種扭曲個性的罪魁禍首。

  放棄了和友人繼續交流的想法,天空把頭轉向侯客大廳的前部廳台。在那裡艾琉雅、還有那個人正在和星系政府的使官進行著某種似乎很有意義的儀式,雖然隱約知道這和某方為承州星系提供的一大筆經濟援助有關,不過天空還是沒辦法為故鄉的燦爛未來高興起來。

  另一方面,艾琉雅已經將手中的文件簽署完畢,並和使官互相交換。

  「看起來已經接近尾聲了。」謙行這麼說著。「如果老爹不是去了同盟首府的話,這種情況本來應該是他出馬的。」

  謙行口中的老爹,指的就是自己的父親,目前擔任星系政府外務府首席執行官的南宮定信。雖然「老爹」這種稱呼在康定的文化中無論如何都算不上尊敬,不過天空卻非常羨慕這對父子間如同朋友般的關係。

  「不過,算起來的話,老爹差不多也該趕回來了。」

  「誒?」無論如何也不能忽視的一句話,所以天空的注意力馬上回到了友人的身上,失聲道:「定信要回來?」

  「哦,是這麼回事。」

  謙行聳了聳肩膀,輕鬆地說著。「如果什麼也不作地就這麼讓你離開的話,到時候被狠揍一頓的人可是我啊!所以,三天前我就寫信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老爹,如果他收到信之後就馬上往回趕的話,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

  「你……」天空啞然地看著這位每每在重要時刻製造關鍵性意外的友人,就好像重新認識他一樣。

  「嘛,就當作我買你的最後一個人情好了。」

  謙行拍了拍天空的肩膀,露出少有的正經表情,誠摯地說道:「如果你真的不想離開的話,能夠阻止這件事情的人也只有老爹了,到時候你就自己決定吧。」

  「我……」少年沉默了下來,並且感到自己原本就不甚堅固的決心再度出現了動搖的跡象。

  「總之,我們就期待著一場好戲吧!」說這話的時候,謙行的眼中開始燃起了某種邪惡的熱情,就像平常的友人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4 PM

第一卷 第六章選擇

  在康定行星的語言中有著「衣錦還鄉」這樣一個詞彙,形容的是成就事業後的遊子歸鄉之時受到熱情歡迎的情景。

  在林恆的情況而言,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歡迎他的歸來--甚至還有人對這個無情無義之徒的歸來表示出極大的反感,但作為康定行星數百年歷史中所誕生的唯一一位星際富豪,他的歸來還是在這個古樸的人類社會裡造成了巨大的轟動。

  更何況,隨同他一起返鄉的女性竟然還是來自那個銀河中最強大的國度,並且即使是在那個傳說中的帝國中也是屈指可數的尊貴人物!

  所以,在星系政府專程為兩人舉行公開餞別會時,幾乎整個承州星系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這座小小的軌道塔上。而事實上,這次充滿戲劇性的餞別會確實被當作對承州星系有著深遠影響的重要事件而記錄進了該星系的史冊裡。

  「子揚公,海特蘭德公爵長女閣下,實在是非常感謝你們兩位的幫助。這樣一來,這顆行星終於可以改變這種落後的封閉式社會形態了……真的是非常感謝!」

  政府使官緊握著剛簽署完的經濟援助方案,顯得很是興奮。

  根據這份方案,艾琉雅將動用海特蘭德家族的力量替康定行星建立一套完善的星際貿易平台,而林恆則會調動林氏財團的所有資源幫助承州星系躍升為艾亞諾斯自由星系同盟那龐大星際貿易網絡中的一方貿易核心。

  「哪裡,這不算什麼。我只是做了自己身為康定人應該做的事情……不,是必須做的事情才對。」

  林恆淡淡地說道--只有非常瞭解他的人才能看出隱藏在謙和表情下的得意忘形。

  「……」艾琉雅當然是其中的一位,不過已經對地上世界的文化有一些瞭解了的公爵長女並不打算指出丈夫的思言不一,只是掃了他一眼而已。

  「對了,說起來我有一件事情可能還要麻煩您呢。」就像突然記起什麼似的,星際商人握著使官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量。

  「關於犬子移籍夏蘭帝國的這件事情,稍後能否請您轉告南宮府長呢?雖然我很想當面向他表示感謝之意,不過海特蘭德公爵--我的那位岳父大人似乎等不及要見到孫子了。」

  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原本一付無所謂表情的艾琉雅突然來了興趣,那對微微垂下的長耳也一下子豎了起來。她很專注地盯著這位使官,使得後者更用力的挺起了胸膛。

  「當然,非常樂意為您效勞。」

  被虛榮心所左右的這位年輕使官,忘記了「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句流傳至今的古訓,爽快而不智地接下了這件絕對不是他能夠擺平的委託。「我會把這件事情轉告外務府長大人,相信他也一定能夠理解您的苦衷,請放心吧!」

  「是嗎,那就拜託你了。」林恆再用力握緊了這位使官的手,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這樣一來我就能夠安心地前往帝都……」

  「我不同意!」

  突如其來的暴喝在大廳中響起,使得現場陷入了暫時性的慌亂中。而當眾人冷靜下來尋找到異響的源頭後,露出的則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在大廳通往空間站的出口位置,一位魁梧的男子正疾步朝這邊走過來。大概是一路趕過來的緣故,這位男子的身上還穿著星際航行時的安全服,不過那彷彿壓抑著強烈怒火的逼人氣勢卻半點不曾因此而減少。

  隨著他一步步靠近,眾人開始感到某種讓人呼吸困難的壓力。而獨自承受著數倍於此壓力的林恆,則更是不由得呼吸急促,臉色隱現蒼白。

  「喲,君德,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啊啊啊啊啊……」林恆勉強露出笑容,向歸來的友人打著招呼。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記無言的鐵拳。

  這充滿憤怒的一拳比三天前天空那記無心的重擊要多上了數十年的功力,因此某位不幸的星際商人這次在空中漂浮了更長的時間,並且在暗含著螺旋氣勁的拳力作用下,掛著悠長的慘叫聲,挑戰了浮空自由翻滾一千四百四十度的極限記錄。

  「哐當……轟!」這是某種生物組織與植物纖維製品發生猛烈撞擊時迸出的聲響,又一套名師雕制的精美木具在這位星際商人的直接效果下化成了生火的原料。

  在場的人口愣目呆地看著這極富衝擊性的一幕,然後所有的視線集中到了那位傲然而立的行兇者身上。

  「……」在南宮定信的注視下,那位曾向正陷在一堆廢材中的某人拍著胸口表示沒問題的年輕使官,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縮到了旁邊,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那個,呃,外務府長……大人,您這究竟是……」一位膽子比較大的使官鼓起勇氣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問題。

  「沒什麼,只是處理一點家務事而已。」定信收斂了火氣,淡淡地說道:「有人想擅自帶走我的家人,當然要給他點教訓才行。」

  雖然覺得放任身為政府高級官員的定信毆打貴重的投資者怎麼說是件不合適的事情,不過看到那被埋葬在一堆廢材中的不幸者之時,所有心存疑惑的人都突然想起來了,這位外務府長乃康定星少數內外兼修的高手之一的事實,於是便齊齊露出「哦,原來是這樣子啊……」的表情,然後就避到旁邊沉默不語了。

  「從雲,」定信將視線移到了旁邊的少年身上,使得後者不由得在瞬間縮起了身子。「有關這件事,看起來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下。」

  「呃……」

  在絕體絕命的危機下,天空已經顧不上尊嚴或者驕傲了,不過當他求助的目光移向旁邊的時候,卻憤怒地發現到剛才為止還在這個位置的友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閃到了大廳的邊緣,並且正用充滿感慨的表情欣賞著地面的風景。

  然後,更令他感到驚訝的是,此刻那位擋在他面前,將他護在身後的人,居然是他理論上的新母親--那位美麗優雅並且威風凜凜的夏蘭女性。

  「艾琉雅……」

  天空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話來。看著那堅定地將自己置於其守護之下的身影時,一種奇妙的、失落已久的感情在少年心中開始湧動。多年之後少年回想起來,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起,他才開始漸漸接受自己是海特蘭德家族一員的事實的。

  「……」艾琉雅與定信無言地對視著,而眾人的心情則在不安與慌亂中彷徨。然而幸運的是,即使是在遠古猛者的威壓下,根源氏族的榮耀也還是牢不可破。

  「哼……」

  僵持了數分鐘後,定信首先移開了目光。在康定文化中,不論什麼理由,與女性爭鬥都絕對稱不上是件名譽的事情,因此他只有把怒火發洩在那個還躺在廢材中的傢伙身上。

  「起來,我知道剛才那一拳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定信走到那個任意妄為的傢伙的旁邊,而後者卻對他的靠近毫無反應,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哦,難道幾年的時間就讓你退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定信露出詫異的表情,伸手抓起林恆的衣領,把他提到空中,然後就像要甩掉某些髒東西一般使勁地抖了抖。

  「咳!咳!咳!」

  林恆劇烈的咳嗽了幾下,終於清醒了過來。不過在看到闊別多年的友人那充滿怒火的視線時,即使是這位擁有千錘百煉之強韌神經的星際商人,也不禁有種想要繼續昏迷下去的念頭。

  「……你的招呼還真是熱情啊,君德。」

  林恆強行壓下一口湧到喉嚨的逆血,強笑道:「幾年不見,你的功夫進步了許多啊!如果是以前的話,至少我還有閃避的機會。」

  「那裡,我也沒有想到幾年不見,就讓你本來就有所偏差的品性變得更惡劣了啊!尚若是以前的你,至少還做不出這種掩耳盜鈴的事情。」

  「哈、哈哈!對了,希拉最近還好嗎?我記得以前你們夫妻倆不管到哪裡都是一起行動的啊……」

  乾笑了幾聲,林恆開始顧左右而言它起來。「該不會是出現了感情危機了吧?如果需要的話,我很樂意幫忙的哦!」

  「啊,這個就不用你費心了。事實上,是當我們正在處理件重要公務的時候,突然聽說有人準備拐走我家的孩子,所以迫不得已只有我先趕回來,希拉則留在那裡繼續……嗯,雖然在路上我一直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神經質了一點,不過看樣子我的反應也只是剛剛好而已。」

  「呃……」

  闊別多年的友人間展開的唇槍舌戰,似乎是以某一方壓倒性的強勢而進行著。雖然林恆有著經過百戰磨練的口才,不過在道義上的決定性弱勢卻讓他沒有絲毫反論的餘地,只有異常艱難地承受著友人的怒意。

  「關於你這傢伙的事情,我大概也知道了一些。雖然很想知道那位尊貴的公爵長女閣下到底看上了你那一點,但我並不打算過問你們的事情。」

  經過一段時間後,定信稍微收斂了最初的怒火,不過態度卻更加明確。

  「不過,如果你打算干涉我家人的生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我是不會讓你帶走他的!」

  「是嗎?如果你這樣堅持的話,我當然也沒有可能帶走這孩子……」

  林恆苦笑著,問道:「不過,君德啊,難道你這麼輕率地就斷送了這孩子的燦爛人生和故鄉的輝煌未來嗎?」

  林恆帶著惋惜和無奈的表情注視著友人,雖然後者一開始對他的反應不以為然,不過在注意到對方視線中那少見的真摯後,還是遲疑著問出了令他後悔莫及的一句。

  「這是……什麼意思?」

  還有機會!雖然心中竊喜,但林恆還是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用盡可能平穩的語氣向友人講述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是過濾後的部分。

  「……也就是說,你們兩人的結合得到了那個海特蘭德家族所有成員的祝福,並且他們還希望由公爵長女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孩子,去繼承那個家族?」

  聽完林恆那經過極大修飾後的敘述,即使是沉穩如定信般的人也不禁因為這離奇的故事陷入了暫時性的失神中。

  「是的。最初我也感到錯愕,然而這確實是事實。」

  帶著三分的實感,林恆點頭表示理解友人的困惑。「事實上,我也曾經調查了一下。在夏蘭人的社會中,像是由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來繼承某個家族的這類事情還真有的不少……嗯,其實,考慮到夏蘭人對待遺傳因子的奇妙態度,這也不算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呼,我感覺就像在聽童話一樣……」定信長呼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雖然他可以確認友人在某些部分的言之不實,不過因為整事情的本身太過不可思議,所以反而不像編出來的謊言。而據他瞭解,夏蘭人也的確是會作出這種事情的奇妙民族,所以沒有辦法作出判斷的他只好向另一位當事人作了最直接的確認。

  「公爵長女閣下,請原諒我之前的失禮。我知道夏蘭人是高貴而正直的民族,而身為其中貴族的你更是位足以讓人信賴的人物,所以我要向你確認。」

  定信認真地看向那位高雅的女性,慎重地問道:「請問,他剛才所說的一切確實是真的嗎?」

  這個時候,不單是定信、天空和謙行三人緊張的看著艾琉雅,就連林恆也頗為不安的注視著她。

  雖然艾琉雅理所應當地站在自己一方,不過夏蘭人不擅長謊言這件事卻幾乎已經是傳遍整個銀河的評價。事實上,對於一個掌握著人類世界中最強大武裝力量的民族來說,也確實沒有多少需要用語言來欺瞞對手的地方。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夏蘭人在話術方面的造詣會比其它人類遜色。在謊言和真實中,通常還有一層被稱為「不完整的真實」或者「被引導的誤解」的界限,而大多數的夏蘭人都很好地掌握了使用它們的技巧。當然,身為根源氏族之原繼承者的艾琉雅更不可能不會這種簡單的話術。

  「……我的父親,海特蘭德大公爵亞諾特閣下,的確希望這孩子成為海特蘭德家族的繼承者。」在眾人的注視下,艾琉雅緩慢而清晰地如此說道。

  然後,就像是回應公爵長女的這份慎重般,在場之人紛紛陷入了沉默的思慮中。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定信才歎了口氣,艱難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海特蘭德公爵長女閣下……您的家族或許確實是急需一位繼承者,而身為您夫婿的孩子,從雲則大概是最適合的人選。」

  定信很快就把結論整理了出來,然後就雙手交叉,認真地注視著這位貴婦人。

  「不過即使是這樣,我也沒有理由把這孩子交給你。」

  「理由的話,當然有。」公爵長女如此斷言著,那自信滿滿的樣子讓人不由得以為,接下來她會作出諸如「給他尊貴無比的身份和無以倫比的財富」之類的承諾。

  「我能帶給他一個在地上世界絕對無法體驗的波瀾壯闊的人生,以及整個家族的愛。」

  當公爵長女自信滿滿地說出上面的話後,即使是久經風浪的定信也在措手不及之下呆愣了一陣子,並且就像要確認這番話一般連眨了好幾下眼睛。

  「……就、就算你這麼說……」

  「而且,即使讓天空留下來,他又能從你們那裡再度得到什麼呢?」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會突然亂了陣腳,不過因為事關孩子的撫養權,所以艾琉雅當然沒有不乘勝追擊的理由。「據我所知,基本上從三年前就任外務府長的時候起,閣下就沒有再管過這孩子了吧?」

  「那是因為……他已經具備了獨立生活和自我判斷的能力,所以我認為讓他自由發展對他的人生更有好處。這就是我的教育方針,你覺得不對嗎?」

  「讓孩子自由發展嗎?」

  艾琉雅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然後就正視著定信,像宣佈自己勝利般昂然地問道:「既然這樣的話,現在我要引領這只羽翼才豐的雛鳥到更廣闊的蒼穹去,你為何要來阻止呢?」

  「唔……」在那雙青藍色眼眸的注視下,定信一時間不禁語塞了。細想起來,明明自己才是有情有理的一方啊,可是為什麼現在感到理屈詞窮的反而是自己呢?

  「我……不會限制那孩子的自由。」定信仔細思考後,認真地看著公爵長女。「但是,我也不會讓人干涉那孩子的自由。這就是我的回答,公爵長女閣下。」

  也就是說,一切都交給少年自己選擇。

  沉默中達成共識的兩人同時將視線轉移到了一直旁聽著的當事人身上。

  「什、什麼?」被兩位魄力滿點的人物同時關注,少年一時間慌了手腳,當然也就沒辦法作出任何回應了。

  艾琉雅與定信兩人對視了一眼,前者微微偏頭示意,而後者則歎了口氣,對天空這麼說道。

  「就讓你自己選擇吧,從雲。到底是要和我們一起留在這個古老的社會,還是跟隨著這位女士前往那個群星的世界,由你自己來決定!」

  「由我自己決定啊……」

  天空先是朝這位庇護著自己的美麗女性深深看了一眼,然後又用眼角的餘光掃過那個距離他好感最遙遠的人。

  在那裡可以獲得足以報復那個人的力量……

  在那裡也許有著會真正關愛我的人……

  如果去到群星的世界……

  少年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心情,接著在不到一分鐘內就得出了答案。

  「我,要到夏蘭的世界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5 PM

第一卷 第七章帝都

  夏蘭人類帝國的首都,帝都艾法霍爾,作為人類社會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帝國的誕生之處,它有著無數令人歎為觀止的故事,而帝都誕生的傳說便是其中之一。

  當夏蘭人還在處在空間流浪時代之時,他們所居住的是由十三艘巨艦所組成的巨型殖民艦隊,其中包括一艘統領母艦「亞諾萊維涅號」,一艘戰鬥巨艦「伊斯埃雷號」,一艘工廠艦「艾紐霍嘉爾號」,一艘輔助艦「海特蘭德號」、一艘勘查艦「卡德納凱撒號」以及三艘護衛艦、三艘居住艦和兩艘資源艦。

  搭乘著這十三艘星際巨艦,夏蘭人穿越了宇宙廣闊的空間,並到達過無數的有人星系,最後決定建國的他們定居在了一個就算在前銀河文明的全盛時期人類也未曾踏足過的星系。這個星系有著一顆年輕而穩定的恆星,並且它的五顆行星中有半數以上都能經過改造而在不同程度上提供生命所需的環境。更重要的是,這個星系的周圍同時存在著四扇通往不同星域的「門」。直到現在,在人類所知的範圍內裡也沒有第二個星系有著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

  夏蘭人將「亞諾萊維涅號」停泊在了第二行星和第三行星之間,並讓它成為了這個星系的第六顆行星。雖然一開始這顆人造行星不論是在質量上還是在體積上都完全不能與同一恆星系裡的其它行星相提並論,不過隨著帝國版圖的漸漸擴大,它的規模也按照數倍於此的高速擴建到了令所有人造星體為之汗顏的程度。

  作為帝宮的「亞諾萊維涅號」是帝都所有建築的中心,數十次超規模的擴建已經使得它失去了原來的形體,現在則呈現出外觀是長寬達一百六十五點二特諾碼的六稜立方體。

  在帝宮的表面幾乎一刻不停的穿梭著各式各樣的艦艇,它們中的大部分都是來自分散於帝國廣袤疆土各處的星系政府的聯絡艦,所有需要中央處理的庶務都在此彙集,並在處理之後再由它們將結果反饋到星系政府手中。

  包括皇帝以及帝國各部最高級別的官員在內,帝宮的居民中有大約一百六十萬人是常駐人口,其餘的則是需要不斷往返於帝國各地的聯絡使以及各級治理者。雖然在最繁忙的時候帝宮的居民總數曾一度超過了七百萬,不過一般來說,帝宮的人口通常保持在三百萬人左右。

  圍繞在帝宮之外的是四個王家的宮殿,各地諸侯們駐帝都的宮邸以及貴族們的集合式官邸、士族的復合功能居住區、空中花園、商店街等其它有著各自功能的建築。它們分佈在以帝宮為中心的六個不在同一平線的圓上,並且按照各自的軌道持續運行著。若站在該星系的第二行星「亞埃納」,或者第三行星「諸瑪」上觀察,看到的則是一顆閃耀著淡淡光華的星體被由無數不斷運動著的細小星體組成的巨大球體保護在其中的模樣。

  因為當初帝都的設計者們考慮得更多的是功能性上的需求,所以即使到了現在它的造型也稱不上有多麼優美。然而若從壯觀的角度來感受,這個宇宙中最大的人造星群倒的確可以帶給觀察者無與倫比的視覺衝擊。

  至少,天空現在就處在這樣的震撼中。

  「這就是……帝都,艾法霍爾……」

  站在交通艦前部的展望台上,在極近的距離內體驗著帝都艾法霍爾的巨大存在感,天空一時間找不到言語來形容自己的感受。

  「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

  「很高興您能這麼說,公子。相信您在艾法霍爾呆上一段日子之後,會更加喜歡這個『悠久之都』的。」

  身後出來了淡雅的女聲,一位有著優美容貌的女性來到了天空的身邊。她是海特蘭德家族駐帝都宮邸的執事,修尼雅`彼`海勒`亞姬。

  雖然傳說經過遺傳因子改良而誕生的夏蘭人都具有童話般的美貌,不過最初天空還是固執的認為艾琉雅的美貌就算在夏蘭人中也是屬於最高等級的那種。只是,他的這種想法在到達帝都之後就完全改變了。儘管彼此的氣質差異很大,不過天空所見到的夏蘭人都有著一流水準以上的美貌,而此時站在他身旁的這位女性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彷彿高明的畫家精心調配而成的呈現出美麗的淡銀色的秀髮,如同黃玉般溫潤清澈的眼眸,秀麗端莊的容貌,還有正微微晃動的修長耳朵--以康定行星的標準來說,亞姬毫無疑問的是屬於絕世等級的美人。大概就是用為這個緣故,儘管天空並不覺得自己在與女性的應對上有什麼障礙,然而面對亞姬的時候他總會覺得有什麼地方不自在。

  這次也不例外,為了掩飾自己困窘的心情,他先提出了問題。「亞姬小姐,我們要去的地方……在這個位置能看到嗎?」

  「恐怕會令您失望了。作為帝都歷史最悠久的建築之一,海特蘭德家族的宮邸是和四大王家的宮殿一起運轉在帝都的最內層軌道上的,從這裡大概無法看到。」

  「啊,是嗎……」

  天空並沒有因此而感到特別失望,不過亞姬反倒覺得過意不去,繼續補充道:「兩小時三十二分後我們就能到達您家族的宮邸所在的內層軌道,那時您有充足的時間來欣賞它的壯麗和優美。不過在這之前,沿途中也還有許多值得您注意的事物,如果公子您對此感興趣的話,我將為您介紹它們。」

  「好的……對了,亞姬小姐,你……其實可以不用這樣尊敬的語氣對我說話的。」

  天空這次終於鼓起勇氣提出了意見,同時也察覺到自己之所以會感到不自在,是因為這些海特蘭德家的家臣們從最初見面起就用謹慎過頭的禮儀對待自己的緣故,就像現在亞姬一口一個「公子」一樣讓他覺得非常不適。

  「啊?」被如此要求亞姬卻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您的意思是……」

  「那個,也許你不知道,不過我並不是在帝國出生的……」

  「不,我知道的。有關公子身世的傳聞已經成為帝都最熱門的話題,所以即使是我們也還不至於不清楚未來當主的來歷。」

  「呃?」

  天空非常在意「閣下身世的傳聞已經成為了帝都最熱門的話題」的那句。光是現在的狀況就已將讓他很不自在了,一想到以後自己或許會成為帝國貴族甚至皇帝評頭論足的對象,止不住的惡寒便開始在全身的神經裡亂竄。

  「那、那麼,你也應該知道僅僅在一個月以前,我還是個對夏蘭帝國一無所知的地上人吧?」

  勉強振作起精神,天空告訴自己要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問題上。「我認為,呃,對我這樣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地上人,實在沒有必要表現的如此尊敬。」

  「我不得不說,很高興您有著謙虛的根性,公子。」亞姬的臉上浮現出真心的笑意,然而這並不代表著她接受了天空的意見。

  「不過如果要詢問我的看法的話,您實在沒有必要為此而不安。因為對帝國而言,您的家族是被看成一半翅膀的重要存在--我想在以後的時間裡您會充分地感受到這一點,擁有著亞諾萊維涅皇家同等的地位。而作為延續這個家族存在的至關重要的人物,即使受到怎樣的禮遇,閣下也大可以抬頭挺胸、堂堂正正的接受!」

