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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冰 發表於 2008-7-13 04:41 PM

田中芳樹 -【創龍傳第六卷】染血之夢《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1-4-13 08:53 PM 編輯

田中芳樹 -【創龍傳第六卷】染血之夢《全文完》

對惡勢力毫不低頭的龍堂兄弟,
終於和地球的黑暗支配者「四姊妹」展開了全面決戰!
然而向四兄弟襲來的終極武力卻也逐漸緊迫而來,
包括美軍的超能力精銳部隊,以及能一發擊毀摩天樓的殺人光線砲…。
在面對將茉理作為人質,並陶然狂言「50憶人類屠殺計劃」的邪惡帝王之前,
四色巨龍再次飛翔了!而這場染血之夢的盡頭將是……!




  第一章《營火晚會狂想曲》
  
  Ⅰ
  
  紐約上空的氣流狀態不佳,雷光在重疊厚實的雲層之間搭起了白色的橋樑。雨還沒有落到地上來,高溫和高濕籠罩在市民的頭上。走在路上的人們渾身汗水,在皮膚和襯衫之間形成了一道液體的黏膜,用六十種不同的語言喃喃說著。
  
  「真受不了。很快就會下雨吧?這種濕度一定會有下不完的雨。」
  
  由於氣象不安定,紐約內外的五個機場都停止了飛機的起降。唯一例外的是一架抵達甘迺迪機場的小型飛機,這架飛機是從瑞士蘇黎世橫渡大西洋而來的。聽到是瑪麗關財團人員的專用飛機,在機場等了一段相當漫長時間的旅客們也只有咋舌不說第二句話了。瑪麗關是佔有四姊妹一個席位的大財閥,在這種時候有優先著陸權是眾人可以理解的事。
  
  從專用機下來的中年紳士進了前來迎接的汽車中,直往市區前去。他就是華爾特.S.湯生。他從上司四姊妹那邊接到了指令,才從蘇黎世的本部回國。在蘇黎世,被稱為大君的主事者們和湯生之間有以下這樣的對話。
  
  「關於日本來的那個小丑的事情,一切都委託你了。」
  
  大君之一對著湯生所說的話是針對在阿帕拉契山中緊急著陸,從日本自衛隊運輸機中滾下來的人。那個個子瘦小,剛進入老年期的日本人一直聲明自己是大日本經濟帝國的首相,這些話曾讓那些趕往現場的州警官們大笑失聲。可是,接到消息趕過來的日本大使館官員卻證實了這個事實。事態於是變得相當複雜,解決的辦法就被送上國家階層了。
  
  「請交給我來辦。他只不過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權力罷了。什麼難題都可以接受。」
  
  華爾特.S.湯生微微地笑著。和總統官邸取得聯絡,處理整個事態的就是他。拜他的辦事能力之賜,日本首相和保守黨幹事長得以逃過潛逃入境的不名譽罪狀。對外的說法是首相他們針對日美兩國間的貿易問題懸案,為了和美國總統取得協議,悄悄地造訪美國。在權力者巧妙地掩飾之下,首相以和來時截然不同的方式,公然地回日本去了。日美兩國的官方說法都是這樣說的,不管被指出多少疑點,大概政府方面都不會承認的吧?所謂的官方說法就是這樣。林肯總統被暗殺的時候,甘迺迪總統被暗殺的時候,官方說法的內容都有許多疑點在,可是,自始至終都不曾改變。
  
  回到日本的首相想必仍然會繞著國內的權力打轉,和其他的政治家們展開一場又一場醜惡的抗爭吧?日本的繁榮被日本人自己稱為「鐵達尼號船上的舞會」,不知道巨大冰山正在接近中,相信船是永遠不沉的,一味地沉醉在酒和舞蹈中。湯生說完了這些話,一個大君點點頭說道。
  
  「湯生。」
  
  「是。」
  
  「關於竜堂兄弟的事,我們對你期望很高。你的處理能力能不能有最好的結果產生?」
  
  「是,一定可以。」
  
  湯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退了出去。一個大君帶著輕微的嘲諷看著同伴們。
  
  「真的對他有所期望嗎?」
  
  「當然。在他失敗之前,就讓我們對他抱著期望吧!不要在他進行之前,就剝奪他的意志。」
  
  大君們交換了一個淺笑。他們雖不至希望湯生失敗,可是,就算他失敗了,他們也不會感到痛心吧?不管循什麼途徑,湯生都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事情。或許只能說是拼命去賺取一點時間吧?對大君們而言,一點點的時間比一萬人的生命還要貴重。
  
  時間已經逼近了。大君們的上司這樣告訴他們。支配世界、顛覆小國、隨自己的意思操縱大國,他們的權力也渴望著一個巨大的轉換時機。這個轉機應該可以為他們帶來更大的榮耀和幸運的,可是,不知何故,在他們面前總像是罩著一層不安的薄霧……。
  
  另一方面,從大君們面前退下之後,湯生立刻出發前往紐約。湯生的辦公室位於聳立於繁華街一角的四十層高樓中。他的辦公室在二十樓,三十六樓則是他的住處。他的真正的家在佛蒙特州,號稱有一百公畝(約四十萬平方公尺)寬,而這個大樓裡面的住處也有一個可以容納八十人的沙龍和六間各附設有浴室的寬廣房間。
  
  「您回來了?湯生先生。」
  
  一個叫霍斯拉的男人出來迎接他。他是湯生的幕僚之一,年齡在三十歲後半,黑髮、大鼻、削瘦的下巴是他的特徵。他同時也是個媒體所謂的超能力者。
  
  追隨四姊妹的超能力者集團中也有各種種類和等級。霍斯拉是最下級的人。他確實擁有意念動力和透視力,可以弄彎湯匙柄,可是,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會。
  
  儘管如此,他被賦予的任務卻不能等閒視之。他的任務就是以一個欺詐超能力者的身份讓社會對超能力者失去信賴感。即使在用意念動力弄彎湯匙的時候,他也背對著他人,刻意讓人對他起疑。他宣稱可以用意念動力讓蘇聯的外交官亡命前來,可是,卻被當事人完全否定了。人們於是嘲笑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不只是對他,連對超能力也失去了信心。
  
  霍斯拉為什麼會被賦予這種任務呢?那當然是四姊妹為了將世界上的所有超能力者聚集起來加以支配,而且也為了隱藏事實之故。一般的市民認同超能力的存在,科學家潛心研究超能力,這都讓四姊妹感到困擾。不管是政治或歷史,真相最好是只讓一小部分經過篩選的人知道就好。這是四姊妹的支配技術。
  
  於是霍斯拉便被視為一個最下級的士兵,然而他的生活卻也相當地優渥。他在紐約北郊漢茲比爾有一棟宅邸,靠著電視的演出和股票投機,一年之間有五十萬美金的收入。世界上多的是讓詐騙者騙了還沾沾自喜的人,而四姊妹也給予目前還幫得上忙的下級部屬相當大的利益。股票的價格是依照四姊妹的意向上下浮動,所以只要依照他們的指示買賣股票,一定可以獲利。受到損失的,只是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一般投資者。
  
  湯生冷冷地看著霍斯拉。
  
  「來得可真快。」
  
  「在您呼叫的同時,我就來了。您特地叫我來,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任務吧?」
  
  湯生彎起了嘴角。
  
  「不是你出場的時候。」
  
  「啊,是嗎?」
  
  霍斯拉雖然卑躬屈膝地笑著,可是眼睛和嘴角卻起了小小的痙攣。他雖然甘於小丑的身份,但是受到太露骨的侮辱,那也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儘管他只是一個低級的欺詐超能力者,這種身份也不是他一開始就希望獲得的。當他還是個少年的時候,他希望自己能以偉大的超能力者身份改革世界,救濟人類。可是,理想和希望早就化為塵土隨風飛逝了。他能救濟的只有他自己的荷包而已。
  
  「那麼,湯生先生,我這就去呼叫緊急小組到紐約來,讓他們發揮效力。叫他們到哪裡去好呢?」
  
  從這些話就可以知道,霍斯拉是超能力者集團的管理人,所以湯生才先把他叫來。
  
  「哼!你自稱是超能力者,卻不知道自己該到哪裡去?真是三流貨色。」
  
  這個時候,湯生已經沒有心理上的餘裕,他不必要地侮辱著霍斯拉。他的代理人L女士的任務失敗了,她因為失去了生命而導致失敗。如果湯生也失敗的話,他也難逃罪愆。湯生知道這些道理,他可不是那種會因為表面上的甜言蜜語就天真地喜不自勝的人。
  
  湯生命令霍斯拉把那些受四姊妹支配的超能力者們集合到明尼亞波裡斯市去。他把一本厚厚的地圖書攤開在桌上,翻了幾頁之後,用指尖指著一個點。
  
  那個地方就是在美國本土北部,明尼蘇達州以北的地方。是一塊森林和湖水、濕地混雜著的過疏平原。在這塊地的一角,有一個厭膩了大都會世界而躲在這裡生活的人們建立起來的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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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37 PM

  Ⅱ

  從明尼亞波裡斯往北偏西的方向約四百公裡,如果在美國實施公尺法之前,那麼就應該是以二百五十英裡來表示。在距離和加拿大交界附近最近的一個城市中,開車大約要花一個小時的混合樹林一角,有一個漢格地方自治團體。面積多達一百平方公裡,四周圍繞著幾個小湖沼,有八十個左右的老少男女一起在這裡生活。他們種蔬菜,養乳牛和雞,采伐樹木以維生計。

  在千古的森林裡,和自然共存的原住民們的生氣似乎還飄蕩在四周。大氣的密度很濃,蓄積著的氣流形成了氣層,仿佛保護著這個團體免受凶暴而具攻擊性的都市文明廢氣之害。裡面建了大約三十戶小而老舊的木造平房。

  漢格地方自治團體名稱的由來是來自居住在五大湖周邊的原住民神話。漢格是雷神的名字,可是它可不是一個可怕的神。冬季的時候並不鳴雷,所以每年最初的雷聲就等於是報告春天降臨的喜悅歌聲。因此,漢格是一個強而有力,但是卻又很溫和的神。它引導著在深邃的森林裡迷路的孩子,為務實的居民們帶來豐收。

  自治團體中有兩輛共用的卡車,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車子了。電氣也是自家發電,只供應最低限度的電量,雖然有收音機,卻沒有電視等現代化的電氣用品。

而四個黑發的外國人是在八月十日來到了這個自治團體地區內。這四個人都很年輕,尤其是下面的那兩個還只是少年。他們是四個兄弟。長男的身高有北歐人那麼高,年紀雖輕,卻有著堂堂的風范,老二卻給人優美而典雅的印象,雖然身上穿的是尺寸有些不符的野外工作服。老三則是一個充滿生氣和活力的孩子,就像是晚生了一個世紀的湯姆·索非亞,老幺則像是一個見習天使般的乖順。他們是日本首相的熟人(所謂熟人並不代表著是朋友),他們姓竜堂,名字的順序從上到下是始、續、終、余。

  一個自治團體的居民被倒下來的樹木壓住了,四周又沒有任何人在,就在他幾乎被壓死的時候,這四個兄弟救了他。自治團體的的代表韓夫瑞老人在對同伴的救命恩人道謝之後,還這樣建議他們。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不過,如果你們沒有地方可去,不如就待在這個自治團體好了。哪一天你們感到厭煩了,也隨時可以離開。我們這裡沒有設什麼柵欄。”

四個兄弟相對而視。若翻成英語,他們的姓氏則寫為“dragon‘s house”。名字順序從上而下則是beginning,follow,finish,surplus。

  “在這個團體裡的人都有自己的傷痛和弱點,我們彼此絕對不過問過去,當然,想要說出來也無妨。我們絕對不會把這些話洩露出去,你們可以放心。”

  “我想就算我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的。”

  英文能力最好的老二這樣回答。老人點了點頭,視線掃過精神奕奕的老三和老幺臉上,然後把視線停留在老大的身上,緩慢而正確地發音。

  “活了八十年,多少能夠辨別一個人的好壞。不要說好人壞人,一個人會不會做出暗箭傷人這種卑劣的事,是一看就可以大致看出來了。”

  “您相信我們啰?”

  長男以強調母音的發音習慣似地這樣回答。韓夫瑞老人點點頭,舉起了骨節突起的指頭指著包圍著自治區的森林,深深吸進了充滿落日光輝,仿佛氣體化的寶石般閃爍著的夏日空氣。

  “很值得慶幸的是,這個國家非常廣大,還有很多土地不受都市文明支配的。就算再加上你們,也不會有人口密度增加過多的困擾。”

  老人眨了眨一只眼睛,長男於是鄭重其事地放松了表情。

  “那麼,我們就在這裡叨擾各位了。”

  於是,竜堂家的四兄弟便停留在簡稱為HC的漢格自治團體中。

畢竟他們是在旅途當中,如果能回日本,他們也想回去,並且他們也得找到生離的表姐妹鳥羽茉理。最重要的,他們必須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而且防衛那些想侵犯他們生命和權利的鼠輩們攻擊。然而旅行總需要有休息的時候,而且他人的好意和善意也不要拂逆,這是他們所受到的教育。

  竜堂兄弟被分配到一間空房子。一旦住處確定了,始便開始著手進行靠著勞動來確立他們居住權的工作。砍伐樹木、開墾荒地等勞力的工作,他們輕輕松松地就做到五人份的成果。

  續也發揮了從他優美的外表看來令人難以想象的臂力幫忙這些勞力工作,不過,他的最大功用卻是用到手指頭的工作。他會修理水管、釘制書架,被居民們視為重寶,他修復了某一個時期停留在這裡的日本人所制造而成的窯,甚至可以開始燒制陶器。正確地來說,應該是土器才對,不過,姑且不談留在歷史上的藝術品,他燒制了很多實用的器具,如盤子和茶壺。他的哥哥不禁被老二的才氣嚇住了。

  “已經一個禮拜了嗎?終於悠閒下來了。我和續不同,我的個性似乎比較適合這種生活,而不是那種繁華的都市形態。”

  在半做夢狀態下過了幾天,有一次始這樣說道。續笑著回答。

  “呀!我才不像大哥所想的那麼城市化呢!我很喜歡這裡啊!”

  “如果續不是城市男孩的話,那麼終又該怎麼說?”

  “終是原始少年呀!他很適合去把暴龍整個烤了之後一口吃掉。”

  先別管續的說法,竜堂家的老三倒真的很喜歡漢格自治區的環境。他一定是以在森林學校上課的心情每天快樂地過日子的。不是和余出去釣魚,就是去砍柴,要不就到森林裡去采蜂蜜,過著一個沒有作業的暑假。在自治區裡也有小孩子和嬰兒,余就幫忙照顧這些小小孩。因為他是老幺,只要有比他小的孩子,他就顯得很高興,和嬰兒在一起根本就不需要語言。

  在自治區的生活中,始不滿的地方只有一個。他是一個年輕的文字中毒者,可是這裡卻連一本書都沒有。除了這一點,竜堂兄弟完全融入自治區的生活當中,心情愉快至極。可是他們不能永遠住在這裡,而且也不可能安居於此。如果不在適當的時機做個結束離開此地,只怕會對自治區的居民們造成不便。

  “我在想啊,老哥。”

  一手拿著裝有石頭魚的鐵水桶,一手拿著釣竿,終對始發表他的意見。

  “反正和平是不能永久持續的,我們干脆就和四姐妹當面單挑了。在鬧钟響之前,好好睡一覺不是很好嗎?”

  “對你來說還真是一種聰明的說法啊!”

  始苦笑著回答,終微微地笑了笑,壓低了聲音。

  “葛雷霍克教我的,要設各種陷阱。如果四姐妹的手下不請自來的話,我要教教他們一些禮儀。那個人可是印第安的勇者哪!”

  終提到的人是依洛可依族的末裔,是一個自陸軍退役十年的中年男性。他好像是在越南戰場上受到精神傷害的眾多士兵之一。這個人和終很合得來。說到溝通,葛雷霍克是一個非常沉默的人,所以他們總是以身體、手勢、視線和表情等來交換彼此的意見,而且很能溝通。

  “我們可以抓俘虜,然後從他們身上打聽出情報。如果不這樣,我們也很難建立起今後的方針啊!”

  看著俨然變成一個戰略家的老三,始不禁在內心聳了聳肩。

  Ⅲ

  雖然已經八十歲了,韓夫瑞老人卻依然健壯年輕,看來只有六十幾歲。口齒伶俐,頭腦靈活,一點也不迷糊。看到這個健康的老人,始不由得想起了已逝的祖父司,他好懷念祖父。老幺余像是“哥哥的孩子”,而長兄始則像是“祖父之子”,始對社會和教育的觀念受到祖父很大的影響。司在學校舉行考試時,允許學生們帶字典和年表進考場。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司是這樣回答的。

  “所謂國語的能力不在於背誦文法和漢字的能力,而在於查字典的意欲和熟用字典。”

  這是祖父的想法,而在歷史這方面來說,年表就取代了字典的功用。

  另外有一些事情也使得司受到他人的批評。當有人指責他“你這種作法現在已經不流行了”時,司回答道。

“教育事業不是流不流行的問題,也不是要其他的學校也和共和學院一樣。我有我的教育方針,贊成的人就用,我不想有什麼改變。”

  就像人有百樣,教育應該也有許多種。有愛的教育和斯巴達教育。例如種花,我們不能用同樣的栽培法去種在寒帶地方春天開花的花和在熱帶雨林開花的花。司打從心裡厭惡文部省不顧一切,一律要求統一的作法。

  以前,在國語教科書裡有小學生的詩選。詩中是以“淅瀝瀝”來形容小河的流水聲,其感性和表現力獲得很高的評價,可是文部省卻不准這首詩被刊載。 “小河的流水聲必須用‘嘩啦嘩啦’來表現,除此之外的表現法絕對不允許。如果刊載這首詩,這本教科書就檢定不合格。”於是這首詩就這樣硬生生地從教科書上刷下來了。

  知道這件事時,司嘲諷地對朋友說道。

  “喲!這麼說來,睡得‘香甜’的嬰兒和‘嘤嘤’哭泣的女孩子都要被文部省監視了。”

  除此之外,某個文部省列為“教育正常化模范縣”的四國某縣,小學在供給餐點時,規定了所謂的“三角食”的吃法。當食物分配好了之後,小孩子們先要喝一口牛奶,再撕下一塊面包吃,然後再吃一口菜。然後依照這個順序再重來一次。一旦順序有差錯,教師就會大罵一頓,孩子就要吃一頓拳頭了。

  “吃完了面包再喝牛奶,這是什麼吃法?不可原諒!”

  另外,還制定了“在上課中臉要朝正前方,絕對不可以亂動”的章法。校長利用上課的時間,悄悄地從教室的後門溜進去,然後,突然猛踢了教室的牆壁一下。被這個聲音嚇一跳而回過頭來的學生都要受到校長和教師的責罰。

  學校采取和拘留所沒什麼兩樣強制而愚劣的支配體制,似乎就是文部省的理想。當然,竜堂司不認為這種愚劣的管理法就是教育。他是教育界的大人物,因此晚年時,國家曾有意要授他勳章,可是他斷然地拒絕了。他說“教育和勳章是無緣的。拿到勳章之類的東西會欣喜萬分的,只有軍人和幼兒而已,這是芥川龍之介說過的。”這些話更是讓文部省對他心懷怨恨。

  ※     ※    ※

  與其說明尼亞波裡斯是一個獨立的都市,不如說它是雙子都市的西半部要來得貼切一些。它和東邊的聖保羅市只隔著一條河川,形成了一個連續的街市,是鐵道、航空線路以及密西西比河水路集中的交通要地,以一八五一年創立的明尼蘇達大學和明尼亞波裡斯交響樂團所在地而聞名。以前位於連結到地平線彼方的森林地帶正中央,現在則像是漂浮在小麥田和牧場海當中。

  湯生和霍斯拉把超能力戰斗員們集合在這個都市中。在湯生的感覺裡,“超能力戰斗員”是一個廉價而可疑的稱呼,所以他只稱他們為“成員”。除此之外,每一個成員的人格不是問題要點所在,只有技能才是必要的,因此他也不稱呼他們的本名,而以別的名稱來代替。

  於是九名超能力者們從投手到右外野,分別被冠以棒球守備位置名稱。這是一種極不人道的管理法,然而被冠上這些稱呼的人們也不在乎。他們並不是一輩子共同生活的同伴。平時散居在廣大的美國各地,各過各的生活,只有在接到四姐妹的指令時,才集合到指定的場所去。工作的內容、隊友的長相等每次都不盡然相同。他們不想知道其他人的名字,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他們對湯生的作法也沒有什麼異議。盡管也不是那麼高興。

  這些容貌、能力各異的男人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自視頗高。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足以與陸軍特殊部隊的一個小隊匹敵的戰士。既然有這種能力,獲得極高的報酬,住在明尼亞波裡斯最高級的旅館等都是理所當然的待遇。他們是特別的。這是他們的想法。

  這同時也是他們孤獨和疏離感的另一種表現。他們具有的特殊能力為其他人所恐懼、避忌,連他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也都離他們遠遠的。心思被透視、被預言什麼時候會因意外事故而身亡,並不是一件普通人所能忍受的事。有時候他們也會因為幫忙找回失物而受到感激,可是在有重要的東西被偷時,他們往往也會被懷疑。隨著不斷的成長,他們的孤立感也一直在高漲,對不能接受他們的社會也越來越不滿。即使四姐妹給了他們優渥的待遇,仍然不能消除他們的不滿。

  他們對社會的代表者湯生雖然有著憎惡和憤怒,卻也不顯露於外。因此,他們的不滿只有發洩在管理人霍斯拉身上了。他們用非常強烈的語氣侮辱著霍斯拉。

  “你不需要參加這個游戲,只要去做好一個管理人該作的雜事就好了,少說一點廢話!”

  “說起來,你也只不過是業余棒球的選手罷了。難道你以為自己有參加大聯盟的資格嗎?”

  “有事時會叫你,否則你最好乖乖地躲起來。”

  霍斯拉早就把靈魂和自尊賣給四姐妹了。拜此之賜,他得以過著安穩的生活。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霍斯拉總是很忠實地去完成自己的任務。只是被同樣是超能力者的同伴們這樣奚落、侮辱,絕對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什麼話?講得好像你們有多偉大。你們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當他這麼想時,其中被稱為二壘手的人刻意地笑出了聲音。

  “唔,真令人驚訝,嫉妒別人的能力倒是高人一等哪!”

  被看透了。霍斯拉知道自己的臉色變了。九個超能力者用嘲笑的波動包圍著霍斯拉,沒有一個波動是帶著同情和善意的。他們以看著狗和豬的眼光看著這個沒有什麼能力卻又裝出一副了不得樣子的小丑。

  霍斯拉想裝出笑容,然而只是淒慘地拉動了臉上的肌肉罷了。

  “唔,請大家提起精神來吧!我已經做好各種准備了……總之,請你們動作快一點。”

  喃喃地說完不能說服任何一個人的台詞之後,霍斯拉便退了下去。沙龍裡只剩下湯生和九個超能力者。他們連嘲笑霍斯拉的手續都省下來了,立刻就進入了實際的商討行動。

  在華盛頓特區和紐約,龍之攻擊的余熱還在沸騰。總統官邸的前庭還鎮著那艘巨大的航空母艦“霸王”。它的重量使得大地陷落了,在原子爐安全地解體之前,佛勒斯特總統不得不離開首都避難。時值盛夏,雖然是前往山莊避暑的季節,但是總歸一句,就是逃命去了——丟下特區八十萬的市民不管。

  美國要據以支配世界的許多必要機關和設施都被破壞,光是金錢方面的損失就高達數百億美元。尤其是中央情報局和五角大廈失去指揮中樞,現在也呈現出無力化了。湯生因此不得不親自出馬率隊作戰。

  超能力者聽了來自日本的竜堂兄弟的事之後,處於半信半疑的狀態。

  “話是這麼說,可是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沒錯。”

  湯生點了點頭,然而內心卻有一種接近冷笑的感情。這些非常人的超能力者說出這種常人的話,實在顯得很矛盾。

  湯生巧妙地掩飾了自己的內心世界,他不想讓這些超能力者們透視他的心思。事實上,就算被他們看穿了也無所謂。在四姐妹的組織裡,湯生的地位遠在他們之上。上下的權力關系就是湯生的價值觀。

  “湯生先生怎麼想那是您的自由,我們會盡我們最大的力量去做就是了。而要收到最大的效果,就必須要有完整的條件。”

  投手低聲說道。他是一個戴著銀邊眼鏡的三十歲後半的男人,平常在隸屬於瑪麗關財團的自然史博物館研究恐龍化石。

  “唔,條件嗎?”