  亞姬則是反過來鼓勵這位明顯對自己信心不足的少主。

  「是、是這樣嗎……」

  看樣子讓他們接受自己的意見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啊!天空歎了口氣。雖然他已經盡可能地從艾琉雅那裡詳細瞭解了海特蘭德家族的事情,不過實際感受到的東西卻很不一樣。在為自己的未來憂慮的同時,少年的心中又湧起了新的疑問。

  「可是,這不是很奇怪嗎?既然海特蘭德家族對帝國如此重要,那為什麼還要讓我,一個和帝國毫無關係的地上人,成為它的繼承者?」

  「正因為是海特蘭德家族的緣故,所以才有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啊。」

  亞姬歎了口氣,似乎很無力的低語著。「更何況,您的那些祖先們全都是些逃家的問題兒……」

  「啥?」那是什麼意思?好奇心像潮水一樣湧了出來,天空打算進一步詢問關於這個奇妙家族的事跡,然而亞姬卻不準備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談論下去。

  「公子,請看那裡。」美麗的執事指著右前方的一顆呈現出明顯橢圓柱形的巨大人造星體,對天空介紹著。

  「那棟建築的名字是司育院,帝都最重要的設施之一,或許您已經知道了,那裡便是我們夏蘭人出生並度過幼年期的場所。」

  「司育院……」

  天空回想起來自己的確曾從艾琉亞那裡聽說過這個名詞,不過他知道的也僅僅只是名字而已。「雖說是你們出生的地方,不過具體而言是做什麼用的呢?」

  「公子,您知道我們是怎麼出生的嗎?」

  亞姬的笑容使天空聯想到了第一次上基礎教育課時,那位女性教師對他提問時的表情,並覺悟到馬上就會有一堂關於夏蘭社會基本常識的臨時補習降臨到他的身上。

  「這個……雖然不能說是完全不知道,不過我對夏蘭文化的瞭解,大部分都來自於傳聞,因此在準確性上大概沒什麼保證……」

  雖然覺到自己似乎被當成了小孩子看待,不過天空並沒有感到不快,反而是亞姬的問題令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在康定的地上世界生活的時候,天空也曾經在基礎教育的近代史課程上學到過關於夏蘭帝國的內容,不過那些只是在公開發表在正式文書上的內容。雖然到底還算是弄清楚了帝國的政治形態以及統治方式,但有關夏蘭文化方面的事情教科書卻一點也沒有提到。

  儘管天空也曾一度對夏蘭文化產生過興趣,並積極的收集過相關的資料,不過得到的資訊卻如同八卦一樣,不是不知從何處流傳出來的毫無根據的傳聞,就是根據這個傳聞衍生出來的更不負責任的臆測,要想在這堆浩如煙海的資訊中找出有用的東西,那簡直就像大海撈針般困難。而且,天空自己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標準來判斷那些事可以相信的,那些事不能相信的。

  就算他最後想辦法弄到了一本在帝國境內某個地上世界出版的有關夏蘭文化的書籍,不過撰寫者卻是一個連公民資格都沒取得的傢伙,而在天空看來,最終他所做的也不過是將地上世界流傳著的關於夏蘭人的各種傳聞稍微整理了一下而已,因此完全不能作為參考。

  總之,這個建立了人類歷史上最強大國家的種族,在說明自己文化方面實在是顯得太不熱心,以至於旁人就算想瞭解他們的文化也根本無從努力。

  「是什麼樣的傳聞呢?」亞姬的眼睛裡開始閃爍著趣味盎然的目光。

  「呃……」亞姬的反應令天空無法拒絕,他也只有硬著頭皮試著搾取自己的記憶。

  「似乎,你們不是通過自然繁殖的方式來生育後代的,我也聽過夏蘭人都是在誕生在人造子宮中的傳言,不過在這之前,你們好像會對自己後代的遺傳因子進行相當的調整。關於這方面雖然有很多的傳言,不過至少在我的故鄉,最流行的還是你們藉著遺傳基因的調整而獲得不老肉體的猜測……」

  「真是令人驚訝,沒想到我們的生活方式居然被相當正確的傳到地上世界了啊。」

  亞姬睜大了眼睛,露出混合著驚奇與失望的表情。「本來我還期待能夠從公子口中聽到一些奇妙的想像的。」

  「……抱歉,讓你失望了。」

  這個時候,天空則開始思考起亞姬的這種表現究竟是來源於所有夏蘭人共有的通性,還是出自她獨自的個性的問題。

  「嗯,大致上閣下瞭解的基本正確,不過還是請讓我補充幾點。首先,雖然我們大多數時候的確都是通過人造子宮培育後代,不過偶爾也會有人想體驗一下懷孕的感覺而將通過基因調整後的受精卵重新送回子宮的,或者還有傾向於自然方式生育後代的人會省略調整遺傳基因的過程直接用身體受胎。」

  「省略調整遺傳基因的過程?還有這種事嗎?」天空驚奇的問道:「可是這麼一來,生下來的孩子不就是自然人了嗎?」

  「看起來,公子似乎誤會了什麼啊。」

  亞姬掩口輕笑著。「多虧祖先們幾百年的持續改良,現在我們的遺傳基因已經相當優秀並且穩定了,所以就算不作任何調整的讓遺傳基因直接接合,所誕生的孩子在體質上也是百分之百的夏蘭人。而且,您不覺得在人工改良已經接近界限的時候,讓生育後代的方式重新回歸到自然進化上來不是個非常明智的方法嗎?至少,我個人是這麼認為的。」

  「是、是嗎?真是個相當不錯的想法……」原來在夏蘭人中也有各種各樣的思想存在啊!天空不禁感歎了起來。

  「更何況當伴侶中一位是地緣之民的時候,採取自然生育方式的還佔了壓倒性的多數……嗯,這麼說來,出生在地上世界的公子將來大概也會選擇自然生育方式囉?」

  「呃?那、那個……」

  十六歲的少年馬上臉紅了起來。因為康定行星上獨特文化的關係,天空與其他同齡人一樣都不曾有過正式男女交往的經驗。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卻突然被跨越了中間的過程直接面對著最終階段才會面對的問題,純樸的少年頓時感到手足無措。



第一卷 第八章異族

  「對、對了!亞姬小姐,剛才你提到了『地緣之民』吧?請問那是什麼意思?」

  轉移話題!某位星際商人最拿手的話術技巧從此時起被兒子繼承了。雖然還遠遠稱不上熟練,不過好在亞姬並沒有深思問題背後的意義,她對天空作了詳細的解釋。

  所謂的地緣之民,其含意為「生活在陸地以及其邊緣的人群」。如同夏蘭人自稱為「蒼穹之民」一樣,他們將生活在大氣層以下空間的居民稱為「地緣之民」。雖然夏蘭人的確因身為「蒼穹之民」而驕傲著,不過這並不表示「地緣之民」在他們的詞彙裡有任何被輕視的涵義。之所以如此稱呼,純粹只是為方便區分生活在不同空間裡的彼此而已。

  另外,由於帝國獨特的政治形態,所以通常「地緣之民」也指代在領民政府的管理下生活在行星地表的帝國領民,而「蒼穹之民」則還包括了那些自願為帝國效力而來到宇宙空間的原地上世界的居民。

  「那、那麼,為什麼你們的幼年期得在司育院度過呢?」天空趁機將話題扯到了更遠的地方。

  「那是因為,我們必須在孩子的大腦發育完全之前就讓他們學會如何在無重力空間生活,而司育院裡則能提供類似無重力庭院之類的場所。不管怎麼樣,如果不在幼年期就好好的打下基礎的話,是無法期待孩子的將來能成為合格的翔士的……雖然這麼說,不過以上並不是最大的原因,能請公子猜一下真正的答案是什麼嗎?」

  亞姬對天空眨眨眼睛,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嗯……」

  現在的狀況還真是越來越像接受基礎教育的時候了,天空在心裡嘀咕著。雖然知道就算回答錯了也不會有任何懲罰,但他還是非常認真的調動起全部的智力來思考這個問題。

  「啊,抱歉。這個問題對尚未為有過育嬰經驗的公子來說是有點困難。」在少年有任何頭緒之前,亞姬先給出了答案。

  「其實最大的原因是,嬰兒其實是一種非常纖細的生物啊!即使是身為蒼穹之民的我們,倘若在身體沒有成熟到某個階段前,也是不可能適應空間航行的環境的。因此到幼年期結束為止,我們都得在司育院度過。順便一提,這個時候也是培養親子關係的最佳時期,所以這段期間父母親通常都會陪在孩子的身邊。」

  「原來如此,那麼幼年期大概是多久呢?」

  「嗯,以星際標準時間來算的話是十個月,因為個人的特徵或許有一點差異,不過最長也不會超過一個標準年的時間。」

  或許是滿意於天空認真的態度,亞姬露出了微笑,並將課程延長了出去。「說到這裡,閣下知道我們的成長共分為幾個時期嗎?」

  「幾個時期……即使說幼年期之後還有繼續分出嗎?」天空馬上開始糊塗了起來。

  傳聞中夏蘭人透過遺傳基因的調整而擁有了不老的肉體,至少,天空所見過的夏蘭人個個都有著美青年般的外貌。這麼說來,他們到底是怎麼區分彼此年齡到啊?話說回來,在肉體永遠年輕的情況下,區分所謂成長的時期到底有什麼意義嗎?

  「似乎,艾琉雅公女好像並沒有教給閣下太多的東西啊……」

  看來艾琉雅還真是典型的海特蘭德家族的子孫啊!雖然關於這一點早在她宣佈放棄爵位繼承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不過沒想到這位友人居然會連教育孩子的義務都放棄到這種程度……亞姬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並繼續為這位缺乏常識的未來當主解釋道。

  「我們的成長共有幼年期、成長期、穩定期及衰老期這四個時期。幼年期是從出生開始到大腦發育基本完成的時期,而成長期則是身體發育到成熟的時期,一般來說有十八到二十年的時間,並且在這段期間我們的成長狀況與自然人完全一樣。」

  「完全一樣嗎……說的也是,即使是夏蘭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從嬰兒長成年人啊。」

  雖說是經過遺傳基因改造而誕生的,不過夏蘭人的祖先原本也還是自然人。這麼考慮的話,即使兩者在成長過程中有任何相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因為這種理所應當的事情而感到安心,天空開始自嘲了起來。

  「嗯,除了穩定期外,我們的成長狀況和自然人完全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在穩定期內,我們的肉體會一直保持相當程度的活力。不過在別人看來,這段時期或許是長了一點,也因此才會有類似閣下之前般的誤解出現。」

  「……所謂的長了一點,具體是指的多久啊?」

  「大概是一百五十年到一百八十年左右的時間。」

  「……原來如此,的確是長了那麼一點。」

  就算在作好了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天空還是差點又陷入了呆滯狀況中。夏蘭人通常擁有兩百年以上的壽命,而在這其中享有年輕活力的時間長達一百八十年。關於地上世界流傳著的「夏蘭人都擁有不老肉體」之類的傳聞,到底是不是誤解,看起來恐怕很值得討論一番。

  「而且,我們也是會老的哦!」

  亞姬好像在宣佈什麼驕傲的事情一般。「在生命最後的一段時間裡,我們也會衰老。雖然體內器官的功能並不會隨之衰竭,但至少在外表上,我們會像自然人一樣慢慢衰老。」

  天空感覺到自己再度安心了一點,並且更加好奇了。「不過,為什麼呢?既然你們能操作遺傳因子到那種程度,為什麼不乾脆讓肉體直到最後都保持年輕呢?」

  「難道您認為保持著年輕的外貌而步入死亡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嗎?」亞姬瞪大了眼睛,驚訝的問道。

  「不,我並不這樣認為……」

  「是吧?畢竟伴隨著肉體的衰老而沉入死亡是生物與生俱來的權力,我想沒有人會甘願放棄這項貴重權力的。」亞姬很肯定的斷言著。

  「是這樣的嗎……」

  天空謹慎的保留了意見。至少就在他知道的地上世界裡,就有人對「不老的身體」或者「永遠的青春」之類的事情懷著著濃厚的興趣,並企圖破譯夏蘭人不老秘密的傢伙存在。不過,如果讓這些人知道這個花費了他們大量精力的工作對夏蘭人來說卻僅僅是這種程度的存在的話,他們大概會忍不住仰天哀號吧?

  話說回來,儘管剛才的談話沒有提到更多的內容,然而單是這夏蘭文化中的極少部分就已經令天空對這個民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得不承認,比起地上世界流傳著的貧乏而古怪的傳言來,真正的夏蘭文化要豐富並且有意思得太多了。雖然少年還不至於因此而對未來的日子滿懷期待,不過認為將來的生活會很艱難的想法倒是越來越少了。

  「對了,亞姬小姐,既然在穩定期內你們的外表不會變化,那麼到底要怎麼判斷對方的年齡呢?」

  想了一下,天空還是把問題提了出來。如果要踏入夏蘭社會的話,他最初面臨的恐怕就是關於如何分辨對方年齡的問題了。

  「這個嘛,我想一般情況下並沒有需要特別去判斷對方年齡的場合吧?」

  似乎很意外天空的問題,亞姬思考了一下之後才回答。「不過如果閣下真遇到那種情況的話,我建議你根據那個人的儀態來判斷。」

  「根據儀態?」

  「嗯,像是人生經驗或者類似的東西吧?總之,即使是在完全相同的處境裡,年長者和年少者在儀態上也會有微妙的差別。只要留心一點的話,便很容易明白的。」

  亞姬很輕鬆的說著。

  「雖然這麼說,不過人生經驗這種東西,現在的我大概是最缺乏的了吧?」

  天空歎了口氣。雖然比起一般的同齡人來說,因為悲慘命運的緣故或許天空有稍微豐富那麼一點的人生體驗,不過對年僅十六歲的少年來說,所謂的人生經驗這種東西絕對是種罕見的奢侈品。

  「並不是困難的事情。比如說,進入穩定期不久的我,和已經過了一半人生的老師之間,就有很大的差別。而這一點,相信公子很快就能發覺到。」

  「老師?」

  「啊,就是指的公爵閣下。」

  不知為何亞姬的臉微紅了起來,並且開始熱心地解釋著。「因為公爵閣下曾擔任過軍才院的院長,雖然現在我是在政才院的監督下進行的研修,不過在學生時代曾經得到過老師的不少指點,因此有時候會不知不覺的用上了以前的稱呼……」

  「軍才院?政才院?」這又是什麼?一天之內連續接觸了太多的新名詞,天空開始有了頭暈腦脹的感覺。

  「這個,所謂的軍才院是指……」完全沒有察覺到天空的狀況,亞姬再度開始了關於夏蘭教育制度的長篇說明。

  與大多數地上世界不同,在夏蘭人的詞彙裡根本就不存在「基礎教育」之類的詞彙。由於夏蘭人的社會基本上是以家族為單位構成的,所以非常重視所謂的家風。

  通常在子女還小的時候,雙親會親自擔負起教他們讀書寫字的責任。到孩子的人格基本固定下來的這段期間,他們會透過言傳身教的形式讓子女領悟到家族的特性,並將之繼承下來。

  當孩子們成長到某個階段後,通常家族會讓所有的新生代們都聚在一起進行進一步學習,並趁此機會修正這些僕玉們身上還尚待琢磨的地方。而這段期間負責教授的人則是該家族精心挑選的代表,一般來說是由家族內最優秀的人物來擔任,當然也有從外面聘請的例子,只要被推薦者得到家族元老的認可就行。

  當確認孩子們已經有選擇自己未來的意願以及相應的能力後,他們就會被允許進入帝國教育司下面的三所專屬院校接受更高階段的教育,而這三所院校的名字則分別是軍才院、政才院以及商才院。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樣,軍才院主要培養的是跟軍事相關的人才,包括造艦科、生技科、軍械科、統合科等三十二個科系,可以說是囊括了帝國所有最前沿技術的場所。每年都有數十萬修研生至此畢業加入軍隊,因此被稱為誕生蒼穹軍的搖籃。

  政才院所面對的是帝國的政治機構,其下則有家政科、財務科、刑律科、分析科等二十四個科系。上至輔佐皇帝治理帝國的宰相,下至協助領主管理領地的家臣在內,都是畢業於政才院的修研生。

  至於亞姬則是家政科第三百三十二期的筆頭秀才,就算是作帝宮的內務總管也綽綽有餘的她為何會自願成為區區諸侯宮邸的執事,這倒是個很耐人尋味的問題。

  此外,對夏蘭人來說,星際貿易不但是種有趣的遊戲,更是種令人嚮往的生活方式,而商才院則是教授雛鳥們如何正確享受這種樂趣的地方。因此在三所院校裡,它的門檻是最低的,只要申請了就基本上可以得到入學許可。至於其它的兩所院校,在入學考試時則通常都會辭掉三成以上的初次申請者。

  「……大致上就是如此,公子您有什麼疑問嗎?」講完了以上內容後,亞姬就像完全不累似的看著天空,而後者此時已經處於了精疲力竭的邊緣。

  「啊,啊……」

  不管怎麼樣,先記住再說吧!不過,就算完全放棄了對內容的理解,天空發現自己的大腦還是無法一次性消化掉這麼多信息。

  「對了,那個應該是在那附近……」亞姬突然抬頭在展望台的艦外影像中尋找什麼。「嗯,找到了。請看那裡,那組建築就是我剛才提到的軍才館。」

  順著亞姬所指的方向望去,天空看到的是一組閃耀著漆黑光華的人造星群。互相糾纏的彼此在虛空中構成了類似於蒼穹軍的紋章「咆哮之龍」的奇妙圖案,雖然因無法掌握宇宙空間距離感而感覺不了它的大小,不過就算單靠直覺天空也可以判斷出它的規模絕對超過了自己構想極限。

  「真是了不起啊……」

  「嗯,公子以後會在那裡呆上三年以上的時間,相信在那之後會對它有更深刻的瞭解。」

  「啊,是這樣的嗎……」打算點頭混過去的天空突然發現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等一下,亞姬小姐,你剛才說……我要在那個地方裡呆上三年?」

  「嗯,是的。」

  「為、為什麼?」

  「公子將來不是要繼承海特蘭德家族嗎?」亞姬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如果不取得軍才館的研修許可,那又怎麼能進入蒼穹軍呢?」

  「進、進入蒼穹軍……」不詳的預感猶如厚重的烏雲剎那間覆蓋了天空原本爽朗的心情,他戰戰兢兢的問道,「難道,這是……繼承爵位的條件?」

  「是的。因為您的家族是帝國內最尊貴的十三根源氏族之一,世襲公爵爵位,所以在繼承爵位之前,您得在帝國軍裡服役十六年以上,或者至少要獲得列翼翔士的身份……難道公子完全不知道這些嗎?」

  亞姬眼中的疑惑越來越重了。

  「這種事情,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天空發出了悲憤的聲音。

  這麼說來,艾琉雅一次也沒有對自己提過有關繼承爵位條件之類的事情呢?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自己也從未想過這方面的問題呢?就算被那種地獄般填鴨式教育搞得精疲力竭,也不應該疏忽大意到這種程度吧?在咒罵自己愚蠢的同時,天空也不禁對艾琉雅生出了怨恨之心。

  「可惡啊,我早就該發覺到的,會喜歡上那個混蛋的傢伙絕對不會是擁有優良品性的人類!嗚,這樣一來我的人生不就……」

  少年抱著腦袋蹲在地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中。

  「那個,公子,您還好吧?」亞姬似乎被天空突然間的表現嚇到了。

  「……啊,我沒事,只是稍微受到了一點打擊而已……嗯,真的沒關係,我想我很快就會習慣的,畢竟我曾經有過類似的體驗……」

  據說人類情緒過度激動的時候,就會無法控制自己的精神而開始胡言亂語,而天空目前似乎就處在這樣的情況下。

  「是、是這樣的嗎?」雖然怎麼看天空都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不過亞姬並沒有追問下去。

  事實上,她倒滿能體會天空此時的心情。從平凡寧靜的生活中突然被帶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並且還和一個麻煩無比的家族扯上關係,恐怕這位少年以後的人生將會徹底和平靜絕緣了吧?面對這種就算被稱為「噩夢」也毫不過分的遭遇,居然還能竭力保持平靜,看起來這位來自地上世界的少年有著和外表不符的強韌精神。

  「如果您感到疲勞的話,請讓我帶您到後面的寢室休息一下吧?距離達到宮邸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您可以趁此小睡一會的。」

  雖然內心深處對天空的遭遇懷有深深的同情,不過亞姬能做的也只有盡力照顧好這位肩負著海特蘭德家族希望的少年了。

  「嗯,好的,麻煩你了……」天空的聲音有氣無力,並且連腳步都開始飄忽不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6 PM

第一卷 第九章厄運

  與離開康定行星時所搭乘的聯絡艇相比,這艘海特蘭德家族專用的聯絡艦「雪月」不管是在構造上、還是在功能上都遠遠優於前者。因為原本設計的時候就考慮到迎接最高級別的貴賓的需求,因此包括艦內裝飾在內都是以最高的水準建造的。

  「……」

  走在艦內通道上,天空對廊道左右的精美裝飾物視而不見,獨自沉浸在深深的憂鬱中。

  「說起來,公子也很了不起啊!」亞姬試圖把氣氛弄得明朗一點。

  「嗯?」天空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完全想不起自己曾作過什麼稱讚的事情。

  「因為,您不是在一個月前才接觸到夏蘭文化的嗎?而且只學習了這麼短的時間,居然已經能如此熟練的用夏蘭語說話,這不是非常了不起的天賦嗎?雖然我這邊已經事先準備好了翻譯機,不過看起來從頭到尾它們都派不上用場了。」

  亞姬用很欣賞的目光看著天空。不愧是艾琉雅公女選中的孩子!這份天賦還真像是海特蘭德家族的後裔,如果其它方面也有著類似才能的話,就算讓他繼承家族想必也不會有問題了。

  「啊,這個是因為……」天空露出了苦笑,並對亞姬解釋道。

  離開奧瑪星系之後,他便搭乘著林子揚的星際商船前往了夏蘭人類帝國。不過因為要兼顧貿易的緣故,所以一路上的航線並非筆直,而且在時間上也多花了近兩周。

  在此期間,雖然天空再沒有和從前的父親說過任何一句話,不過卻並沒有拒絕來自將來的母親的光懷。因為艾琉雅打算在到達帝都前盡可能的令這位對夏蘭文化幾乎是一無所知的少年至少在行為習慣上接近夏蘭人的標準,因此天空的每一天幾乎都是在禮儀訓練和文化學習中度過的。

  在猶如地獄般的填鴨式教育中,少年時常感到頭暈腦脹並且筋疲力盡,不過效果卻並不理想,甚至可以稱得上糟糕。唯一可以安慰的成果是,雖然還不至於能熟練使用夏蘭語言中為數眾多的優美修辭,不過在基本對話方面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說起來,這個奇跡的誕生完全得歸功於夏蘭語和他的故鄉康定行星所使用的語言似乎是發源自同一文化的事實。如果還要追溯的話,或許可以認為夏蘭人的祖先和康定行星居民們的祖先都曾得到過某種相同文化的祝福吧?