  每一個“捕獲”竜堂兄弟的作戰失敗都有其當然的理由。逼得他們陷入危險境地的時候,必然地會引起他們的變身。他們化身成龍時的威力,不是人類的力量所能控制的。而人類也因為追捕竜堂兄弟,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真是令人感到好笑——湯生在心中想著。

  “動員陸軍吧!以HC那個村子為中心,封鎖半徑三十六公裡以內的土地。上空讓民航機盤旋,在這個范圍裡面,你們放手一搏吧!”

  湯生說出口的是這些話,那是一種唆使猛獸的語氣。

  Ⅳ

  火在暖爐裡迸跳著。石制的暖爐雖然沒有洗練的外形,可是,卻讓人有一種堅固而可靠的感覺。

  雖然是八月,這個地方位於北緯四十八度三十分,比日本的北海道還偏北,又因地處內陸,一旦太陽西沉,氣溫就像瀑布一般直線下降,即使在夏天也需要暖爐。所謂的暖爐,不只是起火而已,還可以讓聚集在四周的人共享著暖氣。

  竜堂兄弟們坐在暖爐前,凝視著跳躍的火焰。地上只鋪著木材,他們在上面鋪了毛毯坐著。面對著暖爐,從右到左的順序是始、余、終、續,咖啡的熱氣從大馬口鐵杯中冒出來,他們的瞳孔中有搖曳的火焰。時間距離灰姑娘從王宮逃出來還有兩小時。

  很安靜。這裡和充滿喧鬧及人工活力的東京之夜不同,HC的夜晚更是充滿了原始的寂靜。仿佛印第安神話裡的精靈們靜悄悄地在樹木所發出來的葉綠素海中游泳一般。

  然而,八月十八日的夜晚,這種寂靜像是帶著不祥預兆似地讓人感覺到一股灼熱而疼痛的氣氛。自從變化成龍身過後,竜堂兄弟們的神經回路越發地尖銳,他們可以很正確的捕捉到潛藏在大氣中的波長。即使是普通的人也會有“感受到氣氛”的時候。或許可以說這是一種尖銳數倍的能力,他們深刻地感覺到一股強力的惡意接近。

  作戰上的矛盾不只存在於四姐妹那一邊。竜堂兄弟們也有他們邏輯上的二律背反。也就是說,收到四姐妹攻擊的時候加以反擊是他們基本的作戰方式。他們先抓住最前線的尖兵,從其口中探聽到指揮者的存在。然後再抓住其指揮者,打聽出上位者的所在,像是循著線索一般逼近對方。然而,要收到這些效果,就必須先讓對方發動攻擊才行。

  他們也想過,或者該采取“直搗黃龍”沖向四姐妹中樞部的作戰方式。可是不管怎麼說,都得先抓住敵人伸過來的手才行。唯有以這種形式才能開戰。而這樣一來,竜堂兄弟必然會為四周的人帶來麻煩。那當然不是竜堂兄弟的緣故,責任在於發動作戰的那一方,只是始不想把其他人卷進是非當中。看到勞苦成性的哥哥沉思的樣子,遂提出解決方案的是充滿朝氣的老三。終從來沒有想過在敵人面前逃走,所以他的提議當然是迎擊了。

  “也就是說,只有我們留在這裡接受四姐妹的攻擊。其他的人就請他們到安全的場所避難。他們的家或許會被破壞,但只要小心一點,他們就不用被卷進來了。”

  “……好辦法。”

  始點了點頭。正確地說來,與其說這是好辦法,倒不如說是沒有其他的方法好想。就算竜堂兄弟離開HC,也不能保證HC就會沒事。從以前四姐妹的作法來看,他們或許會以加害HC的人們為要挾,逼使竜堂兄弟就范。這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始找韓夫瑞老人商量。續負責翻譯,再加上一陣比手劃腳之後,始的提議被接受了。HC的居民移動了二十公裡遠,藏身在森林的洞窟中。韓夫瑞老人非常相信這幾個來歷不明的東洋兄弟,顯示精神波長是不是相等似乎與國籍或人種無關。於是,八月十八日的晚上,在HC裡的只有竜堂兄弟了……

  終兩手支著下巴回想著。

  “釣魚、采蜂蜜,這裡的人教了我好多東西,真是愉快的經驗。”

  “除此之外,還學到了用玉米制酒的方法……”

  “哪,不要羅嗦,余。”

  終發揮了做哥哥的權威,打壓了弟弟的言論活動。始瞪了三弟一眼也沒有說些什麼。在和以前生活的日本東京中野區直線距離九百五十萬公裡之遠的北美大陸內地,四個兄弟凝視著暖爐的火焰。這是一種奇怪的氣氛,而且也沒有什麼不愉快的感覺。不但如此,終和余也完全適應了環境,就如續所說的“正在變化為野生龍過程中”如前所述,始是深受祖父影響的鉛字中毒者,以致於一到了夜晚,總是想看和漢書籍。然而和弟弟們談話或從事戶外的工作,這樣的生活也讓他樂在其中,不知不覺地也和森林生活融在一起了。

  木柴在火焰當中崩倒,火影劇烈地搖晃了起來。終突然開口說道。

  “我好想吃飯團哪!塗上醬油燒烤的章魚,唔,香味四溢,口感好棒!”

  終的食欲是無國籍的,但在味覺上卻仍然有著傳統的日本人特性。竜堂兄弟是吃“有祖母的味道”的食物長大的,所以他們喜歡煮蔬菜勝過沙拉,也喜歡魚料理,而且鹽烤的比黃油烤的還對味。

  余大概是全日本最會吃魚的中學生了。他吃魚只留頭和骨,其他的都吃得一干二淨。至於終,他連魚頭和魚骨都吃,吃法倒談不上什麼段數。不過,攝取大量鈣質的結果,使得他連一顆蛀牙也沒有,這是他頗引以為豪的。

  “除了食物之外,你們對這片土地還有什麼不滿的嗎?”

  “沒有!”

  終立即回答了始的問題,余還在一邊遺憾似地歎著氣。

  “可是,我們再也不能待在這裡了。”

  續輕輕的拍著幺弟的肩膀。

  “是啊,我們不能永遠留在這裡,這固然是一種遺憾,可是如果我們不在離開之前好好清理一下……”

  “八天二十四頓飯的道義不管用哪。”

  終搓響手指頭的時候,始輕輕地制止了弟弟們的談話。沉默罩在他們的頭上,同時又被拂開了。低沉的叫聲從戶外傳進來。

  那不是“雷神”的聲音,是人類制造出來的機械聲。是直升機的爆音。打從在日本開始,竜堂兄弟和直升機就一直合不來。想加害他們兄弟的那些惡人總喜歡利用直升機,說不上兩句,便發動直升機趕過來。

  “好像出動了。”

  始省略了主詞,卻並不妨礙他想表達的意思。老三和老幺開始把灰往暖爐內的火上撒。

  這個時候,四架武裝直升機載著九個超能力者和十六個支援要員正飛往HC的上空。在送他們出來的時候,湯生命令他們。

  “不要有目擊者。”

  只要有必要,把自治團體的所有成員都殺了。殺了他們,然後把罪過推給竜堂兄弟。他們是人類的敵人,是文明的破壞者,是和平的干擾者,是邪惡的化身。為了拯救六十億的人類,把少數不能適應社會的人卷進來也是沒辦法的事。

  “……一切都是為了正義嗎?哼!”

  在直升機內,被稱為一壘手的超能力者淡淡地笑著。他可是一點也不相信湯生的辯舌。當一壘手動了動身子的時候,叫游擊手的男人轉動了視線。以前,他們曾經共事過一次,他知道一壘手喜歡音樂。

  “你也聽華格納嗎?‘飛行的女武神’在這種時候早就被用過了。”

  “不,這是奧夫。是‘布蘭詩歌’。”

  一壘手用骨節突出的指頭抓起錄音帶,放了進去,轉大了音量。不久之後,莊重而充滿迫力的混聲合唱就湧上來,整個直升機內部都聽得到。這是“布蘭詩歌”中“命運的女神”樂章。穿著甲胄的騎士群揮舞著劍,鳴響著馬蹄,殺入了敵陣當中。三架直升機的旋轉翼像切紙片一般撕扯著夜風,飛翔在黑壓壓的森林上空。

  不懼雷神憤怒的殺戮和破壞就要開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38 PM

  Ⅲ
  
  雖然已經八十歲了,韓夫瑞老人卻依然健壯年輕,看來只有六十幾歲。口齒伶俐,頭腦靈活,一點也不迷糊。看到這個健康的老人,始不由得想起了已逝的祖父司,他好懷念祖父。老麼余像是「哥哥的孩子」,而長兄始則像是「祖父之子」,始對社會和教育的觀念受到祖父很大的影響。司在學校舉行考試時,允許學生們帶字典和年表進考場。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司是這樣回答的。
  
  「所謂國語的能力不在於背誦文法和漢字的能力,而在於查字典的意欲和熟用字典。」
  
  這是祖父的想法,而在歷史這方面來說,年表就取代了字典的功用。
  
  另外有一些事情也使得司受到他人的批評。當有人指責他「你這種作法現在已經不流行了」時,司回答道。
  
  「教育事業不是流不流行的問題,也不是要其他的學校也和共和學院一樣。我有我的教育方針,贊成的人就用,我不想有什麼改變。」
  
  就像人有百樣,教育應該也有許多種。有愛的教育和斯巴達教育。例如種花,我們不能用同樣的栽培法去種在寒帶地方春天開花的花和在熱帶雨林開花的花。司打從心裡厭惡文部省不顧一切,一律要求統一的作法。
  
  以前,在國語教科書裡有小學生的詩選。詩中是以「淅瀝瀝」來形容小河的流水聲,其感性和表現力獲得很高的評價,可是文部省卻不准這首詩被刊載。「小河的流水聲必須用『嘩啦嘩啦』來表現,除此之外的表現法絕對不允許。如果刊載這首詩,這本教科書就檢定不合格。」於是這首詩就這樣硬生生地從教科書上刷下來了。
  
  知道這件事時,司嘲諷地對朋友說道。
  
  「喲!這麼說來,睡得『香甜』的嬰兒和『嚶嚶』哭泣的女孩子都要被文部省監視了。」
  
  除此之外,某個文部省列為「教育正常化模範縣」的四國某縣,小學在供給餐點時,規定了所謂的「三角食」的吃法。當食物分配好了之後,小孩子們先要喝一口牛奶,再撕下一塊麵包吃,然後再吃一口菜。然後依照這個順序再重來一次。一旦順序有差錯,教師就會大罵一頓,孩子就要吃一頓拳頭了。
  
  「吃完了麵包再喝牛奶,這是什麼吃法?不可原諒!」
  
  另外,還制定了「在上課中臉要朝正前方,絕對不可以亂動」的章法。校長利用上課的時間,悄悄地從教室的後門溜進去,然後,突然猛踢了教室的牆壁一下。被這個聲音嚇一跳而回過頭來的學生都要受到校長和教師的責罰。
  
  學校採取和拘留所沒什麼兩樣強制而愚劣的支配體制,似乎就是文部省的理想。當然,竜堂司不認為這種愚劣的管理法就是教育。他是教育界的大人物,因此晚年時,國家曾有意要授他勳章,可是他斷然地拒絕了。他說「教育和勳章是無緣的。拿到勳章之類的東西會欣喜萬分的,只有軍人和幼兒而已,這是芥川龍之介說過的。」這些話更是讓文部省對他心懷怨恨。
  
  ***
  
  與其說明尼亞波裡斯是一個獨立的都市,不如說它是雙子都市的西半部要來得貼切一些。它和東邊的聖保羅市只隔著一條河川,形成了一個連續的街市,是鐵道、航空線路以及密西西比河水路集中的交通要地,以一八五一年創立的明尼蘇達大學和明尼亞波裡斯交響樂團所在地而聞名。以前位於連結到地平線彼方的森林地帶正中央,現在則像是漂浮在小麥田和牧場海當中。
  
  湯生和霍斯拉把超能力戰鬥員們集合在這個都市中。在湯生的感覺裡,「超能力戰鬥員」是一個廉價而可疑的稱呼,所以他只稱他們為「成員」。除此之外,每一個成員的人格不是問題要點所在,只有技能才是必要的,因此他也不稱呼他們的本名,而以別的名稱來代替。
  
  於是九名超能力者們從投手到右外野,分別被冠以棒球守備位置名稱。這是一種極不人道的管理法,然而被冠上這些稱呼的人們也不在乎。他們並不是一輩子共同生活的同伴。平時散居在廣大的美國各地,各過各的生活,只有在接到四姊妹的指令時,才集合到指定的場所去。工作的內容、隊友的長相等每次都不儘然相同。他們不想知道其他人的名字,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他們對湯生的作法也沒有什麼異議。儘管也不是那麼高興。
  
  這些容貌、能力各異的男人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自視頗高。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足以與陸軍特殊部隊的一個小隊匹敵的戰士。既然有這種能力,獲得極高的報酬、住在明尼亞波裡斯最高級的旅館等都是理所當然的待遇。他們是特別的。這是他們的想法。
  
  這同時也是他們孤獨和疏離感的另一種表現。他們具有的特殊能力為其他人所恐懼、避忌,連他們的父母和兄弟姊妹也都離他們遠遠的。心思被透視、被預言什麼時候會因意外事故而身亡,並不是一件普通人所能忍受的事。有時候他們也會因為幫忙找回失物而受到感激,可是在有重要的東西被偷時,他們往往也會被懷疑。隨著不斷的成長,他們的孤立感也一直在高漲,對不能接受他們的社會也越來越不滿。即使四姊妹給了他們優渥的待遇,仍然不能消除他們的不滿。
  
  他們對社會的代表者湯生雖然有著憎惡和憤怒,卻也不顯露於外。因此,他們的不滿只有發洩在管理人霍斯拉身上了。他們用非常強烈的語氣侮辱著霍斯拉。
  
  「你不需要參加這個遊戲,只要去做好一個管理人該作的雜事就好了,少說一點廢話!」
  
  「說起來,你也只不過是業餘棒球的選手罷了。難道你以為自己有參加大聯盟的資格嗎?」
  
  「有事時會叫你,否則你最好乖乖地躲起來。」
  
  霍斯拉早就把靈魂和自尊賣給四姊妹了。拜此之賜,他得以過著安穩的生活。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霍斯拉總是很忠實地去完成自己的任務。只是被同樣是超能力者的同伴們這樣奚落、侮辱,絕對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什麼話?講得好像你們有多偉大。你們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當他這麼想時,其中被稱為二壘手的人刻意地笑出了聲音。
  
  「唔,真令人驚訝,嫉妒別人的能力倒是高人一等哪!」
  
  被看透了。霍斯拉知道自己的臉色變了。九個超能力者用嘲笑的波動包圍著霍斯拉,沒有一個波動是帶著同情和善意的。他們以看著狗和豬的眼光看著這個沒有什麼能力卻又裝出一副了不得樣子的小丑。
  
  霍斯拉想裝出笑容,然而只是淒慘地拉動了臉上的肌肉罷了。
  
  「唔,請大家提起精神來吧!我已經做好各種準備了……總之,請你們動作快一點。」
  
  喃喃地說完不能說服任何一個人的台詞之後,霍斯拉便退了下去。沙龍裡只剩下湯生和九個超能力者。他們連嘲笑霍斯拉的手續都省下來了,立刻就進入了實際的商討行動。
  
  在華盛頓DC和紐約,龍之攻擊的餘熱還在沸騰。總統官邸的前庭還鎮著那艘巨大的航空母艦「霸王」。它的重量使得大地陷落了,在原子爐安全地解體之前,佛勒斯特總統不得不離開首都避難。時值盛夏,雖然是前往山莊避暑的季節,但是總歸一句,就是逃命去了--丟下DC八十萬的市民不管。
  
  美國要據以支配世界的許多必要機關和設施都被破壞,光是金錢方面的損失就高達數百億美元。尤其是中央情報局和五角大廈失去指揮中樞,現在也呈現出無力化了。湯生因此不得不親自出馬率隊作戰。
  
  超能力者聽了來自日本的竜堂兄弟的事之後,處於半信半疑的狀態。
  
  「話是這麼說,可是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沒錯。」
  
  湯生點了點頭,然而內心卻有一種接近冷笑的感情。這些非常人的超能力者說出這種常人的話,實在顯得很矛盾。
  
  湯生巧妙地掩飾了自己的內心世界,他不想讓這些超能力者們透視他的心思。事實上,就算被他們看穿了也無所謂。在四姊妹的組織裡,湯生的地位遠在他們之上。上下的權力關係就是湯生的價值觀。
  
  「湯生先生怎麼想那是您的自由,我們會盡我們最大的力量去做就是了。而要收到最大的效果,就必須要有完整的條件。」
  
  投手低聲說道。他是一個戴著銀邊眼鏡的三十歲後半的男人,平常在隸屬於瑪麗關財團的自然史博物館研究恐龍化石。
  
  「唔,條件嗎?」
  
  每一個「捕獲」竜堂兄弟的作戰失敗都有其當然的理由。逼得他們陷入危險境地的時候,必然地會引起他們的變身。他們化身成龍時的威力,不是人類的力量所能控制的。而人類也因為追捕竜堂兄弟,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真是令人感到好笑--湯生在心中想著。
  
  「動員陸軍吧!以HC那個村子為中心,封鎖半徑三十六公裡以內的土地。上空讓民航機盤旋,在這個範圍裡面,你們放手一搏吧!」
  
  湯生說出口的是這些話,那是一種唆使猛獸的語氣。
  
  Ⅳ
  
  火在暖爐裡迸跳著。石製的暖爐雖然沒有洗練的外形,可是,卻讓人有一種堅固而可靠的感覺。
  
  雖然是八月,這個地方位於北緯四十八度三十分,比日本的北海道還偏北,又因地處內陸,一旦太陽西沉,氣溫就像瀑布一般直線下降,即使在夏天也需要暖爐。所謂的暖爐,不只是起火而已,還可以讓聚集在四周的人共用著暖氣。
  
  竜堂兄弟們坐在暖爐前,凝視著跳躍的火焰。地上只鋪著木材,他們在上面鋪了毛毯坐著。面對著暖爐,從右到左的順序是始、余、終、續,咖啡的熱氣從大馬口鐵杯中冒出來,他們的瞳孔中有搖曳的火焰。時間距離灰姑娘從王宮逃出來還有兩小時。
  
  很安靜。這裡和充滿喧鬧及人工活力的東京之夜不同,HC的夜晚更是充滿了原始的寂靜。彷彿印第安神話裡的精靈們靜悄悄地在樹木所發出來的葉綠素海中游泳一般。
  
  然而,八月十八日的夜晚,這種寂靜像是帶著不祥預兆似地讓人感覺到一股灼熱而疼痛的氣氛。自從變化成龍身過後,竜堂兄弟們的神經回路越發地尖銳,他們可以很正確的捕捉到潛藏在大氣中的波長。即使是普通的人也會有「感受到氣氛」的時候。或許可以說這是一種尖銳數倍的能力,他們深刻地感覺到一股強力的惡意接近。
  
  作戰上的矛盾不只存在於四姊妹那一邊。竜堂兄弟們也有他們邏輯上的二律背反。也就是說,收到四姊妹攻擊的時候加以反擊是他們基本的作戰方式。他們先抓住最前線的尖兵,從其口中探聽到指揮者的存在。然後再抓住其指揮者,打聽出上位者的所在,像是循著線索一般逼近對方。然而,要收到這些效果,就必須先讓對方發動攻擊才行。
  
  他們也想過,或者該採取「直搗黃龍」衝向四姊妹中樞部的作戰方式。可是不管怎麼說,都得先抓住敵人伸過來的手才行。唯有以這種形式才能開戰。而這樣一來,竜堂兄弟必然會為四周的人帶來麻煩。那當然不是竜堂兄弟的緣故,責任在於發動作戰的那一方,只是始不想把其他人捲進是非當中。看到勞苦成性的哥哥沉思的樣子,遂提出解決方案的是充滿朝氣的老三。終從來沒有想過在敵人面前逃走,所以他的提議當然是迎擊了。
  
  「也就是說,只有我們留在這裡接受四姊妹的攻擊。其他的人就請他們到安全的場所避難。他們的家或許會被破壞,但只要小心一點,他們就不用被捲進來了。」
  
  「……好辦法。」
  
  始點了點頭。正確地說來,與其說這是好辦法,倒不如說是沒有其他的方法好想。就算竜堂兄弟離開HC,也不能保證HC就會沒事。從以前四姊妹的作法來看,他們或許會以加害HC的人們為要脅,逼使竜堂兄弟就範。這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始找韓夫瑞老人商量。續負責翻譯,再加上一陣比手劃腳之後,始的提議被接受了。HC的居民移動了二十公裡遠,藏身在森林的洞窟中。韓夫瑞老人非常相信這幾個來歷不明的東洋兄弟,顯示精神波長是不是相等似乎與國籍或人種無關。於是,八月十八日的晚上,在HC裡的只有竜堂兄弟了……。
  
  終兩手支著下巴回想著。
  
  「釣魚、採蜂蜜,這裡的人教了我好多東西,真是愉快的經驗。」
  
  「除此之外,還學到了用玉米製酒的方法……」
  
  「哪,不要囉嗦,余。」
  
  終發揮了做哥哥的權威,打壓了弟弟的言論活動。始瞪了三弟一眼也沒有說些什麼。在和以前生活的日本東京中野區直線距離九百五十萬公裡之遠的北美大陸內地,四個兄弟凝視著暖爐的火焰。這是一種奇怪的氣氛,而且也沒有什麼不愉快的感覺。不但如此,終和余也完全適應了環境,就如續所說的「正在變化為野生龍當中。」如前所述,始是深受祖父影響的鉛字中毒者,以致於一到了夜晚,總是想看和漢書籍。然而和弟弟們談話或從事戶外的工作,這樣的生活也讓他樂在其中,不知不覺地也和森林生活融在一起了。
  
  木柴在火焰當中崩倒,火影劇烈地搖晃了起來。終突然開口說道。
  
  「我好想吃飯糰哪!塗上醬油燒烤的章魚,唔,香味四溢,口感好棒!」
  
  終的食慾是無國籍的,但在味覺上卻仍然有著傳統的日本人特性。竜堂兄弟是吃「有祖母的味道」的食物長大的,所以他們喜歡煮蔬菜勝過沙拉,也喜歡魚料理,而且鹽烤的比黃油烤的還對味。
  
  余大概是全日本最會吃魚的中學生了。他吃魚只留頭和骨,其他的都吃得一乾二淨。至於終,他連魚頭和魚骨都吃,吃法倒談不上什麼段數。不過,攝取大量鈣質的結果,使得他連一顆蛀牙也沒有,這是他頗引以為豪的。
  
  「除了食物之外,你們對這片土地還有什麼不滿的嗎?」
  
  「沒有!」
  
  終立即回答了始的問題,余還在一邊遺憾似地嘆著氣。
  
  「可是,我們再也不能待在這裡了。」
  
  續輕輕的拍著麼弟的肩膀。
  
  「是啊,我們不能永遠留在這裡,這固然是一種遺憾,可是如果我們不在離開之前好好清理一下……」
  
  「八天二十四頓飯的道義不管用哪。」
  
  終搓響手指頭的時候,始輕輕地制止了弟弟們的談話。沉默罩在他們的頭上,同時又被拂開了。低沉的叫聲從戶外傳進來。
  
  那不是「雷神」的聲音,是人類製造出來的機械聲。是直昇機的爆音。打從在日本開始,竜堂兄弟和直昇機就一直合不來。想加害他們兄弟的那些惡人總喜歡利用直昇機,說不上兩句,便發動直昇機趕過來。
  
  「好像出動了。」
  
  始省略了主詞,卻並不妨礙他想表達的意思。老三和老麼開始把灰往暖爐內的火上撒。
  
  這個時候,四架武裝直昇機載著九個超能力者和十六個支援要員正飛往HC的上空。在送他們出來的時候,湯生命令他們。
  
  「不要有目擊者。」
  
  只要有必要,把自治團體的所有成員都殺了。殺了他們,然後把罪過推給竜堂兄弟。他們是人類的敵人,是文明的破壞者,是和平的干擾者,是邪惡的化身。為了拯救六十億的人類,把少數不能適應社會的人捲進來也是沒辦法的事。
  
  「……一切都是為了正義嗎?哼!」
  
  在直昇機內,被稱為一壘手的超能力者淡淡地笑著。他可是一點也不相信湯生的辯舌。當一壘手動了動身子的時候,叫遊擊手的男人轉動了視線。以前,他們曾經共事過一次,他知道一壘手喜歡音樂。
  
  「你也聽華格納嗎?『飛行的女武神』在這種時候早就被用過了。」
  
  「不,這是奧夫。是『布蘭詩歌』。」
  
  一壘手用骨節突出的指頭抓起錄音帶,放了進去,轉大了音量。不久之後,莊重而充滿迫力的混聲合唱就湧上來,整個直昇機內部都聽得到。這是「布蘭詩歌」中「命運的女神」樂章。穿著甲胄的騎士群揮舞著劍,鳴響著馬蹄,殺入了敵陣當中。三架直昇機的旋轉翼像切紙片一般撕扯著夜風,飛翔在黑壓壓的森林上空。
  
  不懼雷神憤怒的殺戮和破壞就要開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39 PM

  第二章《森林失火?》
  
  Ⅰ
  
  漫無止境擴展開來的夜晚一角突然發出了橘色的閃光。在半秒鐘之後,轟隆聲追逐著光芒,將冒瀆自然的人類暴力四處散放開來。凝固汽油彈從直昇機上發射出來,直擊進森林中。投手的臉承受著暴亂的火影,坐在直昇機裡微微笑著。
  
  「既然有湯生先生的許可,就放手一搏吧!不知道是龍還是蛇,反正把他們煮熟就對了。」
  
  湯生的方針是,首先要隱瞞事實。對於襲擊HC一事,陸軍和聯邦警察、明尼蘇達州政府都在湯生的控制之下。每一個人都奉命閉上眼睛,掩起耳朵,捂住嘴巴,讓記憶形同冷凍。以一句「國家級的軍事機密」為由就可以在民主主義的發源地封鎖言論,這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事實。
  
  第二發、第三發相繼發射出去,猛烈的爆炸光芒和轟隆聲交相重疊擴大。HC小小的建築物群在火焰當中崩落,化成了灰。中堅手用側眼看著投手。
  
  「不過這樣似乎太過火了吧?大家是不是都可以接受?」
  
  「可以說當時有不明飛行物體在明尼蘇達州降落,外星人和陸軍展開了一場戰鬥。」
  
  「哼哼,就是所謂的UFO吧?」
  
  中堅手歪著嘴巴。
  
  「最近好像不叫UFO了。不過,現在還有人相信這種話嗎?」
  
  「有啊!在這個世界上,也還有人相信自己買的股票絕對不會跌的。所以一定也會有人相信UFO的說法。」
  
  直昇機的機體搖晃起來,那是因為機體籠罩在從下方森林中噴射而起的火焰和煙霧中,彷彿是那些無辜被殺的植物們發出的哀號形成了一股熱風往上升。然而這些「森林殺手」完全不以為意。待會兒就要進行人類的殺戮了,所以,焚燒森林只不過是吃大餐之前的小菜。
  
  凝固汽油彈繼續從直昇機上射出,整個森林陷在一片火海中。橘色和金黃色的火焰伸向天際,霧才隨之竄生,掩去了星星的光芒。兇暴的光芒侵掠了安靜而高尚的自然黑暗。
  
  由於四周都在黑夜的支配下,因此,HC失火的景象從很遠的地方也可以看得見。隔著三十六公裡,封鎖了穿過森林州道的陸軍士兵們也看著這副景象。在黑色的天空和大地交界之處,出現了豔紅的條紋。坐在軍用吉普車的助手座上,戴著頭盔的指揮官冷哼一聲。他戴著少校的階級章。
  
  「到底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是聖喬治打退惡龍嗎?」
  
  少校喃喃說道,繃起了臉。他覺得樹木燃燒所產生的臭氣彷彿叉子前端刺向他的鼻子一般。
  
  「今天晚上吹西風哪!」
  
  說完,少校也發覺自己在發牢騷,不禁咋了咋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種心情並不是很好過的。
  
  在HC聚落的中央部分有一個像是壓扁的海灘球形廣場,三架直昇機就降落在那裡。「布蘭詩歌」的音樂依然從錄音帶裡流瀉出來。降落到地上的一行人用兇惡的視線看著燃燒中的森林和小屋。
  
  「看來,自治區內並沒有人在。」
  
  投手的聲音代表了一行人的意見。為了尋找敵人的蹤影,他們起動了敏銳的生體感應器,可是,卻沒有任何反應。沒有人的慘叫聲和四處逃竄的人影,也沒有看到屍體。
  
  「被發覺了嗎?」
  
  「哼,我們只是用昂貴的凝固汽油彈燒了一些空房子?真無聊!」
  
  「如果只是這樣那還好,或許……」
  
  他們沒有出聲,只用具有指向性的思緒交換著對話。這些對話形成物理性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小心……!」
  
  能隨著叫聲而反應過來的只有超能力戰鬥員。那些支援要員們在一瞬間呆立在現場,然後才趕緊趴在地上。某種黑色的物體以高速從他們的頭上飛過,打中了直昇機的機體。
  
  爆炸產生了,轟隆聲和火柱籠罩在要員們的頭上。直昇機化成了一團燃著金黃色光芒的火塊,是被像火焰瓶之類的東西擊中,一下子引火燃燒了。要員們雖然不至於發出慘叫聲,可是,內心確實受到了重重的一擊。失去直昇機的他們要逃出這個深黑的森林,只有依靠人力了。
  
  四散開來的超能力者們掌握了事態。一個潛藏在森林裡的少年用印第安式的弓剪,把火焰瓶射向直昇機。弓的勁道連尤裡西斯和小約翰也要為之瞠目。如果是一般人射的箭,根本不可能射達直昇機。
  
  左外野手不需要紅外線裝置。少年以連大聯盟盜壘王也要為之側目的速度,跑過在正常人眼中只看得到黑影的黑暗森林中。這不是那些被留在現場的要員們所能知道的。左外野手最先發現了二十世紀末的羅賓漢。
  
  被發現的是竜堂家的老三。他在森林中四處奔竄,當然,那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是刻意要把敵人引進森林中,讓他們分散開來,好各個擊破。被長兄委以先鋒的重任,終不禁得意不已。左外野手巧妙地繞到少年的前方,嘴裡說著字正腔圓的紐約英語。
  
  「幹得好啊,孩子。」
  
  「多謝你的誇獎,光榮之至。」
  
  乍看之下,雙方似乎在一會面的情況下,會話就成立了。但是,雙方都是用自己的母語在說話,所以根本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左外野手是對獵物的嘲諷,而終要推測出突然對著千年的森林射出凝固汽油彈的「森林殺手」在講什麼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現在,森林已經失去了它原有的靜寂。大氣在樹木的悲鳴、著火的直昇機的哀號和喧鬧的鳥叫聲當中,呈現了飽和狀態。終的身影映在周圍的火焰當中,看來就像一尊少年神的雕像。
  
  左外野手和那些在日本對竜堂兄弟粗手粗腳,而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流氓們不一樣。他沒有利用言語來壓制對方,迅速地採取了行動。湯生告訴過他們,不需要手下留情。他手上拿的陸軍小刀,是他以前在中東和南美斬殺了幾十個美國敵人的愛用道具。左外野手有著絲毫不動搖的自信,他敏捷地往前進,揮出手中小刀。
  
  左外野手發出了慘叫。對被稱為「沉默殺手」的他來說,這是不該有的情形。然而,他之所以破壞自己的名聲是有原因的。飛出去的小刀彷彿承受著暴風的風車一般旋轉著,飛向黑夜的深處。同時,左外野手的右手脫臼了。左外野手一轉身,隨著檜樹的樹根倒下去的時候,槍聲響起。捕手連射了八發軍用手槍。
  
  他的槍法實在只能以高超來形容了,八發子彈都集中在一點上,集中在終的左膝蓋上。集中一點上的槍彈應該撕裂了皮膚,切斷肌肉和韌帶,擊碎骨頭,最後使得膝蓋脫離了少年的左腳才對。
  
  可是,捕手的勝利感持續不到一秒鐘。終微微地搖晃了一下,那不是因為痛苦和衝擊,而是為了採取反擊。捕手的手指頭還扣著軍用槍的扳機,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是擴大了的鞋底。
  
  怪聲從捕手的臉上發出,只見他整個人往後仰。他自覺到鼻子和前齒都碎了。鮮血噴射而出,他的臉上感到一陣溫熱。承受著一陣劇烈的疼痛,捕手在陰暗的地上打滾,轉到第三圈時,彈跳了起來。他從折斷的齒縫間流出鮮血和咒罵聲,再度擺好架勢。
  
  「哈!看來好像不是普通人哪!」
  
  終感到很興奮,不停地搓著兩手。在「明史」中有「遇大敵則益發強壯」的說法。對手越強,自己也就越強,這讓終喜不自勝。面對焚燒森林的敵人,終固然有著憤怒,但是,享受運動的快感卻凌駕其上。
  
  如果是一般人,吃了終的一擊應該是完全昏死過去的。而眼前這個敵人還能站起來,可見他的確不是凡人。然而,當他再度起身時,幾乎已經耗盡了肉體的力量。所以,要集中精神上的能量實在是太難了。他搖晃著腳,看來就像一個喝廉價酒而醉倒的人。
  
  五秒鐘之後,從不同的方位朝竜堂兄弟逼近的三壘手感覺到在附近同伴的思緒波動消失了。是被殺了嗎?懷著緊張情緒往前進的三壘手,看到的景象是噴著血泡、仰躺在地上的同伴,和站在一旁拂著兩手灰塵的少年。
  
  看到三壘手,少年從棉上衣的口袋裡拿出一個老舊的棒球。他奮力一丟,朝著三壘手投了出去,快速球發出了吼聲襲向三壘手。三壘手是一個意念動力者。他冷笑著,想要將球停留在空中。他是這麼做了,也應該出現預期中的效果。可是,球卻來勢洶洶地命中三壘手的胃,不幸的超能力者因為吃了這一記球而痛得翻白眼。
  
  這是單純的數學公式的結果。終所發揮的物理性威力凌駕三壘手所發揮的精神上的威力。意念動力不是萬能的力量,他勉勉強強刻意減低終所投出的快速球速度,可是,就算將時速三百公裡減到時速一百四十公裡,命中時照樣會造成極大的損傷。三壘手從嘴巴裡吐出了胃液。
  
  「怎、怎麼……會有這種事……!」
  
  三壘手呻吟著。原有的優越感被粉碎了,他成了敗者。而且不是一個悲壯的敗者,竟然是滑稽的敗者。到目前為止哪有意念動力者無法制止或逃避投出來的球的?
  
  忍受著胃痛和一陣陣的嘔吐感,三壘手站了起來。
  
  「喲,不要太勉強了。我覺得你還是躺著休息會比較好一點。」
  
  少年聳了聳肩。三壘手不懂日語,他以感應對方思緒的形成瞭解竜堂終的話。這更讓他憤怒不已。
  
  「我要殺了你,東洋小鬼……」
  
  如果是竜堂續的話,一定會用更高級一點的措辭。然而,三壘手是一個直率的人。他帶著惡鬼般的形相,緊握著兩手,開始集中起自己的精神。
  
  「哼,很不錯嘛!」
  
  終不禁感到佩服。只是,從飽受屈辱的三壘手立場來看,感覺又不一樣了。在他咬著牙睨視著的眼睛中充滿了真正的殺氣。
  
  大量的土和石頭在空中飛舞著。三壘手浮起了身上的藍色靜脈,讓精神能源集中。這種集中是很考人的。
  
  三壘手想將飛舞在空中的土砂擊向可恨的東洋小孩。就在那之前,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少年朝著他突進,以超越人類界限的速度。三十公尺的距離花不到兩秒鐘的時間,三壘手真的看到了。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恐怕也沒辦法用視覺去掌握吧?所以說,三壘手的能力也是屬於「非普通人」的等級,可是事情也就只是這樣而已。由於他把精神能源都集中在使土砂飛舞的事情上,所以沒能躲過或防止終的突進。
  
  「太沒道理了……!」
  
  吃了迎面而來的一撞,三壘手往後飛去。這個東洋少年無視於「超能力者在集中精神力時,不可施以物理性攻擊」這個原則。三壘手因為沒能繼續集中精神能源,那些好不容易浮起的大量土砂便又落回地面。
  
  Ⅱ
  
  就在終把成員們搞得天翻地覆的時候,其他的兄弟們則在燃燒著的森林中走著。
  
  如果余變成了黑龍,降下大量雨水的話,要消弭這場火災應該是很容易的吧?可是,以人身的形態卻是不可能做到的。他們只有躲開火焰移動身子。
  
  「森林會被燒光的。」
  
  始把手覆在皺著眉頭的余的頭上安慰著他。
  
  「我們一定要讓他們負起責任。沒想到他們一開始就二話不說焚燒森林了,不過,我們會儘快讓他們的暴行得到報應。」
  
  這種無謀的攻擊,一定有其道理存在吧?他們不可能認為這樣就能抓住或殺死竜堂兄弟。如果是這樣,那就表示四姊妹並沒有從過去的例子中學到任何東西。始反覆思索,立刻有了結論。
  
  「這是陷阱。敵人打一開始就無意在這裡結束我們。他們一定連我們會搶下直昇機,抓個帶路人,直接前往他們的根據地這些事都算計進去了。」
  
  「我也這麼想。」
  
  參謀兼副官的弟弟表示贊同。竜堂兄弟只能等待回應敵人的攻擊。不過,敵人那一方應該是有更進一步的算計吧?大致上說來,和四姊妹的作戰總是採取明知是陷阱卻故意踏上去的方式。這種方式可以用到什麼時候?
  
  「這麼說,這些特地到森林來的人打一開始就是被利用的可憐蟲?」
  
  「終一個人就可以解決。我們可能沒有運動的機會了。」
  
  續笑著用他修長的指頭指著地上。在他們前方躺著一個男人,橫倒在林道上,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喲,看來,這些人在其他的場合似乎相當有用嘛!」
  
  「碰上非常理的對手是他們的不幸。」
  
  放著他不管可能會被燒死,始便拉著男人的衣領拖著他走。
  
  「終哥哥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不要擔心,那傢伙只要吃飽了飯,連哥吉拉也會敗在他手下。」
  
  「不,他空著肚子反而會更強。他會把哥吉拉燒烤了之後真個吞下肚,或許會把尾巴的部分分給我們。」
  
  哥哥們把老三當成了怪獸。余心裡想著:我們原本就不是人類啊?可是他沒有說出口。竜堂兄弟走得相當快,被抓著衣領的男人如果有意識的話,或許會感到相當疼痛。
  
  另一方面,和支援要員們一塊兒被留下來的霍斯拉不禁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這些光會逞口舌之勇的超能力者光有強烈的優越感有什麼用?大概只會被當成小孩子來耍吧?」
  
  等著瞧吧!霍斯拉想著。隸屬於巨大組織的人往往會對同事的失敗感到欣喜。霍斯拉不受成員們的歡迎,相對的,他也不喜歡那些成員。如果他們遭受強敵的痛擊,霍斯拉一點也不會同情他們。
  
  三架直昇機中的一架被竜堂終的火箭給毀了,支援要員們頓時消了一半志氣。霍斯拉離開一行人獨自跑到另一棵大樹下陰笑著,他們帶著僵硬的表情,視線固定在一個地方。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森林中有什麼東西啊?」
  
  支援要員的主任沙啞著聲音說道。對於這次的任務,他只知道一些最低限度的資料。把九個成員送到目的地,然後再送回來,不能過問成員們的任務。就像往常一樣,他們可以得到很高的報酬,只要完全掌握直昇機的整備和運輸就可以了。然而,今天晚上的情況太過可疑了。現在,已經有一架直昇機被一枝原始的火箭射中而起火燃燒。
  
  雖然有這樣的危機感,可是到底該怎麼辦呢?他們也手足無措。總而言之只有等待了。然而,當他們的視線一動,他們看到了。一個少年從森林中走出來,靠近了直昇機。
  
  一行人大吃一驚,發不出聲音來。那個個子不及他們肩膀的少年輕輕地跳上了直昇機的機頂,兩手抓住直昇機的旋轉翼,用力一扭,便把它弄彎了。就像扭彎一根鉛絲一樣。
  
  如果是比較接近現實一點的情況,支援要員們一定回立刻付諸行動,排除這個危險的恐怖份子。但因為眼前的景象太匪夷所思,這使得他們愣在當場。好不容易主任才擠出一絲聲音。
  
  「喂!你在幹什麼?」
  
  主任一邊發問,一邊把手搭在腰間的手槍上,想拔槍相向。竜堂余只是瞄了一眼,並沒有多加理會,繼續他扭曲旋轉翼的工作。主任以外的要員們發出了「啊」或「唔」的聲音,也作勢拔起了槍,然後跑向直昇機,只是沒有一個人到達目的地。兩個年輕人橫阻在他們和直昇機之間。
  
  隱身在樹蔭下的霍斯拉在火焰照耀下可以看見所有的經過。支援要員們應該都是健壯的士兵,然而他們竟然都被那兩個沒有武裝的年輕人打倒了。
  
  事情至此,霍斯拉也沒有嘲笑他人不幸的餘裕,他決定丟下九個成員逃走。這是一開始就預定好的。那九個人一直深信自己是一流的人材,可是在湯生眼中,他們只不過是消耗品罷了。
  
  「我霍斯拉才是一流的。看似個小丑,湯生先生卻賦予我真正重要的任務。怎麼樣?現在你們知道沒什麼價值的士兵和真正的幹部的差別了吧?」
  
  霍斯拉一邊喃喃說著,一邊拿出了高性能的軍用小型無線電話。當他按下按鈕時,感到衣領有一股惡寒。他像一尊廉價的銅像般動也不能動了。就因為第六感非常發達,所以他能感知竜堂兄弟的生體能量,同時也被這個力量壓倒了,沒有辦法任意行動。於是,霍斯拉在沒有任何抵抗的情況下成了竜堂兄弟的俘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39 PM

  Ⅲ
  
  「我認識這個人耶。」
  
  看著霍斯拉的臉,余說道。他眨著黑曜石般的瞳孔凝視著霍斯拉,對哥哥點點頭。
  
  「果然就是霍斯拉先生呀!我在電視上看過幾次。」
  
  於是,續表現出非好意的反應。
  
  「啊,我想起來了。他就是以超能力見稱,讓湯匙業者大撈一筆的怪異中年男子嘛!」
  
  雖是一句很苛刻的評語,反正霍斯拉也沒辦法瞭解日本話,所以就無所謂了。反倒是他想利用一下自己的虛名。
  
  「是的,我就是霍斯拉。是來自為人類帶來愛和夢想的異次元使者。我也去過幾次日本。哪,我就是在電視上演出過把湯匙弄彎的啊!」
  
  「很不巧的,我們受的教育是要愛惜食物和餐具的傳統文化。我們並沒有因為湯匙被弄彎就感受到愛和夢想啊!你用意念動力讓湯匙彎曲,那些非洲挨餓的孩子就得救了嗎?」
  
  即使日語變成英語,續的毒舌也不見收斂些。霍斯拉二話不說,沉默不語。竜堂始也保持沉默,這是因為他沒有像弟弟那麼好的英語會話能力之故。至於老麼,因為可以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出現在電視上的人,所以覺得很稀奇。
  
  好不容易霍斯拉提出了反論。
  
  「不管是小說家或畫家,不都是出售自己的才能來賺取金錢?我靠自己的特技維生,這有什麼不對?」
  
  續冷笑道。
  
  「沒有什麼不對。我只是懷疑,對權力者過度搖尾乞憐不會弄痛尾巴嗎?」
  
  痛啊!霍斯拉大叫。當然不是因為尾巴痛。把交談交給弟弟進行的始拿下了昏厥過去的主任的腰帶,用腰帶把霍斯拉的兩手反綁在背後。
  
  「你、你們到底想把我怎麼樣?」
  
  「呀!有超能力的人會預測不出來嗎?展示你的特技看看哪!」
  
  續的嘲諷化成看不見的針縫起了霍斯拉的嘴。霍斯拉不由得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麼對付這些危險的兄弟們。就在結論還沒有出來之前,兄弟中的第四個人出現了。
  
  「呀!讓你們久等了。雖然花了比預計還要多的時間,不過,我不會要求加班費的。」
  
  終做出了像影帶出租店常客般的招呼方式。因為塵土和煤煙、汗水的關係,身上有些髒,但是他好像連一點擦傷都沒有。始慰勞老三的辛苦。
  
  「辛苦了。你所料理的那些人好像是四姊妹所自豪的超能力團體,他們曾經有過將半打小國鬧翻天的經歷。」
  
  「怎麼會那麼弱?真太不可思議。」
  
  「不是他們弱,是你太強--不,太粗暴了。」
  
  「你就老實地說我太強不就好了?」
  
  終回了哥哥一句,俯視著他們的俘虜。
  
  「啊!我還以為是哪個曾見過面的歐吉桑呢,原來是霍斯拉嘛!是人類歷史上弄彎最多湯匙的名人哩!真是奇遇,能不能幫我簽個名?」
  
  霍斯拉並不懂終的日語,然而從終的表情和語氣,他察知自己似乎被評價為一個名人。一時之間,霍斯拉的自我評價就像氣球一樣膨脹了起來。他終於忘記了現在的處境,挺起胸膛。
  
  「孩子,弄彎湯匙可不是什麼餘興節目哦!那是一種為了將心靈從物理束縛中解放開來的崇高儀式哪!一旦有邪氣,什麼都做不成。」
  
  「一團邪氣的人竟然講這種話。」
  
  續沒有將這種最低程度的厭惡感說出口,他轉向長兄。
  
  「大哥,怎麼處置這個小惡棍?」
  
  承接了始的視線,霍斯拉不禁顫動著身體。就算能說日語,想必霍斯拉也不敢在口頭上欺騙竜堂家的長男吧?該怎麼說好呢?或許是打一開始他就感覺到始有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氣度。
  
  「立刻和你的老闆聯絡,要他把火災控制下來,一刻都不能拖。燃燒森林會浪費綠色和氧氣,這等於是大量殺人的犯罪行為。」
  
  這雖然是正確的論調,可是,說這種一點都不好玩的話卻是始的壞習慣。或許該說是他當老師的性格使然吧?
  