  「這樣啊……」

  亞姬的眼睛裡再次閃著饒富趣味的色彩。「真是奇妙的緣分啊!這麼說來,由您來繼承海特蘭德家族就是再恰當不過的事情了,畢竟認真算起來您也是根源氏族的直系後代了。」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高興不起來啊……」天空小聲嘀咕著,心情卻變得好了一點。

  「啊,到了。」亞姬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並通過佩戴在手腕的終端手環下達了開門的指令。

  「公子,請進。」

  「謝謝……咦?」

  天空站在門口環視著室內的景象,不過馬上就被嚇了一跳。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事,只是沒想到裡面會如此寬敞,而且也太……豪華了吧?這裡真的是交通艦內部嗎?」

  雖然天空會如此覺得,但他的比較基準也只有之前唯一搭乘過的宇宙艦,即林子揚的星際商船而已。不過即是如此,兩者之間的區別還是大到了令天空作出如此感慨的程度。

  雖說是寢室,不過卻有八十平米以上的室內空間,包括床、沙發、組合功能台等在內的設施一應俱全,而且全部都是光看外表就可以感覺出來的高級品。在房間的四周則擺放著幾件精美的裝飾物,而牆壁的正中則懸掛著海特蘭德家族的紋章旗「黃金之翼」--在被猶如熊熊烈火般的熾紅底色的包裹中浮現出的一隻黃金色的翅膀。

  「這就是海特蘭德家族的紋章嗎……」不知為何,光是凝視著那面紋章旗,天空就感覺自己心潮澎湃。

  「如果艾琉雅公女知道您中意它的話,會非常高興的,畢竟這是她親自設計的艦船。」

  亞姬跟著走進房間,對天空介紹著。「原本這艘艦船是艾琉雅公女完成造艦科研修的畢業作品,不過因為性能非常優秀的緣故,便被公爵閣下拿來當作了交通艦使用。事實上,除了艾琉雅公女外,還沒有一個人能完全弄懂這艘交通艇的構造……」

  「沒有完全弄懂?」

  「嗯,是的……比如說這間寢室,包括衛浴系統、電氣系統以及空氣循環系統在內的所有設施都是完全獨立的,就算通過交通艦的主智能核晶也無法控制,只能在室內操作,而且其餘的十一間寢室也都遵照了同樣設計……老實說,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必要。」

  艾琉雅露出困惑的表情。

  「難道,這麼做……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嗎?」天空小心翼翼的問道。

  「啊,請您放心,這樣的設計除了比較浪費空間外,對使用性沒有影響,反而在可靠性上還更值得信賴。更何況,對這艘交通艦來說,根本無須擔心艦內空間不夠的問題。」

  「嗯,的確是這樣。」既然都能夠用這麼大的空間來作寢室的話,哪裡還用考慮那些許的空間浪費問題呢?天空頓時放下心來。

  「公子,如果想淋浴的話請去那扇門的後面浴室。另外,這邊的儲藏櫃裡也有種類相當豐富的食物和飲料。如果之後你還有什麼要求,可以通過床邊的終端器向服務室提出。」

  「好的,我明白了。」

  「那麼,請您好好休息吧,我將在本艦到達宮邸後再來迎接閣下。」

  「嗯,辛苦你了。」

  說完亞姬退了出去,而那扇門也跟著關了起來。

  雖然與亞姬在一起的時候天空總會莫名其妙的感到緊張,不過當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卻很容易成為疲勞侵襲的對象,而且比起身體上的負擔來,精神上的疲勞似乎還更加嚴重。

  「總之,先躺一會兒吧。」

  心神俱疲的天空一下子倒在了床上,而室內的照明系統也體貼的自動切換成了睡眠模式。

  「先要在軍隊裡待上十六年啊……」

  天空躺在床上仰頭看著天花板上映射的星空,靜靜地感受著自己欲哭無淚的心情。

  交通艦的航行平穩而安靜,靜謐的房間裡流溢著淡淡的光華,由某種鬆軟的植物纖維所編製而成的床墊既溫暖又舒適,世界上或許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容易使人放鬆身心、進入夢鄉的環境了。

  然而已經天花板對視了十分鐘以上,天空發覺自己依舊沒有半點睡意。不得以他從床上爬起來,走進了向了那扇通往浴室的門。據他所知,其它行星上有流傳著淋浴能沖洗掉人的煩惱的說法,而現在他打算證實一下這種說法。

  如同天空所想像的一樣,打開門後看到的是一間附有洗漱間的豪華浴室。雖然是立式的浴池,不過卻有著足以容納兩人的空間,而其中的附加設備則更是多到了令人眼花繚亂的程度。

  「不過,到底要不要脫衣服呢?」

  天空開始猶豫起來。有的時候這種立式浴池會配附著自動乾燥設備,所以就算洗浴者穿著衣服淋浴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問題是眼前的浴池到底有沒有那種設備?

  猶豫了一會兒,天空還是決定脫下衣服在洗浴。畢竟就算判斷錯誤,也不過是多穿一次衣服罷了,比起另一種情況來顯然要好的多。而且身上的貴族禮服雖然穿起來比較麻煩,不過脫的時候倒是意外的簡單。

  走進浴池後,浴池門自動關閉,同時溫暖的水流自動從上方噴出,並在底部聚集上溢直到淋浴者的頸部。活性化的水流猶如高超按摩師的手指般在他的全身遊走,驅走疲勞並帶來新的力量,天空不由得發出了舒服的叫喚聲。

  不知不覺中天空心情開始好轉,而當他享受完這段不算短的淋浴之後,原本樂天的性格頓時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算了,一直鬱悶下去也不是辦法……總之,先見到那位祖父之後再說吧!」

  簡單的就自己的未來計劃得出結論後,天空便打算停止淋浴,不過接下來他卻發現,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把自己的意圖告訴自動淋浴系統。

  「嗯,應該怎麼打開這扇門啊?」沿著浴池壁,天空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搜索了一遍,卻完全沒有發現按鈕一類的東西。

  如果這位公爵長孫再稍微有點常識的話,肯定能聯想到語音控制的,那麼他大概也就不會作出接下來的脫軌行為來了。

  「可惡!為什麼一個按鈕也沒有?難道在到達宮邸前,我都得呆在這個地方嗎……」

  聯想到自己可能在那位美麗親切的夏蘭女性面前裸身衝出浴池的情景,天空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冷顫。於是他更加專心的尋找起想像著的按鈕,並且真的在某個非常不顯眼的角落裡發現了被一層透明樹脂保護著的一個紅色按鈕。

  「應該就是這個吧?」

  事後回想起來,少年也很莫名其妙自己當初為什麼連想都不想一下就一拳捶了下去。總之,在拳力的衝擊下,透明樹脂層一下子化成液體飛散,而那個紅色的按鈕也確實的被按了下去。

  「卡!」

  在浴池的外面響起了類似某種機械脫離的聲音,然後下一瞬間陡然而至巨大離心力將天空壓在了地板上動彈不得,溫暖的水流也在霎時間被強制抽離。而當天空被從那持續了數十秒的巨大離心力那裡解放出來的時候,首先感到的便是重力的消失。

  帝標時間十七時三十二分五十秒,某台被誤啟的逃生艙載著公爵長孫脫離了聯絡艦,開始在虛空中漂流。然而由於該救生系統獨立於主系統之外,因此直到一小時三十七分鐘後,交通艦到達宮邸為止,沒有人發覺到這個事實。



第一卷 第十章羽翼

  在帝都艾法霍爾的內層軌道上,有一顆銘刻著黃金之羽翼紋章的大型人造星體,這是帝國名門海特蘭德家族的宮邸。除了亞諾萊維涅皇族的四個王家各自擁有的宮殿之外,它可以說是目前帝都作為居住區域而存在的最大的星體。

  數百年前,當夏蘭人決定在艾法霍爾星系建國的時候,隨行的輔助艦「海特蘭德號」也在同一時刻失去了作用。雖然當時的夏蘭人為如何處理這支巨大的母艦而困擾了好久,不過最終還是決定將它改造後作為居住區而保留下來,並且在若干年之後由第三代皇帝將則它賜予了這艘輔助艦艦長的後裔--海特蘭德家族,並作為其駐帝都的宮邸一直使用至今。

  直到現在,它依舊保留著輔助艦時期的戰艦外形,只是在寬闊的艦身上被添加了更優美的曲線,使得原本粗獷的氣質裡更融進了優雅的氣息。就算從藝術的角度來觀察,也還是一件值得鑒賞的作品。

  在宮邸的內部,則有著可以容納數萬人的居住空間,以及就連大型軍艦也可以停泊的交通港站。當然,這些都是從「海特蘭德號」上繼承下來的設施。除此之外,它的內部空間也經過了相當程度的改造,不但拆除了所有不必要的早期設備,甚至還將艦內空間重新分割組合,就連過廊的裝飾也極盡優雅與奢華。就算站在皇帝的角度來看,這間宮邸也絕對不會顯得寒酸。

  昔日,在這個屬於海特蘭德家族的宮邸中曾誕生過十二位帝國元帥、九位帝國宰相以及其餘高達三位數的堪稱帝國棟樑的人才。不過,和這個家族真正的價值比較起來,上面的數字就像是主菜前的餐點一樣不起眼。

  擁有夏蘭帝國、甚至整個人類世界首屈一指的教育才能,在自身飛黃騰達的同時往往也促動帝國某個領域上人才的豐收,這才是這個家族的真正價值!

  舉個比較平凡的例子,海特蘭德家族第十三代當主,兼任帝國技術元帥的塞繆爾公爵,在他任職的三十年間,帝國的各項科研領域中一共誕生了兩百多位被後世稱為「天才」的傑出人物,使得帝國即使在數百年之後的今天也依舊在人類社會中佔據著科技力上的強勢。

  而且,在帝國後來新興的貴族中,到底有多少是受到了海特蘭德家族裡某位人物的影響而發家起跡的,雖然詳細數字很難統計了,不過有一點卻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個數字絕對超過了百分之五十!

  在夏蘭人類帝國悠久的歷史中,這個家族猶如一顆永遠高懸的恆星,始終放射著璀璨耀眼的光芒,而人們則這樣稱呼著這個以黃金之翼為紋章的家族,「帝國之翼」。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雖然海特蘭德家族的成員無一例外的擁有常人以企及的才能,但同時他們也很難逃脫那銘刻於遺傳因子中的宿命--對自由的熱望!

  成年的海特蘭德家族成員很少有願意留在帝都為皇家效力的,甚至,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在成年之前便和親族一起踏上了通向自由的星際之路,從而一去不返。

  至於那些被爵位束縛而不得不留下來的不幸者們,卻又時常無視自己所擔負的維繫家族繁榮的義務,在尚未留下哪怕一位直系繼承者的情況下就不負責地將頭上爵位強塞給某位剛成年的表兄妹,然後自己則追隨先祖們的足跡逃家而去。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樣的鬧劇不斷循環,直到再也無法坐視不理的前代皇帝對這個任性過頭的家族頒下那條史無前例的敕令之時,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

  雖然在帝國內、甚至廣大的人類社會中或許有著千人以上、永遠無法證實的海特蘭德家族的後裔,但在帝國紋章院的正式記錄中,目前可以確認的與這個曾經榮耀無比的名門中的名門,貴族中的貴族,十三根源氏族之一的海特蘭德家族有任何關係的人物,僅僅只剩下四位了。

  而此時,在「翼之宮」上部的「秋楓之間」中,宮邸的主人,海特蘭德家第二十七代當主,海特蘭德-魯-洛基-亞諾特公爵正陷入了某種令他困擾的狀況中。

  「您還是決定這樣做嗎,老師?」

  一位有著俊朗面容的男子正試圖說服老公爵改變某件已經決定了的事情。

  他是亞諾萊維涅皇族的一員,同時也是四大王家之一,菲恩伯德王家的現任當主,亞諾萊維涅-晉-菲恩伯德-卡因-索爾斯殿下。雖然幾乎所有的皇族都對這位將一半的人生奉獻給了帝國的老公爵保持著好意與敬意,但對年輕的菲恩王來說,老公爵還是他尊敬和信賴的導師。也因此他才會被選為家族的代表,接下母親的委託,前來勸阻這位根源氏族之長的一意孤行。

  「老師……嗯,真是個令人懷念的稱呼啊。自從你離開軍才院之後,已經多久沒有這樣見面了呢,索爾斯殿下?」

  老公爵露出懷念的表情,並在白瓷的杯子裡倒上了剛泡好的紅茶,然後端給了學生。

  「請不要用這樣的話題來敷衍我啊,老師。」

  雖然這麼說,但菲恩王還是接過了杯子,不過卻直接放在了桌子上。「你應該知道的--我們家族,還有整個帝國對你的期待。」

  「就算你這麼說,」

  坐下來的老公爵將自己的困擾寫在了臉上,用很無奈的語氣說道:「但像我這樣的已經耗盡了精力的老人,實在沒有辦法再度燃起那屬於年輕人的熱情了。更何況,比起我那些放浪不羈的先祖來,我至少還有好好完成前代皇帝陛下為我們家族規定的義務吧?」

  「您別這麼說啊,老師。」

  菲恩王苦笑了起來。「關於那道敕令,其實就算不站在皇帝的立場,母親她……不,所有亞諾萊維涅家族的成員都不希望看到海特蘭德家族的沒落,希望您能體諒這樣的心情。」

  「你似乎誤解什麼了,我親愛的殿下。」亞諾特放下茶杯,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從前的學生。

  「對於諾菲納陛下,我從來都沒有過絲毫的不滿,反而因為要陛下來幫忙收拾我的先祖們留下的爛攤子而感到非常的抱歉。雖然我也想盡可能的協助她,但才能平庸的我,光是培養艾琉雅這麼一個繼承者就已經盡了全力。原本我還期待著這孩子能擔負起我無法擔負的重任,但沒料到居然會是那樣的結果……」

  說道這裡,老公爵皺起了眉頭,那個拐跑他女兒的無賴的樣子似乎又浮現在了眼前。

  「嗯,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但每次一想到那個厚顏無恥的男人,我的心情還是無法平靜。」

  「啊,我好像也可以理解您的心情,老師。雖然聽說那個人本身並不讓人討厭,不過我想我大概也很難對他抱有好感,畢竟他是我們目前所有煩惱的源頭。」

  「是啊……」

  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對某位人物的共同憎惡代替了語言在兩者中產生了奇妙的共鳴。一時間,在靜靜的楓林中只有撥弄著紅葉的風發出沙沙的聲音。

  「那麼,關於那位出生於地上世界的少年,您真的打算讓他繼承這個家族嗎?」

  突然菲恩王提出這個問題。

  「老實說,直到現在我依舊認為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主意。其實,就算海特蘭德家族在這一代斷絕,也沒有人會認為這是老師的過錯,但我真的不知道老師會殘酷到將這個的罪名強加到那位無辜的少年身上。」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索爾斯?」看得出來,亞諾特非常地驚訝,以至於忘了敬語而直接稱呼著菲恩王的名字。

  「難道不是這樣的嗎?」菲恩王似乎更加驚訝。

  「是嗎?果然會被人這樣認為啊……」

  老公爵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過馬上又平靜了下來。「算了,反正我的先祖們在自由的名義下已經積累了諸多罄竹難書的惡行,事到如今即使是再加上我這個不肖子孫的一筆,也不會有什麼差別。」

  「那您是真的打算讓帝國之翼折斷在那位少年的手中嗎?」

  「嗯……你就當作是這樣的吧,索爾斯。」老公爵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看起來我是無法說服了您。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我最初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的。」菲恩王用很遺憾的口氣說道。

  「這麼快就放棄了嗎?太可惜了啊,我最驕傲的弟子,以前的你可是不會因為這點打擊而退縮的哦?」

  老公爵也跟著露出了遺憾的表情,並認真的確認道:「你真的確定放棄了嗎?要知道,你剛才可是讓我猶豫了一下哦?如果繼續努力下去的話,說不定會成功的哦……」

  「聽您這麼說,我就更沒有信心了……」就像要結束這個話題般,菲恩王端起茶杯開始品味其中漂亮的琥珀色液體,而亞諾特也沒有再捉弄這位曾經的學生。

  一會兒之後,菲恩王長身而起,向主人告辭。

  「我想我應該告辭了,老師。雖然能與您見面非常令人高興,但我卻擔心我家那只不安分的雛鳥。您知道的,如同我們家族所有人一樣,她對無聊的時間沒有絲毫的耐性。如果我再不回去的話,恐怕她會拋下我一個人先飛走了。到時候我也許不得不借用您的愛艦才能回家,雖然駕御它很令人愉快。」

  「呵呵,聽起來公主殿下的成長非常健康,再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高興了。」

  老公爵跟著站了起來,和菲恩王並肩離開了這個飄落著楓葉的庭院。

  「讓我送你到交通港吧,難得公主殿下肯光臨寒舍,作為主人的我至少也要去向她問候一下。」

  回想起那位充滿活力的公主,老公爵開心的笑了起來。

  亞諾萊維涅-晉-菲恩伯德-達爾-夏音,菲恩伯德王家的第一公主,八年前她曾陪同父親來拜訪過亞諾特公爵。不過,那個時候的她卻是個「精力充沛過頭了的小孩」。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有機會參觀「翼之宮」的緣故吧,興奮過頭的公主駕駛著移動壇在宮邸內的四處亂竄,結果則是宮邸在當天陷入了史無前例的混亂狀態。就像被入境的颱風掃過一樣,在館內通道的附近呈現出一片狼藉。而更重要的是,老公爵花費了大量精力和時間來養護的私人花園,也在移動壇的肆虐下而遭到了半毀滅的命運。

  面對著一片敗葉殘花的庭院,老公爵陷入了深深的悲痛和憤怒中。雖羞愧至極的父親非常誠懇道了歉,並以菲恩伯德王家的名義保證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宮邸的一切都恢復到最美麗時候的樣子,不過餘怒未消的老公爵還提出了讓那位罪魁禍首負起責任的要求,而菲恩王怎麼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於是在那之後一周的時間裡,菲恩伯德王家尊貴無比的第一公主殿下便不得不脫下精緻的禮服換上粗糙的工作服,整天跟泥土和植物打著交道。

  雖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算是某種新奇的體驗,不過我們的蒼穹軍最高教育長官卻有著趁機好好的糾正一下公主殿下已經出現了些許偏差的個性的打算。而大概就是因為牢記著這段期間的恐怖經歷的緣故,所以以後不論是公開的或是私下的場合,只要有老公爵出現的地方,就絕對看不到這位公主殿下的影子。

  今次也是這樣,菲恩王費盡口舌才將女兒勸上交通艇,不過沒想到她卻寧願呆在狹窄的艇內也不願意到走出到這間宮邸。

  「看樣子,對於我那無法無天的女兒來說,這間宮邸大概是她很少有的不敢放肆的地方,而老師您則是她唯一敬畏的人物了。」

  菲恩王的嘴角掛上了優美的弧線。「我是這麼期待的,如果她能對周圍的事物都一點畏懼的話,那該有多好。」

  「這還真是我的榮幸啊!」

  老公爵大笑了起來。「不過,你或許擔心過頭了,年輕的父親。據我所知,似乎所有亞諾萊維涅家族的成員都有著一往直前的行動力和無所畏懼的勇氣,而我們的公主殿下也不過是忠於銘刻在自己遺傳因子上的家族烙印罷了。」

  「也許是這樣,不過多少還是有程度的問題。」

  菲恩王皺起了那對修長而優美的眉毛。「事實上我時常在反省,我對於那個孩子的教育方法究竟在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以至於讓她在繼承雙親的遺傳因子的同時卻沒有繼承父親的大多數優點。」

  「在我看來這是件很好的事情。」

  老公爵拍了拍菲恩王的肩膀。「老實說,你並不是個優秀的樣本,如果我們的公主以你為目標的話,那才真的是帝國無法挽回的損失。」

  「……關於這點我早就有所覺悟了,所以即使被您這麼評價,我也不會有絲毫的不滿。」

  「嘛,你也不用這麼沮喪啊,索爾斯殿下。雖然不知道優秀的究竟是教育者還是被教育者,但就結果而言,你可是培養出了一個非常優秀的繼承者。」

  「如果這是在安慰我的話,老師。」菲恩王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那我向您表示感謝。」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的公主殿下才十六歲吧?在這個年齡就已經獲得了軍才院總院的入學許可,實在是一件相當了不起的事情。我想就算在亞諾萊維涅家族中,也算是屈指可數的逸才了。」

  「的確是這樣。但作為父親的我來說,並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

  菲恩王的臉上浮現了深深地失落感。「對我而言,培育後代是件充滿樂趣的事情,而現在的我則至少失去了未來三年的快樂。」

  「……我說索爾斯,你該不會是把我們尊貴的、也許會成為下任皇帝而擔負起整個帝國的未來的公主殿下,當成了某種有趣的玩具了吧?」

  老公爵突然露出了恐怖的表情,而他的問題則讓年輕的父親苦苦思索了好一陣子。

  「唔……不行嗎?」

  「原來如此,我一直在奇怪為什麼我們的公主殿下會如此焦急的想離開巢穴,沒有想到答案居然是這樣不幸的親子關係。」亞諾特若有所悟的點著頭。

  「等一下,老師。您的意思是因為我教育方法出了差錯的緣故,所以那孩子才會迫不及待的想離開我的身邊嗎?」

  「難道你完全沒有發覺嗎,索爾斯?」

  老公爵露出驚奇的表情,並說道:「雖然我很想給你補習一下關於教育子女的知識,不過為了菲恩伯德王家的名譽著想,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再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了吧?」

  兩人邊聊邊走,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交通港附近,而這時地面突然傳來了短暫的震動,這意味著有某艘交通艇剛剛離開了交通港。

  「難道說……」兩人對望了一眼,他們的心中出現了相同的預感。不過老公爵還是用終端手環確認了一下,接著用很遺憾的口氣說道。

  「看樣子,你的憂慮已經成為了現實,索爾斯殿下……不過或許應該是這樣,畢竟要迎接兩個同樣討厭的傢伙一起造訪,對我們公主殿下那尚未經琢磨的纖細神經而言可以算是件恐怖的事情吧?想逃走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那麼,也不能期待她有勇氣再回來迎接這位父親了吧?」菲恩王也是一點不吃驚的樣子。「沒辦法了。老師,能借用您的一艘交通艇嗎?」

  「不用這麼著急啊,我的殿下。再過不久,我那位還沒見過面的孫子就會到達這間宮邸,你難道沒有興趣去見一見這位或許會成為下任帝國宰相的重要人物嗎?」

  老公爵開始熱心的勸說菲恩王留下來。

  「如果老師你能保證這個預言會實現的話,我當然很樂意留下來。」感覺到似乎終於掌握到了這位海特蘭德家族現任當主的真正心意,菲恩王不禁來了興趣。

  「這我可沒辦法保證哦,畢竟我根本沒見過艾琉雅的這個孩子,還無法對他的未來作出準確的期待。」老公爵聳了聳肩膀,說出了菲恩王一直想聽到的話。

  「不過現在他還僅僅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還有著相當程度的可塑性。我想如果由我親自施教的話,他還是有可能成為與海特蘭德家族繼承者的身份相應的人物。」

  「這真是一件令人驚喜的事情!」

  菲恩王瞪大了眼睛,充滿意外地說道:「這樣的話,老師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說明呢?事實上,我之前還一直在擔心著該如何向母親大人報告……」

  「我的弟子啊,我只能遺憾的說你的擔心是徒勞而無益的行為。」老公爵的臉上浮現出惡作劇般的微笑。

  「如果你能對自己的老師再多抱持一點信任之心的話,就應該會回想起他可是海特蘭德家歷代當主中最有責任心的一位的這個事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6 PM

第一卷 第十一章邂逅

  天空無言地飄浮在狹小的無重力空間內。到剛才為止,他總算是掌握到了目前的狀況。雖然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在浴池會有設置逃生艙的需要,不過既然這樣奇異的厄運已經降臨到了自己的身上,再回頭去質疑當時自己為何會愚蠢透頂地按下逃生艙的啟動按鈕的行為也就毫無意義。

  「……」

  雖然如此,天空其實也還沒有把心情的重點放在如何擺脫目前面臨的危機上。在漸漸迫近的危機被感受到之前,從四周黑暗的空間裡湧出來,重重包裹住內心的卻是,深深的孤寂感。

  「……好冷……」

  空氣循環系統正常的運轉著,艙內的溫度與濕度也控制在一個不會讓人感到不適的範圍。至少,在未來二十四小時內,這樣的狀況會一直持續著。然而,明顯存在的寒氣彷彿是從心靈深處蔓延出來似的,漸漸充滿了這個直徑不到兩米的空間。

  雖然在艾琉雅及亞姬她們的面前表現出一位來自地上世界的極富好奇心的少年的形象,不過離開了自己熟悉的故鄉、自己誕生的大地後,天空的內心卻無時無刻不被恐懼環繞。而此刻,在這個充滿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物的狹小空間裡,冰冷的孤寂感更是開始不斷侵蝕著天空的心靈。

  「……康定……」

  天空環抱著雙臂,下意識的叫出了這個名字。周圍的黑暗彷彿驟然退去,在體內不斷蔓延的寒氣也在瞬間化為了虛無。驚訝於這個變化,天空隨後察覺到了,那在心靈深處不斷迴響的無限溫暖的聲音。

  「……原來如此,這就是思念故鄉的感覺嗎?」對十六歲的少年來說,此前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遠離故鄉的經驗,所以當然也不曾有過如此強烈的思鄉之情。