  「我可不准你們把火災的責任推給HC的人,藉此迫害他們。到時候,彎掉的可不是湯匙,而是你的脖子,你覺悟吧!」
  
  續鄭重地翻譯了哥哥脅迫的台詞,最後又加上了屬於他自己的台詞。
  
  「沒什麼好怕的嘛!只要心術純正,彎曲的脖子還是可以回到原來的位置的。」
  
  「我、我的心是純正的。」
  
  「心術純正的人會和四姊妹勾搭在一起嗎?真是奇怪了。」
  
  「我很受他們的信賴。」
  
  「只是被利用來做走狗罷了。」
  
  「……不、不,你為什麼老是要這麼說呢?」
  
  「因為臉長得好看,所以自然就會這樣了。」
  
  續丟下這句話就把頭轉回面對哥哥,開始討論起事情來。續把結果轉達給俘虜。
  
  「那麼,就利用這架直昇機離開森林吧?我們需要你那不幸的朋友來操控。」
  
  竜堂兄弟沒有看漏掉。直昇機的駕駛員穿得跟其他人不一樣,所以,他們只是在他身上輕輕「一拍」而已。終在耳邊大叫一聲「哇」,駕駛員就從躺著的草地上一躍而起了。
  
  要讓寶貴的專家瞭解整個事情需要花一分鐘左右的時間。結果一行人搭上了三架直昇機中沒有出事的一架,在夜空中飛舞著。被留下來的人大概就要利用直昇機上的無線電聯絡,呼叫救援隊前來搭救了。就算他們必須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那也是自作自受。儘管如此,只要他們到達就在附近的湖泊或河川,應該就可以得救的。
  
  搭載著六個人的直昇機開始在夜空中疾飛後的一分鐘,湧現了一道和燃燒森林不一樣的火焰,隨著振翅聲漸漸接近。原來是第四架直昇機離開同伴的隊伍,偷偷躲在森林當中。
  
  Ⅳ
  
  這架直昇機很明顯地追逐著竜堂兄弟,在夜晚的熱氣中飛了過來。在燃燒的森林中,就像帶著魔性的黑影逼近一樣,彷彿一只用金屬和樹脂製成的巨大人工吸血蝙蝠。
  
  「好像可以聽見什麼,像是音樂。」
  
  余豎起了耳朵。感覺敏銳之後,他還可以在直昇機強烈的振翅聲當中聽出音樂聲。
  
  「真的耶!是什麼曲子啊?不是卡通音樂。」這是終的感想。
  
  「是『布蘭詩歌』。」
  
  始知道是什麼曲子。光是這件事就可以知道坐在那架直昇機上的人的為人了。「布蘭詩歌」是近代音樂史的名曲,只是在這種場合放這種音樂實在不怎麼有性格,蠻適合不問青紅皂白就將凝固汽油彈射進森林中的傢伙。
  
  兩架直昇機靠得只差沒有接觸而已,雙雙在湖上飛行。竜堂兄弟所搭乘的直昇機駕駛員緊繃著臉,冷汗直流。對方直昇機的惡意已經很明顯了,如果射出空對空火箭的話,就等於是被自己的同伴殺死。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由這一邊先下手。駕駛員發出了夾帶著慘叫的聲音,詢問別人。
  
  「怎、怎麼辦?霍斯拉先生。」
  
  被問的霍斯拉不知道該怎麼下決定,只是將嘴巴開開合合的不說話。這個時候,終發出了聲音。
  
  「啊,發射孔打開了。」
  
  終的觀察很正確。對方直昇機機體的下部,像怪魚嘴巴一般的火箭發射孔漆黑地洞開了,橘色的粗火箭飛射而出。當響起了鞭打著空氣般的發射聲時,空對空火箭已經瞄準目標,飛射而來。
  
  竜堂兄弟的直昇機拼命地想閃避兇惡的敵人強迫性的逼近。看似暫時閃過了一陣子。可是,火箭具有最新的追蹤能力。在空中留下了蛇行的光跡,直逼直昇機,最後咬住尾翼部分。轟隆聲和閃光,還有一陣搖動。直昇機旋轉著機體。
  
  「跳下去!」
  
  最先聽從長兄命令的是續。如果留到最後是長兄的責任的話,那麼先跳進湖中確認湖面的安全就是二哥的義務了。
  
  續的身體撕扯著夜色直線落下,十公尺以下的湖面飛濺起白色飛沫。他浮在水面上,用力地揮了揮手。始見狀先抓起余的腰帶,把他丟出直昇機外,接著又抓住終的衣領丟出去。然後他推出霍斯拉和駕駛員,最後自己也跳出了機外。
  
  這個時候,直昇機已經失火燃燒著,同時不斷地回轉落下。幾乎在一瞬間救出了所有的人並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直昇機在跳下半空中的始頭上形成一團火球爆炸而四散開來,直昇機的碎片和火粉隨著始的長身,化成了瀑布落在湖面上。當事情告一段落時,一行人好不容易才將臉探出水面。霍斯拉將憤怒和水從口中吐出來。
  
  「我、我是霍斯拉先生呀!是為人類帶來愛和夢想的正義超能力者!竟然狙擊我這種人!諾斯特拉達姆斯和桑傑曼伯爵一定會很生氣的!」
  
  霍斯拉拿出了有名的預言家的名字大聲叫著,始把他的頭壓進水中。不是對他懷有殺意,相反的是為了救他的命。敵人的直昇機上槍身閃著明滅的光芒,來勢洶洶地降下來。
  
  一行人都深深地潛進水中。無數的水圈在他們頭上的水面漾起,速度大減的機槍子彈落到水中。再次將臉露出水面的霍斯拉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之後,又開始怒罵著同伴。浮在他旁邊的續重整呼吸之後,用打從心裡感到厭煩的語氣制止他。
  
  「你要罵可以,你不是正義的超能力者嗎?用你的意念動力,把那架直昇機擊落怎麼樣?」
  
  「不、不可以,現在不是我出場的時候。」
  
  「為什麼?」
  
  「電視台的攝影機沒有來啊!」
  
  霍斯拉說出了這一句當笑話來聽沒什麼效果,當正經話來說更令人不快的話。續用輕蔑的視線瞄了霍斯拉一眼,抬頭看著紅色的夜空。
  
  迴旋的直昇機再度直衝過來,子彈在水面上形成小小的水柱。一行人再度潛入水中,於是直昇機就緊貼著水面,停留在空中,不斷地射擊。當直昇機好不容易開始上升的時候,一個從水中跳出來的人影隨著直昇機升空了。
  
  續的身體緊纏著直昇機的腳架,停在空中。他優雅地對著探頭出水面的兄弟們揮了揮手,然後,以流利的動作移動到直昇機的側面。他用拳頭猛力擊向直昇機的門。
  
  特殊防彈玻璃上產生了白色蜘蛛網狀的裂縫。駕駛員嚇了一跳,看著這個方向。強烈的風吹上他的臉,那是因為門被揪了下來落到下面去了。
  
  「你們已經隨心所欲地過了頭,現在該是好好清算的時候了!」
  
  「怪物……!」
  
  男人大叫了一聲,手搭向腰間的手槍。而續的速度更快,續把兩手搭在升降口的上方,就像鐵棒旋轉一般,將自己的身體丟進了直昇機內。這應該是最適合終的技巧。另一個直昇機的駕駛員--用一壘手這個假名稱呼的超能力者吃了續這猛烈的一踢,往後飛去。直昇機另一側的門垮了,他們就相抱著飛向半空中。一邊回轉著,一邊往湖面上落下。
  
  水聲響起。浮在水面上的駕駛員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叫聲,拿起手槍發射出去。然而隨著轟隆聲被打落的是,他自己右手的手指頭,由於槍口內浸了水,引起了爆炸。
  
  一壘手在水中拔出厚刃的小刀,在浮上水面的同時,抓住了在他旁邊的余的頭髮。就在他仰起余的臉,要把小刀刺向其咽喉的一瞬間,始游了過來,用手拂開了一壘手的手腕。一陣乾澀的聲音響起,一壘手的手腕折斷了。始抱起了余,一起沉向水中。被留在水面上的一壘手抱著頭慘叫。就在他的慘叫聲中,失去乘員的直昇機落了下來。
  
  大量的水花和少量的血沫為湖上的戰鬥落了幕。
  
  五分鐘後,竜堂兄弟和霍斯拉以及他們的駕駛員,一共六個生還者上了岸。駕駛員精疲力盡地倒在岸上,逃向無意識的國境去了。
  
  霍斯拉也裝出昏過去的樣子,可是,續看穿了他的把戲,抓起他的兩隻腳,要把他再丟進湖中,霍斯拉只好大叫著「救命啊!」
  
  「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你不是偉大的精英嗎?難道沒有參與基本的計畫?」
  
  「不,很遺憾的我……」
  
  霍斯拉的表情微妙地產生了變化。那種臉就像把狡猾畫在圖畫上,再塗上顏色一般。
  
  「事、事實上,我負有正義的使命,潛入他們的組織。我力量不夠,所以沒有完成什麼大不了的任務。可是現在我有你們這些強力的同志,我們就可以直搗黃龍,真是太令人高興了。」
  
  「……他是這麼說的。」
  
  聽到續的翻譯,始不禁苦笑著。
  
  「終於想把我們誘進真正的陷阱嗎?」
  
  「被引到內華達或亞利桑那的沙漠去,再受到核子飛彈攻擊的話,似乎是太熱了點吧?」
  
  在這段會話之後,續輕輕地拍了拍霍斯拉的肩膀。
  
  「哪,總而言之,和你的同伴們聯絡吧!再待在這裡,只會給HC的人們帶來麻煩。」
  
  霍斯拉無言地點點頭。他是成功地完成引誘「人類公敵」的任務了。儘管如此,他還是感到極度的不安。他不得不想到,對同伴而言,他自己是壞了多少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40 PM

  第三章《密西西比遁走曲》
  
  Ⅰ
  
  同一年,同一月的幾乎同一天,事情發生在白天。在美國的伊利諾州密西西比河東岸,有一個小團體。這個地方叫亞爾塔迪納,除了是個舊河港之外沒有什麼好值得說的。而出現在這裡的旅客是「清一色黑髮的東洋人,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還有一隻狗。」
  
  男人們都很年輕,女人則更年輕,狗還只是一隻小狗。很明顯的是一隻雜種狗,可是它那茶色的身體上散發著勇氣和俠氣。生下來的時候,它還沒有名字,然而現在它的名字是松永良彥。在強烈的陽光下,小狗精神奕奕地跑著,在偵察和戰鬥方面,它是一個相當有能力的戰士。它不是任何人養的狗,算起來,它也算是一個正規的成員。
  
  「怎麼樣?松永,看到漂亮的狗了嗎?這麼熱的天你還這麼有精神啊?」
  
  把自己的形象反映在狗身上的男人是水池真彥。在不久之前,他還是日本陸上自衛隊的軍官。他帶著武器離開自衛隊,和恐怖分子同謀奪取了戰車,最後還綁架首相,用自衛隊的運輸機偷偷潛逃出國,是一個兇惡的罪犯。
  
  「那是因為松永和你不同,一直都很爭氣。它可不會被奇怪的母狗騙得團團轉。」
  
  說這些話的男人有一副像是重量級拳擊手般魁梧的身材,他就是原警視廳刑事部理事官虹川耕平。他也帶著手槍,放棄了工作,現在和水池是共犯,正在逃亡當中。不過以一個逃亡中的人而言,他的體格和態度也未免太光明正大了。
  
  第三個男人用微髒的手帕擦著頸部的汗水。
  
  「我也拜託你們兩個,光是站在那裡就夠顯示你們的怪異了。」
  
  蜃海三郎說道,他是在西方世界發行份數(姑且不談品質)最多的報社的記者。也放棄了工作,參加綁架首相和搶奪運輸機的行動。他有英語會話能力,是一行人的翻譯員兼嚮導。
  
  和這三個兇惡的罪犯同行的是一個留著中長髮型的年輕女性。她不是這些罪犯的人質,她自己也是一個逃亡國外的兇惡犯人。外表是個清新的佳人,可是從強奪巡邏車到綁架首相,她已經累積了比十八歲這個年齡還多的犯罪。尤其是提供「人類公敵」糧食和資金的罪最為嚴重,她自己也一定被視為人類公敵了。她姓鳥羽,名茉理。是目前在明尼蘇達州暴亂的竜堂兄弟的表姊妹。
  
  茉理一行人正在尋找或許同樣在美國境內的竜堂兄弟。旅費是從襲擊他們,結果被鳥群趕跑的自警團員口袋中拿到的。關於竜堂兄弟的安危,茉理並沒有擔什麼心。
  
  「如果始他們死了的話,一定會有一大票的人陪著他們去。既然沒有這麼天大地大的事情發生,那就表示他們沒事。」
  
  蜃海佩服似地看著如此下斷言的茉理。
  
  「你很信賴他們嘛!」
  
  「打我出生以後,我就認識始了呀!說人生就是信賴或許有些誇張,不過……」
  
  她和竜堂兄弟已經來往了十八年之久。在這期間曾發生過很多事,竜堂兄弟的雙親去世、祖父司也身亡。茉理的相簿大都被和竜堂兄弟合照的相片給占滿了。
  
  七歲的時候,茉理曾對四歲的終談到自己的未來。
  
  「我啊,長大以後要變成一個惡毒的婦人,任意擺佈男人,讓他們供養我,一輩子過著悠閒的日子。」
  
  「好棒啊!茉理姐姐好有志氣啊!」
  
  「佩服嗎?」
  
  「嗯,佩服。」
  
  「那麼。將來我會讓你當我的經紀人,你來幫幫忙。」
  
  於是,七歲的茉理就帶著四歲的終來到附近人家家裡,讓終爬上柿子樹,摘了大量的果實,然後把果實帶回家,貢獻給十二歲的始。所謂的毒婦不是供養而是貢獻嗎?終不禁感到懷疑,不過因為自己也分到了一些,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始也對表妹道了謝,然而事情並沒有因此就結束。
  
  過了大約五天,八歲的續帶著鄭重其事的表情把茉理和終叫去,兩人被帶去的地方就是那家種了柿子樹的人家。他們遵照續的交代偷偷窺視,結果看見始默默地掃著那個寬廣的庭院。始已經知道了一切事情,他卻不對茉理和終說什麼,自己擔起了責任。
  
  「明白了嗎?就算沒有惡意,有時候還是會造成他人的不便。今後要小心些。」
  
  續沉痛地教訓他們,兩個小小的果實掠奪者認了罪。尤其是茉理完全感受到責任感,流下了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眼淚。終被續拖回家了,而她到柿子主人家去道了歉,幫忙始打掃庭院。始撫摸著不斷說「對不起、對不起」的茉理的頭,回去的時候還背著她。這固然讓茉理感到高興,只是結果還是留下了這段回憶……。於是,茉理便放棄當世紀末毒婦的大志。
  
  話說,包括鳥羽茉理在內的偷渡者一行人來到美國中西部的小城市,他們是為了要搭輪渡過密西西比河而來的。他們的行程是由東向西前進。因為沒有辦法完全靠空路來移動,只有一邊尋找四個兄弟的行蹤,一邊在地球的表面移動著。
  
  在渡船碼頭買了報紙,他們想找找看有沒有關於竜堂兄弟的消息。結果是一無所獲。雖然是意料中的事,可是他們仍然感到失望。
  
  「誰說這是一個情報過剩的時代?才不是那樣哪!記者們都只是一味地報導藝人的離婚或外遇事件,重要的情報都被掩蓋起來了。」
  
  「這麼說來,美國太空總署公佈關於宇宙探查的情報只不過占了整體的4%以下而已囉?其餘的96%都是秘密。誰曉得到底他們暗地裡在搞什麼鬼?」
  
  虹川搖了搖頭。
  
  「日本是這樣啊!」
  
  蜃海三郎皺了皺眉頭。
  
  「在日本有世界唯一的所謂記者俱樂部這種奇怪的機構。不參加這個俱樂部,就會被踢出大臣的共同記者會大門。」
  
  蜃海把在圖書館拿到的影印紙放進檔案夾中說道。如果有電視記者或外國報社的記者想要參加這個記者俱樂部,大報社就會加以阻礙。過去曾有幾個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實例。首相在接見記者的時候,記者俱樂部那邊就會先把詢問的預定表交給首相的秘書官。如果提出了不在預定表上的問題,這個記者就會被其他的記者所排斥。
  
  「報社記者用自己的手鉗制了言論。地球上哪有這種民主主義先進國的?」
  
  一行人憤慨地發牢騷的時候,通知輪渡出港前一分鐘的汽笛聲響起來。一行兇惡的日本人慌忙地走過渡板,站到甲板上,渡板馬上被撤走,船就駛進了大河中。
  
  不管是長度、寬度或流域面積,密西西比河都是世界屈指可數的大河,然而水深卻很淺,吃水深的船根本不能航行。這一點和中國的長江不一樣。航行在密西西比河的船常常要注意水深,以免發生事故。船員把綁了測定用錘的繩子從船緣垂向水中,大聲叫道。
  
  「馬克.吐溫(水深二十尺,可以航行!)」
  
  這是美國最有名作家的筆名。密西西比河是湯姆莎耶和哈克伯利芬的河流,很適合外國輪船和表演船航行。
  
  四個人和一隻狗搭乘的輪渡內流瀉著像遊樂區一樣充滿活力的曲子。由於河流寬,兩岸又是低平的土地,所以不久之後就看不到陸地了。悠然的大河也慢慢地流著,幾乎和航海沒什麼不同。
  
  Ⅱ
  
  「怎麼樣?有沒有可疑的人?」
  
  「如果找不到,就站在鏡子前面看看吧!」
  
  潛逃入境的日本人交換著這些無聊的對話。在他們四周的遊客中,確實是有人對他們投以懷疑的視線。
  
  「真討厭哪!用金錢大肆購買土地和大樓的日本人竟然來到這裡了。難道他們連密西西比河岸都想買嗎?」
  
  茉理覺得好像聽到了這些低語,不過或許是她的意識過剩。從一個連主婦和學生都醉心於股票買賣、不動產投機生意的異常拜金主義國家來的人,似乎總有這麼一點心虛的感覺。
  
  茉理上了上層的甲板,將兩個手肘搭在船緣,享受著來自河面的涼風吹拂。令人心曠神怡的夏風映著河色,看來彷彿因著水色而發出亮光一般。儘管如此,仍然不能吹散茉理心中某種奇妙的感覺。她有一種「自己現在為什麼在這種地方」的感覺。
  
  水池和虹川在下層甲板上注意著她的安全,同時低聲交談著。
  
  「有眼神不好的傢伙在船上哪!」
  
  「比你更不好嗎?」
  
  「比我更壞,但比你更好。」
  
  在一瞬間的沉默之後,兩個人停止了無聊的對話。然而他們仍然若無其事地監視著那些人,交談於是再度開始了。
  
  「這麼說來,這些眼神不好的傢伙就是出自那些名家吧?」
  
  「說到名家,我們家可是自日本發祥以來就存在的名字哪!在壁龕上還裝飾著先祖傳下來的彌生式土器呢!」
  
  「亂講!不是裝飾,是現在在使用的吧?」
  
  一邊說著,他們的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眼神不好的壞傢伙」。事實上,對方並不算是什麼眼神不好,穿著夏裝的那一團人都戴著太陽眼鏡。光是這一點就讓水池感到不快,他想出手來試試對方的反應,遂問同伴的意見。
  
  「松永,你覺得怎麼樣?」
  
  松永輕輕地打了個噴嚏,好像是表示不贊成。水池理所當然似地點點頭。
  
  「松永似乎比較偏向慎重論。呀!你到哪裡去啊?」
  
  松永好像放棄了一無是處的朋友,朝著甲板上茉理的方向跑去。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採取和松永一樣的行動,走近茉理。是一個穿著麻質襯衫的白人,年齡在三十歲左右,以美國人來說,屬中等身材,有著尖挺的鼻子和充滿邪氣的藍色眼珠。
  
  「小姐,可以和你聊聊嗎?」
  
  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是同時具備正確發音和文法的日語。
  
  來到茉理腳邊的松永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男人,彷彿選擇著要咆哮或者咬住對方一樣。青年裝作沒看到,繼續用日本話說道。
  
  「我是藍伯.克拉克。對日本文化有興趣,曾在東京大學留學一年,或許我們曾在聚會中見過面。」
  
  「我是女子大學的學生。難道你是外表像男人,其實是女人嗎?」
  
  「啊,不是,我是男人。」
  
  這個叫藍伯.克拉克的男人苦笑不已。茉理的反應好像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據說日本有一種「能說流利日語的外國人都很麻煩」的偏見。這個時候,決定茉理言行的不是對人類的偏見,而是對狗的信任。松永對藍伯.克拉克的態度非常不友好,所以茉理也就格外地小心。茉理對鬆永鑑定人物的眼光一向有很高的評價。
  
  「你到我們國家來是為了觀光嗎?」
  
  「不。」
  
  「那麼,是留學囉?或者是來工作?」
  
  「嗯,是為了工作。我是利比亞的間諜,企圖在密西西比河中放生大量食人魚,好讓美國毀滅,是個兇惡的恐怖分子。如果你太接近我,恐怕會讓人壽保險公司嘆息不已哦。」
  
  茉理想用這種方式趕走對方。克拉克只是浮起了笑容,一點也沒有離開的意思。看到這副景象的虹川和水池不由得戒備了起來,靠上來的蜃海拍了拍他們的胸膛。
  
  「不要擔心,早就注意到會有這種事了……」
  
  「喂,是真的嗎?」
  
  「不,是假的。這是從幾個圖書館裡得到的資料。」
  
  蜃海從肩包裡拿出來的是整理在檔案夾裡的影印紙,封面寫有「若草物語」(小婦人)四個漢字。瞭解這就是和「四姊妹」以及被稱為「RMMD聯合」的巨大財閥群有關資料的大概只有日本人了。
  
  「難道你的意思是敵人的姓名都在上面嗎?」
  
  「不能說是全部,但是光是這些公佈的記事,就可以有相當的瞭解了。譬如,現在和茉理公主談話的那個傢伙就是洛克福德家的一族。」
  
  「什麼……!?」
  
  虹川和水池各帶著驚異的表情。提起洛克福德,那不是四姊妹中第一個被提出的家系嗎?水池與其說是佩服,不如說是驚訝地問道。
  
  「你連這個都知道?」
  
  「看系譜就知道了。」他是洛克福德金屬資源公司的老闆山繆.洛克福德的孫子。」
  
  在美國的名人家庭裡,當孩子分家時,經常會將父親的名字當成新的姓來使用。山繆.洛克福德的兒子就叫克拉克.山繆,而他的兒子則取名為藍伯.克拉克。
  
  「這麼說來,藍伯.克拉克果真是洛克福德家的人囉?」
  
  真讓人不得不感到佩服。眼前的事實總是會讓人相信這是一個陰謀而非出於偶然。儘管如此,雖說是子孫,洛克福德一族竟然會親自出馬?
  
  「那該怎麼辦?我們可以把那個銜著銀湯匙出生的孩子當人質,直搗敵人的中樞。」
  
  「不良自衛官不要太激進,我們可不是竜堂兄弟。如果我們胡搞而造成茉理公主處於危險的局面,那該怎麼辦?」
  
  「可是,他們又打算怎麼做?」
  
  水池使用了複數形,所以他的兩個同伴也追隨著他的視線。那些戴著太陽眼鏡,穿著夏裝的人們,若無其事地在美國青年紳士和自稱為利比亞女恐怖分子的四周圍成一個圈。共同的意念形成了一道看不到的線操控著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了!女恐怖分子的同伴們看透了這一點,三個人踩著甲板跑上去。大聲呼喊的是肺活量最大的虹川。
  
  「小心哪!茉理小姐!那個男人是四姊妹的人。是洛克福德的一族!」
  
  這一喊,出現了戲劇化的效果。藍伯.克拉克顯得狼狽異常,微微僵硬著表情,退後了半步。茉理看著虹川他們的臉,瞭解到這個事實。
  
  於是,鳥羽茉理自己證明了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她在半瞬間原想離開藍伯.克拉克的,可是隨即改變了想法。她氣勢凌人地往前進,伸出手拉住了克拉克的領帶。這一次,克拉克真的是很狼狽了。他慌張地想揮掉茉理的手,就在他要改變姿勢的那一瞬間,茉理的右腳踢上了他的小腿。克拉克發出短促的叫聲,倒在地上。茉理跨上克拉克的身體,兩個膝蓋壓著他的胸口,手中緊緊地拉著他的領帶,對著克拉克的部下們大叫。
  
  「你們再靠近,你們老闆就沒命了!」
  
  茉理講的雖然是日本話,意思卻已經夠明顯了。克拉克的部下們拿著手槍和短棍,僵硬在當場。「幹得好!」茉理的機敏、勇敢讓虹川他們咋舌不已,而她本人內心則不斷地嘆著氣。
  
  「唉!我實在不想成為悲劇中的女主角啊!如果不淑女一些,就會被始討厭了。」
  
  可是,克拉克卻在這個時候又觸怒了茉理令人佩服的神經。他一邊掙扎,一邊叫著。
  
  「沒、沒想到,你是這麼好戰的女性,真讓我失望。」
  
  「好戰是不好,而讓一個女人落到這種地步的窩囊廢又好到哪裡去了?如果你喜歡那種只會哭泣,沒什麼才能的女人的話,就花一輩子的時間去看一九三○年代的好萊塢電影吧!我為什麼非得讓你喜歡不可!」
  
  領帶又被強力地扯著,克拉克發出了像快死的雞一般悲慘的叫聲,而他的部下們則驚惶失措不已。一個最年長的銀髮中年男人操著中西部英語腔調快速說了一些話。蜃海便回答他。
  
  「請講慢一點、清楚一點。」(More slowly,and clearly。)
  
  銀髮男人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好慢慢地再說了一遍,蜃海則把他的話對大家翻譯了一遍。內容大概是:希望茉理放了我們老闆,我們無意用暴力來解決事情,這些手槍只是護身用的,請冷靜下來,大家好好談談。銀髮男人是這麼說的,而蜃海的翻譯則非常簡短。
  
  「真是胡說八道一通!」
  
  這樣的翻譯我也會,虹川在心裡這麼想著。突然,他被一個女人的叫聲嚇到了,回頭一看。在下層甲板上的旅客指著低垂的雲層。
  
  「……鳥!」
  
  人們在發現這個事實的同時,也發出了恐懼的聲音。鳥群正不斷集結在密西西比河上,從遠處看來就像雲層一般。不久之後,鳥類之雲快速地接近了,幾種叫聲交相重疊,用奇妙的和聲將整艘船包圍了起來。船上的旅客有的人幾近忘我的狀態,有人則摒息凝視著。只有年幼的孩子們為這個奇觀而歡欣鼓舞,趣味盎然地呼叫著鳥兒們。克拉克的部下愕然地站在原地,虹川、蜃海和水池三人也無能採取任何行動了。只有松永跑到茉理腳邊,咬住克拉克的手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42 PM

  Ⅲ
  
  「不行!你們不要出手!」
  
  一時之間,誰也無法判斷出茉理的話是針對鳥或人而說。是下意識促使她這麼說的。如果只是在西維吉尼亞州山中被鳥群救了那麼一次,或許可以解釋為百萬次中的一次偶然。可是看到現在這種狀況,再也不能說是一種偶然了,鳥群是來守護茉理和她的同伴的。「我到底是什麼人」的這個疑問在茉理的心中越來越強烈。可是她也不表現在臉上,茉理敏銳地觀察著克拉克。
  
  「是這樣嗎?你果然是鳥中女王啊?」
  
  藍伯.克拉克的聲音變尖了,兩眼泛著光芒。
  
  「這些鳥是奉了你的命令前來守護你和你的同伴的吧?我想的沒錯,我的推測是正確的。」
  
  克拉克自信滿滿地下了定論。只是是不是真的這樣呢?茉理不由得再次感到懷疑。她不記得自己曾命令鳥兒們來守衛自己。是鳥兒們依照自己的意思來守護她的嗎?或者是在意識的深層部分,彼此的感應是相通的?
  
  「那麼你想怎樣?難道你以為我們還有交談的餘地?」
  
  茉理刻意冷漠地問道,克拉克則拼命點著頭。他勉強擠出的聲音是痙攣而沙啞的。
  
  「我瞭解你的力量。我對你表示敬意。我們就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我不想和沒有什麼力量的對手交涉。這都是你們美國人自以為是的思考方式。」
  
  「所以美國才會成為一個大國啊!我可以起來了嗎?這地板似乎太硬了。」
  
  「請吧!沙發也不是很理想的。」
  
  茉理站了起來,克拉克也站了起來。因為茉理的手還抓著他的領帶,如果不隨著她的動作起身的話,只怕他會受到絞刑。好不容易重整呼吸,克拉克快速地下了命令,戴著太陽眼鏡的男人們收起武器,重整了架勢,有一半的人為了實行克拉克所下的指示而離開了現場。克拉克對著茉理露出了笑容。
  
  「不用擔心。這個騷動不會被報導出來,就算有一部分報導出來,也不會造成什麼不便。」
  
  「真是了不起的支配力。不愧是洛克福德財閥的名門子弟。」
  
  「名門子弟?啊,是貴公子的意思吧?啊,這是過度的評價。我只是一個連洛克福德的姓都沒得用的末流之身。」
  
  「所以你才不得已親自出馬打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嗎?」
  
  水池嘲諷地說道。如果日語說得通的時候,他是不會放棄發牢騷的機會的。克拉克又苦著一張臉,但是嘴角仍然帶著一絲笑意,這大概就是屬於他的餘裕吧?
  
  「你們可不是小人物。或許因為你們的決定,會使許多人喪失性命。」
  
  是不是可以先放開我的領帶?克拉克這樣要求,茉理接受了。她的手也覺得很累了。克拉克道了謝,深呼吸了一下。茉理很在意他剛剛說的話。
  
  「所謂的許多人,有一萬人左右嗎?」
  
  「不是。」
  
  「一百萬人左右?」
  
  「更多。」
  
  「一億人?」
  
  茉理的表情帶著沉痛的嘲諷,她對克拉克自以為是的態度感到不以為然。這一次克拉克不以是或不是回答。
  
  「是五十億人。」
  
  他提出了一個具體的數字回答。茉理並無意真正接受他的說法。
  
  「不要開玩笑了。」
  
  「對不起,我再說一個更正確的數字吧!或許是四十八億人左右。總而言之,全世界的人口會減少80%。」
  
  茉理突然瞭解到克拉克不是在吹牛。她和竜堂兄弟長期相處在一起,知道有些事實比吹牛更令人難以置信。
  
  「所以,鳥羽小姐,鳥中女王,我希望你能當我和竜堂兄弟之間的介紹人,這是我們一族長老的希望。」
  
  三個兇惡罪犯在茉理的背後交換了視線。松永則在茉理腳邊帶著「真想咬下去,雖然不好吃」的眼神看著克拉克。
  
  「簡要地說來,雖然你把五十億人死亡一事說得事不關己的樣子,但總歸一句話,不就是你們四姊妹要殺死五十億人嗎?」
  
  「希望你能改變一下表現的方式。應該是說拯救一○億人才對。我認為這是一個相當偉大的事業。」
  
  克拉克非常柔和地微笑著,但在茉理的眼裡,那張笑臉就像飽食之後的肉食性恐龍一般可怕。他的後方是密西西比河,盤踞在上空的鳥群雲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四散開來了。或許是它們判斷出事情已經不至於產生決裂了吧?
  
  密西西比的西岸正逐漸由線到面,不斷地擴大中。
  
  Ⅳ
  
  當茉理他們上岸的時,連一丁點的麻煩都沒有。事態在沒讓人有任何不滿的狀況下順利地運行著。既沒有等待,也沒有被無禮地對待。這種舒適性,正是權力的證明,就像麻藥一般甜美。一旦浸淫其中,就會立刻陷入中毒症狀,而難以自拔。一個非常平常的,有一點向上志氣的青年,一旦成了職業性的政治家,就會染上這種麻藥的惡習,而沉入無底的泥沼當中。
  
  在這之前,以往躲著四周人的眼光(當事人們是這麼想的),持續旅程的兇惡罪犯們突然受到了VIP般的待遇。沒有人為此感到得意,不過也就因為如此,心情上總是安定不下來。
  
  克拉克所招待他們的旅館,從格局上看來,不是茉理他們所住宿得起的。這是號稱聖路易市中最高級的新世紀飯店。四個兇惡的日本人沒有打領帶,穿著T恤和棉褲出現在這家旅館裡。如果他們以這種打扮直接出現在大廳的話,一定會被門房給擋在門外。可是,藍伯.克拉克的存在就勝過一萬打的絹質領帶了。旅館的人們帶著恭恭敬敬,無表情的態度迎接著茉理一行人的到來。
  
  以前總是在現代化的旅館裡住宿或停留,所以在住進喬治王朝樣式的蜜月套房時,茉理仍然忐忑著一顆心。她讓松永當衛兵,進去洗了一個澡,洗掉身上的汗水和污垢。在吹乾頭髮之後,古典風格的電話響了起來。旅館的所有人克拉克先生要招待他們四人和松永喝下午茶。
  
  既然來到這裡,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茉理在可能的範圍之內整理好儀容,帶著松永來到指定的蜜月套房。她仍然穿著T恤和棉褲。看來克拉克似乎不是那種叫人把昂貴的衣服送到她房裡的可憎男人。三個兇惡的罪犯從各自被分配到的房間裡出現,看來好像不怎麼愉快。
  
  蜜月套房裡準備好了英國風格的下午茶,不同的是,席間放了啤酒。在勸客人喝飲料,給松永倒了牛奶,摒退侍者之後,克拉克開始若無其事地東拉西扯,只是很快地就顯得毫無意義了。
  
  「對支配者而言,民眾越無知越好。北韓和阿爾巴尼亞都透過徹底的情報管制,使得民眾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德川幕府二百六十年的和平也是從鎖國政策之後才開始成立的。」
  
  克拉克會提出這種話題,應該是基於某種理由的。回答他的則是蜃海。
  
  「是沒錯。大部分的日本人都深信自己是住在一個言論自由的社會裡。他們相信,只要他們想知道的,就可以什麼都知道。就某種程度而言,這是事實。日本人想知道的無非是演藝人士的醜聞、被害者的隱私等,對權力者而言,這都是無關痛癢的事情。」
  
  然後,蜃海的語氣變得尖銳了。
  
  「不過事情會變得如此,你們應該也有責任。你們可以用世界性的規模來控制情報吧!?」
  
  「是的。所以話題就該從歷史哲學轉移到現實了。」
  
  藍伯.克拉克一口喝下了啤酒。他就只有嗜喝啤酒這一點和始是一樣的--茉理心裡這樣想著。始喜歡在啤酒冷凍之前喝下它。一想到這件事,茉理不禁想儘快和始他們再見到面。始他們是不是能好好吃飯呢……。
  
  克拉克仍然繼續翻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
  
  美國太空總署所拍攝到的月球表面近距離照片大約有十四萬張。大部分都被以保障國家安全為由而秘藏了起來,被公開的大約只有五千張左右。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的。政治、科學、軍事的真相都被一部分的人所獨佔。
  
  不管是UFO或者是超能力,都是經過人為的情報操作讓人們不相信其存在。最初是以「非科學的」在口頭上否定,然後再放出欺人的情報,破壞人們對真情報的信賴性。
  
  「全身綠色,有五個眼睛的土星人美女從UFO中出現,拔出老人的舌頭。地方在印度的深山裡,那個地方有土星人在五十萬年前就來過的證據,留下了任何人都無法解讀的黏土板古文書。」
  
  這些話誰也不會相信。為了隱藏鑽石的原石,遂撒下大量的小石頭和砂。如果以超能力的情況來說,霍斯拉等人就是以人類的形態來扮演小石頭的任務。克拉克故意說出這些話,彷彿是把裡面世界的門對著茉理打開一般。他稍微改變了一下話題,開始談起在輪渡上說過的「減少五十億人口」的事。
  
  「有人說後天性免疫不全症候群是生物兵器,如果真是這樣,那並不是很理想的。」
  
  「為什麼?」
  
  「那種病不是空氣感染。要讓人類的80%都滅絕,非得是空氣感染的疾病才行。譬如讓中世紀歐洲人減少一半的黑死病一樣。」
  
  他淡然的語氣讓茉理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藍伯.克拉克這個青年好像有些部分脫離了軌道一樣。如果製成了空氣感染的病原體,四姊妹也不可能倖免於難的。茉理想著。
  
  「是嗎……這麼說來,疫苗已經完成了?所以你們才會這麼高枕無憂。製成空氣感染的疫苗,所以你們才能這麼淡然啊!」
  
  「鳥羽小姐真是聰明啊!」
  
  克拉克笑著說道,就好像是在褒獎一個成績很好的女學生的年輕教師一般。
  
  「不需要我嘮嘮叨叨說一大堆,真是謝謝你了。疫苗這個字眼雖然不一定適當,不過,總而言之,我們的安全是有了保障。這件事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們。」
  
  「這個作法不嫌太卑劣嗎?」
  
  「我不認為是個美好的行為,可是,四姊妹的任何一個家族都是不用美好的行為來賺取財富和權力的。」
  
  克拉克完全沒有直接的談話,一切都是採用間接或讓聽者自己去思考的說法。他告訴茉理一行人,四姊妹想減去五十億的人口,而且,這個計畫已經在發動中。
  
  Ⅴ
  
  克拉克把殘留著泡沫的杯子放在桌上。
  
  「不要擔心,鳥羽小姐。因為幾乎所有的日本人都會得救。」
  
  「你的話能信嗎?」
  
  「當然可以。因為日本是很有用處的。最近被慾念沖昏頭的人不斷增加,股票也沒有下跌。他們好像都相信愚蠢的事。」
  
  克拉克揚起了第十幾次的笑波,茉理無以反駁他那充滿惡意的表現。在密西西比河上,克拉克看來像是一個單純明朗的青年,然而她覺得,每一秒鐘他都越發地陰鬱、混濁。
  
  「不過,日本人還是很有幫助的。他們不會違背有權力的人,對於巨大的矛盾不正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是在被限定的範圍內拼命地提高自己的地位。而且日本人又很勤勉,辦事能力又高。」
  
  「這都是事實,可是,聽四姊妹的一員這樣說卻很令人憤怒。」
  
  水池忿忿地低語時,一個巨大的人影晃動了。一直都很安靜的虹川爆發了怒氣,對著克拉克怒吼。
  
  「如果嫌人太多造成麻煩,不妨就先從你們這些人消滅起吧!地獄裡還多得是空地,你們可以在那裡任意擴充你們的領土!」
  
  虹川的大手伸向克拉克。茉理正想出聲制止的時候,虹川的手卻發出像青白色火花一樣的東西。虹川有一種像是被大量靜電電到的感覺,他的身體晃動了一下,但是並沒有倒下來,他穩住腳步,睨視著克拉克。汗水從他的額頭噴出來,呼吸和鼓動顯得紊亂。半支撐著他的水池低聲地說道。
  
  「好重的傢伙啊!下一次要做這種事時,先和良知派的我商量一下吧!」
  
  「我可不想墮落到那種地步……」
  
  虹川以更低沉的聲音說道。克拉克則不動聲色,他無視於男人們的存在,正面對著茉理,以更曖昧地語氣說道。
  
  「最重要的是,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了。不過,還是有些限度的。」
  
  「你還有不知道的事情嗎?」
  
  面對茉理的質疑,克拉克刻意似地嘆了一口氣。
  
  「我已經講過幾次,我連洛克福德的姓都不被允許冠上,只是一個可憐的後裔罷了。我能知道的只有一點點而已。」
  
  「你太客氣了。如果你在別的場合報上別的姓名,我也不會感到驚訝。就算你是瑪麗關家或都彭家的主人也都不為過。因為你們都是姻親嘛!」
  
  克拉克表面的禮貌雖然沒有什麼改變,但是,茉理似乎可以感受到在其內心深處的暗潮流動。
  
  「我沒想到鳥羽小姐是這麼會揣測的人。」
  
  茉理並不在意對方的反應。
  
  「你曾說過你對日本很熟悉。那麼,我問你,德川幕府的第三代是誰?」
  
  「是德川家光啊,家康的孫子。」
  
  「是的,沒錯。那麼,家光的表兄弟中,連同母親一起被家康殺死的是誰?」
  
  這個問題不僅是美國人,連日本人都大感意外,三個兇惡的罪犯交換著「你知道嗎?」的視線。茉理對著皺著眉頭的克拉克說道。
  
  「是豐臣秀賴。」
  
  「啊?」
  
  「是這樣的啊!家光的母親和秀賴的母親是姊妹啊!所以,理所當然,家光和秀賴就是表兄弟。家光是家康的孫子,他的表兄弟也是家康的孫子,這是一般人的錯覺。」
  
  茉理沒有對自己的知識感到自傲,她聳了聳肩。
  
  「這是始教我的。家譜一般都是以父系為中心來記載的,可是,如果從母系的家譜來看,就會發現許多新鮮的事實。譬如,美國歷代的總統中有相當多的人是有親戚關係的。」
  
  怎麼樣?你再說說看哪!松永像是這樣挑戰般輕叫了幾聲。克拉克很誇張地攤開了兩手。
  
  「不。我認輸了。鳥羽小姐,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孩子。」
  
  「那麼……」
  
  「可也不是一百分哪!我確實有都彭家的血統,而且在這一家更接近本流。可是,都彭的幕後皇帝並不是什麼偉大的人。這和我的期望背道而馳。」
  
  判斷就稍加保留吧!茉理這樣想。到底能相信他幾分,目前還不得而知。蜃海在她身旁專心地做他傳播業者的反省。
  
  「果然,因為是無關緊要的家譜,所以才公佈的吧?真是巧妙。因為經過了多次的分家,所以沒什麼了不得。是啊,母系也有家譜的。」
  
  茉理再度面向克拉克。
  
  「不管你是洛克福德家的人或是都彭家的一族,你就是四姊妹的幹部沒錯。從我們口中公佈四姊妹要毀滅五十億的地球人口也無所謂嗎?」
  
  茉理的攻擊很尖銳,然而,克拉克卻輕輕地帶過了。
  
  「隨你們,沒有人會相信的。你們只會被當成誇大妄想的狂人,在精神病院的厚實牆壁中度過你們的後半生。」
  
  茉理不得不承認克拉克有自信的本錢。確實是如此。就算他們大聲呼叫四姊妹要減少五十億的地球人口,也沒有人會相信他們。反正是沒有人會站在他們這邊的。
  
  話是這麼說,四姊妹這是打算「減少」五十億的人口嗎?四姊妹支配著人類,所謂支配就是寄生。如果寄生的人類減少,經濟規模就會縮小。這樣一來,四姊妹的經濟力不就造成損失了嗎?難道他們不管這個,就是要一意孤行嗎?
  
  「鳥羽小姐,我很歡迎你們,而且待你們以賓客之道。至於你們是不是感到滿意那就另當別論了。」
  
  克拉克伸出了手。當然茉理沒有握住,而她也不能非常冷淡地拒絕。不管四姊妹想做什麼,其中一定有不單純的事情存在。必須要找出來。茉理下定決心。
  
  浮在半空中的克拉克的手移動了一下,拿起了話筒。在這個時候響起的鈴聲只響了一聲半就停了。克拉克若無其事地看了看這幾個日本人,和電話另一頭的人交談起來。
  
  「呀!湯生先生。我們這邊的狀況大致上是在和平的氣氛下進行交涉的。你一定感到很遺憾吧?濫用暴力所得到的東西很少吧?」
  
  克拉克發出了聲音笑著。茉理注意到一件事,她再度看了看他。這是克拉克第一次發出聲音笑開來。茉理不禁顫動了一下身子,她勉強告訴自己那是冷氣太強的關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42 PM

  第四章《颱風相繼上岸》
  
  Ⅰ
  
  對方掛下話筒的聲音和湯生咋舌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在他房間裡的電話和藍伯.克拉克手中拿的不一樣,是一個以機能見長的金屬製品,和克拉克的臉交疊在一起,這更讓湯生感到不悅。
  
  湯生不喜歡克拉克,而克拉克也很明顯地對湯生有著隔閡。這大概就是下級惡魔最喜歡的人際關係把?以湯生的立場來說,克拉克是四姊妹的血族,只是一個飯桶罷了。既沒有參與四姊妹以整個地球為規模所展開的事業計畫,也沒有以政治家的身份追求權力,更沒有利用生活無虞這一點,專心於學問的研究。在湯生的眼中,他是好不容易才從一個實在稱不上大學的無名地方大學畢業,在玩遍世界各地回來之後,拿到一個閒職從此終老一生的人罷了。
  
  這個飯桶藍伯.克拉克竟然處於和湯生競爭的立場。湯生一點也不把克拉克的手段放在眼裡,所以才冷冷地丟下一句「等著瞧你的手腕」。沒想到,克拉克竟然發現竜堂兄弟的表姊妹鳥羽茉理,並把她弄到手了,而且連一滴血也沒有流。湯生的臉完全丟盡了。在明尼蘇達州北部,焚燒了約一萬公畝(約四十平方公裡)的森林,州政府大吐苦水,而最後,那些發出豪言壯語出動的超能力者似乎在醫院和墳場合唱著「敗北之歌」。
  
  低級的超能力者霍斯拉戰戰兢兢地前來報告事情的經過時,湯生爆發了鬱積許久的壓力怒吼道。
  
  「你應該發揮一點領導人的能力控制他們啊!你有什麼臉來見我?」
  
  霍斯拉實在忍無可忍了。他被委派的只是管理者的責任,並沒有被賦予領導的許可權。他不認為自己得受湯生的苛責,超能力者們之所以如此任性不就是湯生沒有好好管理的關係嗎?
  