  他開始費力的調整著身體的姿勢,開始在艙內搜索起來。除開康定行星義務教育課上那一次無重力模擬體驗外,這還是天空第一次在無重力環境下嘗試做某件事情。

  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他總算是完成了搜索任務。不能說是完全沒有收穫,在原本浴池頂部的位置處發現了一個隱藏的匣子,裡面有少量的食物和飲水以及部分急救用品。然而,除此之外就再沒有任何有用之物了。

  「只有一天的時間啊……」

  看那些水和食物的份量最多也只能供應三餐的份量,因此可以判斷這裡的生命維持系統大概也只夠支持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因為畢竟這裡是宇宙空間,就算供應再充足的飲水和食物,人類也還是無法生存在缺乏氧氣和溫度的地方。

  「那麼,就只有等待……和祈禱了嗎?」

  天空苦笑了出來,他現在的狀況就像是舊時代漂流在大海上的遇難者,所不同的是,他看不到周圍或許路過的船隻,並且也無法向他們呼救。判斷出自己對改變目前的狀況無能為力之後,天空便放棄了進一步的行動。

  不過他的心情卻並沒有再次沉淪下去,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後,畢竟這裡也算是在那個人類歷史上最大的人造星群之內,相信很快就會有人發現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逃生艙,而且亞姬小姐大概現在也已經發現了自己失蹤的事實,如果她順著原路回來尋找的話,最多一個小時後自己就能擺脫目前的狀況。

  「嗯,那就等著吧!」天空信心滿滿的放鬆了身體飄浮著,不過隨即注意到自己的衣物依舊留在那艘聯絡艦上的洗漱間內,於是馬上驚慌失措起來。

  ……………………

  在艾法霍爾的內層軌道上,一艘閃耀著暗紅色光芒的交通艇正飛馳著。它是菲恩伯德王家宮殿的專屬交通艇,同時也是現任菲恩王的愛艦,因其桀驁不馴的性型而被命名為「陽麟」。

  此刻,在菲恩伯德王家的第一公主的駕馭下,「陽麟」以它離開造艦廠後就從未用過的最高速度狂飆著。它不停地超越著沿途遇到的一切,並不時對過往的艦船作出種種威嚇性動作,簡直就像脫韁的野馬,渾身上下充滿了不可一世的烈氣。

  開到最大功率的主引擎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由輕質複合金屬材料構成的艦體也因高加速的衝擊而不斷顫抖著,迎面吹來的恆星之風被鋒銳的艦首撕裂,擊撞在防護磁場上的離子迸發奇異的輝光。

  「啊~~~~嗯~~!」

  全心全意地享受著由高速度所帶來的單純快感,夏音不由得發出異常舒適的聲音。

  雖然以前她也曾多次搭乘過這艘交通艇,不過因為當時坐的是乘員席,所以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這次當夏音親手操作「陽麟」的時候,她馬上就體會到了那種令人迷醉的一體感--就連反轉艦體時中心點那微小的重力變化都非常清晰的反饋到操縱者那裡,而操縱者所下達的一連串指令也在艦艇絲毫不見鈍滯的動作下被完美的執行,簡直就像艦艇自身主動在呼應著操縱者的意志般。

  「不愧是特地訂製的特殊艦型啊,居然在這麼高的速度下還能作出迴旋反轉的動作……嗯,再試一下其它的!」

  夏音興致勃勃的擺弄著父親的愛艦,並不斷向它的極限挑戰。

  以流星墜地般的速度將半個帝都拋在身後,並在通勤廳裡空白了近兩年的記錄中留下了可圈可點的重重一頁後,「陽麟」那一直運行在極限狀態下的引擎終於恢復到了一個比較平緩的出力。

  「呼,好過癮啊……」

  狂飆之後的夏音全身充盈著滿足的疲勞感,將愛艦的控制權交給自動導航系統後,她便向後艙走去。

  在那裡,她的父親,菲恩王索爾斯殿下出於個人的興趣設置了一個小型餐廳。雖然在艦內空間絕對算不上寬敞的交通艇裡設置那種奢侈品並不算是種有常識的行為,但夏音卻很中意那個小到僅能容納兩個人的餐廳。

  老實說,比起自動調理機那千篇一律的口味來,夏音更喜歡宮殿裡御廚們手制的佳餚。不過,若要用翱翔星際的機會來交換的話,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更何況從快速補充運動所消耗的能量的效率上來看,前者還站了壓倒性的優勢。

  在自動導航系統的控制下,「陽麟」平穩的行駛在帝都的外層軌道上,正用勺子舀湯喝的夏音甚至沒有感到一點水波的晃動。

  「父親大概只能借用了大公爵的交通艇回宮殿吧?嗯,如果他還懷著希望、期待我會回去接他而繼續在那間宮邸再呆一段時間的話,那就更好了……」

  菲恩伯德王家第一公主的臉上浮現出不應該出現在皇族身上的表情,此刻的她與其說像高貴的公主,還不如說更像是個剛做完惡作劇的不良少女。

  雖然夏音的基因碼的確是登錄在「陽麟」的智能核晶裡,但那卻是這位公主八歲的時候運用小孩子無理取鬧的特權強要來的東西。而且嚴格的說來,這艘交通艇的主人依舊是菲恩王索爾斯。在未得到主人允許的情況下,擅自開動別人的艦艇,就算不被視為偷竊者,也會被認為是一種極度無禮的行為。

  當然也有例外的情況。若同一家族內的成員,或者是更親近的血緣,就像夏音這樣的情況,最多也只會被父親狠狠訓斥一番,然後禁足幾個星期罷了。這些許的代價相對於「那件事情」的重要性來,根本就不算什麼。所以逮到機會的夏音才毫不猶豫的將父親拋在了公爵的宮邸,開始實施那早已預定好了的宏偉計劃。

  「嗯,以機械的標準來看,這頓飯還算不錯……」夏音對思考終端擺出公主的架子,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桌上的餐點還有剩餘,但夏音已經不打算在繼續用餐了,不過她卻並沒有立即讓自行餐檯把餐桌撤下去。

  這位公主殿下開始咬著叉子一晃一晃的,接著就向後仰倒在軟椅上。

  相信如果被菲恩伯德王家的侍從長看到她這種失禮的模樣,絕對不會是僅僅說教一番就能了事的。不過因為難得有一個人獨處的機會,夏音打算趁這個機會將以前應該放縱的份一口氣全補回來,所以公主殿下接著又翹起了一條腿,放低了靠背,以非常慵懶的姿勢躺了下去。

  「總之,計劃的第一步還算順利完成。接下來……」

  正當夏音開始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時,終端手環處響起了機械的合成音,那是艦內智能核晶傳來的訊息。

  「報告,前方發現疑是逃生艙的漂流物,請問是否進行回收作業?」

  「哦?顯示艦外影像,放大。」

  夏音仔細觀察著那個在十諾瑪(約十二米)之外的空間飄浮著的圓筒狀物品:以逃生艙的標準來說它是稍微小了一點,不過也不能因此而判定其中沒有遇難者,而且她也知道某些任性的夏蘭人會將艦船上包括逃生艙在內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喜好加以改造。

  「嗯,遇難者嗎……這種已經在帝都絕跡了幾十年的東西,沒想到會遇到這麼新鮮的事情!」公主突然來了興趣。

  「總之,先把那個東西撈起來再說吧!就算裡面沒有遇難者,這麼大的垃圾隨便擺放也至少是件擾亂帝都正常交通的事情。」

  夏音如此說服著自己,卻完全忘記了之前是誰引起了帝都交通史上少有的混亂。

  取回了「陽麟」的控制權,夏音駕著交通艇圍繞著那個疑是逃生艙的物體轉了好幾圈,確認沒有危險之後便輕巧的將交通艇停在了其上方,並控制著「觸手」將它回收進了「陽麟」的後艙。

  因為考慮到功能上的需要,一般交通艇的後艙都留有相對較大的空間,所以即使放進了這麼一個物體,也還不至於沒有留下活動的空間。待在後艙的增壓完成後,夏音便迫不及待跑了進去,趣味盎然的圍繞著圓筒狀物體轉了幾圈,然後在其頂端的中央位置發現了一個以火紅襯底、黃金為翼的紋章。

  「黃金之翼!這是海特蘭德家族的?」

  如同所有的夏蘭人一樣,公主馬上認出了這個被視為夏蘭之羽翼的家族所擁有的紋章,於是她肯定了之前的推測--如果這個東西的擁有者是海特蘭德家族的話,那它就絕對是逃生艙沒錯!而此刻在這個逃生艙裡面很可能正有某個倒霉蛋躺著。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成為遇難者的啊……」帶著七分的好奇以及三分的期待,夏音按下了逃生艙門的開啟按紐。

  很快,逃生艙的門緩緩地打開了,一個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影隨著艙門的開啟而被摔了出來。

  「喂,你還好嗎?能站起來嗎?請放心,你已經安全了,這裡是菲恩伯德王家所屬的交通艦……呃?」

  正當夏音按照救生手冊上的指示努力表示出自己的善意、企圖讓對方安心下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到了一件令她這個年齡的純潔少女都會為之震驚的事情--這位遇難者是名年輕的男性!而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竟然什麼東西也沒有穿!

  「咦?咦咦!咦咦咦!」



第一卷 第十二章混亂

  即使是人才濟濟如蒼穹軍,若想從裡面評薦出一位最優秀的翔士出來,也是件難度極高的任務。不過,尚若評薦的對象是整個帝國最出色的家臣,那麼有個名字將毫無疑問的被提上第一候選的位置--修尼雅-彼-海勒-亞姬。

  之所以人們會對修尼雅-彼-海勒-亞姬有如此之高的評價,並不單是因為她創下了連續三年蟬聯政才院家政科首席的全新記錄,更重要的是她還有眾人有目共睹的光輝業績。

  在亞姬來到海特蘭德家族之前,這個家族的宮邸可以說是處在一種完全荒廢的狀態。因為當主亞諾特公爵除了擔任著軍才院長的職務之外,還兼任著蒼穹軍最高統合監督,幾乎沒有時間來管理,再加上這個家族的人丁又稀少到了最低限,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負責運營宮邸的僅僅是幾個年紀大的家臣。後來,因為家臣們的逐次告老還鄉,到最後這個古老而輝煌、與帝宮誕生在同一時代的偉大建築竟然只剩下幾台自動機械在維持運轉了。

  上至尊貴的皇帝下至普通的士族,帝都的居民誰都不能接受在四大王家宮殿並列的帝都最內層軌道上,居然會存在著這樣連半個生命的都沒有「死域」的事實。不過由於當事人並沒有改善這種狀況的意願,所以旁人的種種努力也沒有發揮任何實質上的作用。

  最後,還是實在看不下去的亞姬跑到曾經的老師那裡,以非常強硬的態度讓他僱用自己成為了宮邸的執事。之後,這位政才院的筆頭秀才隨即展現了其強大的影響力和行動力,不但將同期的政才院精英全部招攬到其麾下,更從自己家族的領地上聘請了相當數量的地緣之民來填補帝國之翼歷代累積下來的嚴重人才斷層。甚至還曾直接上書皇帝,要求至少將當主的工作削減到能夠有空回宮邸休息的程度。

  總之,經過亞姬的一系列努力,海特蘭德家族作為帝國根源氏族之一,總算是發揮出了它應該起的作用。就連公爵本人也結束了在院長室和統合指揮室之間流浪的日子,開始回宮邸過起了一位貴族應該有的生活。

  可以說,全靠亞姬才拯救了這個瀕臨潰散的家族。

  從此以後,作為諸侯們最想招攬的家臣,修尼雅-彼-海勒-亞姬這個名字開始為眾人所知,並被視為帝國之翼的代表而主宰了帝都的半個社交界,甚至還有不少單身貴族為她空出自己伴侶的位置虛位以待。在他們的眼中,這位不論任何時候都展現著甜美笑容的女性無疑是分享人生的最佳對象。

  然而此刻,這位帝國最優秀的家臣卻一付驚慌失措的樣子,以嫣然欲泣的眼光注視著自己的老師,而後者則露出七分凝重外加三分驚奇的表情聽著她的敘述。

  「……也就是說,艾琉雅設計的那艘交通艦上被認為是衛浴系統的那部分,其實還兼任著緊急逃生的功能?而我那位幸運的孫子則是第一個發現這個秘密的人?」

  最後,老公爵如此總結著。

  「是、是的,很抱歉!都是因為我的大意,竟然在到達宮邸前一刻才發現公子的失蹤。」

  亞姬顯得非常慌亂。「雖然之後我們也立刻折回搜索,不過卻完全沒有接收到任何遇難信號……老師,我應該怎麼做呢?」

  「嗯……總之,你先冷靜一下吧,亞姬。」老公爵揉了揉太陽穴,開始整理起這個讓他也感到頭痛的狀況了。

  「因為那孩子是搭乘逃生艙出去的--姑且不論是不是他的本意,所以短時間內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才是。只要我們能在逃生艙的能源耗盡之前找到他,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可是完全搜索不到任何信號啊!」

  「大概是艾琉雅根本就沒有在逃生艙上面設置發信裝置吧?唔,我大概也能猜到那傢伙打得什麼主意……」老公爵將心比心的說道。

  對於這個酷愛自由的家族而言,附加在那公爵爵位之上的權力和義務可以說是他們人生中最沉重的束縛,而為了擺脫這個重負,歷代海特蘭德家成員可以說想盡了辦法,一旦逮到機會就絕對立即遠走高飛。雖然帝國也盡了全力來防範他們的脫逃,不過這些有著異常天賦的人物為了「自由」卻是無所不用……身為其中之一的艾琉雅,想必在當初設計「雪月」的時候也為將來的脫逃留了一手吧?如果這麼考慮的話,那個逃生艙上沒設置任何發信裝置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真是的!居然這樣的缺陷作品然也能通過造艦科的評審,看來我這個院長也該好好反省一下了……」

  搖頭歎息的老公爵突然發覺亞姬正用很恐怖的眼光看著自己,於是咳嗽了一下,將話題拉了回來。

  「總之,現在就只好用最原始的辦法搜索了。只要知道了大致的方位,像逃生艙這麼顯眼的東西,就算只靠警備艇上的小型雷達也應該能很快找到才對。亞姬,知道逃生艙離開交通艦的具體時間嗎?」

  「嗯,這個……因為艦上的每套寢室都是各自獨立的系統,所以主智能核晶上沒有留下任何記錄……」覺得自己完全幫不上忙的亞姬真是沮喪極了。

  「這樣啊……」老公爵也愣住了。竟然連大致的位置都不知道,總不可能在整個帝都的範圍內展開地毯式搜索吧?

  「我想,雖然主智能核晶上面沒有留下記錄,但在艦內的質量監視儀上或許可以發現到一些東西才對。」

  一直沉默著的菲恩王加入了談話。「逃生艙離開交通艦時引起的質量變化應該很明顯吧?如果能找到那個時間點,大概就可以判斷出公子閣下出事的地點了。」

  「原來如此……嗯,這麼快就可以想到這一點,真不愧是當年技理課全優的人物。」

  老公爵滿意的笑著,而亞姬則已經動手和交通艦內的智能核晶取得聯繫了。

  「唯一一次大幅質量變動的時間是……帝時十五點二十一分三十七秒。這麼說,公子出事的地方是在……帝都外層軌道上!」亞姬的臉色變得一片蒼白。

  「哎呀,這還真是不幸中的不幸啊,如果不小心就這麼飄出帝都的話那可就沒得救了耶……」老公爵摸著下巴,為外孫的不幸歎息著。

  在他之前,「雪月」已經接送過數百位顯赫人物,老公爵本人也時常駕馭著它穿梭星際。從未出過任何意外、甚至連一點故障都沒有過的它居然會在一個剛剛踏入群星世界的少年身上顯示出其惡趣味的一面?這還真是件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還是說,自己那位孫子的運氣是不是太差了一點啊?

  「老師!」亞姬似乎對老公爵如此漫不經心的態度非常不滿。「總之,我馬上與通勤廳聯繫,請他們立即派出警備艇隊對那一帶展開地毯式搜索。」

  通勤館是負責維持帝都維持交通及治安的專設部門,向上直屬庶務院。之所以要將交通及治安維持的職能二合為一,則是由於在帝都那極為稀少的犯罪記錄中,因交通的原因而引起的爭端佔了壓倒性的多數的緣故。而因為職能上的需要,其警備艇上配備著一般民用艦所不具備的武裝及偵察系統,雖然在性能上遠不及軍用艦,但也足可應付此類的突發事件。

  「啊,這件事,就讓我來做吧。」菲恩王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直接與通勤廳長閣下聯繫的話,會更有效率一點的。」

  索爾斯能有如此的特權,並非因為其身為菲恩伯德王家當主的緣故,而是因為他與帝都通勤廳最高長官有著某種特殊的羈絆--雖然在夏蘭人的文化中並沒有「結婚」的名詞,不過就事實而言,已經誕生下了兩個孩子的這兩人之間存在著類似於地上世界裡被稱為「夫妻」的關係。

  「索爾,是你嗎?正好,我這邊有事找你。」

  用終端手環接通了兩人的專用回路,出現在銀幕上的婭若莎放下手中的報告書後,對愛人投以譴責的目光。

  「這是我剛接到的一份報告,半個小時前一艘交通艇在帝都內層三環道上引起一場盛大的交通混亂,我這邊也陸續收到來自十幾個部門的近百份投訴。而且據目擊者所提供的影像看來,那艘交通艇可是菲恩伯德王家的第一座艦,『火紅之陽麟』……對此,你難道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呃……」

  菲恩王當即冷汗就下來了,聳了聳肩膀作投降狀。「親愛的,那不是我。現在我正待在海特蘭德家宮邸,和公爵大人談論著帝國未來宰相的培養計劃……說起來,你應該猜得到吧?『陽麟』的智能核晶裡並不只登陸著我的基因碼啊。」

  「那麼,果然還是你家那只野性未馴的幼鷹嗎……」婭若莎捂著額頭作頭痛狀,不過她的伴侶聞言卻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你家』是什麼意思啊?婭若莎。別忘了,她的身上也繼承了你的遺傳因子哦!」

  「負責教育那孩子的可是你啊,我親愛的殿下,推卸責任可不像是皇族的行為哦。」婭若莎輕鬆的接下了索爾斯的反擊。

  「唔……」因為剛才與公爵的談話而開始對自己的教育方式有所懷疑,菲恩王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

  眼看著話題慢慢偏向毫無意義的方向,而自家當主卻在一旁津津有味的觀賞著這宛如肥皂劇般的一幕,亞姬終於忍不住發出了重重的咳嗽聲。

  「咳!兩位大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

  簡短的說明之後,雖然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不過婭若莎還是立刻派遣了通勤廳裡三分之二的警備艇隊前往帝都外層軌道搜索公爵長孫搭乘的逃生艙的下落。

  畢竟若讓一位來自地上世界的客人因為這種愚蠢的理由而喪失性命,那絕對是身為帝都交通總管的她的職業生涯中一個無法抹消的污點,更何況那位少年還是「帝國之翼」--海特蘭德家族唯一繼承者,是肩負著上至皇室、下至士族的夏蘭全員之期待的極為重要的人物。

  「嗯,我已經派出了能調用的全部警備艇,如果公爵長孫閣下還在帝都的話,四十分鐘之內就能發現他的蹤跡……放心吧,我想這位公子還不至於會倒楣到那種程度才對的。」

  最初婭若莎信心滿滿的保證道。不過三十分鐘之後,隨著預定搜索區域的一片片落空,她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了。亞姬更是二話不說,跳過當主直接就命令海特蘭德家宮邸的所有艦艇全部升空參加搜索少主的行動,她自己也親自駕駛著一艘交通艇直接朝帝都外層空間飛去。

  四十分鐘後,帶著沉重的表情,婭若莎出現在了影幕上。

  「公爵閣下,帝都外層軌道上並沒有發現逃生艙的蹤跡,就連內層軌道我也請求警備廳協助搜索了,不過依然毫無收穫。恐怕,我們的公子閣下真的是被史無前例的惡運眷顧著……」

  一向冷靜沉著以至於常常被人誤認為遲鈍的老公爵,此刻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而在千萬艦隊前指揮若定的菲恩王也比自己的老師好不了多少。勉強鎮定了一下精神,索爾斯抱著最後的希望提出了一個問題。

  「搜索不到的話,那說不定是被某艘路過的艦船先救了起來……婭若莎,從公爵長孫閣下的逃生艙彈出後的時間開始,帝都內的艦船有沒有向通勤廳報告過發現逃生艙的記錄。」

  根據航行基本法規定,所有艦船都有無條件拯救其發現遇難者的義務,同時必須在第一時間向當地管制中心報告具體情況,而如果遇難者被發現的區域在通信可能的範圍之外,例如無人星系,或者層外空間,那麼則允許其到達最近有人星系之後向其管制中心報告。

  「……很遺憾,我已經調查過了,最近六小時中並沒有發現遇難者的記錄。」

  「是嗎……」

  菲恩王的臉色一暗,隨即露出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似的表情。「那麼只好從帝都邊緣的層外空間開始搜索了!幸好公子閣下的逃生艙並沒有彈出多久,所以應該還不至於跑得太遠……」

  「你是認真的嗎,索爾?」

  婭若莎嚇了一跳似的看著他。「那可是完全沒有邊界的區域哦!何況如此廣域的搜索,就算調用庶務院的全部力量也不可能完成!除非動用軍隊,可那也至少要兩個艦隊以上的……」

  「嗯,我知道。我這就去向皇帝陛下請願,相信陛下也不會反對才是。畢竟這位公子是海特蘭德家族唯一的繼承者,對帝國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等等,索爾斯。」

  沉思中的老公爵突然抬起頭來。「如果是離開帝都的艦船呢?在帝都邊緣被發現的話,那也有可能被帶到下一個有人星系後才報告……通勤長閣下,能向那段時間之後離開帝都的艦船發出詢問嗎?」

  「嗯,是有這個可能……但是,因為部分艦船已經潛入『風道』的緣故,所以就算現在馬上派出聯絡艇,那也至少要兩小時後才會有回應。」婭若莎如此說道。

  所謂的「風道」,也就是夏蘭人對「恆加速獨立空間連續通道」的暱稱。基本上,這是每個有人星系的必備設施,打個比方來說,就好像地上世界裡的高速公路一樣。雖然就算不經由風道也能前往星系內的地點,不過速度上的差別卻猶如徒步般懸殊。

  另外,潛入風道的艦船無法與外界建立聯絡,唯一的通信手段是讓聯絡艇也潛入風道至目標艦船傳信。不過,由於這種單方面受信的通訊法實在是沒有效率的緣故,所以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採用。

  「沒問題,那就請馬上派出聯絡艇吧!」

  老公爵點點頭,隨即說道:「在這段時間裡,我和索爾斯會直接向皇帝陛下請願。無論如何,我必須為我這位孫子的生命負責任。」

  這一天,夏蘭歷四百二十三年第二季第七十三日,以帝都史上前所未有的交通混亂之日而被載入帝都城史,不過造成這場交通混亂的原因卻沒有發表在任何公開的文書上。只是從當時被派遣搜索帝都周圍層外空間的蒼穹軍第二艦隊及第三艦隊的兵士那裡流傳出了一些未經確認的消息。

  例如「帝國的極密情報被某國間諜盜走,軍隊則奉命搜捕那位妄想搭乘逃生艙逃脫的間諜」,或者「蒼穹軍秘密開發的最新式武器在實驗中因意外而失蹤,軍隊為了防止開發中的武器洩露出去才封鎖了帝都外層半徑七千星裡以內的空間」,還有「某個被自由所詛咒的家族的最後一位成員也終於忍不住要想追隨祖先們的腳步,勃然大怒的皇帝陛下下令蒼穹軍不惜一切代價拿捕這位任意妄行的帝國重臣歸案」等等。

  雖然其中的猜測也由接近真實的部分,但由於真正的事實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的緣故,而且就算說出來也大概不會有人相信,所以某位公爵只能苦笑著默認了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7 PM

第一卷 第十三章因緣

  嗚,為什麼我非得遇上這種事情啊!

  天空傷痕纍纍的倒在乘員席上,在心中狠狠的咒罵著那自從離開托德行星以來便一直關愛著自己的厄運之神。從背後傳來的陣陣痛楚讓他不時露出撕牙咧嘴等種種奇怪表情。而在他前方的駕駛席,坐著那位用華麗的技巧一瞬間就把自己扔了出去的少女。此刻她緊抿著嘴唇,視線則一直停留在正前方。

  氣氛真的是再尷尬不過了!

  不過天空知道自己應該為這個結果負至少一半的責任--誰叫他什麼也不穿的就從逃生艙裡跑出來啊?雖然在等候救援期間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也不算是嚴重到什麼程度的錯誤,但在少女前赤身裸體……怎麼想都是件羞愧至極的事情!就算因此受到那樣的對待,自己也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立場。

  如果是在地上世界就好了,那樣的話自己還可以挖個地洞鑽進去,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覺得尷尬兼恐懼。天空把頭垂得低低的,目光則在腳趾頭上遊走。

  當他以為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會永遠持續下去的時候,少女突然開口了。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清楚了。」

  公主的聲音冰冷得猶如極地的凍土,所以天空不自覺的揣摩起了等待判決的罪犯的心情。「因為並不完全是你的過失,所以我不追究你的責任,感謝我吧。」

  原本已經有了賠上性命的覺悟,沒想到卻這麼簡單的就得到了原諒,天空不禁感激涕零起來。「啊?啊,是是!非常感謝你的寬宏大量,嗯……那個……對不起,請問你的名字是?」

  「海特蘭德公爵長孫林天空哦,」

  少女傲然的叫出了伯爵公子的名字,然後用更驕傲的聲音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是亞諾萊維涅-魯-菲恩伯德-夏音。」

  「啊……」只不過是報上名字而已,怎麼驕傲得像在發表勝利宣言一樣啊?天空不禁愣住了。

  「不過,看在這份奇妙因緣的上,我特別准許你稱我為夏音。」少女的語氣彷彿是給予了對方莫大恩惠般。「但是相對的,我也只叫你天空,可以吧?」

  「當、當然可以,謝謝你。」不知不覺被少女的態度所影響,天空也莫名其妙的再次向少女道起謝來。

  「嗯!那麼,天空。」

  少女突然轉過身來正對著天空,從那對蒼青色的眼眸裡射出威風凜凜的視線,讓少年一時間慌亂起來。「雖然我已經從父親的口中知道了有關你的事情,但我還是想再確認一下,你真的就是亞諾特大公爵閣下的孫子,海特蘭德家族選定的繼承者嗎?」

  「……看起來不像嗎?」

  無法判斷那威風凜凜的目光中所包含的到底是好意還是惡意,天空不禁歎了一口氣。「唔,關於這一點我已經非常瞭解了,所以你就不用再重複了……」

  「嗯……」

  夏音用不明含義的目光認真打量了天空一番,然後不知為什麼突然微笑了起來。「我想我已經可以理解了降臨在你身上的奇妙遭遇了。畢竟你也算是海特蘭德家族的一員,而在那個家族的身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令人感到特別奇怪的。」

  「是、是這樣的嗎……」

  聽到這句話的天空卻馬上慌亂起來,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為未來所作的覺悟到底夠不夠。同時,發覺到夏音並沒有真的生氣的他也安心了下來,隨即被少女那耀眼的笑容給誘惑住了視線。

  「嗯,不過居然會在浴池裡遇難……就算再海特蘭德家族中也算是前所未有的奇聞了吧?」

  少女輕輕的晃動著自己的身體,深藍色的秀髮隨即在無重力空間飄散開來。她向前一步,將彼此的距離拉近到了可以聽見對方呼吸的程度。蒼青色的眼眸裡映出少年的影子,給人的感覺就猶如在灑滿陽光的澄清湖底仰望著蒼空一般,溫柔而燦爛。

  靠近了的少女帶來了壓倒性的存在感,天空不禁覺得有些緊張,於是退後了一點。

  「就算你這麼說,可那又不是我的責任……誰知道有人會把逃生艙設置在浴池裡啊?」

  「……你還真是奇怪啊,天空。」

  夏音仔細看著天空的反應,並作出了評價。「雖然是地緣之民,卻有著帝國根源氏族之繼承者的身份,而且好像還沒什麼常識……在我家裡也有許多原本出生自地上世界的家臣,不過總覺得他們比你還更接近夏蘭人一點。」

  「這也不是我的責任啊!我可是從一個月前才剛剛開始接觸夏蘭文化的,光是要學會你們的語言就非常費力了,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再來學習其它的東西。」

  亞姬也好,這位叫夏音的少女也好,為什麼他遇見的每個夏蘭人都如此責難他理所應當的無知。天空不禁覺得非常委屈,因此反而沒注意到夏音的話中隱含某些重要的訊息。

  「一個月前?」

  這次輪到夏音愣住了,然後看向天空的眼光中開始多了一點尊敬。「這麼說,你很厲害嘛!我在軍才館的時候光是學習彼安共同體的官方語言就花上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嗯、嗯,還好啦……」

  天空心虛地接受了少女的讚美,不過得意過頭的他卻多話了。「而且要說厲害的話,你也很厲害啊!剛才那就是夏蘭的武術嗎?我居然會完全來不及反應就被你給扔了出去……」

  「那只是基本護身術而已!」

  夏音突然用冷冰冰的目光瞪著天空,恨恨的說道:「事先聲明,雖然我剛才說不追究你的責任,不過並不代表我已經原諒你了哦,天空!居然在純潔的少女面前……你知道那是多麼屈辱的事情嗎?更何況閣下還是十三根源氏族的繼承者!」

  「唔……」第一次知道,原來女人是這麼喜怒無常的生物啊!天空開始感歎自己又多了一點貴重的人生經驗。

  「對不起!」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除了誠心誠意的道歉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吧?因此天空幾乎將頭低到了地板上。

  「真是屈辱啊!身為淑女中的淑女的我,居然會遇上這樣的事情……」夏音咬著嘴唇,喃喃自語著。

  雖然在這種情況下為自己辯白也許不會有什麼效果,不過繼續沉默下去的話卻肯定不會有好處,於是天空鼓起所有的勇氣,蹦了句話出來。「那個啊,雖然發生那種事情讓你感到不愉快,不過身為當事人的我心情也很糟糕啊!」

  「撒謊!」夏音以非常怨恨的目光盯著天空。「我聽說在地上世界裡就有那種喜歡在女性面前裸露身,並由此而感到興奮的人類……」

  她到底是從哪裡知道這種就算是在地上世界也非常罕見的例子的?在感到疑惑之前,天空先慘叫了出來。「拜託!我可不是那種變態的傢伙!雖然在我的故鄉確實是有那樣的傢伙存在,不過那些都是屬於成年人的罪惡,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哦……」原來世界上還真有這樣奇怪的人類啊!夏音在感歎之餘也不禁為天空的激烈反應而感到驚訝。難道對地緣之民來說,這是個非常不名譽的稱號嗎?

  儘管抱著這樣的疑問,公主的表情卻完全沒有動搖。「你這樣急著解釋,反而越來越可疑了耶……」

  「到、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啊?夏音!」天空終於發出了瀕臨崩潰的慘叫聲。

  「撲哧!」緊繃著臉的公主成功的維持了十秒鐘後,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原本險惡的氣氛在一瞬間從艦內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洋溢著愉快的輕鬆感。

  「……你還真是會嚇唬人啊,夏音。」天空苦笑著,不過也放下心來。

  「我可沒嚇你哦!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完全原諒你,天空。雖然現在沒辦法跟你清算,不過將來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為此付出代價!你可得好好記住了!」

  公主帶著冷峻的笑容如此宣言著。

  「唔……」在目睹了那雙冰藍色眼眸中閃耀著的笑意的一瞬間,天空突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寒意。

  若干年後,已為帝國將星的天空回想起來,或許就從這個時候開始,他的人生便注定了與寧靜絕緣也說不定。

  「那,我可以問個問題嗎?夏音。」天空冒著冷汗把話題扯開了。「這是艘……交通艇吧?那,航向是?」

  「唔……」

  這個時候,夏音的臉上明顯露出猶豫不決的表情,似乎在煩惱著到底應不應該把那個秘密與這位突然而至的同行者分享。「這是我家的交通艇『陽麟』,現在我們已經離開了帝都,而目標……」

  原本計劃中天衣無縫的單人密航此時卻因為莫名其妙的因緣而演變成少年和少女的曖昧旅程。除非夏音能找到個地方把這個「不小心撿到的麻煩」放下去,否則事態就會按照她絕對不願意的方向繼續發展。只是,一旦暴露身份也就意味著自己策劃了數周的計劃,在還沒有取得任何成果的最初階段就將面臨夭折的命運。

  「嗯……」

  不得已,夏音在心中作出了重大決定,然後一口氣向天空坦言了此行的目的。「現在我們正航向斯諾德亞恆星附近,不過因為正在潛航中,所以現在也沒有辦法讓你下船。抱歉,只有暫時請你陪我了,天空。」

  「潛航?」天空不禁愣住了。

  所謂的潛航,也就是指在切斷本艦與外界所有聯繫的情況下航行。因為隱蔽性非常高的緣故,通常被軍艦或者走私艦採用。雖然帝國並沒有硬性限制民用艦的潛航,但因為失去了管制中心的引導,在安全性上也會降低了不少的緣故,所以並不會被認為是種值得鼓勵的行為--就算是天空也還是有著這種程度的常識。

  雖然眼前的少女怎麼看都不像是走私商人,但天空也還是不覺得她和自己想像中的軍人有什麼相似的地方。而在發覺到女孩目光中閃爍著某種心虛的東西時,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種深深的不安。

  「你……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那對優雅的黛眉突然一邊翹起,同時迸射而出的凌厲目光逼得天空低下頭來。

  「對、對不起!不過,恆星附近的區域不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嗎?」

  「你到底是從什麼鄉下星系來的啊,天空?」

  夏音露出了些許驚訝的表情,不過語氣上卻令人感覺不到惡意。「至少在帝國境內,每個有人星系的恆星周圍都建造有反物質工廠,絕對不是什麼東西都沒有。」

  「是這樣啊……那,你到反物質工廠去做什麼?」

  「……」

  充分感受到了天空懷疑的視線,夏音不自在地撥弄著她深藍色的長髮,視線則滯留在座前的儀盤上。好一會兒後,公主才以施恩般的語氣開口。

  「……嗯,就特別告訴你吧……」

  ……………………

  在夏蘭帝國那悠久的歷史長卷中,用鐵與血所寫成的書頁可以說佔了絕對性的多數。數百年間帝國版圖的不斷擴張,其實也就是侵略與反侵略的結果。對於那些弱小的星系國家,帝國是毫不猶豫的將其納入統治之下。不過即使對手是比自己更強大的星際國家,帝國也是完全不在乎可能到來的戰敗,依舊傲然地回應其挑戰。而一旦開戰的話,就絕對沒有妥協的餘地。在未完全瓦解對手的武裝力量,並將其以星系政府為單位徹底分解之前,帝國絕不會主動停戰。

  如此激進的意識使得帝國龐大軀體上的某部分迅速進化到了鋒銳無比的程度--那支名為「蒼穹軍」的鐵血軍隊,作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武裝力量令其餘的星際國家寢食難安。即使它們竭盡全力讓自己的軍隊至少在科技上接近了帝國的水準,但僅是精神上的強弱也足以成為決定性的差異--百年前,當時人類社會的第二號勢力,卡爾凱拉連邦的滅亡讓其餘的星際國家非常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之後的百年裡,再沒有哪一個星際國家企圖向帝國挑戰,而帝國也找不到向它們宣戰的理由。平靜的時間不斷流淌,在沒有戰爭的日子裡,即使是精銳如蒼穹軍也難免會漸漸遲鈍了自己的爪牙。因此,為了讓軍隊的戰鬥裡維持在較高水準,帝國每年都從國家預算中撥出一筆龐大的金額用於武器研發和軍事訓練。

  而在最近的一次演習中,蒼穹軍即將配置的最新型戰艦,「侵襲艦」將展露頭臉!

  ……………………

  自數周前從負責策劃本次演習的父親那裡得知演習地點為斯諾德亞恆星域的消息後,夏音便無時無刻不在打著主意到演習的現場去親眼目睹新型艦的風采。而今次公主好不容易才逮到機會,駕駛著菲恩伯德王家宮殿中唯一一艘具備星系間航行能力的交通艇「陽麟」前往預定的目標,當然不可能因為區區的意外而放棄。

  「……是這樣的啊。」

  天空點著頭,不過隨即又有了新的疑問。「不過既然是軍事演習,而且還是新型艦的試驗,那應該是對外界保密的吧?我們這麼做沒有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所以我才要潛航啊!」夏音小聲的說道。「如果不是為了瞞過管制中心的監控,我早就找個地方把你扔下去,笨蛋。」

  「原來如此……」雖然公主率直的話語讓天空一時間感到心情很複雜,但最後的那聲「笨蛋」卻給他了一種奇妙的溫馨感。

  「可是,不會有什麼危險嗎?比如說被誤當成間諜什麼的……」雖然這樣問著,但天空已經決定至少在接下來的旅程中陪伴這位女孩到最後的一刻。

  「放心,我會很小心的隱藏這艘交通艇的。」

  驕傲的少女自信滿滿的說著,不過她接下來的保證卻讓同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數倍。「而且,就算被發現的話,我們也絕對可以安全逃掉!畢竟『陽麟』可是整個帝都最快的艦艇之一,而在同期的研修生中,我的操艦技術也是最出色的!」

  「我相信……」接下來的時間裡,天空則開始努力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事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8 PM

第一卷 第十四章冒險

  帝都艾法霍爾至斯諾德亞恆星域的風道,事實上就是彼此相隔二百亞諾碼的若干空間恆速環的總和。雖然這條線路的重要性並沒有達到需要對出入者加以限制的地步,但為了維持最低限度的安全,還是要求每條通過的艦船必須向檢查站報上自艦的識別碼,否則便無法通過最初的「環」進入風道。

  因為這條線路上除了定期往返斯諾德亞反物質工廠的運輸艦外,基本上就很少有別的行人了,所以最近就連檢查站的管制員也削減到了最低限。

  「嗯?那是……」

  一位因「嚴重違反航行安全條例」而被上司流放到這個堪稱帝國最小的檢查站的新人管制員回頭對唯一的同伴說道,「長官,這裡有點奇怪的東西,請你看一下。」

  「奇怪的東西?」

  被稱為長官的是一位明顯呈現出頹廢氣息的中年男子。聞言他取下了蓋在臉上的書本,側頭望了過去。「……那不就是一艘交通艇嗎?雖然模樣是花哨了一點……嗯,這次竟然才過了十二天就有客人上門,的確是有點奇怪,畢竟上次可是足足隔了三十天。你是這個意思嗎,修迦?」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新人管制員冒著冷汗,將那艘交通艇的放大圖調了出來。「請看,長官。這艘交通艇的航線正在偏離中心線,它似乎並不打算通過我們這裡……該不會它是想經過通常空間航行到下一個環吧?」

  通常風道只在出入口兩側設置了檢查站,但事實進入風道的地方並不只有這兩處。除了最初的「環」外,其實風道中任何一個環都可以被當成臨時入口加以利用。不過因為環與環之間的距離對通常空間而言實在是相當遠的緣故,而且在安全上也不是那麼保險,所以會真的去利用這種臨時通道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更不要說在檢查站前如此明目張膽的違規者了。

  「哦,那還真是個勇敢的傢伙。讓我看看到底是哪一家的小鬼……」

  檢察官坐了起來,然後將放大圖調到了面前,不過一看之下他卻立即變了臉色。「這是,陽麟!那、那個混蛋傢伙,居然……」

  「陽麟……那不是菲恩伯德王家的坐艦嗎!」新人管制員大吃一驚,隨即又好奇了起來。「難道,長官你認識王家的人?」

  「我當然認識!」

  檢察官盯著影幕,咬牙切齒地說道:「當我還是跟你一樣的菜鳥的時候,那傢伙就從來沒有給我少添過麻煩!而且長大之後甚至還拐跑了我的女兒!……嗯,雖然現在也還算是成了穩重的人物,不過他居然將這種惡劣的品行轉移到了我可愛的孫女身上!」

  檢察官憤怒的一拍桌子,頓時堆了半人高的雜物在失去平衡的同時傾瀉而下。由廢紙、空瓶、廢屑等組成的洪流將無辜的新人管制員一起吞沒。

  「……呼,哈!」新人管制員掙扎了半天,從一堆垃圾中爬起來向長官詢問道:「長官,要先向對方發出問詢信號嗎?」

  「嗯、嗯……就這麼做吧!」檢察官費力的撥開壓在身上的厚重書本,擠出這句話來。

  「……信號是發出去了,不過對方完全沒有反應,好像被無視了耶?」

  新人管制員盯著儀板看了半天,回頭沮喪的報告道。「怎麼辦,長官?要派出聯絡艇去確認一下嗎?」

  「好主意,你去嗎?」

  「如果可以的話。」新人管制員一付躍躍欲試的表情。

  「算了吧,年輕人。」

  檢察官重新爬了起來,然後整了整制服,坐在了位子上。「那可是『火紅之陽麟』耶!創造了帝都最速傳說的『剎那之帝王』、『時光的坐騎』。你以為就憑我們這兒僅有的一艘聯絡艇,而且還是量產型的廉價貨,能追得上人家嗎?」

  「就算艦艇性能上有所差別,也可以用技術來彌補啊!」新人管制員有點不服氣。

  「些許的差別是可以,不過那個技術可以彌補的界限早就被陽麟給拋在了後面。」

  檢察官的表情看起來很複雜。「而且要說操艦技術的話,我孫女可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嗯,只有這一點那傢伙教育的還算不錯。」

  「那麼,就這麼看著它過去囉?……啊,已經開始加速了!」

  影幕上的陽麟已經調整好了航向,與最初的環擦邊而過之後,它的引擎開始噴射出青白色的光粒子。

  「就隨它去吧,反正我們也沒有讓王家之船停下來的權限……嗯?」檢察官的終端手環發出聲響,隨後一條緊急命名被傳了過來。

  「……居然用三級軍用碼加密,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重要啊……」檢查官費力地解讀著密碼,在看到翻譯過的命令後卻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修伽,你馬上搭乘聯絡艇去追趕那艘交通艇,向他們確認一下是否在帝都外層軌道上撿到過一名地緣之民的少年。」

  檢查官將命令轉給了部下,不過新人管制員聞言也露出了同上司一樣的表情,於是他不得不補充道:「不要提任何問題,我知道的絕不比你多。」

  「是……」

  帶著滿腹疑問的新人管制員行了個禮正準備出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可是長官,你剛才不是說我們的聯絡艇無論如何也追不上那艘陽麟嗎?還說那位艇長的技術也非常出色……」

  「年輕人不要計較小事情!」檢查官臉不紅心不跳地駁回了自己的話。「記住,不管條件多麼艱難,只要努力的話就一定會發生奇跡!」

  「長官,你剛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耶……」

  「囉嗦!身為祖父的我都允許了,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也不想想看,能夠堂堂正正的追求帝國公主的機會,你的一生中才只有幾次!你想浪費難得的幸運嗎?」

  這句話比什麼鼓勵都有效,新人管制員馬上轉身衝出了房間,遠遠的還能聽到盛大的歡呼聲。

  ……………………

  在一帆風順的航行中,不光是天空,就連身為操舵者的夏音也都閒著沒有事幹。出於「不希望自己的艦上有無所事事的人在」的理由,公主著手教導伯爵公子操作艦艇的基本常識。事實上,在聯絡艇這樣小規格的艦艇裡,操舵士幾乎包干了所有的工作,所以可供天空選擇的職業實在是少之又少。

  幾番斟酌之下,夏音決定將通訊聯絡的工作從自己的責任裡分離出去。換句話說,天空被臨時任命為了這艘交通艇的通訊士。因為通訊士只需要非常簡單的操作,所以即使完全沒有經驗的他也能很快掌握。雖然最初在遣詞比較混亂,不過在夏音示範一次後,天空也基本明白了航行的例行語言。

  而現在,這位新任的通訊士正露出猶豫與迷惑的表情,在他前方的儀盤上已經是第五次顯示出「緊急聯絡」的訊號了。

  「那個……夏音,真的不用回覆嗎?」

  「你在說什麼啊,通訊士?」

  夏音很悠閒的靠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說道:「本艦的通訊系統因雙重干涉而導致解碼故障,無法接收到外界通訊,你難道不是最清楚的嗎?」

  「是……」雖然自己只是心血來潮才接受通訊士的任命的,不過看樣子這位少女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部下來看待了啊……

  「但是通訊被無視的話,對方不會生氣嗎?啊,好像已經生氣了……」

  從影幕上可以看到一艘小型的艦艇從檢查站裡出發,朝著這兒直飛而來。「怎麼辦,艦長?那艘艦艇可是是來追捕我們的喲,趁現在回頭嗎?」

  「回頭?絕不!」

  夏音一下子來了精神,迅速將那艘聯絡艇的放大圖調了出來,不過卻馬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什麼嘛,原來只是『蜻翼』四式的量產型啊……不行啊,這種廉價品根本就連作陽麟的練習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啊!」

  「……也就是說,我們暫時是安全的吧?」

  「那當然!那種廉價量產性的最高航速只有十二節,而陽麟的通常航速就能達到十八節……如果真打算靠這種聯絡艇來追趕我們,那還不如祈禱陽麟的燃料耗盡更有效率一點。」

  「那太好了,我們就這樣甩開他吧?」天空熱切的建議著。雖然少年對即將到來的危險已經有所覺悟,但他也沒有理由去故意招致危機。

  「嗯……」夏音則是有所猶豫。「天空,你說那位操舵士會不會認為,我是只靠著艦艇性能來取勝的卑鄙傢伙啊?」

  「這個嘛……也許會被人這樣誤解,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總不可能換艘船再和對方比賽吧?再說這樣的勝負到底有什麼意義嗎?」

  難道說這又是某種自己不知道的夏蘭文化?看著夏音開始認真考慮自己建議的表情,少年不禁這樣覺得。

  「嗯,我決定了!」

  夏音突然宣佈道。「雖然迴避這場戰鬥在我個人來說並無損失,但對亞諾萊維涅家族的名譽卻會造成無可彌補的傷害。因此,我要接受這個挑戰--我會把陽麟的性能限制在和那艘聯絡艇一樣的程度,堂堂正正的一決勝負!」

  「……」天空呆然的望著夏音發表這篇慷慨激昂的戰鬥宣言,頭腦中浮現出「意氣用事」

  這個詞。雖然包括自己在內地上世界的同齡人大多都有這樣的傾向,但天空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夏蘭的少女也會意氣用事,而且方式還是如此的偏激。

  「……請照你的意思去做吧,艦長。」然而無能為力的他只能這麼說道。

  ……………………

  在通往恆星斯諾德亞的風道中,最初的環和第二層環之間相距二百一十五點零五亞諾碼,其間則是大部分的虛空以及少量的隕石帶,而陽麟與蜻翼兩艘聯絡艇就在這片廣袤的空間裡展開激烈的追逐。

  追逐是由夏音駕馭著陽麟做出一系列奇妙動作後才開始的,雖然這位公主自己宣稱那不過是種很平常的挑戰訊號,不過光看著對方在目睹了那種動作後馬上就像受了什麼刺激般加速衝過來的狀況,就可以知道那種訊號至少不是什麼善意的問候。

  比賽的初期是在什麼都沒有的虛空中穿梭,因為夏音將陽麟的加速性限制在了和對手一樣的程度,所以她甩不掉對方,而對方也追不上陽麟。在比賽陷入僵局的這段時間裡,最輕鬆的反而是其中的一位被迫的參與者。無所事事的天空不僅有空為自己找了一套合身的禮服換下那件公主臨時丟過來的長衣,甚至還在後艙的餐廳裡享受了一頓營養滿點的美餐。

  然而,他這份從容不迫的悠閒在陽麟進入隕石帶後就完全改變了。出於某種奇妙的感情因素,夏音並沒有提醒自己的通訊士固定好身體。可憐的少年在經歷了一系列翻滾撞擊之後,好不容易才抱著根柱子得以避免可能接踵而至的嚴重傷害,然而依舊被無法預測的強大慣性給折騰得頭昏腦脹。