  他心裡雖然這麼想著,可是也沒有反駁。霍斯拉只是低著頭,拼命地企求上司的寬恕。然後看準了時機,報告帶來竜堂兄弟的消息。事實上他是被逼著帶路的,只是這些事沒有必要那麼老實地說出來。
  
  「什麼?是嗎?帶來了嗎?那可辛苦你了。」
  
  湯生稍稍平息了一些怒氣,褒獎霍斯拉之後,便準備迎接貴賓了。
  
  一個叫西田的日裔中年女性被湯生選來做翻譯。她在史丹佛大學畢業之後,就在國立霞浦大學留學四年。擁有哲學博士的頭銜,是一個寶貴的人材。光就對日本的認識,她足以與去世的L女士匹敵。可是,和L女士不同的是,西田女士隸屬於瑪麗關國際財團的表面機構,和暗殺、非法政變、炸彈爆炸等恐怖活動完全無緣。可是她卻參與世界情報的控制,使美國的傳播業界或議會對日本的論調硬化或軟化的工作。
  
  譬如,有一個在選舉時想集中選民人氣的下院議員,在他的選舉區裡有汽車工廠,由於經濟不景氣,造成了許多失業者。於是瑪麗關財團就會把詳細的資料送給該下院議員,告訴他該注意的事項。日本汽車公司在外銷的汽車上裝設有雙重玻璃、避震器、附有鐵板的門等嚴密的安全裝置,可是內銷的汽車上卻完全沒有這些裝置。這是一九九○年四月被公佈的事情,證實了日本的汽車公司是如何從事反社會的行為,是如何貪圖暴利。可是,瑪麗關財團之所以把這個事實告訴該下院議員並不是為了維護社會的正義,只是為了他們自己的政略而已……。
  
  「湯生先生,竜堂兄弟帶來了。」
  
  霍斯拉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發生在八月十九日傍晚,伊利諾州芝加哥市金羊飯店的事。屋頂上的直昇機場在這一天因為強風的緣故,幾乎不能使用了。直昇機的駕駛員展露他高超的技術,把從森林地帶來的客人們帶到湯生面前。連聲音似乎都要被強風吹散了一般。在淡灰色的天空下,唯有氣氛顯得很活絡,事實上,這次的會面一點都沒有戲劇性的效果,客人和主人都知道這次的會面並不是一次坦誠的會談。雙方在報上名字之後,竜堂家的發言人老二以一句冷漠的話馬上就讓湯生激動不已。
  
  「我們根本不可能和焚燒森林、在水中下毒、強迫他人對權力者忠誠、假借檢查服裝之名偷窺女學生內褲的人衷心地交好。」
  
  「請不要講這麼失禮的話。我可從來沒有偷窺過女學生的內褲。」
  
  「我只是就精神上來說的。雖然沒有偷窺女學生的內褲,可是女秘書倒是不少。我可沒有期望得到這樣的答覆。」
  
  續甘美的語氣中隱含著侮蔑和揶揄。侮蔑是出自他本心,而揶揄則充滿了戰略的意味。刻意挑逗對方,使其憤怒而失去冷靜,這是一種非常高超的交涉技巧。湯生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沒有輕易地就被對方辛辣的挑逗所惑。湯生把視線轉向超然站在弟弟身旁的竜堂始。他沒有辦法正確地讀出始的表情。
  
  「我是瑪麗關財團遠東地區的負責人。派翠西亞.S.蘭茲德爾是我的部下。」
  
  「原來,你把所有的辛勞都推給蘭茲德爾女士,自己卻待在安全的地方下命令。」
  
  提出L女士的名字卻不見對方有絲毫的動搖,湯生便改變了攻擊的方向。
  
  「老實說,你這種說法很令人不愉快。」
  
  「那太好了,我就是為了讓你不愉快才這麼說的。效果顯現出來了,真讓人高興。」
  
  當湯生想著該怎麼對付這個討厭的美青年時,竜堂始第一次開了口。帶著眼睛,微胖的西田女士面無表情地翻譯。
  
  「湯生先生,有一件事想請問你。」
  
  「什麼事?」
  
  「你是捨不得洩漏情報呢?或者是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卻裝作知道呢?」
  
  始的聲音中含著豪劍般的魅力和威壓感,湯生差一點就退後了一步。他之所以勉勉強強地穩住自己的腳步,應該是因為他是四姊妹的幹部之故吧?
  
  「那就看你的觀察力了。總而言之,在今天之前,你們一直生活在原始的懷抱裡,從現在開始,你們可以享受做一個文明人的快樂了。」
  
  「回歸到文明是必要的,不過我們還是感到遺憾。」
  
  「不要擔心費用的問題。只要你們的舉止像個紳士,所有的衣食住行都包在我們身上。」
  
  西田女士把湯生的話翻譯過來之後,終做出了吹口哨的表情。
  
  在巨大的淡水海密西根湖的旁邊,彼方有一棟俯視著「風之都」芝加哥摩天樓群的高級旅館,竜堂兄弟就住宿在其中的一個房間。雖然說只是一個房間,卻有一個廣大的沙龍、兩間雙人床的寢室和兩間衛浴設備。而這個房間就是事先預備好的豪華牢房。
  
  「就算是竜堂兄弟也不會注意到吧?他們的房間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竊聽裝置。」
  
  目送著竜堂兄弟的背影,霍斯拉愉快地笑著。湯生無言地點了點頭。一旦把猛獸關進牢籠裡,他可就無意再把他們放出來了。
  
  Ⅱ
  
  始往沙發上一坐,就問弟弟的意見。
  
  「那個叫湯生的男人想籠絡我們,為什麼呢?」
  
  「當然不是出於好意或俠義之心了。反正終歸是要利用我們吧?」
  
  「嗯,這是正確的說法。雖然那不是現在才有的事。」
  
  始的視線移向少年組。終和余脫下了鞋子,跳上床,確認彈簧的功能好壞。在叮嚀他們不要把床弄壞之後,始坐在沙發上同時交抱起雙手和雙腳。
  
  「依我的看法,續,那個男人想要籠絡我們的理由是不是要對抗某人?」
  
  「你是說有其他的人?」
  
  難道有對抗四姊妹的勢力存在嗎?續是這麼想的,不過始說的是另一種情形。他正確地掌握了湯生的立場和性格。湯生是四姊妹優秀的飼犬,優秀的飼犬一定有野心,一定有想爬升到更高地位的野心。要實現其野心,除了當事人的努力之外,還必須拉下競爭的對手。對出世主義者而言,他人的失敗就是自己的幸福,這是永遠不變的真理。
  
  「我明白了。或許茉理她們已經落在四姊妹的某人手中。為了加以抗衡,湯生就必須得到我們,是這樣吧?」
  
  「是的。」
  
  在遙遠距離之外竊聽他們談話的湯生等人一定感到悚然吧?始和續的洞察幾乎完全正確。始把學自各國的各種歷史應用到現實上來而獲得了正確的解答。
  
  如果四姊妹的組織在毫無私心的狀況下行動,同時逮到了竜堂兄弟和茉理的話,他們會怎麼做呢?
  
  他們應該會這樣對始說吧?「如果你想讓茉理他們活命,就乖乖地聽話。」另一方面,他們也會這樣脅迫茉理他們,「如果不想讓始他們死的話,就照我們的話做」。這是一種狡猾的作法,可是卻是相當有效果的。
  
  竜堂兄弟在進了這個房間之後就立刻確認有無竊聽裝置,因為找不出可疑的東西,所以他們就進行一般的會話,就算被聽到了也無所謂。這是始的想法。
  
  「不過,這種脅迫對茉理是沒有什麼效果的。」
  
  「為什麼?」
  
  「因為茉理認為就算我們被殺也死不了。儘管四姊妹的部下再怎麼威脅,她也不會屈服。」
  
  「唔……」
  
  始聽到續的說法不禁苦笑著。竜堂兄弟以前的確面臨了許多危機。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死了五、六十次了。然而,問題不在他們,而在茉理身上。
  
  「嗯,對我們的脅迫是有效的。」
  
  如果茉理的安全受到威脅,就算剛毅如始也不得不退讓了。續瞭解哥哥的心情。不只是茉理,就算是他們三個兄弟中的任何一個也一樣。續想減輕哥哥的心理負擔便說道。
  
  「大哥,你沒有想過嗎?茉理是我們的表姊妹,她也流有竜堂家的血統。茉理是不是也可以像我們一樣,不會那麼輕易就死?」
  
  看著續的臉,始慢慢地搖了搖頭。
  
  「我也想過這個。可是這是兩碼子事。」
  
  「說得也是,我多嘴了,對不起。」
  
  始當然不在意弟弟的話。他提到的反倒是湯生的態度。
  
  「那個男人的樣子有些可疑。」
  
  「大哥認為他沒有說實話嗎?」
  
  「也不全然是謊言,不過他只就表面來說明,對於內容物是白或黃就二話不說了。」
  
  蛋殼確實很硬。可是其內部是半液體狀的蛋白,更裡面則是蛋黃。湯生的話都只及於事實的表面,離核心還遠的很。始使用了這個比喻批評。
  
  「果然是如此。而且湯生還依他個人的喜好在蛋殼上塗上顏色,實在是不能相信。」
  
  「結論出來了,該吃飯了吧?」
  
  終提出非常具有建設性的提案。
  
  「可以叫客房服務耶。孔子也說過,餓著肚子不能打仗吧?」
  
  「孔子說的是渴不飲盜泉之水!」
  
  「是嗎?唉,反正我覺得清濁混著喝好啊!」
  
  「終有那種光是流汗就可以撐飽肚子的膽量吧?」
  
  續說道,終似乎窮於反駁似地,只是無言地動著嘴巴。
  
  「算了。終餓著肚子時相當危險。四姊妹應該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刻意下毒的。不過就算如此,終也不會因為吃了一頓或兩頓的氰酸鉀就翹辮子吧?」
  
  很難得的,長男這樣安慰老三。老二聳了聳肩膀。
  
  「既然有大哥的允許,吃也無所謂。可是,要有所節制,懂嗎?」
  
  終沒有異議。終的食慾是沒有節制的,不過關於這一點,終一向是謹守著規定。
  
  在一流的旅館裡面沒有定食這種東西,所以從主食到點心。當然,他是不會省下吃點心之前的過程。在合著兩手說了一句「吃飽了」之後,終嘆了一口氣。
  
  「還是日本的旅館好。有溫泉又可以換浴衣,房間裡還備有茶水。」
  
  「這邊倒是放有聖經。」
  
  續從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本厚厚的書。終誇張地抱著頭。
  
  「教科書或聖經等,凡是跟文字有關的東西都讓我頭大。唯一的例外是現金支票。」
  
  「你還真會說話。」
  
  「是嗎?我才不會上當呢!上面是寫著英文哪!」
  
  「我沒有說半句謊話。為什麼會教育出這麼一個疑心重的孩子?」
  
  「余,洗過澡就去睡了!熬夜的事交給不良青年來做就好了。」
  
  無聊的對決被打斷了!續笑了笑,把聖經遞給哥哥。續把客房服務的小型推車推出室外再回來的時候,始正專心地看著聖經。
  
  「看來是有必要好好再研讀一下聖經。」
  
  始喃喃說著。他的指頭翻著舊約聖經「以西結書」的書頁。
  
  原本聖經就不只有一本,作者也不僅只有一人。首先,聖經就可以分為舊約聖經和新約聖經。
  
  舊約聖經是收集耶酥基督誕生之前的事物,原本是猶太教的聖典,後來被基督徒視為聖典。其中收錄著古代以色列的神話和歷史、摩西的律法、各種預言等,是由三十九篇獨立的文書所彙集而成的。
  
  新約聖經則收錄了耶酥基督和其弟子們的傳記、書簡,以及啟示等二十七篇文書。
  
  當然,聖經是誠實的信仰和研究的對象,可是,將它當成故事書來看也很有意思。摩西和大衛的生涯都被拍成了電影,光是其壯觀的景象就吸引了許多觀眾。聖經裡面記述著各種現今科學也無法說明的奇蹟和異變。
  
  尤其是舊約聖經中有許多可以刺激後世讀者想像力的材料。這些材料不只是信仰和研究學問的對象,成為傳奇小說和SF根源的故事就像通勤時的上班族那麼多。即使是新約聖經,像《約翰啟示錄》等有幾萬本書做幾萬種的詮釋都已經是數不勝數了。由於太具幻想性、象徵性,不管怎麼解釋,都可以讓人接受。
  
  始繼續翻著聖經。他是一個酷愛看書的人,所以英語會話能力不好,可是閱讀的能力卻和續差不多。
  
  始非常在意在余的夢中經常出現的「牛種」的存在。
  
  舊約聖經的「以西結書」被視為奇怪的預言書,非常有名。以西結是古代巴比倫王尼布加多尼撒爾二世雇傭的預言家。現代的畫家照著記述將他在克巴爾河邊看到的「神」畫成圓形,結果發現那就是現在所謂的UFO,而且有四個臉。對於這四個臉的記述,「以西結書」中的第一章和第十章就有微妙的差異。第一章是寫著「前面是人的臉,右邊是獅子的臉,左邊是牛的臉,後面是鷲的臉。」在第十章中則記述著「第一張臉是凱爾比姆的臉,第二張臉是人的臉,第三張臉是獅子的臉,第四張臉是鷲的臉」。所謂凱爾比姆是出現在聖經中神的使者,被視為天使。
  
  將這兩種記述做個比較之後,發現凱爾比姆的臉就是牛的臉。又是牛嗎?始不得不感到掛心。對終而言,牛只是牛排的材料罷了,可是在古代世界中,牛卻被視為一種神獸。
  
  被稱為世界最古老的文明遺跡蘇美文化中,有許多牛的神像。巴爾底亞王國的《黃道十二宮之書》中記述有「一開始是公牛」的文字;巴比倫神話的創世神瑪律德克以「深淵的黑公牛」身份出現;在婆羅門教最古老的聖典《吠陀經》中有「讓人驚嘆的公牛神」這樣的表現。毫無疑問的,牛,尤其是公牛在古代世界中是受到高度崇拜的。而古代世界對牛的信仰和現代的世界又有什麼關聯呢?
  
  「……對了,那兩個頑童跑到哪裡去了?」
  
  發現時已經太遲了。對聖經或經書一點興趣都沒有的老三不知什麼時候帶著麼弟消失了。兩個精神神遊於紀元前世界的年長組就這樣被拉回現實世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43 PM

  Ⅲ
  
  洗過澡,頭髮還沒有完全乾的狀況下,終和余在旅館的回廊上走著。
  
  這個旅館裡面有一個從二十樓貫穿到一樓,附有屋頂的巨大中庭。天花板是用硬質玻璃和透光性樹脂造而成的,到一樓地板的距離有八十公尺高。終他們的房間在十六樓。由古羅馬建築式的迴廊上俯視,一樓的人們就像小老鼠一般地蠕動著。其中也有彷彿閃著光芒的光頭的人,終最後還是被一種想破壞的衝動所攫獲了。
  
  長兄始自認為是一個正經的常識者,可是他是終的哥哥。每次在看到電梯時,也會有一種想要朝行進的反方向跑出去的衝動。終也知道這一點,以致於他一向都打算連哥哥惡作劇的份都由自己來負責。
  
  儘管如此,他也知道好事和壞事的區別,所以終也不會去做出把東西丟向光頭人的頭上這種舉動。如果對方是假借權利淫威欺負弱者的鼠輩,他會毫不猶豫地在潑對方一身清冽的鹽水擰乾之後,用熨斗好好地燙一下,不過他絕對不會為善良的人帶來麻煩。
  
  突然,終注意到了一件事。他再次地看了看一樓,把視線投向回廊的各處。他喃喃地自言自語道「真是奇怪啊!是自己太多心了嗎?」,然後又環視著四周。當他的疑惑變成確信的時候,老麼余發出了聲音。他雖然常和老三在一起,但或許他自認是哥哥的監督者吧?
  
  「這樣隨便到處走好嗎?哥哥他們會擔心的。」
  
  「不要管那麼多。我們又不是犯人。至少霍斯拉叔叔是這樣說的。」
  
  在隨心所欲行事上,終決定相信霍斯拉。
  
  「可是,事實上我們就是犯人啊!」
  
  余一針見血地說道。他的皮膚感受到大氣裡不祥而且可疑的氣氛。在四姊妹的支配下的旅館裡當然是會有這種感覺的。終翻了翻口袋,確定自己沒有一分軍需資金之後,感受深刻似地說道。
  
  「余,金錢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怪物啊!來的時候只一個人來,走的時候卻帶著一大票人走。」
  
  「可是,如果放在銀行裡,多少也可以有一些利息啊!」
  
  「你是指『兄弟』嗎?那哪夠用啊?」
  
  終是這樣稱呼利息的。以前終在學校曾和朋友說過「兄弟一點也長不大,所以存錢根本是沒用的。」有事來找弟弟的始不經意聽到這段談話,不禁煩惱著「所謂的兄弟是誰啊?」
  
  突然,眼前的視線一陣陰暗。那是因為有一個巨大的男人擋在他們兄弟面前。終不禁在心中囁嚅著「比始哥還壯哪!」對方大概是旅館的警備人員吧?他那毛茸茸的手臂從警官制服的袖口露了出來。
  
  「你們不要到處亂跑,乖乖待在房間裡怎麼樣?否則你們的哥哥會擔心的。」
  
  對方是特地前來「忠告」的,可是終才不管他。這不光是敵愾心的問題,對方快速而且帶著中西部口音的英語聽在終的耳裡簡直就是鴨子聽雷。
  
  「對不起,我只會說古代的埃及話和中世紀的諾曼語。你去學會之後再來跟我說話吧!」
  
  姑且不論用古代埃及話交談會是什麼樣子,提到現代日語,余是一點都信不過哥哥的語言能力。警備人員似乎也不怎麼相信終,他那玻璃球般的淡藍色瞳孔閃著光芒。終示意余不要去理他,當場就要離去。突然,終的腳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踏在半空中。高大的警備員伸出了像火腿般粗壯的手臂,用像香腸般的手指頭抓起終的衣領,把他吊在半空中。
  
  這個警備員只大略知道一點竜堂兄弟的事。
  
  上面的人也只是交代「他們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要小心點」。所以,這個警備員也無從知曉秘密。能做出抓住竜堂終衣領這種舉動的人,在這個世界和另一個世界都只有兩個人,那就是終的哥哥們。
  
  在下一瞬間,警備人員的巨體飛了起來,整個臉趴向地上。終以被抓住的衣領為支點,用逆轉的要領在半空中一轉,踢上了警備員的大屁股。他自己則輕鬆地著地,鄭重其事地打了一聲招呼。
  
  「就此告退!」
  
  這句話他也是用現代日語說的,可是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你這個東洋小鬼!我要你知道什麼叫文明國的禮儀!」
  
  警備員好不容易爬了起來,用他那雙大鞋重重地踏響地板。他知道自己被耍了,表面上的禮貌也在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儘管如此,他還不想用警棒,只是張開兩臂撲了過來。吵雜聲再度響起,警備員和鋪著大理石的地板撞個正著。這一次是余毫不留情地掃倒男人的腳。
  
  終一向不想和善良的市民打架。而現在他不光是想藉此來做一段餐後的幫助消化運動,最主要的是他感到不愉快--他不喜歡現在懸在半空中的狀態。竜堂兄弟和四姊妹在彼此不信任的狀態下維持虛假的和平,這一點都不好玩。他知道哥哥們可能有某些想法,不過如果是和巨大的敵人作戰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正面將敵人粉碎、毀滅。
  
  不管會面臨多危險的狀況都無所謂。事實上,終倒希望會有這樣的演變。如果面臨極度的危險,他們可以變化成龍。終的體內充滿了巨大的能量,要存儲這些能量,以人類的軀體而言似乎太小了些。
  
  終被再度從地上起身的警備員追逐著在回廊上奔跑著,他同時大聲地對著落後半步遠的麼弟說道。
  
  「事實上,余,有一件事我有些懷疑。」
  
  「在暑假當中,這個旅館裡卻連一個小孩都沒有。是這件事吧?」
  
  「你也注意到了?真不愧是我的弟弟。」
  
  終間接地誇獎了自己。余說的沒錯。美國的暑假比日本要長,可是旅館裡的客人盡是大人,連一個小孩子都沒有。這是不是就證明,不只是警備員,包括客人在內,在這家旅館裡的人都是四姊妹的手下?所以湯生這個像紳士一般的男人才會把竜堂兄弟招待到這家旅館裡來。這是一個二流壞人典型的作法,終這樣想著。
  
  在他們奔跑著的回廊一角放有沙發,有人坐在上頭。
  
  那個看來肥胖而溫和,剛進入老年期的女性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從手提袋裡抓出了什麼東西。不是手槍,而是一把利用高壓電流讓人無力化的電擊棒。青白色的鉤狀火花朝著終急速逼近中。
  
  終閃了開來。只有終的敏捷才能閃過這一擊。而也因為他知道在旅館裡的人都是敵人,所以才能避過高壓電流的直擊。
  
  終的腳銳利而迅速地畫個弧形,電擊棒從老婦人的手中飛了出去。老婦人發出呻吟,倒了下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終就這樣從老婦人的旁邊跑過去。如果對方是一個強壯的男人的話,終會打斷他五、六根(?)手骨頭,可是對一個老婦人是不能這樣,雖然她也是四姊妹的手下。說起來,這是情緒上的問題。
  
  現在,兇暴的獵獅群為了要捕捉兩個自力暴走族而群聚在回廊上。在穿過穿著夏裝和棉褲的人群時,終決定負起責任。他讓余先逃,他自己則面對著追捕的人。他微微地一笑,輕輕地踏了地板,一跳站到欄桿上,他只用了一隻腳。
  
  「西海白龍王敖閏要展現東洋武術的秘技了,仔細瞧!」
  
  終的每一個動作都那麼輕巧而敏捷,而且又充滿韻律感,幾乎要讓中國的上海雜技團歡欣鼓舞地來挖角了。他的右手邊是回廊的地板,左手邊的地板卻在五十公尺底下。如果是一般人,一定早就頭昏眼花,身體搖晃不已,可是終卻一點也沒有懼色。對終而言,喝醉酒在地上直行反倒是困難得多。
  
  在不瞭解終的日本話的情況下,四姊妹的手下不禁大驚失色。一腳站在欄桿上的終裝出嚴肅的表情,開始慢慢地舞著兩手,呼吸也漸漸地加長加深了。
  
  其實一夥人立刻就可以開槍射擊了的,可是他們卻都像被迷惑住了一樣,一動也不動。時間似乎相當漫長,其實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而已。
  
  「哈!」
  
  終的聲音和食慾成正比。同時,他往欄桿面一踢,跳向半空中,一夥人發出了「哇」的聲音,伏在地上。終在距離五公尺外的欄桿上順利著地,「就待在那裡,余!」他一邊叫著,自己也開始在欄桿上跑了起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終也知道這個成語的由來。
  
  在西元五世紀的中國,南北朝時代,有一個叫宋的國家,和繼唐之後一統天下的宋是不一樣的國家。宋的名將檀道濟鎮守北邊國境,持續和強大的北魏軍作戰。他的戰術極其巧妙,將北魏軍打得落花流水。有時候,他會採取陣前脫逃以削減對方戰力的手段。再怎麼打都打不過檀道濟的北魏軍在悔恨交加的情況下不禁怒道,「擅於逃脫的檀將軍,在三十六計中,跑是上上之策。」雖然這樣,北魏仍然打不了勝仗。只要有檀道濟在,宋應該就能保有安泰。
  
  可是,當時宋的皇帝懼怕檀道濟的名聲和實力,便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判他死刑。在知道強敵已經死了之後,北魏軍大喜,以騎馬隊突破因酷寒而凍結的河水,一舉攻進宋國。看見滿布在城外的北魏旗,困惑不已的皇帝大叫「檀將軍在哪裡」……。
  
  逃跑有時候是必要的。日本史上「最擅於逃跑」的是織田信長,一旦見狀不妙,他就會不加修飾門面地逃命。德川家康在大阪夏戰場上也被真田幸村追著跑過。這是幸村的榮譽,但卻不是家康之恥。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當日本彷彿被妄想和瘋狂所支配時,總認為逃走和退卻是一件可恥的行為。有多次的例子顯示,將軍和參謀們不准士兵們退卻,強制他們戰死或自殺,自己卻坐上飛機逃得無影無蹤。
  
  終和這種瘋狂、妄想是無緣的。在美國人的眼中,他輕鬆地在欄桿上奔跑的模樣就像穿著涼鞋,而鞋上有著翅膀的柏修斯少年時代模樣。最後,終的手搭上位於欄桿中段的柱子,順暢地移向上一樓的回廊。
  
  Ⅳ
  
  看著電視畫面的男人發出了憤怒和失望的呻吟。有三打之多,並列在一起的畫面之一突然失去了影像。兩個、三個,黑暗的畫面不斷地增加。竜堂家的老三和老麼一邊在旅館四處奔跑著,一邊破壞著他們所看到的攝影機。
  