  「夏、夏音,請你把速度稍微放慢一點……」

  「不行!那傢伙已經咬著陽麟的尾巴了!你想讓我輸掉嗎?」

  「至、至少也請不要搖晃得這麼劇烈吧!」

  「你打算讓這艘船就這麼撞上隕石嗎?」

  「可是我已經受不了啊……嗚,嘔!」

  就在天空頭暈眼花、搖搖欲墜的時候,陽麟終於衝出了最初的隕石帶,有了一小段稍微平靜的時間,他才得以回到座位。

  「呼、呼呼……」對慣性法則有了深刻體會的某人以最快的速度衝回了座椅,並用安全帶將自己牢牢的固定在了上面。

  「難道這就是你們夏蘭人的遊戲嗎?看起來好像非常危險的樣子……」

  「對新手翔士來說是不太安全。」夏音游刃有餘的駕馭著陽麟穿梭在無盡的虛空中,並將對手遠遠地拋在了後面。

  「尤其是在這種環境裡進行遊戲。對防禦薄弱的交通艇來說,隕石的撞擊是毀滅性的災難,特別是在目前的高加速度下。如果撞上的話絕對是即死。」

  「即死……」天空嚥了一口唾液,艱難的問道,「你確定,這種可能性不會在我們身上成為為現實嗎?」

  「我不確定。」

  公主乾脆的回答道:「即使是艦技高超的翔士也可能因一時的疏忽而被面臨死亡,更何況我只是一名研修生。在一般的情況下,大概有七成的機會能安全的突破這個隕石帶。」

  夏音的表情嚴肅,只在眼睛裡流露出了笑意。看著天空的臉色漫漫地變得蒼白,公主的心情反而越來越愉快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9 PM

第一卷 第十五章追逐

  「不過,那是只有我一人的情況。」將天空戲弄得差不多了,夏音才慢悠悠的安慰著這位新任通訊士。

  「而現在的陽麟上還有你在,天空。無論如何,身為艦長的我必須對乘員的生命負責,所以基本上我都是用很安穩的方式在操縱著。你完全可以相信自己能活著見到那位公爵閣下的。」

  少女蒼青色的瞳孔中閃動著頑皮的視線,天空頓時領悟了自己被愚弄的事實,不過卻並沒有因此而生氣。一種無可奈何的笑意湧了上來的同時,他也注意到夏音在稱呼「那位公爵閣下」時的語氣非常奇怪,於是不禁有了以下的感覺。

  「那位公爵閣下……指的是海特蘭德公爵嗎?夏音,你該不會是對那位公爵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吧?」

  「呃?」一直高高在上的這位少女明顯的狼狽了起來。「為、為什麼你會這樣認為?」

  「不對嗎?」

  天空露出深思的表情,似乎開始掌握了主動感的事實令他心情愉快。「我還以為你對身為公爵長孫的我,抱有如此的偏見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呢,原來不是啊……」

  「那……當然。就算我對公爵再怎麼印象惡劣,也不可能遷怒到你的身上……啊!」

  雖然與家族優雅的傳統有所不符,但夏音畢竟還是尊貴皇族的一員,對將來可能領導整個帝國的她來說,有關話術技能方面的訓練當然不會是學習的重點。所以,當天空利用他繼承自那位堪稱宇內無雙之奸商的父親處的辯才,設下了一個小小的話術陷阱後,完全沒有警覺的公主便一下子中招了。

  「原來如此,我想我已經明白了。」天空沉著的點點頭,露出了燦爛的微笑。「這個關於降臨到我身上的一系列不公正待遇的原因。」

  「唔……」

  夏音咬著嘴唇,露出很不甘心的表情,不過最後還是承認了自己心中存有的偏見。「嗯,我承認我對公爵閣下有所不滿,也因此對你或許有那麼一點不夠親切……好吧,我向你道歉,天空。」

  「什麼嘛,果然是這樣的啊……」

  這個時候天空突然發覺到,之前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孤寂感竟然不知不覺中消失了。不得不承認,光是同夏音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談話就讓他產生了某種奇妙的懷念感。

  「不過如果是因為這個理由,你其實根本不用道歉的啊,夏音。」好像連心情也回到了托德時代一樣,天空開始不知死活的逗弄著夏蘭的公主。

  「畢竟我原本和帝國就沒有絲毫關係,如果不是因為那傢伙的任意妄為,我甚至根本就不會知道海特蘭德這個姓氏。對平凡如我般的地緣之民,竟然能被當成帝國名門的繼承者而受到如此的禮遇,實在是非常榮幸的事情……」

  「天空。」公主打斷了他的話,板著臉說道:「現在我開始覺得你有點討厭了……或許我該考慮把你重新送回那個救生艙裡,然後再打包送出去。」

  「拜託,請你千萬不要這麼做。」

  她是在開玩笑嗎?不過夏音的表情卻似乎很認真,因此天空開始感到有點不安。「被流放到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我說不定真的會因此而死掉的哦!我的運氣可是一向很差的……」

  「不會發生這種事的。你看,我們的身後不正好有一艘聯絡艇嗎?它肯定不會對你見死不救的。」

  夏音開始認真思考著這種可能性,然而她那輕柔的語調卻令身旁的同伴寒毛直豎。

  「嗯,如果我把你裝進救生艙送出去的話,這樣一來那艘聯絡艇肯定會以營救遇難者為第一優先的。那麼我就可以很容易的甩掉它,然後重新開始一個人的自由自在的旅行了……」

  難道她是認真的?看到夏音嘴角微微彎起的弧線,天空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夏、夏音,我是這艘艦上的通訊士啊!」

  「沒有關係的。事實上,在交通艇中通訊士並非不可或缺的職務,操舵士完全可以兼任。」

  「可是,如果我不在的話,你可是連唯一的部下都沒有了哦!艦長?」天空冒著冷汗,以必死的心情爭取著自己在這艘交通艦上的存在價值。

  「嗯,這倒是……」夏音暫時陷入了沉思。

  身為菲恩伯德王家第一公主的夏音,未來注定會成為一方翔士而統領某支艦隊,甚至還有可能成為下任皇帝而統御整個帝國。不過就目前而言,雖然已經完成了軍才院分院的學業,但還是修研生的她依舊是單方面接受命令的一方,連半個部下也不曾有過。因此,就算對事態的發展有所不滿,她也很難捨棄這個值得紀念第一位部下。

  「好吧,你可以待在艦上。」幾經掙扎,夏音終於還是決定放棄冒險的自由,保留這位最初的部下。「不過你得保證,不再讓我生氣。」

  「當然,我保證……咦,難道剛才你生氣了嗎,夏音?」天空露出訝異的表情,而他的問題也讓夏音感到一陣迷惑。

  老實說,對於剛才的經驗公主並沒有感到什麼不愉快的地方,如果把那種不甘心的心情稱為生氣的話是有點不合適--對公主而言,所謂的生氣應該是在父親大人那惡劣的玩笑之後才會出現的情緒。更何況如果認真探究起來,對那種談話間出現的奇妙興奮感,夏音還是蠻喜歡的。只不過,這位公主她絕對不會在這個人面前承認就是了。

  「那當然,你這個遲鈍的傢伙!」

  身為皇族一員的夏音,雖然還不至於不會說假話,但對於這種明顯違背帝王準則的行為,她絕對稱不上熟練。因此就算這位公主以激昂的語調掩飾著自己的心情,天空也還是不認為眼前這位臉頰微紅的少女有什麼可怕的地方,反而讓人覺得……可愛?

  「你……為什麼一直看著別人的臉?」夏音馬上察覺到了天空那奇妙的視線,並且不知為何覺得不太愉快,於是用力瞪了回去。

  「我只是覺得……不,沒什麼。」

  考慮到可能降臨到肉體的傷害,天空搖搖頭,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果然可愛這個詞還是不能用在眼前這位少女身上……不,或者說,用英氣勃勃來形容她更加合適一點吧?

  「嗯……」夏音目不轉睛的盯著天空,蒼青色的眼瞳裡流露出質疑的視線。

  「那個,夏音……」天空不由得感到一陣心虛,他避開了那道視線,並試圖轉移夏音的注意力。「後面的那艘聯絡艇已經快要追上來了耶?你不打算加速嗎?」

  因為一直把注意力放到眼前這個人的身上的緣故,公主不自覺的放鬆了對艦艇的控制,結果不知不覺間那艘被拋在後面的聯絡艇已經逼近到了與陽麟相當接近的位置。

  「哦,有點本事嘛!」夏音明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過下一刻浮現在她嘴角的,卻是令同伴異常不安的微笑。「天空,與那艘聯絡艇聯繫,傳份電文過去。」

  「呃?可是我們的通訊系統不是因為雙重干涉而出現解碼故障,已經不能使用了嗎……」

  「故障在一分鐘前已經修復了,通訊士!」

  「是這樣的啊……明白了,艦長。」

  為什麼這個人總喜歡從自己的話裡挑毛病?夏音又開始瞪著天空,而後者則略顯狼狽的執行著上司的第一道命令。在看到天空那不甚熟練的動作之後,公主的目光柔和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的本性其實是很認真的緣故吧?夏音這麼想著。

  ……………………

  對居住在大氣層以上的無限空間的夏蘭人而言,穿梭宇宙的航行早已不再是迫於生存的需要,駕駛著愛艦四處翱翔已經成為了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要素。或者,稱之為本能會更恰當。

  操艦技術出類拔萃的夏蘭人,會獲得帝國教育司授予的「翔士」稱號。雖然翔士本身並沒有任何特權,不過一旦他們加入蒼穹軍,在這個稱號的前面就會立刻被加上代表軍階的詞彙:常務翔士、准令翔士、素翎翔士、列翼翔士等等。

  雖然軍階高低代表著翔士統御部下的能力,不過卻並不能反映翔士們操艦技術的優劣。事實上,掌握一方艦隊的牛列翼翔士本來就沒有什麼機會親赴一線作戰,所以歷代擁有最高操艦技術的反而是蒼穹軍中最下級的翔士。

  卡達亞-迪維-修伽,正是這樣一位翔士。年僅二十五歲的他已經蟬聯了四年帝都駐留艦隊的單艦戰首席,並且因為好幾次拒絕軍部的陞遷命令而名噪一方。事實上,像他這樣任性的傢伙蒼穹軍中也不少,所以軍部一般也都不怎麼追究。要不是他做的卻是太過分了一點--竟然在訓練戰中一口氣將敵人連同己方一起摧毀,他也不會被「流放」到如此偏僻的檢查站擔任小小的管制員了。

  不過修迦現在卻十分高興,因為他已經好久沒有體驗到這樣的感覺了。在無垠無限的空間中自由馳騁,於光與暗的邊緣上盡情舞蹈……如同拂面而過的強風,帶給他異常激烈的昂揚感。

  「還真得感謝公主殿下啊,否則那個老頭子還不肯放我出來……」

  衝出隕石區之後,修迦已經可以用視線捕捉到那艘紅色的交通艇了。與無數強者交過手的他當然不會把還是研修生的夏音看在眼中。事實上,如果不是陽麟的性能實在是非常優秀,那公主的小小冒險恐怕就得到此為止了。不過即使如此,修迦也還是有在進入第二層環前攔截住陽麟的自信。

  「對不起了,尊敬的殿下,你的旅程恐怕得到此結束了。」

  正當修迦準備一口氣加速到底的時候,旁邊一直沉默著的通訊端口突然響起了訊號,接著便傳來了一個讓人聽著提不起精神來的聲音。

  「這裡是菲恩伯德王家交通艇陽麟,通告後方聯絡艦……」

  「果然是菲恩伯德王家的陽麟,這麼說公主殿下……嗯,男人的聲音?」發現這一異狀後,修迦不安分的頭腦中馬上展開了一系列的聯想。

  翹家?原本還以為公主殿下是一人出來散心,現在看起來當初推測似乎不太正確了。那麼綁架?不可能!雖然公主殿下的確有讓人冒險的價值,而在廣大的宇宙中的確有不少人懷著這樣的念頭,但在帝都動手的話,恐怕他們除了需要一百份的勇氣之外,還要加上數千份的幸運才行。那麼,接下來的可能性大概就只有……

  興起這個念頭的時候,修迦自己都覺得戰戰兢兢。似乎在地上世界是用這個詞來描述的,私奔。

  「……重複一次,我艦將在標準時間十五分鐘後開始全速航行。如果貴艦不打算就此返航,請盡速行動。」

  也就是說十五分鐘後陽麟就會全速潛航,而這艘蜻翼將會被甩得無影無蹤吧?就算操艦技術再怎麼優秀,艦艇性能上的巨大差別還是無法彌補。

  「原來你還沒有盡全力啊,公主殿下……」修迦苦笑著,然而這個時候,通訊端口裡卻又傳出了聲音。

  「這樣可以了吧,夏音?」

  「嗯,我們馬上就要加速了。天空,記得把自己固定好。如果你妨礙到我操艦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還有,在這個時候你應該稱我為艦長。」

  「好的,艦長大人……嗯,雖然我已經盡可能的固定好了自己,不過,能不能請艦長你操艦的時候,稍微考慮一下你的通訊士那纖細的神經呢?」

  「嗯,我會考慮的……天空!你那邊的通訊器還沒有關閉!」

  「呃?那豈不是我們剛才的對話都……」

  「總之先把它給我關起來!」

  「是、是!」

  「…………」

  之後是一段恆久的沉默。雖然雙方都看不到彼此的樣子,不過修迦卻不知為何突然有點同情起那位少年的處境了。同時,一個更深的困惑出現在這位翔士的心中。

  「那麼我到底算什麼呢?破壞別人戀情的惡棍?還是有史以來最榮幸的大燈泡?」

  這個想法讓修迦一時間湧起了放棄的念頭,不過他隨即搖了搖頭,努力驅除了諸多的雜念,專心於前方那一艘正在漸漸加速的火紅色交通艇上。



第一卷 第十六章獨佔

  由帝都至斯諾德亞恆星的風道中,一艘火紅色的聯絡艇在沉默地航行著。它的航行是如此的安穩而平靜,以至於在四周不斷流溢的空間映襯下,給人一種彷彿靜止般的錯覺。不過事實上,這艘聯絡艇正以在環外空間絕對不可能達到的兩百二十五節的超高速航行著。

  當然,因為交通艇本身就具有非常完善的保護措施,所以在風道中以這種速度航行,並沒有對艇內的兩位乘客造成任何肉體上的負荷。

  「天空,有一個壞消息。」

  夏音皺著眉頭,對同伴說道:「我們的燃料不夠了。本來應該可以支持到斯諾德亞恆星的反物質工廠,但在剛才的追逐中好像消耗了太多的能源。」

  「……我想也是的。」天空躺在副駕駛席上,聲音顯得軟弱無力。

  剛才那番遠遠超過「激烈」程度的追逐,讓少年身上的骨頭猶如被全部拆掉以後又一根根重新組合過一般酸痛異常,而全身的肌肉更是凝聚不起哪怕一點力量。雖然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是非常丟臉,但天空卻沒有任何改變現狀的念頭和力量。

  對一個剛剛進入夏蘭社會的地上世界的少年來說,這番遭遇大概會讓他深刻地體會到,兩個不同世界間那足以致命的、所謂的「異質文化差異」。

  「所以我們得在第十二層環的中間站停留一下,補給燃料和物資。」

  夏音用眼角瞟了天空一眼,似乎對他的狼狽模樣有所不滿。「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在那裡好好休息一陣子,等我回程的時候再來接你。」

  「呃……」老實說,這真是個非常大的誘惑。所以天空一時間陷入了認真的煩惱中。

  能夠好好休息一下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事實上自己現在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距離完全崩潰只差那麼一小步了。但是還是有必須考慮的事情,如果這位少女一不小心忘記了的話……大概不會吧?看起來她是那種和粗心大意這個詞完全絕緣的人,所以這種可能性不大。

  不過,假如她是刻意要忘記自己存在的話那又是另一回事……唔,為什麼直覺上這種可能性非常的大啊?如果真的在這裡下了船的話,那自己大概會在那個補給站孤零零的待上好長一段時間吧?或許……天空不僅為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寒顫,然後他非常艱難的說道。

  「我想,我還是繼續擔任你的通訊士吧,夏音。」

  「你無需勉強。」夏音冷冷的看著天空。「據我所知,以自然人的體質要承受那樣的加速度非常困難。」

  既然知道的話為什麼還狂飆到那種程度啊!天空在心中發出沉重的悲號,用很哀怨的目光看著這位驕傲的少女。

  「雖然那的確是很痛苦的經歷,不過……接下來應該沒有需要高速追逐的情況了吧?」

  「大概,不過我沒辦法保證。」

  夏音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用略帶惡意的眼光注視著天空。「如果不小心被演習艦隊發現了的話,我們大概還得進行一次更驚險的逃亡……說不定,你還會有一次更激烈的體驗呢?」

  「這個,你會讓那樣的情況出現嗎,夏音?」

  天空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肌肉,沒有表現出太慌亂的樣子,反而露出驚訝的表情。「我還以為你能夠把這艘交通艇隱藏得很好的……」

  「那當然!以我的技術加上陽麟的性能,就算對手是巡查艦也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其實不只是夏音,大概任何夏蘭人在被質疑操艦技術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反應吧?

  「那樣的話我就沒有麼好擔心的,不是嗎?」天空的笑容猶如赤子般無邪,而在目睹到那種笑容的瞬間,夏音馬上領悟到自己再次陷入某個陷阱的事實。

  「天空,你實在是……令人討厭!」

  ……………………

  由帝都至斯諾德亞恆星的風道全長五千一百七十三亞諾碼,共由二十五層恆速環構成,在斯諾德亞恆星系中也算是長度第三的風道。因此根據航行法的基本規定,帝都建築司還是在這條風道上設置了相應的補給站,雖然通常它很少有被使用的時候。

  而現在,這個呈現出中心隆起的圓碟形狀的中間站正迎來了它在斯諾德亞第四百二十三個恆星年中的第一批客人。

  「對了,補充燃料到底需要花多少時間啊?夏音。」和自己名義上的艦長並排走在通往休息室的通道上,天空突然這麼問著。

  「嗯,一般交通艇的話二十分鐘就可以補給完畢,不過陽麟比較特別,所以要多花一點時間。」

  「哦,聽起來好像不怎麼方便的樣子……」

  「天空,你說了什麼嗎?」夏音瞇起了眼睛,那深邃的視線令天空不禁打了個寒顫。

  雖然到現在為止公主還不曾擁有一艘真正屬於自己的座艦,不過陽麟和這位公主間卻有著某種更深厚的關係。因此對夏音來說,任何輕視這艘交通艇的行為都是對自己尊嚴的挑戰。

  「對、對了,既然我們有二十分鐘以上的充裕時間,那應該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吧……說起來,這裡都有些什麼?」

  天空流著冷汗轉移了話題,不過隨即卻發現這位少女的眼中露出奇妙的視線,於是他趕緊補充道:「請回想一下,我可是一個沒有常識的地上人哦。」

  這種似乎完全放棄了自尊心的說法讓公主找不到繼續責難的理由,於是夏音憐憫的看著這位來自遙遠世界的少年,為他解釋著。

  「雖然我還沒有在這個中間站來過,不過通常中間站裡有的東西這裡應該都有吧?……嗯,如果還要說得更具體的話,就像是休息室、餐廳、澡堂、庭院、商店、寢室一類的生活設施。」

  「澡堂?」這個敏感的詞彙讓天空一陣不安。「該不會又是那種可以當成逃生艙發射出去的危險品吧?」

  「當然不會。據我所知,除了海特蘭德家族的成員之外,還不曾有哪一個技師會把逃生艙設置在……嗯,那種沒有常識的地方。而且,除了你這位公爵長孫外,也從來沒有哪一個傢伙會倒霉到在洗澡的時候遇難。」

  「嗯、嗯……」

  雖然明明知道自己對事態的離奇發展沒有一點責任,不過天空還是微紅著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事實上,如果不是有著那繼承自血親處的強韌神經在起作用,恐怕他會馬上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雖然在中間站的合金地板上開孔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請放心,我可以保證那樣的意外絕對不會再次出現,公爵長孫閣下。」

  夏音用很不滿意的目光打量著他。「所以,我建議你現在最好去重新梳洗一下……老實說,你看起來真的很狼狽啊,天空。」

  「唔……」

  天空可以想像得到因為剛才的恐怖追逐戰,被慣性反覆蹂躪的自己現在究竟淪為了什麼模樣。也因此他對身邊這位經歷了同樣的風暴,卻依舊氣定神閒的少女產生了某種非理性的負面情感,所以反駁道:「我承認我看起來是比較落魄啦,不過夏音,你也不能說自己很乾淨吧?剛才你也流了不少汗,不是嗎?」

  「嗯?」好像還是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夏音的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然後這位公主就開始努力的嗅著自己的衣服,最後終於皺起了眉頭。

  「看來你說得不錯,天空。我或許也應該洗個澡,不過……」

  「嗯?什麼?」這位驕傲的少女今次居然如此簡單的就接受了自己的意見,天空一時間不禁有點感動。

  「不過,我實在無法信賴你的良知。」

  夏音完全不掩飾自己對部下品性的懷疑,並且進一步將使用澡堂的優先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因此,在我從浴室出來之前,你必須一直待在休息室裡。」

  「……我可以反對嗎?」看起來之前的那件事情還讓她耿耿於懷啊……天空在心裡歎了口氣,基本上已經接受了在這位少女面前自己是絕對弱勢的事實。

  「當然不可以。在軍隊中,上司的命令是要絕對服從的。」已經完全進入了艦長的角色,這位公主如此堂堂正正的宣言著。

  ……………………

  雖然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但這個中間站的設計者還是遵照有關文獻的規定--抑或是出於個人的興趣,將其中澡堂設計成了可以同時容納十人的那種大型公共設施。雖然空間站完工後,曾經使用過這間澡堂的人類總共也沒有超過十個人。

  而現在,菲恩伯德王家的第一公主就這麼將同伴丟下,一個人獨佔了十人份的奢華。

  也許泡澡的確是件很舒服的事情。讓全身浸泡在溫暖的水流中,之前累積的疲勞似乎隨著汗水一起流淌了出去。夏音開始覺得心情很愉快。

  雖然跟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但一旦放鬆了精神之後強烈的疲勞感卻像山崩一般猛然襲來。就算現在泡在舒服的熱水中,夏音也還是不想動哪怕一根指頭。

  回想起來,就算在軍才館裡自己也不曾遇到過如此激烈的追逐戰,身體的疲勞會累積的這種程度並不奇怪,可是為什麼知道剛才為止自己都完全沒有注意到呢?在緩緩流動的溫泉中,夏音完全放鬆了身體,讓思緒一起隨著水波蕩漾。

  是因為和那個人在一起的緣故嗎?這樣的想法最初讓公主感到訝異,不過隨即她就笑了出來。

  也許真的是這樣呢!雖然那個人既缺乏常識,又軟弱,而且在性格上還有某種奇妙的傾向,但是……真的是個很有趣的傢伙!和他相處的時候有種非常奇妙的暢快感,這是之前在任何人身上都感覺不到的。儘管作為部下來說,那個人還遠達不到自己的要求,不過今後就將他作為自己的第一位部下來好好培養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12:59 PM

第一卷 第十七章公主

  「啊切!」

  被綁在座椅上天空突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寒意,並且迅速地打了個噴嚏。

  「……有誰在說我的壞話嗎?」

  揉了揉鼻子,天空對著無人的大廳自言自語著。他已經在這間休息室裡呆呆地坐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普通人的話就算開始覺得無聊也並不奇怪吧?不過天空還是沒有從椅子上起來的意思。

  客觀上的原因是聯繫著他的雙腳以及座椅根部的那條炭素纖維繩--這是那位高潔的少女對同齡的男性深懷戒心的表現--這樣想的話至少會讓自己覺得好受一點。主觀上的原因則是當事人根本沒有改變現狀的想法--也就是說,懶得動。

  以康定行星的觀念來看,作為某個宇宙設施的一部分,這個大廳實在是大得過頭了。在沒有一個人的遼闊空間內,就算沒有廣場恐懼症一類的症狀,天空也還是開始覺得不安了。雖然從四周流瀉出的淡淡光華以及迴響在耳邊的若有若無的音樂略微沖淡了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但天空還是非常強烈的希望至少有個能說話的對象,哪怕是一隻老鼠也好。

  又過了不久,在這種揮之不去的孤寂感濃厚到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之前,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解救了這位來自地上世界的少年。

  「這裡是帝都管制中心,呼叫交通艇陽麟,請回答……這裡是帝都管制中心,呼叫交通艇陽麟,請回答……」

  置於大廳一角的通訊設備發出了這樣的問訊,不過天空卻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回答。雖然無聊至極的自己實在是想找聊天的對象,但考慮到這有可能違背那位少女的意志以及隨之而來的後果,止不住的惡寒便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這裡是帝都管制中心,呼叫交通艇陽麟,請回答……陽麟,聽到了嗎?請回答!」

  數分鐘之後,通訊器裡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了,而直接承受著這份壓力的某人也越來越緊張。

  「夏音,我知道你在那裡!為什麼不回答?」

  不待天空有所回應,一面巨大的影幕直接從通訊器裡談了出來,同時一張放大數百倍的女性頭像也很有魄力的佔據了半個大廳的空間。

  放大的女性頭像在大廳裡旬來尋去,最後定位到了正以狼狽的姿態倒在地上的某人身上。

  「……你是誰?」

  「你、你好……」因為兩隻腳被捆住的原因,所以天空只能用笨拙的笑容向對方表示自己的善意。

  「啊,失禮了。」影幕一下子縮小到了正常的大小,然後其中的女性開始用不可思議的眼光注視著躺在地上的公爵長孫。「請問……你在那裡幹什麼?」

  「嗯……事實上,這是有許多原因的。」大概是完全放棄的緣故,天空的臉上完全看不到羞愧的表情。

  「是、是嗎?那麼你是……」

  「呃,雖然不太正式,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是交通艇陽麟的通訊士……應該吧?」

  「通訊士?陽麟的?」

  影幕上的女性似乎一時間愣住了,不過回過神來的她卻立即露出了趣味昂然的表情。「你好,陽麟的通訊士。我是帝都通勤廳的……管理員,請問你的艦長在嗎?」

  「在是在,不過現在她正處於某種不能出來的狀況中。」

  「呃……能否請你詳細解釋一下呢?」

  「請看這個東西……這樣應該能猜到了吧?」天空轉動著身子將腳上的繩索露了出來。

  「……對不起,我好像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對面的女性皺起了眉毛,露出了焦急的表情。「雖然可能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不過請原諒我這邊實在是沒有時間,可以請你直接告訴我嗎?」

  「嗯……」

  好吧,反正已經夠丟夠了臉,就算再加上這一次也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天空作出了以上的覺悟,然後坦言道,「簡單的說,艦長此刻正在沐浴更衣裡,而我則奉命留守大廳裡直到她回來為止。」

  「……也就是說,是那孩子把你綁在這裡的?」這一次婭若莎足足愣了半分鐘才回過神來,然後出現在她嘴角的卻是……寓意深遠的笑容?