  「這些小鬼在做什麼?把我們的準備和計畫都破壞了!」
  
  呻吟的男人是霍斯拉。旅館四樓中的一個房間是監視中心,房間的牆壁上裝設了大量的螢光幕、聲音解析裝置和竊聽裝置等。六個專業的人員操作著這些機械,霍斯拉帶著一副上司的表情檢視著一切。
  
  既然把竜堂兄弟帶到金羊飯店裡,其他的事情就好辦了,霍斯拉是這麼想的。他們可以把催眠瓦斯或無力化瓦斯放進房間裡,也可以在食物裡面下毒。光是擬訂這些計畫就是一種樂趣。可是,現實的情況是,兩個少年組到處亂跑、四處跳躍,結果湯生和霍斯拉的計畫全都泡了湯。
  
  報導從旅館各處湧向霍斯拉。
  
  「小鬼們跳到天花板垂吊下來的吊燈上了。那些孩子到底是怎麼辦到的?根本不像人嘛!」
  
  「本來就不是人。」
  
  霍斯拉簡短地說出了事實,可是,對方並不相信。
  
  「總之,去向湯生先生請示。要好好盯著他們,不要再讓他們逃了。」
  
  說完,霍斯拉掛掉內線電話,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這時他的背後響起了粗暴的聲音。霍斯拉驀然回頭,映在他眼中的是飛躍在半空中的要員。撞擊在牆上的要員發出了慘叫聲,被打破的電視螢幕冒出了青色的煙幕。霍斯拉心中升起一股涼意,他以為是竜堂兄弟闖進來了。然而,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他的體溫降到了冰點。五個男人站在霍斯拉面前。他們的服裝大致上說來還算整齊,只是頭髮燒焦了,臉上的火傷很醒目。是那幾個不把霍斯拉放在眼裡的超能力者。霍斯拉還以為他們被燒死在自己放火焚燒的HC中了。
  
  「你、你們還活著……」
  
  「真是不巧啊!你們拿不到保險金,這些錢不能算進明年的預算當中了。」
  
  從猛火中逃生的二壘手臉上的笑容好像一隻饑餓的狼一般,而右外野手的笑容則像是站在猶太人面前的納粹黨員。無法抗拒權力和暴力的霍斯拉本能地縮起脖子和背部,他彷彿有著烏龜般的本性。
  
  「決不能讓那四個兄弟活著。竟然把我們當傻子耍!湯生那傢伙也像放棄西洋棋的棋子一樣丟下我們。我要讓大家知道我的厲害!」
  
  三壘手的兩眼中散發出狂熱的光芒。
  
  「不要這樣,三壘手。我們必須把他們活著交給四姊妹的最高幹部才行。不要說湯生,如果惹得大君們生氣的話可不得了啊!」
  
  霍斯拉企圖安撫他們。他的這些話使得憤怒不已的超能力者們決定以暴力來解決霍斯拉。霍斯拉沒有義務冒著危險做這樣的忠告,超能力者們的暴亂和湯生的無能或許會惹大君們不悅,不過,這都是他們自己的責任,與霍斯拉無關。
  
  與我無關,他們要自毀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們每一個不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嗎?一思及此,霍斯拉覺得心情輕鬆不少。不知不覺,他的表情鬆弛了下來。可是霍斯拉又慌張地想起一件事。如果讓超能力者們看透他的心思就不妙了,他必須在精神上武裝。
  
  然而超能力者們被憤怒和憎惡、復仇的情緒所鼓動著,根本沒有餘力再去透視霍斯拉的心思。原來霍斯拉的存在根本就不被他們當一回事。
  
  「滾出來!竜堂兄弟!不出來,我們就破壞這家旅館!湯生你也不要躲,出來!」
  
  聽著復仇者們的怒罵聲,霍斯拉拼命地動著腦筋打算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45 PM

  第五章《光之橋》
  
  Ⅰ
  
  湯生難掩心中那股不悅感。雖然他從不認為很快就會有好的結局出現,可是未免也拖太久了。他以為躲在房間裡的竜堂兄弟應該會立刻採取什麼行動的,沒想到那兩個年長的卻翻開放在房間裡的聖經,高談闊論了起來。
  
  「難道我們要這麼辛苦地監視著聖經的研究家嗎?瑪麗關財閥也有學術界中的敵人?」
  
  湯生不禁咋著舌。這已經是第幾次了?湯生一貫是以辛辣出名的,可是面對竜堂兄弟時,他的步調似乎紊亂了。竜堂始對答應撲滅HC大火的他針鋒以對。
  
  「不要以為隨便把火撲滅就行了。希望你們想想黃石公園的例子,好好地恢復森林本來的面目。」
  
  一九八○年代,懷俄明州的黃石公園發生了大火,當森林被焚燒時,消防局和環境保護局對滅火的方法有不同的意見。消防局打算動員直昇機和消防車,大量噴灑滅火劑,儘早將火勢撲滅。可是環境保護局卻主張將人工的滅火行動減少到最低限度,讓自然的力量去滅火。雙方都認真地想滅火,方法卻大相逕庭。結果在一年後出現了。靠著自然力量滅火的部分先長出草芽,開始恢復了綠意。
  
  始舉出這個實例,要湯生在採取滅火行動時,盡可能聽取HC人們的意見,靠著自然的力量滅火。湯生不得不答應。超能力者們用凝固汽油彈焚燒HC的森林的確是做得太過火了。因為在越南和瓜地馬拉,這個方式都非常成功,所以他們深信這一次用這種強迫式的作法也會成功。
  
  湯生很憎恨那些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的超能力者。他認為這些人和燃燒的HC森林一起消失是他們自作自受。他們死掉也就算了,湯生卻必須做好一些事後的處理工作,這是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突然間,旅館內的某處傳來響聲。不久之後,電話鈴聲響了,接起電話的秘書浮出驚愕的表情,向上司報告的聲音也顫動不已。
  
  「湯生先生,有五個超能力者好像沒死,現在出現在旅館裡,要求竜堂兄弟的性命和湯生先生的道歉……」
  
  「什麼……」
  
  在表現了一個欠缺個性的反應後,湯生就說不出話來了。
  
  優先順序已經決定了,對湯生而言,竜堂兄弟比超能力者們重要,如果超能力者們意圖加害竜堂兄弟的話,湯生勢必得阻止他們。
  
  說起來,這實在是很荒唐的一件事。竜堂兄弟原本是湯生的敵人,而超能力者們是湯生的部下。但是湯生現在的立場是,為了保護敵人,他必須壓制自己的部下。
  
  湯生的腦海裡浮起了藍伯.克拉克的臉。那張帶著微笑的臉總是輕視地看著湯生。看到競爭對手的失態,克拉克一定會大笑不已吧?
  
  被這種非建設性的思緒虜獲,湯生無法立刻下決斷,這時西田女士傳進來報告。被超能力者抓住的霍斯拉現在被釋放了,要求面見湯生。湯生雖然不想看到霍斯拉的臉,可是不見又不行。因為他一定是來傳達什麼訊息的。
  
  被帶進湯生的房間之後,霍斯拉卑屈地搓著兩手,兩眼中卻閃著狡猾的光芒。
  
  「湯生先生,我騙了他們才獲得了行動上的自由。因為我的忠誠心一向都是放在湯生先生這邊……」
  
  「別再說這些降低英語品位的話了!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湯生故意看了看手錶,霍斯拉走近桌旁,在上司的耳邊咕噥了一陣。一開始感到無趣的湯生表情漸漸產生了變化,三分鐘後,他彷彿認真地陷入了沉思當中。
  
  不久之後,霍斯拉離開了湯生的房間,來到竜堂兄弟所住的十六樓房間。這個時候,霍斯拉儼然是個外交官。
  
  此時,始和續正準備出去找那兩個消失的少年組。霍斯拉刻意降低姿態開始進行交涉,始和續聞言對看了一眼。霍斯拉的要求是請他們去料理懷著滿腹的復仇怒火找上旅館的超能力者們。
  
  「沒有道理要我們為了守住四姊妹的財產而去和那些復仇鬼打交道。」
  
  「想必你們是希望我們兩敗俱傷吧?湯生先生一定是有這種想法吧?」
  
  始和續冷淡地回答,然而霍斯拉提出了交換的條件。如果竜堂兄弟答應他們的要求,他們可以讓美國政府不追究竜堂兄弟潛逃入境和沒有護照的罪名,同時還可以給他們特別的停留許可證明。
  
  這是一個出人意料之外的好條件。姑且不談事情的前後經過,竜堂兄弟潛逃入境是不爭的事實。
  
  「我們不是偷偷摸摸入境,而是光明正大突破國境來的。是那些沒能阻止我們的人不對。」
  
  終曾發出這樣的豪語,可是在法律上來說,他們是不折不扣的罪犯。到目前為止,他們在日本也累積了不少破壞和叛逆的行為,現在再加上個潛逃入境的罪名也算不上什麼。不過如果可以靠四姊妹的威力而免除罪名,從某些意義上來看,或許會衍生出一些有趣的結果吧?
  
  「告訴他我們接受這個條件,續。」
  
  始下了決斷。反正再這麼演變下去,終他們和超能力者們總會在旅館內起衝突的。如果非得和超能力者們起衝突,不如施恩於湯生。始是這麼想的。就算因此使得這家豪華的旅館化成瓦礫,那也是湯生的責任。續也贊成哥哥的想法。
  
  「是啊,反正這種規模的旅館一定投了一億左右的保險。對四姊妹而言,那根本無關痛癢。」
  
  「好,就這麼決定了。可是你們必須先讓客人們去避難。」
  
  當始從沙發上站起來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
  
  「哎呀!師父,勞你久候。不需要讓客人避難了。」
  
  說著孫悟空似的台詞,大搖大擺地打開門的是老三終。老麼余也在場。始掩去放下心的表情叱責道。
  
  「誰是師父?沒有我的許可怎麼可以跑出去?難道你就不能沉著點?」
  
  「啊,大哥,先別說教了。」
  
  「那麼,先給代理官職吧……」
  
  「誰是代理官?多說一句廢話就多浪費一分鐘時間,立刻把事情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老三很快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不過他的重點是,這家旅館再怎麼遭到破壞都無所謂。更何況,是湯生透過霍斯拉前來要求的,責任都在他身上。
  
  湯生原本有萬全的打算,沒想到卻反而招致失敗。四姊妹所支配的旅館裡只有四姊妹的手下,原本是打算設立一個完全的陷阱吧?應該說是湯生的考慮不周。如果要封住竜堂兄弟的抵抗,那就應該在社會福利機構或醫院裡設陷阱當戰場才對。
  
  以前,竜堂兄弟有過將遊樂區當舞台,和惡漢們交手,把半個遊樂區逼到停止營業的前科。他們雖然徹頭徹尾地對抗敵人的攻擊,可是對竜堂兄弟而言,他們自己的自由和生存權比用巨大資金經營,濫收費用的裝置營業要來得重要得多。
  
  可是,如果換成了醫院或老人院,那就另當別論。不是基於正義的理論或人道主義的思想,而是基於感情的因素。竜堂兄弟是被祖父母養大的,而年紀輕輕就去世的母親又是個體弱多病的女人。在病弱的情況下還生了四個孩子,似乎以自己的生命力換取了充滿活力的生命誕生。去世之前,在孩子的眼中,她是那麼的短暫而虛幻。始有幾次拉著弟弟們的手或背著他們到醫院去探望母親。
  
  「有始這個哥哥在,媽媽就安心了。」
  
  母親那沒什麼血氣的臉上浮起了笑容,對始這麼說道。始告訴母親「一切都交給我來」,同時執起母親的手,不禁為母親的瘦弱感到驚訝。
  
  這是十三年前的記憶了。這個記憶被放在日漸褪色的檔案中,大概也被美化了……。
  
  老麼余從來沒有被母親抱過。就因為這樣,始一直覺得麼弟很可憐,所以才特別地呵護他。
  
  姑且不談這個,如果以醫院或老人院為戰場,竜堂兄弟的感傷會影響他們的行事準則。可是,既然是四姊妹經營的旅館,而且不要說病人或老人了,連一般的市民都沒有的情況下,這就等於向竜堂兄弟宣言「哪,隨你們高興怎麼鬧吧!」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要好好加以利用。長兄再次下了決定,表面上他們接受霍斯拉的要求。於是始四人離開了房間,和位於十四樓的復仇者們即將展開一場混戰。
  
  前天夜裡,在原始森林中對峙的他們,現在在大都會中有了一次和友情完全扯不上關係的再會。
  
  「哦,看來你們四人還高唱著充滿活力和青春的歌曲嘛!太好了!我們對於那些對自由和正義的戰士無禮的人是毫不留情的。」
  
  三壘手充滿了怨恨,把毒言毒語灌進竜堂兄弟的耳朵裡。可是,能完全瞭解他意思的只有續而已,始只聽懂一半,兩個少年組則只是滿頭霧水。當然,進行口頭上反擊的非續莫屬了。
  
  「我用日語來解釋這些話。這是瀆職的政治家對掩飾他們罪行的大眾傳播所保持著的感情。要談自由和正義的戰士,就不要和污穢的國家權力扯上關係。這樣會讓你們得來不易的超能力腐敗的。」
  
  復仇者們當然聽不進這些忠告。他們不想再說什麼,立刻擺出了作戰的架勢。
  
  Ⅱ
  
  先朝著敵人踏出一步的是老三終。是他自己決定打頭陣的,而一向總是默認他這種行為的長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
  
  「你已經享受夠一個人打前哨戰的樂趣了吧?偶爾也該讓給我。」
  
  老三發出了不平之鳴。
  
  「哪有這種事!我吃的都只是小吃而已。現在還要搶走我的主菜,大哥橫暴!」
  
  「這是對家長的不滿嗎?」
  
  終的手被一隻白皙而優美的手給輕輕地堵住,終翻著白眼。他攤開了兩手,做出「算了」的動作。續對哥哥笑著說。
  
  「看來終是心甘情願地退讓了。教養果然是很重要的。」
  
  始帶著苦笑點了點頭,往前踏出一步。超能力者們似乎進行一段沒有聲音的交談。站在始面前的是二壘手。他的頭部和左手腕上綁著繃帶,殺意從全身的毛細孔中漏出來。
  
  兩人的距離大約有五公尺遠。就在被憎惡的能量所驅使的二壘手想要縮短五十公分距離的那一瞬間,事情發生了。
  
  「啊……」
  
  瀕臨失神前的慘叫聲發自以見證人身份站在現場的霍斯拉口中。
  
  那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
  
  二壘手的上半身不見了。從腰部以上都不見了。不是被切斷,也不是爆炸的。就這樣消失了。剩下的下半身在兩秒鐘的時間內站在原地不動。然後才彷彿瞭解到自己已經死了一般,往前一倒躺在地上。腰部的橫切面映在始的視野中,變黑而灰化了的橫切面並沒有流出一滴血。這個時候,始才發現到牆壁上被打掉的圓洞。他彷彿受到電擊般地回過頭來,把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的三個弟弟拉倒在地上。他自己當然也伏在地上。
  
  「雷射砲……」
  
  像竜堂始這麼剛毅的青年在知道事實後也不禁青了臉。那種只出現在SF電影中的殺人兵器被實地使用。到底是誰從什麼地方發射出來的?
  
  「雷射砲?」
  
  「好棒啊!就像SF啊!」
  
  「可是,沒有看到什麼光啊!」
  
  終懷疑地想抬起頭來看,卻被長兄施了力的手給壓下來。現在,在寬廣的房間,沒有一個人是站著的。除了上半身因雷射而消失的二壘手之外,其他的超能力者們也都趴在地上,忍受著恐懼和衝擊。他們不知道第二波攻擊會從哪裡來,而且攻擊的武器不是普通的槍,是雷射槍。從二壘手整個上半身都消失不見的景象,他們瞭解到那是一把大口徑的強力雷射槍,不是雷射槍,是雷射砲。
  
  「是湯生的詭計吧?哥哥。」
  
  「不曉得。看不到湯生的反應。」
  
  總之,新局面是展開了。趴在地上的始,一時之間也無法掌握什麼時候可以起身。
  
  鳥羽茉理知道是誰使出這麼兇暴的破壞行為。她在聖路易的新世紀飯店裡,和三個惡人、松永成了藍伯.克拉克的四個半客人。被招待吃晚餐的茉理等人來到最上一層樓面吃以鴨為主菜的豐盛菜餚。松永負責測試食物有沒有下毒,於是他們幾個人可以安心填飽肚子。突然,茉理發現到放在玻璃壁面附近的機械。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奇怪物體。體積有十個大型冰箱那麼大。被像碟形天線般的東西、粗筒、細筒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附屬品所覆蓋著。茉理一點都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克拉克追著她的視線若無其事地說道。
  
  「那是餐後的餘興節目,因為唱歌或魔術都太過膚淺了。到底會發生什麼事,你們就拭目以待吧!」
  
  「那不是雷射砲嗎?」
  
  水池低聲說道。再怎麼說,他都是個自衛官,具備了比其他人豐富的軍事技術及相關知識。虹川和蜃海把叉子插在肉上面,把視線固定在那個方向。
  
  當咖啡送上桌的時候,「餘興節目」開始了。一個按鈕打開了一部分的玻璃壁面,圓形的砲身伸了出去。方位是一點四十分,俯角是○度三十五分,群聚在機械旁技術者之類的人們報出了這些數字。
  
  「鳥羽小姐,請戴上這副眼鏡。雖然樣子不怎麼好看。」
  
  稱那種東西為眼鏡未免太勉強了些。克拉克做了示範,他把將兩片鏡片並列在一起的相機安在臉上,用皮帶固定在頭部。這是一種可以看到雷射光束的特殊裝置。克拉克把臉轉向茉理,茉理心中忖道。
  
  「簡直就像遮光器土偶一樣。」
  
  這是一種很自然的聯想,可是茉理還是不禁吃了一驚。最後,在凌駕不安的好奇心驅使之下,茉理也戴上那個器具。
  
  於是茉理看到了。映在鏡片上的景象是一個經過光學處理,深棕色的世界。當雷射砲發射時,一根白色的棒子從砲口飛射而出,從打開的窗戶伸向夜空,彷彿是一座搭在夜空中的光橋一般。
  
  就在那一瞬間,聖路易市內的六成建築物暫時失去了照明,陷入黑暗中。發射雷射砲原來要消耗那麼多的電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45 PM

  Ⅲ
  
  從密西西比河畔的聖路易市到密西根湖畔的芝加哥,直線距離有四百二十公裡。高速的雷射光束以大約七百分之一秒的時間穿越了這個距離,擊中金羊飯店。
  
  「太棒了!」
  
  藍伯.克拉克歡呼和拍手的聲音打破了回歸安靜的室內。其他的人都沒有出聲,凝視著映在螢幕上的畫面,凝視著穿過牆壁的圓洞和延伸向圓洞深處破壞後的遺跡。
  
  「現在……」
  
  拿下土偶似的裝置,克拉克恢復了現代人的臉。
  
  「我成了從聖路易市砲擊芝加哥的歷史第一人了。這跟登陸月球的太空人一樣,雖然是靠著別人完成的系統,而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辦到的。總之,我是歷史上的第一人了。」
  
  「如果你希望這是最後的結局,就隨你了。」
  
  茉理嚴厲地回了一句話,內心卻感到恐懼。這個看似軟弱而沒有什麼能力的青年太可怕了。她雖然鼓足勇氣面對他,可是,還是希望能夠躲在竜堂始寬廣的背後。很遺憾的,始沒有在這裡。她抱起了在腳邊的松永,緊緊地摟住它。
  
  「你的推測有些錯誤。你曾說過,就算我是都彭家的主人你也不會感到震驚。正確說來,我是繆龍家的下一任主人。靠一個婚姻就可以造成這個事實。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一小部分經過篩選的人而已。很遺憾的,湯生先生並不在其中。」
  
  明顯的惡意使得克拉克的嘴唇微微地扭曲。
  
  「他並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麼偉大。過去和現在、未來都是一樣。我就不同了。每一秒鐘過去,我就越接近成為大人物的境界。」
  
  「不是因為你自己的因素,而是別人促使你成功的。」
  
  「是的。可是,就如鳥羽小姐所說的,這有些非出於我的本意。不是我愛自誇,我只是說出一個事實罷了。」
  
  技術者們在克拉克的背後蠢動著。他們圍著雷射砲不斷地操作和調整的景象,看在茉理的眼中顯得很奇怪。看來就像一群琢磨著邪神神像的邪教徒一樣。他們像廉價的人體模型一般面無表情,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我只是在享受著遊戲的樂趣,享受著世紀末,呈現黃昏色彩的遊戲。我不知道大君們在想什麼。」
  
  克拉克瞇起了眼睛。那是一種像是幻視著黃昏之光般的眼神。茉理把力量注入抱著松永的手上。松永睨視著克拉克,小小的叫聲中隱含著警戒多過好戰的情感。
  
  「都彭家,也就是我母親的娘家有一些奇怪的血統。」
  
  克拉克的眼神中沒有焦點。都彭家有一段被稱為「擁有染血的絹質手帕一族」的歷史。
  
  「原本都彭家是法國的貴族出身,為了逃避大革命的混亂而渡海來到新大陸,然後便開始做起軍火的買賣。」
  
  都彭家在南北戰爭時以「死亡商人」之名而揚名立萬,他們打垮、吸收競爭的企業,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供應了40%聯軍所使用的彈藥。他們也參與原子彈的開發工作,同時也獨佔保存戰死者遺體的藥品販賣。以戰爭為食餌,獲得了一千億美金的資產,而在這期間,血族間也不斷有締結婚姻的事情產生……。
  
  嘈雜的電話聲響起。克拉克說了一聲「失陪」就拿起了話筒。一個激動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他沉著地回答。
  
  「呀!湯生先生,真是難得的一天哪!一天之內你竟然打了兩通電話過來。」
  
  「聽著,藍伯……」
  
  「哎呀!我們的交情好到可以直呼名字啦?」
  
  「你到底在想什麼?」
  
  湯生終於忍不住大吼起來,而隨時保持著鷹揚態度的克拉克回答。
  
  「偽善和秩序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湯生先生。你應該也贊成使五十億人口消失的計畫了。而現在你卻因為毀掉一個旅館就大驚小怪,不覺得很可笑嗎?」
  
  「大驚小怪?我只是感到真正的憤怒罷了!你明明知道這個旅館是誰的資產?住有什麼人,卻還故意做出這種舉動……」
  
  湯生的聲音被單方面地打斷。克拉克帶著淡淡的笑容,把話筒掛掉了。他用側眼瞄了瞄茉理,喃喃說道。
  
  「大概還會打來吧?在這之前,我還想再射一發哪!」
  
  他又拿起了話筒,用英語快速地對某人下命令。交代完畢,他對著茉理,改用日語說道。
  
  「我對把你和竜堂兄弟分開會引發什麼事感到莫大的興趣。」
  
  克拉克露出了他特有的笑容。笑了一半,他再度看著茉理。接下來提出來的問題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鳥羽小姐,你相信前世這種事嗎?」
  
  「不。」
  
  「那輪回轉生呢?」
  
  「我認為那是非常愚蠢的事。」
  
  茉理以嚴厲的口吻回答,克拉克裝出似有異議的表情。
  
  「可是,西藏佛教的法王達賴喇嘛卻以代代輪回轉生的不死之身而為西藏人所尊崇。你應該知道吧?」
  
  「每一代的喇嘛中又有多少人被西藏人所殺,你知道嗎?」
  
  「嗯,這個嘛,知道是知道……」
  
  克拉克含糊其詞,相對的,茉理的語氣卻極為明快。
  
  「那些自稱知道自己前世的人所說的話都是很不可思議的。竟然沒有一個人在前世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庶民,前世不是有名的英雄就是藝術家,要不就是公主。為自己的家世感到驕傲實在可笑,似乎就表示他們對現在的自己沒有自信……」
  