  「那、那個……」

  被婭若莎那奇妙的笑容以及曖昧的目光搞得心裡七上八下的,然後在發現的影幕中的女性其實有著和夏音非常相似的外貌時,天空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弄得非常緊張。「請問,難道說,你是夏音……艦長的親人嗎?」

  「嗯,我是她的血親,卡威因斯-洛克-婭若莎。」

  帶著非常有趣的表情目睹了少年平靜表情的崩潰,婭若莎自我介紹道:「你可以叫我婭若莎。不過,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少年。」

  「呃,我的名字是海特蘭德-魯-吉爾……嗯,林-天空吧?」

  雖然艾琉亞非常詳細的教述了天空有關貴族的一切知識,不過天空有時候還是會出現連自己的完整氏名都記不住的情況。

  「海特蘭德?天空!」

  完全不同於前幾次的驚訝,這一次婭若莎簡直是驚呼了出來,其衝擊性的震撼甚至波及到了相隔數萬光秒之外的這個中間站,然後接著是一段恆久的沉默。

  「那、那個……」影幕上的女性似乎陷入了呆滯狀態,天空試探著問道。「婭若莎小姐?」

  「……您總是給我們帶來驚奇啊,公爵長孫閣下。」婭若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如釋重擔的說道。

  「你知道我?」

  對方一付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立場的模樣,想起之前辛勞的婭若莎突然有種想揍人的衝動。

  「……親愛的公爵長孫閣下啊,讓我告訴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吧!為了尋找不幸在帝都外層空間失蹤的海特蘭德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也就是您,皇帝陛下親自下令,通勤廳、庶務廳和特政廳配合起來將整個帝都翻了兩遍,就連駐留帝都的第一、第三、第七艦隊,共計六萬艘軍艦也被全體動員起來,到埃法霍爾的外層空間尋找您的蹤跡……數千萬人同時為一個人的失蹤而奔走,在帝國史上也還是頭一次吧?您說我能不知道您嗎?」

  激烈的語氣顯示出聲音的主人似乎累積了相當多的不滿。

  「……」這一次輪到天空愣住……不,是完全嚇呆了。

  「雖然就您的家族對帝國的重要性而言,這種程度也不算過分。不過如果那些在外層空間苦苦搜索的翔士們,知道自己尋找的對象居然是如此完全沒有理解自己重要性的人物,恐怕他們會感到非常鬱悶吧?」

  「……對、對不起!」

  如果不是被繩子捆住,相信天空一定會五體投地的向眼前這位憤怒的女性道歉吧?不過幸好菲恩王家的公主在進修格鬥術的時候並沒有落下束縛這個項目,帝國之翼的榮耀和尊嚴才得以保全。

  「閣下……」

  婭若莎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下來。「總而言之,請您立即回來吧!我這邊也會馬上通知亞諾特公爵大人,讓這場史無前例的鬧劇告一段落下來。」

  「啊,好的,我馬上就……」

  天空準備從地上爬起來,不過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失去平衡又倒了下去。結果他不得不趴在地上,可憐兮兮地仰望著帝都最高交通長官,問道:「那個,卡威因斯大人,我應該搭乘什麼交通工具回來呢?」

  「陽麟……不是在那裡嗎?」

  「雖然是這樣,不過我大概,是沒有辦法說服艦長返航吧?」天空露出了虛弱的苦笑,對夏音的血親請求道:「可以請你幫忙說服她嗎?。」

  「原來如此……」雖然明白了矛盾的焦點,但婭若莎也沒有自信能說服那孩子放棄已經進行了一半冒險。

  真不知道那種固執的個性到底是從誰身上學來的啊!這位沒有機會培育女兒的母親在心裡抱怨道。早知道就不把這孩子讓給索爾斯了,居然把孩子培養成如此特行獨立,那傢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等等,或許可以這麼做?

  突然婭若莎突然有了種新的想法。既然已經確定了公爵長孫閣下的安全,那麼就讓這對奇妙的少年少女進行一次小小的冒險也應該沒有關係吧?畢竟在這個星系對夏蘭人來說是猶如自家庭院般的存在,又有陽麟為座艦,再加上駕馭者又完全繼承了母系的操艦才能……嗯,實在是找不出需要擔憂的地方。

  「抱歉,公爵長孫閣下,我恐怕也沒辦法說服那孩子,畢竟我不是負責培育她的人。」婭若莎裝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如此說道。

  「是、是這樣的嗎……」天空有些迷糊的望著影幕中的女性。「可是你不是她的血親嗎?」

  「嗯,這是當然的。不過有時候,『培育自己的孩子』是就連身為血親也沒有辦法享有的權力啊……」這一次,婭若莎真心的歎息著。

  「誒?」那是什麼意思?天空開始糊塗起來了。

  「啊,抱歉,是我疏忽了。對還不曾接觸到我們文化的閣下來說,不明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婭若莎露出和藹的笑容,為天空解釋著。

  在夏蘭社會中有著被稱為「伴侶」的社會關係存在,這種社會關係與地上世界中被稱為「夫妻」的社會關係非常相似。事實上,除開後者擁有法律上的定義外,兩者的區別就只有一點了--也就是說伴侶們所誕生的孩子的歸屬問題。

  對以家族為基本構成單位的夏蘭社會而言,為了維持家族的興旺,相當數量的新生代是必須的--尤其是對海特蘭德這般極端的家族而言,繼承者可以說是一種貴重無比的存在,所以絕對不會出現兩個家族共同擁有撫養權的情況。如果伴侶雙方是同一家族的成員那基本上不會有如此的問題,但在相當多的情況下伴侶雙方來至於不同家族,因此這個問題可以說是所有伴侶們煩惱的根源。

  通常情況下,伴侶中比較強勢的一方的家族會擁有後代的撫養權,不過偶爾也會出現伴侶雙方都非常強勢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伴侶們最後還是無法達成統一意見,那麼他們各自的家族甚至會直接出面與對方交涉,當然其中也免不了充滿火藥味的談判。

  比較幸運的是,雖然婭若莎與索爾斯的關係中沒有明顯的強勢方出現,不過他們還是平安的度過了這個被稱為「愛之荊棘林」的時期,而結果便是夏音與卡涅斯的誕生。兩個孩子分別兩人獨自培養,並屬於培育者的家族,這便是他們的結論。

  「……也就是說,雖然您是艦長的血親,不過負責培養她的是您的伴侶,對嗎?」花了不少時間,天空總算是說服了自己接受如此奇妙的事實。

  「嗯,所以我對那孩子的影響力非常有限……事實上,就連索爾斯自己大概也沒有辦法管住那孩子了。」

  婭若莎對伴侶的教育方式表示出明顯的不屑和藐視。「哼哼,索爾斯那傢伙……自食惡果了吧?」

  「那、那個……」天空努力喚回了沉浸在小小報復感中的女性的注意力,問道:「這樣的話我應該坐什麼回來呢?」

  「嗯,雖然中間站裡配備有預備的交通艦,不過我想閣下大概也不會駕駛的吧?」

  看到少年拚命點頭的狼狽模樣,婭若莎突然有種很想抱住眼前這個可愛東西的衝動,不過幸好想起兩人相隔數萬光秒的事實,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咳!雖然有些遺憾,不過閣下,能請您暫時陪那孩子旅行嗎?」

  婭若莎終於將自己的本意說了出來。「我這邊也會盡快把您的消息轉告公爵大人,相信他會在第一時間趕過來接您的,所以請安心吧。」

  事實上,如果婭若莎知道女兒的目的地是在軍事演習中恆星域,那她就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因為有效信息常常不能在有效的時間裡傳到的緣故,所以這位開明的母親最終還是選擇放縱了女兒的任性。

  「……明、明白了……」

  事到如今,自己還有什麼可以說的嗎?天空扳著手指認真地思考了很久,最後還是放棄了借用婭若莎的名義在夏音面前為自己爭取稍微好點的待遇的想法。雖然成功了固然可喜,不過考慮到那位少女說一不二的性格,他可是一點也不想嘗試萬一失敗而被惡意對待的狀況。

  「您也不用這麼沮喪啊,公爵長孫閣下。」

  完全不知道少年心中想法的婭若莎則開始安慰他。「雖然身為母親的我也許不應該這麼說,不過那孩子畢竟也是亞諾萊維涅皇家的一員。能夠和帝國公主一起旅行的機會可是非常難得的哦,您不認為自己應該表現得更高興一點……閣下?」

  「……呃,抱歉,看起來我好像還沒有適應宇宙空間的環境,聽力似乎出了點問題,剛才我好像聽到了某些奇妙的詞彙……」

  天空搖晃著腦袋,試圖逃避逼近眼前的這個完全超過了他接受能力的事實。

  「奇妙的詞彙?」婭若莎皺起眉頭,開始回想自己剛才的話。「如果閣下指的是『皇家』或者『公主』之類的話,那我想閣下的聽覺應該是正常的。」

  「那、剛才你確實說了那些話的囉?」血色開始從天空的臉上退去。

  「嗯,我的確是那麼說的……」

  婭若莎迷茫地望著他,然後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這樣啊,閣下原本是地上世界的居民,聽說大多數地上世界採用的似乎都是民主共和制政體,那麼閣下的故鄉也是吧?這麼說,您不知道帝制也是很正常的。」

  「不,事實上我知道……」碩大的汗珠出現在少年的額頭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01:00 PM

第一卷 第十八章委託

  作為人類事實上史無前例的超巨型國家,夏蘭帝國的人口總數超過了七千億,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是被稱為領民的地上世界的居民。雖然他們生活在受帝國統治的地上世界,卻完全不需要對帝國負任何責任。

  不過,領民中也有願意放棄領民身份而為帝國效力的人,他們被稱為公民,由帝國對他們負責任。公民的總數約有六十二億。

  而夏蘭人的人口則有十五億左右,其中絕大多數是士族。而在他們之上的,則是擔任著管理帝國廣袤領土之責任的貴族,總數約有三十萬。在這三十萬貴族中,在領地內存在有人行星的被稱為諸侯,到目前為止共有一千八百二十四家,將其家族成員算在內,總數基本上達到了七萬人。

  至於夏蘭帝國的最高統治階層,則是由十三根源氏族構成:亞諾萊維涅、海特蘭德、伊斯埃雷、埃涅嘉霍爾……每個根源氏族都有其獨特的傳統,並持續主導著帝國的某個領域,而長久以來負責管理帝國運作的是其中一個以亞諾萊維涅為姓氏的家族,也就是夏蘭人口中的皇族。

  雖然帝國的最高統治者毫無疑問的是皇帝,並且能當上皇帝的也只有亞諾萊維涅家的子女,但事實上在夏蘭人的觀念中,包括亞諾萊維涅家族在內的十三根源氏族是完全對等的存在,所不同的僅僅是自身的職能而已。甚至,在夏蘭人中還流傳著「亞諾萊維涅因為沒有特別的才能,所以只有做皇帝這種簡單的工作」的說法。

  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同為根源氏族之繼承者的天空和夏音至少在地位上是完全相同的--雖然兩位當事人都沒有這個自覺。

  「……」

  在婭若莎詫異的視線中,天空一直呈現出呆滯的狀態。當然不是因為感佩帝國奇妙的政體,事實上在他心中翻騰著的,是不知所措的茫然,還有莫名而強烈的不安。

  自從離開了那片誕生自己的大地之後,少年的心情便一直陷在不安與茫然的泥潭中,就算他好不容易適應了陌生的環境,能稍微放鬆一下心情,但現在的情況簡直就像是在暢快呼吸的前一刻突然被泥潭整個兒淹沒。

  並不是沒有想過與皇族相遇的可能性,畢竟就算並非心甘情願,但已經淪為根源氏族繼承者的他還是有充分的機會與皇族碰面的。只不過在天空的預計中,這種碰面應該是在巨大的宮殿裡或者華麗的宴會上通過正式的介紹進行的簡單交流而已。

  像現在這樣混亂到極點的相遇簡直是連做夢都夢不到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那位曾經和自己同行的少女是統治數千億人類的皇帝的直系親族,是整個帝國、甚至人類社會中最高貴的幾位人物之一時,天空對之前經歷的一切生出了種非現實的茫然感來。如果要將這一切形容為夢的話,就算稱不上是噩夢,但距離美夢的標準卻似乎更加遙遠。

  「……閣下?公爵長孫閣下?」

  婭若莎連聲的呼喚將沉浸在奇妙感觸中的少年喚醒了過來,不過對後者來說也只是重新回到了混亂的起點罷了。

  「請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嗯,的確是發生了一些事情……」

  雖然從來沒有人教導過對待皇族的禮儀,不過就算用地上世界的常識來判斷,天空也可以確信自己剛才的行為已經錯到不能用「無知」來掩飾了。「不過我好像現在才注意到的樣子。」

  「啊……那麼,有我可以效勞的地方嗎?」

  「呃,事實上,直到剛才為止我還不知道夏音……不、艦長她原來是皇族。」

  「是這樣的嗎?」

  婭若莎看起來非常吃驚的樣子,不過一會兒之後還是表示理解。「嗯……考慮到閣下的情況,也是有種可能的,不過那孩子應該有告訴你她的名字吧?」

  「這個,好像是有說過……不過我沒注意的就是了。」天空抓了抓頭髮,露出了很無奈的表情。

  「那麼……」婭若莎則有點發呆的看著他,然後突然笑了出來。「原來如此,真的像亞姬所說的那樣,閣下您還真的是非常有趣的那類人呢!」

  「是、是這樣的嗎?」原來在別人的眼中自己是這類性人物啊?聽到這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讚美的評價,少年的心情一時間有點複雜。

  「……那麼,閣下究竟在困擾什麼呢?」

  婭若莎很努力的控制住了繼續笑下去的衝動,勉強用正經的表情問道:「難道小女的父親是菲恩伯德王殿下的這件事,對您來說是這麼難以接受嗎?」

  「不,當然不會。」

  回想起夏音威風凜凜的英姿,天空便對她是帝國公主的這個事實沒有半點疑惑。事實上,如果說那樣的少女沒有一個高貴到讓人仰視的身份的話,那才真的叫人無法接受。

  「唔,或許是我的疏忽,不過我真的在沒有注意到夏音……不、公主殿下的身份。」

  其實認真思考起來,天空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慌亂什麼,因此只有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所以,也許我在不知不覺中在殿下面前做了許多失禮的事情,請問這個……有關係嗎?」

  「當然不會沒有關係。根據情節的輕重不同,閣下的作為應該都可以在法典上找到相應的條例,以及對等的懲罰吧?」婭若莎的頭一句話將少年嚇得半死。

  「不過,我想閣下大概是不用擔心的吧?」

  用很感興趣的目光看著天空的臉色在蒼白與紅潤之間變幻,好一陣子後婭若莎終於放棄了繼續捉弄這位純樸少年的誘人想法。

  「畢竟處罰的先決條件是當事人的控訴,而在我看來,那孩子現在可是相當開心的。要知道,除了索爾斯、卡爾等直系親族外,她通常可是不太理人的。至於會允許閣下同行,而且搭乘的是她心愛的陽麟,這簡直可以說是例外中的例外。」

  「是、是這樣的嗎?」雖然安心了一點,不過天空還是有所疑問。「可是您剛才不是說法典上有這樣的條例嗎?」

  「那個啊,」婭若莎一付不以為然的表情。「的確是有這樣的條例,只不過從來沒有真正起作用罷了。」

  制訂所謂「不敬罪」的是帝國第十七任皇帝納比斯,似乎是有感於蒼穹軍內越來越混亂的上下級關係才下決心制訂的。不過,如同所有不得人心的法律一樣,這部法律從它誕生的一刻起就沒有被認真執行過。

  因為如果真的要認真執行起來的話,幾乎所有的蒼穹軍士都或多或少有過捉弄上司的愉快經歷。因此除非有那怕蒼穹軍在一夜間土崩瓦解也在所不惜的覺悟,否則是無法執行這部法律的。到了現在,這部「犯上法」已經成為了帝國平靜而枯燥之歷史中略帶喜劇性的一筆了,而會用認真的眼光去看這部法律的夏蘭人,可以說一個也沒有,反倒是地上世界的居民對這類「廢法」充滿了興趣,並且常常虛構出許多令夏蘭人笑倒的故事來。

  「所以說,無論閣下對那孩子做了多麼失禮的事情,也完全不必擔心會受到來自帝國法庭的懲罰。」

  看著天空臉上突然出現的喜色,婭若莎又微笑著補充了一句。「不過,如果是來自當事人本身的報復就另當別論了。事實上我完全相信,如果那孩子一心一意要報復某個人的話,效果絕對不會比帝國法庭最嚴厲的懲罰遜色。」

  「……我對這一點也完全沒有懷疑。」少年打了個寒顫,完全贊同了婭若莎的說法。

  「總之,請用和之前一樣的態度與小女相處吧,公爵公子閣下。」

  婭若莎請求道。「如果有可能的話,希望您把那孩子當成朋友看待。雖說孤獨是皇族的與生俱來宿命,不過如果是您的話應該能成為那孩子的友人吧?」

  「這個……您的期望會不會太高了一點?」被人這麼期待是很高興啦,但考慮到現實的情況,認定自己是屬於那種無能為力的存在的少年這麼回答道。

  「沒有這回事。身為母親的我非常瞭解,就算是那孩子也會有需要人幫助的時候。而且,閣下似乎也是那種值得信賴的人物。」

  婭若莎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在說客套話的樣子,因此天空也變得有點高興了。

  「在回到帝都前,小女就拜託你了,公爵長孫閣下。」

  「雖然我不認為她會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

  最後天空還是向影幕中那位嘴角掛著奇妙笑容的女性低頭承諾。「不過如果真的遇到那種情況的話,我會盡力而為的。」

  ……………………

  「……天空,你在幹什麼?」

  直到夏音進到休息室為止,雙腳被縛、不得已躺在地上天空一直維持著如同某種古老昆蟲般的滑稽模樣,而看到自己剛剛決定的第一部下竟然如此狼狽,公主的心情當然不會很好。

  「嗯,我只是……」

  猶豫了一下,天空決定暫時還是不把婭若莎的請托說出來。畢竟之前兩人的相處雖然談不上愉快,倒也還算是融洽。而在如此不穩定的關係中加進這份微妙的調料,到底會引發什麼樣的變化那可是完全無法預測的。「懶得動而已。」

  「……」夏音快速用終端手環下達了解除束縛的指令。「如果你不在五秒鐘內起來,我就把你放到貯物倉裡冰凍後直接運回帝都。」

  「如果你不這麼做的話,我會很感謝你的,夏音。」天空打了一個寒顫,馬上爬了起來。「不過在返回帝都之前,請還是讓我一直陪著你吧?」

  「你在說什麼啊?」夏音眨眨眼睛,詫異的問道。「那不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嗎?」

  「……說得也是。」

  天空聳聳肩膀,從那雙流轉著星星般光華的青藍色眼眸中移開了目光,然後才注意到這位少女的裝扮較之前有所不同。

  「夏音,難道這就是蒼穹軍的制服嗎?」

  大概是為了行動方便的緣故,這位公主換掉了之前那套精巧卻不太實用的宮廷便服,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套標準的翔士制服。雖然天空在前往帝都的一路上曾見過不少的翔士,不過面對身著正式制服的夏音時他還是第一次生出了種耀眼的感覺。

  夏蘭的翔式制服都是以深黑為底色,青色鑲邊的緊身襯衣,雖然腰間的飾帶著會根據階級和職務的不同而有所區別,但在制服的左胸位置則一律鑲嵌著蒼穹軍的紋章「咆哮之龍」--在深黑色背景下憤怒翻騰著的銀色巨龍的姿態。

  或許是因為這位公主才剛進入成長期的緣故,所以就算穿著緊身襯衣看起來除了顯得相當苗條外,也實在讓人感覺不出多少女性的魅力--雖然是這樣覺得啦,但天空絕對沒有把這種想法付諸語言的勇氣。

  大概就是這個原因,一直存在於夏音身上的那種威風凜凜的氣質,在這套充滿肅殺之氣的制服的增幅下顯得愈加強烈了,那種壓迫性的存在感使得少年就連說句話都開始感到緊張。

  「嗯,看起來怎麼樣?」

  雖然是輕描淡寫的語氣,不過就算是天空也能感覺到隱藏在其中的期待。因此就算明知不算是讚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感想說了出來。

  「說真的,現在的你看起來真像位將軍,夏音。」

  「是嗎?」彷彿很意外聽到這樣的評價,公主一瞬間露出喜悅的表情,只不過這份喜悅很快就被煩惱取代了。

  「只是像將軍嗎……這可不行,我至少要成為元帥才可以的。若只是做到將軍的話那可就讓人困擾了……」用天空聽不到的音量,夏音喃喃自語著。

  「等等,為什麼我要為這種完全沒有根據的話而煩惱啊?而且,那個人看起來也根本不像是什麼值得信賴的人物……」

  公主很快就醒悟了過來,然後開始對自己剛才的失態懊惱不已。

  「嗯?什麼?」

  「不,沒什麼!」公主抬起頭,瞪了天空一眼,說道,「我剛才查詢過了中間站的記錄,大概明白了演習的位置,陽麟的燃料也已經補充完畢,我們這就出發。」

  「呃?可是我還沒有……」

  「來不及了,放棄吧,天空。不用擔心我,如果是些許的體味的話,我還是可以忍受的。」

  如此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發言讓天空根本找不到抗議的理由,因此他只得努力替自己最後爭取一次福利。

  「那至少讓我喝口水……」

  「食物的補給也在燃料補給的同時進行完畢了,在交通艇上有足夠的水供你飲用。」

  「我……」

  「不想跟來的話,你就留在這裡好了。」

  那對形狀優美的娥眉已經一邊挑起,就算只相處了很短時間的天空,也注意到了這個動作所代表著的危險意味。因此,少年只得將委屈的淚水吞進肚子裡,默默地飛快跟上那位已經將他丟下好遠的少女。

  「我到底是哪裡又惹她生氣了啊?」不過,這個疑問卻一直停留在他的腦海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6-29 01:01 PM

第一卷 第十九章戰艦

  人類世界中最強大的戰鬥集團,是被一支稱為蒼穹軍的、史無前例的龐大艦隊。這支艦隊屬於一個被稱為夏蘭人類帝國的星際國家,而創造這個人類歷史上最強大國度的,則是一支自稱為夏蘭人的人類支族。

  曾經征服了數百個星系國家,並擊潰了十數個星際國家的蒼穹軍,以人類世界中最強大的戰鬥集團的身份君臨星界。在伴隨帝國成長的數百年戰爭史中,這支艦隊在不斷的戰火洗禮中持續成長著,到現在已經成為了整個宇宙中最精銳的力量,令周圍的星際國家寢食難安。

  現在,構成蒼穹軍主要戰力是以下五大艦種:在偵察、巡邏以及索敵等任務中發揮著無可替代的作用,擁有整個宇宙空間最高機動力的巡查艦。

  撕裂敵方陣型的鋒刃,擁有高機動性與強破壞力,奔馳於星空中的重裝騎兵,突擊艦。

  在戰爭中作為艦隊的中流砥柱而存在,雖然機動性相對低下,但卻擁有所有艦種中最高防禦力的護衛艦。

  給予敵人致命一擊的槍矛,有著所有艦種中首屈一指的破壞力以及伴隨而生的最低機動性,擅長遠攻卻苦於近戰的重列艦。

  攻城略地不可或缺的利器,對要塞攻略用的唯一艦種,擁有極度強化之防禦力以及指向性之破壞力的攻略艦。

  經過數百年的不斷錘煉,在性能方面這五種艦型基本上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而對於它們的運用,在軍才院裡也保存著常人畢生都無法窮盡的戰術資料。可以說,依靠它們作戰的蒼穹軍,其戰鬥力已經進化到了極致。

  不過從另一方面看來,這也意味著蒼穹軍在今後將不再有任何突破性的發展,或者說失去了再度進化的可能性。出於這種考慮,蒼穹軍從若干年前就開始著手研製新的艦種。經過軍部上層數百次的研討,最終以最高統合監督海特蘭德公爵提出的構想為藍本,研發出了一種長於遠程奔襲的新型戰艦。

  因為設計的時候是以「一舉扭轉戰爭形勢的戰略武器」為目標開發的,所以皇帝殿下親自命名這種新型艦為「侵襲艦」。之前橫跨半個帝國的長距離航行測試已經證明了新艦型在超遠程行軍中所擁有的壓倒性優勢,接下來只要在這次實戰演習中對新艦型的戰鬥力進行綜合評估,確定其戰鬥力是否滿足最低的戰略需求就可以了。

  因為目的僅僅是評估新型艦的綜合戰鬥力,所以演習的設定非常簡單,一支由巡查艦和突擊艦混編的「藍軍」艦隊和一支全部由侵襲艦組成的「紅軍」艦隊在「平原」上相遇,彼此竭盡全力爭取勝利即可。

  由於新生的侵襲艦還沒有任何現成的戰術可用,而其戰鬥力也還是僅僅是理論中的數據而已,所以軍部為「紅軍」制定的戰鬥目標相當保守--不需要勝利,也不強求戰平,撤退也沒關係,只要不至於潰敗就行。

  然而即使如此,紅軍的指揮官還是對自己所處的狀況頗有怨言。

  「可惡,為什麼這種麻煩的差事會分配到我的頭上……」

  在紅色旗艦的艦橋上,一位戴著素翎頭環的年輕男子正以極不雅觀的姿勢趴在指揮台上,似乎非常不滿地抱怨著。

  塞繆爾斯迪-易丁-英達亞-華德,蒼穹軍的素翎翔士,新編侵襲艦隊的指揮官。擁有一頭在夏蘭人中算得上非常罕見之黑髮的他,在容貌上也很接近地上人--這是因為他的兩位血親打算盡可能的讓遺傳因子自然結合,所以只對融合了夏蘭人與自然人兩種遺傳因子的胚胎作了最基本修正的緣故。

  只是,現在這張還稱得上英俊的面孔上卻凝固著整壁的用不滿砌成的生硬以及無精打采。指揮官的如此表現,當然會降低艦隊的整體士氣,不過目前還有空閒來關心自己長官情緒的,只有不幸的副官一人。

  「閣下,標準時間三十四分後我們就要同敵軍相遇了,您對艦隊有什麼指示嗎?」

  席瑞拉的語氣與其說是詢問,還不如說是質疑。美麗的副官用力瞪視著這位幾乎將所有工作推給自己的長官,視線中流露出強烈的譴責及危險的訊號。

  「咳!席瑞拉,你認為在目前的狀況下,我能做什麼呢?」在如此嚴厲的目光注視下,就算是華德也不得不有所反應。

  「關於這種新型艦的所以相關戰法戰術都還沒有確立,而且我手上也僅僅只有三支分艦隊規模的兵力--雖然至少在兵力上對方也一樣。不過,戰場可是什麼都沒有的恆星域啊,無法利用自然地形的話,就憑這點兵力是玩不出什麼花樣的,弄巧成拙的可能性反而更大……所以,保持現狀是最好的選擇。」

  「是這樣的嗎?」席瑞拉看著長官,完全不掩飾目光中的懷疑。

  雖然這位閣下在容貌上不算出眾,不過卻有著出類拔萃的軍事才能,是蒼穹軍新生代中被寄予厚望的逸才。然而,同時被翔士們津津樂道的還有這位年輕同僚的好逸惡勞--席瑞拉之前的三任副官皆是因無法忍受長官的懶散怠惰而主動請求調職的。不過即使如此,這位當事人到現在也沒有絲毫悔改的意思。

  因此,儘管華德言之成理,席瑞拉還是毫無理由地覺得這位閣下純粹只是又想偷懶而已。

  「喂喂,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你該不會是認為我只是想偷懶吧?」

  「閣下……難道不是嗎?」

  「咳!當然不是!」在如此直白的言語面前,即使華德也不由得老臉一紅,不過他馬上咳嗽一聲,將自己的窘迫掩飾了過去。

  「席瑞拉啊,我們這次演習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

  「對新型戰艦的戰鬥能力進行驗收評估……」

  「對,就是這個!這次演習要驗收的是侵襲艦的戰鬥能力,又不是我的指揮能力,所以我們只要照目前的陣型前進,遇到敵人後就全軍突擊,只要『碰』的一下就什麼結果都出來了。」

  「是這樣的啊……」

  席瑞拉呆呆地看著長官,然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好像開始明白了為什麼幾位前輩會離開的理由了。不過,閣下難道你真的連一點想勝利的念頭都沒有嗎?」

  「喂喂,席瑞拉,對手可是被稱為『深紅之牙』的米爾丁大提督耶,你真的認為我有可能贏嗎?」

  「……我不認為。」美麗的副官咬著嘴唇不甘心地承認道。

  而在看到長官對此評價不但沒有絲毫不滿,反而露出「對吧?所以就算輸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的表情的時候,她終於覺悟到單靠自己是絕對沒有辦法糾正這位閣下的惰性的事實。

  於是,聰明的副官決定借助那個人的力量--在蒼穹軍中,至今為止還沒有哪位翔士敢忽視那個人的存在。

  「不過,如果真的是我方戰敗的話,那軍部上層應該會對新型艦的實用性有所懷疑吧?如果有萬一的話,說不定還會中止這種新型艦的發展計劃呢?」

  「那、那又怎麼樣?反正與我無關……」華德全身一震,明顯地變得不安起來,之前的從容已經不復存在。

  「可是,提出新型艦構想的人是海特蘭德公爵閣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最高監督閣下似乎曾經是長官的老師……唉,自己辛苦構想的成果在最後的最後卻被不爭氣的學生給否定了,一般人面對這種情況都會非常憤怒吧?說起來,似乎還沒有人見過最高監督憤怒的樣子呢……閣下?」

  席瑞拉還沒有把話說完,華德就已經打了幾個哆嗦。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化為現實的情況,斗大的冷汗頓時出現在這位素翎翔士蒼白的臉龐上。

  「席瑞拉先任翔士,立即對全體艦隊進行重新編成,除指揮艦所屬的護衛艦隊保留不變之外,其餘艦隊以三個小隊為一組,分成九個戰鬥編組。同時,全艦隊即刻減速後退,與敵艦隊保持距離直至重編完畢!另外,立即派出三支偵查小隊對我艦隊周圍五琺諾碼之內的空域進行掃蕩偵查,絕對不能讓任何情報流入敵艦隊。」

  華德一下子從指揮台上蹦了起來,一改之前的懶散形象,就像一位真正的翔士般發佈了一系列命令。只是,軍服上那條歪掛著的腰帶稍微破壞了他英明的形象。

  「是,閣下!」

  席瑞拉的嘴角彎成優雅的弧線,然後用力行了個軍禮,隨即轉身而去。在她的背後則傳出了長官手忙腳亂的聲音。

  「該死!這個空域的星系圖呢?我記得有事先放在智能核晶裡的啊……」

  ……………………

  在斯諾德亞恆星的掩護下,一艘小小的交通艇悄悄潛入了不久前被列入軍事禁區的星域。

  在不斷散發出無窮無盡的灼熱光芒的巨大星體前,這艘火紅色的交通艇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是配備了最先進的巡查艦的藍軍艦隊也沒有能發現它的存在。很快,它無聲無息地繞過了藍軍的陣營,靠近了紅軍所控制的空域。

  「你看,我說不會被發現的吧?」夏音驕傲地昂起頭,俯視著同伴。

  「是是,你說得對……」天空苦笑著,點頭承認了這位公主的英明。

  「……天空,為什麼我會覺得你的話中沒有半點誠意啊?你是在敷衍我嗎?」覺得自己引以為豪的東西被人看輕了的公主皺起了眉頭。

  「沒……沒這回事,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厲害啦!」

  沒想到少女的直覺這麼敏銳,天空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至少,我就沒辦法這麼靈巧的操縱交通艇避開那些戰艦,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你,夏音。」

  「嗯,其實能這麼順利地避開巡查艦,陽麟也有很大的功勞。」夏音將視線投注在面前的儀盤上,並輕柔的摩挲著,給人的感覺就像在撫摸愛馬的騎手一樣。

  「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就在這裡埋伏,等候新型艦的經過嗎?」

  「這裡……天空,你難道想成為流彈的靶子嗎?」夏音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非常驚訝他的提議。

  「這裡可是演習預定的戰場哦,很快就會充滿著各種破壞性能源。雖然交戰時用的都是訓練彈,不過對於交通艇這種單位的艦船而言,還是有致命的破壞力。」

  「那……一切就由你決定吧,艦長。」天空聳聳肩膀,非常乾脆地放棄了自己的意見。

  最後,在某位強勢女性的堅持下,陽麟前進到了距離紅軍艦隊大約三亞諾碼的位置,並在幸運之神的眷顧下,得以在極近的距離內目睹了傳說中的新型戰艦「侵襲艦」的廬山真貌。

  那是一艘黑色的戰艦,就如同無盡虛空般的漆黑。如果不是依靠陽麟上搭載的艦級偵測設備,單靠視覺是絕對無法分辨眼前的這片漆黑究竟是戰艦,還是真正的虛空。

  戰艦的艦身修長而優美,在整個艦身向後約五分之四的位置處有三片巨大的側翼,據說每片側翼設置有三台對消滅引擎,而在其後方的約五分之一的艦體則是巨大的能源庫,可以為長途奔襲提供強勁而持續的動力。

  在戰艦的前部艦身,悄然無息伸延出四支巨大而鋒銳的長角,那是蒼穹軍專門為此艦種而開發的全新艦載炮,同時也是侵襲艦的主力武裝,「泛用式電磁投射炮」。根據其搭載的彈頭不同,不但能與護衛艦在射擊精度上一較高下,甚至還可以發揮出堪比重列艦的破壞力,可以說是最適合侵襲艦的武器。

  「真是壯觀啊,侵襲艦……」夏蘭癡迷地望著艦外的影像,喃喃自語。

  「壯觀……嗎……」

  天空發覺自己很難在審美觀上同身旁的少女產生共鳴。老實說,直到現在他也還是不太能把握住因空間差異而產生的距離感,所以對於眼前這艘戰艦的壯觀與否並沒有什麼直感。

  雖說從數據上看,眼前的戰艦有著陽麟一萬三千倍的質量,不過令天空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這艘戰艦如同邪劍般凶厲猙獰的外表以及彷彿完全隱藏在漆黑虛空中的幽暗。

  「如果是你的話,夏音,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指揮這樣的戰艦了吧?」天空轉頭看著那位似乎陷入幻夢中的少女,開玩笑的說。

  然而在下一瞬間,少女注視著侵襲艦的眼睛突然瞇成了一條線,而原本洋溢著喜悅的面容也驟然被恐懼所替代。

  天空也馬上領悟到了正在發生的事情,於是迅速將視線轉回了面前的艦外影像。然後他看到的,是一艘漆黑的巨艦在視野中不斷擴大的景象。



第一卷 第二十章危機

  「閣下,艦隊的重編已經完成。按照您的要求,從一到九共分成了九個戰鬥編組,其中第一至第五戰鬥編組配置於艦隊前方,第六至第九戰鬥編組分佈於艦隊兩翼。護衛艦隊則保持原來編製,置於艦隊後方。」

  不愧是獲得了軍才院免修許可的秀才,席瑞拉僅僅用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完成了對整個分艦隊共計三千艘戰艦的重新編隊,其效率之高可以說是創下了戰前整備的全新記錄。

  不過他的長官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身為這位傑出翔士的上司的自己是多麼的幸福。正埋首於斯諾德亞恆星域的星際圖中的他,僅僅是微微點頭,然後心不在焉的問著。

  「嗯,敵軍和我方的距離呢?」

  「在我方減速後退的過程中,敵軍並沒有任何挑撥或者逼迫的行動,現在它們正維持著與我艦隊相同的速度前進中。」

  報告完畢之後,席瑞拉便在旁邊等候著華德的指示。然而又過去了十分鐘的時間,這位已經從星系圖中脫離出來、正坐在指揮台上發呆的准提督卻依舊沒有下達任何指令。

  於是,先任翔士不得不輕咳一聲,將長官不知道又神遊到何處的魂魄喚回來。

  「咳!閣下,所有的戰前準備都已就緒,如果你不打算一直退到帝都的話,是不是該命令艦隊停下來了?」

  「……席瑞拉,之前的掃蕩偵查結果如何?」華德沉吟了一下,如此問道,不過其視線依舊停留在指揮台上。

  「嗯,根據您的命令,我方派出了三支偵察小隊對艦隊周圍五琺諾碼之內的宇域進行掃蕩偵查。不過除了一艘聯絡艇之外,沒有發現任何敵蹤。」

  「聯絡艇?」華德聞言抬起頭,詫異地看著副官。

  「是的,聯絡艇。比起體型龐大的巡查艦來,聯絡艇在這種近距離偵查中能發揮更大的效果--我想,米爾丁大提督應該是這麼考慮的吧?雖然的確是很有效的戰法,不過對聯絡艇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一點。」

  席瑞拉冷靜地確認道。

  「當然,我們也不會因此而有所顧忌。那艘聯絡艇確實被侵襲艦的束光炮擊中,雖然之後我方沒有繼續追蹤其行動,不過我想這艘聯絡艇應該已經獲得了擊沉的判定。」

  「哦……看樣子,我們的情報還沒有流入敵方,那麼這個作戰應該還是有成功的可能吧?」

  因為華德一付信心不足的樣子,所以席瑞拉也不由得跟著心情緊張了起來。然而當華德把自己的計劃向她講述後,這位滿心期待的副官頓時露出了完全不掩飾失望的表情。

  「這個作戰還真是……平凡啊,閣下。」

  ……………………

  在距離侵襲艦隊七琺諾碼的虛空裡,一艘火紅色的交通艇正靜靜地飄浮著。在光潔的艦身右側上,烙印著一道觸目驚心的焦黑傷痕。這是這艘交通艇誕生在帝都造艦廠之後的第一道傷痕,同時也是這艘交通艦的臨時擁有者目前情緒低落的原因。

  「唉……」天空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發覺到身旁板著臉的少女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於是他的心情變得更加鬱悶了。

  自從半小時前陽麟與那一道耀藍的光線擦身而過之後,這位痛心自己愛艦受傷的公主大人便一直保持這種猶如沉眠火山般危險的狀態。雖然在那一陣劇烈晃動之後,天空仰天感謝的便是自己還活著的事實,不過這位公主似乎並不這麼想的樣子。

  「……」

  雖然少女的美貌並沒有因為表情的呆板而有所減少,不過每當看到那張美麗面容的時候,天空總是沒來由的回想起小時候參觀野生動物的經歷。

  那時候的他被某個不知所謂的傢伙舉到觀覽車的窗戶旁邊,隔著一扇薄薄的欄桿在極近的距離內目睹了某種大型食肉類動物那不斷滴淌著腥臭唾液的血盆大口。之後記得是大病了一場,花了近一個月時間才康復,然後這件事就成為了天空心靈中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之一。

  而現在,天空則感覺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不過更糟糕的是,自己和那頭凶獸之間並沒有隔著當年的欄桿。

  「可惡,為什麼會想起這種事情啊?那個該死的傢伙!早知道當時就不會只揍他一拳了……」

  天空暗暗地咒罵著那位過去和現在的罪魁禍首,然後開始努力讓艦內的氣氛變得稍微明朗一點--畢竟長時間呆在如此恐怖的氣氛下,搞不好自己脆弱的心靈上又會增添一道難以癒合的傷口也說不定。所以,一定要讓這位瀕臨爆發的危險淑女盡快恢復心情才行!

  「我說啊,夏音,你……也太脆弱了吧?」

  因為實在是想不出安慰的言語,所以天空乾脆就孤注一擲地豪賭了一把。而如同他所預料般,沉默中的少女馬上就有了反應。

  「你在……說什麼?」

  少女扭頭看著他,冰藍色的雙眼中透出令人心膽俱寒的威光。不知是不是因為陽麟外殼的反光的緣故,少女的瞳孔開始呈現出微微的紅色,就像恆星完全沉入地平線之前映紅大地般的烈光。

  「難道不是嗎?不過僅僅艦身上一點擦傷就讓你沮喪到這種地步,如果面臨更嚴重的情況時,你又要如何對應呢?」

  儘管心中怕得要死,但天空還是虛張聲勢般地大聲宣揚著自己的主張。

  「這樣的你,到底要讓我如何信賴並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給你呢?艦長!」

  聞言,夏音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然後就像第一次認識天空一樣,重新打量著眼前這位帝國之翼的繼承者。

  「……你說得對,天空。是我失態了。」夏音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那奇異的紅色也同時在少女的眼中消失,就連語氣也變得輕柔起來。

  「因為對我來說,陽麟實在是非常重要的緣故,所以一時失態了……抱歉,我並沒有看輕你生命的意思,天空。」

  「你……你也不用這麼認真的道歉啦,夏音。」天空感到困惑似的撓著頭,察覺到了這位公主現在情緒又變得低落的事實,便努力地開始安慰她。

  「其實,就連我也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這艘陽麟呢!不會有什麼特別原因吧?」

  「特別的原因?」夏音似乎是很意外天空會問這個問題,她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我想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難道喜歡一件東西還需要什麼詳細的理由嗎?」

  「不,當然不需要……嗯,我也只是好奇所以才問一下,你不必在意。」

  「嗯,這麼說來,我還真想到了一個理由。」夏音突然以昂揚的語調說。「這艘交通艦,陽麟,是和我在同一天出生的,所以它和我的年齡一樣大。」

  「同一時間……出生?」天空終於察覺到了自己想像力的極限,因為他不管怎麼努力也沒有辦法把「出生」這個概念同時加諸到眼前兩種完全不同的生命體上。

  「我的意思是,我從人造子宮中出來的時間,和陽麟從造艦廠出來的時間,恰好是同一天。」夏音瞟了他一眼,然後這麼解釋道。

  「原來如此,還真是巧合啊……等一下,真的只是巧合嗎?這裡面該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涵義吧?」

  「嗯!天空,你知道『本命艦』這個詞嗎?」夏音的眼睛裡開始閃爍著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光芒,那是洋溢著歡快與友善的喜悅之光。

  「『本命艦』……雖然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我想我大概能猜到它的意思。是指的與主人在同一天出生、和主人一樣年齡的艦船,對嗎?」

  看來這位公主心中的憤怒與不滿終於宣洩完畢了啊……天空終於鬆了口氣,原本超負荷運轉的心臟,如今正平穩的傳送著脈搏聲。

  「是的,不過還有一層更重要的涵義,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不知道誒……」

  「是祝福和期望。」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夏音的表情真的是非常溫柔,以至於少年心跳一瞬間陡然加速。

  「每個孩子在誕生的時候都會擁有一艘自己的『本命艦』,那代表著家族對他誕生的祝福和對他未來的期望。而對那孩子來說,『本命艦』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紀念品,是要一生珍藏的寶物。」

  「原來如此……」天空帶著溫馨的笑容聽完了這番話,然後問道:「那麼,『陽麟』就是你的本命艦吧?所以你才這麼珍惜……」

  「不是。」

  夏音非常乾脆的否定著,然後在下一刻天空露出了就像突然扭到腰似的表情。

  「不、不是?」

  「對,不是。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不過父親並沒有把陽麟的所有權交給我。」夏音顯得很苦惱,無奈的語氣中蘊含著強烈的委屈和不滿。

  「與孩子在同一天出生的艦船就是那孩子的『本命艦』,這是為人父母者的常識。不過無論我怎麼請求,父親就是不肯把陽麟的所有權轉交給我,還一直說什麼『沒有本命艦的孩子才擁有更豐富的人生可能性』之類的鬼話……」

  「是這樣啊……」天空啞然了。

  原來不光是地上世界才有家庭問題啊!看起來,至少在討厭父親一項上,這位公主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條線上的。正對這難得的發現感慨萬分的天空,頭腦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嗯,夏音啊,會不會是這種情況呢?」猶豫再三之後,天空還是決定把這個想法說出來。

  「或許原本陽麟的確是為你準備的『本命艦』,不過你父親……雖然這種假設有點失禮,菲恩伯德王殿下會不會是也喜歡上了陽麟,並想盡可能的保有駕馭這艘交通艦的權利,所以才遲遲不肯把陽麟的所有權轉交給你呢?」

  說完之後,天空就緊盯著夏音的臉。不過出於天空意料的是,聽完他的分析後,呈現在夏音臉上的居然是絕對不應該出現這位威風凜凜的少女身上的呆滯表情--當然,夏音也就沒有注意到,天空是從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菲恩伯德王家第一公主之身份的這件事。

  然後,就是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

  「原來是這樣啊……嗯!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夏音一下子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緊握著拳頭,銳利的視線彷彿穿透了無盡的虛空,直逼帝都(這個時候,正與海特蘭德公爵一同前往通勤廳的索爾斯突然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

  「天空!」

  少女充滿威嚴和決意的聲音使得少年全身一顫,然後就不由自主地跟著站起來,立正後高聲回答道。

  「在、在!」

  「我要感謝你,海特蘭德公爵長孫閣下。你解開了困擾我多年的心結,這下子我終於可以不再猶豫了!」

  「是!」

  「所以,我現在要把父親的基因碼從陽麟的智能核晶裡抹去,請你務必協助我!」

  「明白!艦長……咳!咳!」

  以洪亮的聲音回答後的天空突然覺得一陣胸悶,連著進行了數次深呼吸才恢復過來。不過接著他就像想到什麼可怕事物似的,一瞬間變得全身僵硬。

  「天空,你怎麼了?」夏音奇怪的望著他,不解的問道。

  「……夏音,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呼吸困難啊?」血色正在迅速從天空的臉上流失。

  「你是說……」

  夏音二話不說便在儀盤上操縱了起來,而當一排紅色的數字跳出影幕的時候,這位美麗的公主的臉色頓時變得和天空一樣蒼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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