  「沒想到生為東洋人的你不相信輪迴轉生,而生為西洋人的我竟然相信。真是諷刺啊!不過,現在我也沒有必要刻意提出靈魂不滅之類的話來說,自古以來,許多賢者……」
  
  一邊聽著克拉克的談話,茉理一邊在內心深處湧上了疑問的黑雲。那是對克拉克的疑問,也是對他們自己的疑問。她覺得自從進了位於聖路易市的這家旅館之後,身心的能量似乎沒有辦法靈活地運作。不知道為什麼只能被克拉克的言行舉止所驚嚇,進而為他所掌握,沒有意志讓自己所處的狀況有利些。和茉理同行的那三個人現在似乎也沒有辦法掌握自己的步調。
  
  「我也認為這次的作法是亂來了些,始他們可是用自己的身體去進行的。而你只是靠著四姊妹的權力和財力,在安全的地方挑動干戈罷了。」
  
  「也不是常常如此。」
  
  克拉克說完,刻意地提了提精神。
  
  「能不能給我一點褒獎?能適當地使用『常常』這個日語的日本人也不是很多啊!」
  
  「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茉理單刀直入地切入問題。她之所以不願再去管克拉克的辯舌,是因為不想再被牽著鼻子走。如果再跟著他你一言我一語地針鋒相對,一定會被克拉克那像軟體動物般的應對給黏死了。
  
  「首先是要得到金權國家日本的協助。」
  
  出人意料之外的,克拉克很乾脆的回答,同時微妙地改變了話題。
  
  「你們國家偉大的首相和其後繼者是如何進行受賄和掌握利益的工作啊?只要是懂日文的日本人都知道。」
  
  「所以?」
  
  茉理的反應很冷淡,可是,克拉克一點也不在意。
  
  「所以,你們日本人如果沒有靠自己的力量來淨化政治的意念和能力,就由友好國家的國民來代勞了。」
  
  茉理已經習慣了克拉克那像滲入溫熱毒液般的語氣。然而,習慣是習慣了,不快感卻一點也沒有減少。或許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該勒緊他的領帶讓他窒息而死才對,茉理有了這種危險的想法。
  
  克拉克的意思是為了讓日本同意他們出手協助,他們要利用首相的不正當行為大作文章,譬如股票的內線買賣事件。美國方面握有日本首相參與其中的明確證據。
  
  內線買賣的刑責在美國是相當重的,在日本卻很輕,只處六個月以下的徒刑和五十萬元以下的罰金。在美國則處十年以上的徒刑和一百萬元以下的罰金,同時還要支付「以不正當的手段獲得的利益的四倍金額」充當民事制裁費。譬如,以不正當內線交易獲得一百億元的利益時,在日本只要支付五十萬元的罰金,其餘的九十九億九千九百五十萬元仍然是賺到了。可是在美國,最高必須支付到四百億元的罰金。在預防不正當行為方面,效力會出現巨大的差異也是理所當然的。
  
  「總而言之,這是很明顯的犯罪,不只是懷疑而已。如果不想出差錯,或者不想被逮捕的話,你們的首相就只有贊同我們的計畫了。」
  
  茉理閉上眼睛,她不想看到克拉克的表情。然而在她緊閉著的瞳孔深深烙著克拉克的微笑。
  
  Ⅳ
  
  湯生呆然地站在當場。他竟然被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無禮地揶揄了。儘管如此,他的困惑卻遠勝過憤怒。克拉克會有這麼無禮的態度一定是有相當的自信。這時候,他的耳邊響起一個冷澈的聲音。
  
  「殺死五十億的人是怎麼一回事?可以的話是不是該說給我們聽聽,湯生先生?」
  
  湯生感覺到咽喉似乎被一把細而長的刀刃刺穿一般。竜堂續冷淡而毫不慈悲的視線緊緊抓住湯生的視線。
  
  湯生放棄質問對方是如何闖進他房間的。站在續旁邊的始手上拿著一個銀色的細長形物體,湯生確認了那是房間鎖鏈。而始的旁邊則又站著終,他的手抓著霍斯拉的衣領拖著他。霍斯拉倒在地上,盡可能地不和湯生的視線交會。
  
  「一切都料理好了吧?」
  
  湯生問道。續嫌麻煩似地點點頭。
  
  「從復仇的意義上來說是已經夠了。」
  
  在把超能力者們打昏之後,竜堂兄弟抓住了霍斯拉,逼問出監視系統的所在地,竊聽到湯生和克拉克的通話。湯生被自己準備的小伎倆擺了一道,這是誰都無法料到的事。在猶豫之餘,只得把和克拉克的爭執坦白說出來。
  
  「那個叫藍伯.克拉克的人為什麼要用雷射砲砲擊這個旅館?他明明知道你在這裡的。」
  
  「我也想知道原因何在!如果那傢伙有繼承都彭家的血液的話,誰曉得他什麼時候要精神錯亂?我能告訴你們的就只有這些了。」
  
  都彭家就等於是湯生的主人。然而始和續對湯生所說的這個事實卻大感興趣,也就是說,在四姊妹的內部存在著龜裂和敵對意識。這並不是一件多令人驚訝的事。在納粹和KGB中也都存在內部對立,而日本的保守黨也每年每月每天都在進行著醜陋的權力鬥爭。
  
  姑且不談這些,最重要的是關於殺死五十億人口的事。老實說,數值實在太大了,大得超乎了現實。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本的死者約有三百萬人,全世界大概死了有六千萬人。而五十億人已經是全世界人口的80%以上。如果不是出自四姊妹幹部的口中,這些話無疑地只會被視為胡言亂語。在續不斷地詰問之下,湯生不得不老實回答。
  
  「現在的世界人口太多了。」
  
  「大家都這麼認為。所以只有減少人口囉?」
  
  「只有這樣。」
  
  湯生以合理主義的態度這樣回答。
  
  「以偽善的人權主義已經不能評定地球人口過剩的是非了。唯有藉著正確的決斷和責任感將化膿的部分擠出來,必須有人揮下神的手術刀才行。為了讓人類的文明繼續維持下去,同時更進一步地發展,就必須有幾個國家獲救。」
  
  根據湯生的說法,「獲救」的國家和地區如下:
  
  美國、蘇聯、歐洲大陸的所有國家、日本、台灣、香港、加拿大、澳洲、新西蘭、以色列、南非、新加坡、阿根廷、智利、烏拉圭。
  
  「我想你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你們的國家也在被救的名單當中。日本人是很優秀而很有幫助的民族,具有熱心地執行被交付的課題,不提出多餘問題而拼命工作的優點。」
  
  這些話和藍伯.克拉克告訴鳥羽茉理的內容差不多。當然始和續不可能知道這件事,可是很遺憾的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否定湯生那隱含毒意的批評。
  
  「不根據民族或人種,而以國家來作為選擇的依據是有其道理存在的。」
  
  「理由何在?」
  
  「譬如,如果救了美國,許多的黑人、印第安人及其他的少數民族也可以獲救。如果救了蘇聯,不只是俄羅斯人,那些信奉回教的各民族也可以逃過一劫。」
  
  住在台灣、香港、新加坡的中國人也可以得救。居住在英國的印度人、巴基斯坦人也可以保住性命。根據國別來選出獲救的人比依據民族和人種來選擇要公正得多。這是湯生的論調。
  
  「在自稱為單一民族國家的日本也住有像蝦夷族之類擁有自己歷史和文化的民族,也住有中國人和韓國人,應該不會有任何民族因此而滅絕。」
  
  「我不認為你的說法是正確的,不過這樣一來,到底有多少人會獲救?」
  
  「以上各國大概有十三億的人口吧?事實上是想減少到十億人,不過也無所謂。總之,有許多廣大的土地將會變成無人之境,而再度開發這些地區所需要的資金和技術幾乎可以在毫無損傷的情況下保留下來。」
  
  湯生好像打定了主意,他開始透露各種秘密,就像一座不斷吐出錢幣的吃角子老虎機一般。要對竜堂兄弟保持秘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因為那只是自討苦吃。
  
  「只要自己保住性命,相信沒有人會反對減少人口政策。至於那些因為自己殘存了下來而有罪惡意識的人要自殺,那也悉聽尊便。而且……」
  
  湯生歪了歪嘴角。他那強烈的視線彷彿帶著挑戰意味似地環視著竜堂兄弟。
  
  「而且,選擇活下來的人都成了我們的共犯,誰也沒有資格指責我們。那就等於是背負著罪惡,為了建設新世界而彼此幫助。」
  
  「就是只有優秀而文明的國民殘存下來,一起建設新世界囉?」
  
  「就是這樣。」
  
  「我想確定一下,這種作法和阿道夫.希特勒的思想有什麼不同?」
  
  續的批判從某方面來說是形式上的疑問,所以並不能對湯生加以痛擊。
  
  「我們只是把疫苗賣給各國的政府。疫苗的數量很少,所以價格一定很高。也就是說,能殘存下來的人是受到限定的。」
  
  「貧窮國家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如果這些國家的人們坐著船湧過來的話又該怎麼辦?」
  
  「到時候,就會動員所有先進國家的軍隊將他們擊退。」
  
  真是個地獄啊!始心中忖道。雖然這是一種老套的表現方式,不過卻也只有這樣了。「先進國家」的軍隊對著乘著船蜂湧而來的難民們開火砲擊,船被砲彈擊中,海面染成一片血紅。
  
  為什麼一定要做這種事?始覺得有追究這一個問題的必要。
  
  被終放開的霍斯拉帶著複雜的心情看著被竜堂兄弟緊盯著追問的湯生。
  
  看來強者、勝者似乎都已經是定數了,只是誰也不曉得最後的勝利者是誰。霍斯拉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因為,除了湯生、超能力者、竜堂兄弟之外,連藍伯.克拉克都躍上舞台了。到底該和誰站在一邊呢?
  
  霍斯拉收起腳步聲慢慢地移動,把額頭貼在窗上。人群在金羊飯店的四周形成一個大圈。從外觀上看來,就好像在旅館這棟建築物正中央開了一個大洞般。這實在是一個奇觀。
  
  芝加哥市民們以前也遭遇過天地變色、大型犯罪之事。在一九二○年代,由艾爾.卡彭涅所率領的私酒暴力團曾和官兵展開一場空前絕後的市街戰,可是他們還沒有見過真正的戰爭或這種奇妙的事件。
  
  自從一八一五年和英國對戰之後,美國再也沒有受到其他國家的侵略了,雖然曾經對他國發動過幾次戰役。就因為這樣,美國人對「抵抗侵略的反抗運動」有著奇妙的自卑感。從某方面來說,美國人似乎想要製造「受異星人侵略祖國而抵抗的反抗運動」型式的SF電影。姑且不談這個,讓不知道戰爭是何物的芝加哥市民大吃一驚的景象正在慢慢展開。
  
  夜晚的芝加哥彷彿是一片人造的光海,一點也不遜於紐約的摩天樓群就像巨人的刀叉一般,閃著光芒刺進夜空中,而這些長大的刀子中的一把看似在蠕動一般。不,確實是在蠢動著。聳立在密西根湖畔的一棟高樓無聲無息地被斜切而過,上半部崩塌了下來。
  
  半個樓層完全地崩塌下來,撞擊在路面上。十輛以上的汽車被壓毀,街燈被打落,遠雷似的響聲隨著大量的塵土湧了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46 PM

  第六章《染血之夢》
  
  Ⅰ
  
  蘇黎世市街的一角,靠近湖邊的大西洋決濟銀行大樓的五樓上,地位遠在克拉克和湯生之上的男人們把身體埋在豪華的椅子上。他們在裁決了歐洲、美州、非洲方面的問題之後,話題便轉移到美國本土上。
  
  「看來藍伯.克拉克似乎盡全力在做事哪!湯生則好像亂了步伐了。」
  
  「湯生並沒有要求我們牽制克拉克。」
  
  「當然,湯生不應該會做這種要求的。因為這樣一來,他就等於承認自己沒有辦法贏過克拉克了。」
  
  「或許他承認的話損失會小一點。」
  
  帶著幾許惡意的輕笑和克拉克很像,只是增加了許多蒼老。或許,歷經時代歷練的惡意沒有成為化石,反倒是在不斷發酵之後,增加了效力。
  
  「我以為他會更有用一點,湯生似乎也讓人感到意外嘛!」
  
  「以前是相當有用的,在那個大地仍然平靜無事的時代。有很多例子可以看出比他更無能的人都成了總統官邸的房客。哈定又怎樣?柯立芝當了總統之後,又對世人做了什麼事?」
  
  「雷根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人,跟哈定一樣。」
  
  大君們的語氣就好像在比較狗的好壞一般。他們並不是很費心去決定總統的人選。國務、國防、財務方面的長官反而重要的多。
  
  大君們對政治僕人們的評斷也很快就結束了,話題回到了前面。
  
  「……不過,歸根究底,湯生和克拉克是不是也相信要減去五十億的人口是利用細菌?」
  
  「湯生應該是深信不疑的。克拉克就難說了,或許他還抱著懷疑的態度。」
  
  「就算懷疑,他又能怎麼樣呢?」
  
  大君之一盤起了膝蓋,他的聲音中帶著微量的焦躁。
  
  「他不可能舉起叛旗的。他不但有都彭家的血統,將來結了婚還會成為繆龍的主人,成為新世紀的支配者之一。如果他不喜歡也就算了,至少他從來沒有表示過反對。」
  
  「如果這樣就好了。不管是克拉克或湯生,現在都不是重要的問題。重要的是,事情已經完成了95%了。」
  
  大君之一把視線投向窗戶。厚重的窗簾阻隔在他和外界之間,這個房間和人類社會是完全隔絕的。
  
  在座的人陷入了沉默當中,房間彷彿就像博物館的一室,大君們反倒像是古代的雕像一樣。不久之後,其中一人開了口。
  
  「在我們都彭家,以前就出過許多奇人。大家都知道,那是因為血族通婚的關係。可是,財富並沒有因此而分散,而且又保持血脈的純度。」
  
  這個人就是都彭家的主人,他提起自己一族的歷史時,語氣就像機械一般乾澀而無表情。
  
  都彭家的血統的確是有些異常。有人殺了妻子之後,舉槍自殺;有人為了尋找地底王國而行蹤不明。也有人在結婚、離婚六次之後,因海洛因中毒而連車帶人一起落到懸崖下面去。更有人讓黑人性伴侶鞭打自己,在恍惚當中因心臟麻痺而猝死的。因此,都彭家買下了寬達十萬英畝(約四百萬公裡)的佛蒙特州的高原,蓋了一座媲美宮殿的豪華精神病院,都彭家族中的幾個人就在裡面終其一生。都彭家的人們似乎以精神的安定為條件,和某人交換才氣和權勢。
  
  「克拉克個人似乎還沒有什麼改變。再觀察一陣子吧!民眾的反應如何?」
  
  自從華盛頓DC和紐約出現了四頭巨龍之後,窗外的世界確實似乎有了改變。一方面,人們仍然一樣地工作、玩樂、失戀、喝酒、罵上司、對著考試成績嘆氣、因為狗叫的問題和鄰人爭吵……總之,人們還是一樣活在過去的日常生活中。
  
  「他們雖然不安,卻無法去面對現實。只要稍加壓力,立刻就會引發一陣恐慌的。」
  
  一切都準備就緒。就在這幾天當中,四姊妹的手就要扭開隱形的巨大水龍頭,整個世界就要淹沒在混亂和不安的濁流當中。
  
  「到時候,染血之夢就要翻開第一頁了。」
  
  其他三個人無言地回應另一個人的喃喃低語。他們不會每一件事都有反應的。
  
  「染血之夢」原本是一八六○年代南北戰爭時,南方的奴隸制度支持者們所想出來的構想。他們想把美國南部的各州和墨西哥、古巴和海地合併起來,在墨西哥灣一帶建立一個以奴隸制度為基礎的大帝國。他們把這個瘋狂、利己的構想稱為「染血之夢」。
  
  然而,這個夢想再怎麼瘋狂、利己,畢竟都是為追求建設。而四姊妹的夢想是追求什麼樣的建設?現在他們已經支配世界了。要混亂這個世界,不是只有靠動搖他們自己的權勢嗎?
  
  如果竜堂始在蘇黎世親耳聽到大君們的談話,一定會有這樣的疑問。然而,他現在卻在距離蘇黎世八千公裡以西的美國中西部都會中,是在密西根湖畔,而不是在蘇黎世湖畔。
  
  芝加哥市警本部長站在渡過密西根湖吹拂而來的夜風當中,用巡邏車上的無線電話和市長通話。他的四周聚集了兩打之多的巡邏車和三十打之多的警官,大家把呆然的視線投向上半部被切斷的旅館。
  
  「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意外呢?」
  
  聽到市長這麼質問,市警本部長重重地噴了一口鼻息。
  
  「或許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個事件。不管怎麼說,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把災害範圍縮小到最小。因為那家旅館是聖域啊!」
  
  「竟然有人敢對聖域出手?是大膽呢?還是無知……」
  
  市長喃喃說著,聲音中卻有著微微的快感。市長知道四姊妹的權勢有多大,而有人和這麼強大的權勢對抗的事實讓市長受到壓抑的感情有一吐為快的快感,因為有人代他做了他不敢做的叛逆行為。如果知道事實的話,市長一定會大吃一驚。對四姊妹施與這一重擊的竟然是四姊妹的一族。不管怎麼說,市長斷不能輕易採取行動,只有下令本部長靜觀其變了。
  
  Ⅱ
  
  連竜堂兄弟都啞然地仰頭看著展開在他們頭上的夜空。套用一句古老的用詞,那真是一場「仲夏夜噩夢」。旅館的天花板被削掉,上面的樓層崩落,不久之後,聲響從地上響起,塵埃四處飛揚。人工的空調冷氣停了,中西部的熱帶夜一下子全湧了上來。竜堂兄弟的額頭和背上滲出汗水,他們彼此對望著。看到縮著肩膀呆然愣在當場的湯生和跌坐在地上,嘴巴因驚愕而一開一合的霍斯拉的樣子,很明顯的,這件事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意外的事」。
  
  終和余跑到牆邊,夜風吹亂了他們的頭髮,他們俯視著地上。巡邏車的車燈在地上交錯,警笛的響聲隨著夜風吹上來。
  
  「看來美國有人比三哥更暴力。」
  
  「不要忘了,這個國家出產過貝比.魯斯那種人。」
  
  少年組的會話有點偏離主題,這是因為他們確實感到有點吃驚。
  
  這個「比竜堂終還暴力的美國人」是在大約三百秒之後聯絡的。拿起話筒的湯生在一陣問答之後,把通話權讓給了竜堂兄弟。在言明「對方說日語」之後,始接過話筒。
  
  「第一次向你致意,竜堂先生,我是藍伯.克拉克。和在那邊的湯生隸屬於同一個陣營,可是很遺憾的,我們對對方都沒有什麼敬意。」
  
  克拉克第一句話就把他和湯生的關係說清楚了。真是個聰明的傢伙啊!始不得不這樣承認。對方的聲音有些輕薄,可是不能這樣就測知對方的真正價值。克拉克接著很得要領地把事情說清楚。
  
  「你們的手臂再長也長不到四百公裡。如果想和你們那位很具魅力的表姊妹再見面,就勞駕你們到聖路易市來。」
  
  「勞駕」嗎--始感到驚訝而且佩服。藍伯.克拉克具有比現代日本人的平均值更高的日語造詣。儘管如此,始還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竟然在美國境內和四姊妹的一黨用日語交談。
  
  「茉理她們平安吧?」
  
  這是一個平凡但卻省略不得的質問。克拉克的回答當然是平安。
  
  「不只是平安,而且還受到優厚的待遇。天氣雖然炎熱,但是冷氣設備對健康也不是很好。我招待他們住附有游泳池的房間。」
  
  游泳池裡雖然設有將消毒藥水流進池裡的水管,但是,現在在水管裡面的不是消毒藥水,而是溶有特殊粉末的藥劑。克拉克這樣說明。
  
  「那是一種高吸水性樹脂粉末,這種由都彭財閥將之商品化的粉末名稱就是潔膚凍。只要我一個指令,水閘就會打開,粉末就會流進池子裡面。」
  
  一時之間,始答不出話來。克拉克滿不在乎地繼續說道。
  
  「不管是冷水或熱水,甚或是人體內的水分,在一瞬間都會被吸收而僵硬,可以將一個人木乃伊化。你看過被封在琥珀當中的螞蟻嗎?就像那個樣子。」
  
  哼哼哼……克拉克發出了愉快的笑聲。始不禁感到一陣悚然。他在克拉克身上感受到了從湯生這種能幹官僚身上所感受不到的氣息。
  
  「鳥羽小姐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性。」
  
  克拉克止住了笑聲,繼續說道。
  
  「我實在很不想把她讓給其他的男人。我無意和龍王爭風吃醋,只打算把她當成一個單純的交易對象。」
  
  「你就好好對她吧!這是為你自己好。」
  
  始低聲說道。從某方面來說,這個叫克拉克的男人是一個不能掉以輕心的對手。稱呼始為龍王--他知道竜堂兄弟變身成龍的秘密。既然克拉克是四姊妹的一族,知道這個秘密或許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他若無其事地把自己知道這個秘密的事實告訴了始,這種巧妙至極的作法讓始不得不警覺起來。
  
  在確認茉理和其他人都平安之後,電話就掛斷了。沒有選擇的餘地。看來他們只有前往聖路易了。透過翻譯知道事情經過的湯生,在裝出一副猜測對方在策劃什麼事情的表情之後,提出了他提供直昇機的計畫。
  
  「讓你們在半路上擊墜直昇機嗎?這是四姊妹常用的方法啊!」
  
  續翻譯始的意思之後,湯生在一時之間無法回答。確實,佯裝飛機事故或汽車意外而讓阻撓他們的人消失是四姊妹常用的手法。一個想在非洲獨資開發油田的義大利石油公司總裁,他的特別座機在空中離奇爆炸而死亡。一個想要揭發和核能發電廠有關的利益和不正當行為的電力公司女職員,在開記者招待會之前就因不明的汽車事故而猝死。這些人都想和四姊妹的權勢唱反調而離奇死亡。
  
  湯生一時之間窮於應對,但是始的決定卻沒有改變。暫時就把湯生當成前往聖路易的人質,讓他同行。到聖路易去就可以再和茉理見面了。如果這是四姊妹的誘敵之計,那麼不管是什麼樣的形式就都無所謂了。
  
  「大哥,你真的相信湯生所講的話嗎?」
  
  「也許吧!湯生所說的也許是事實。問題是,這傢伙到底知道多少事實?」
  
  譬如,當都彭財閥總公司的職員說「我們公司製造女性用的長統襪和家庭用的化學抹布」時,那是實話。可是,都彭也同時製造核子兵器和毒瓦斯、凝固汽油彈,幫助美軍在越南的森林和農村噴灑枯葉劑。他們是世界上最大的死亡商人。雖然也曾幾次因逃脫或違反禁令而遭到司司法審判,但那是因為不知道他們在四姊妹中的立場所致。不管怎麼說,都彭有好幾張面貌,因此,真實也有好幾種狀況。
  
  所以,就算湯生想說出實情,如果百分之百的相信他,是很危險的事。儘管湯生是幹部,對四姊妹而言,他畢竟只是被他們雇傭的人而已。儘管他自以為自己是重要的人物,然而對四姊妹的主人們來說,他也只是被利用的人罷了。
  
  「如果一有差錯,或許湯生他們也會被雷射砲給消滅。」
  
  始是這麼想的。他們自己是不會這麼簡單就被消滅的,可是他們面臨的是另一種危機。在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或許他們會變身成龍。
  
  另一方面,老三問弟弟。
  
  「余,你知道聖路易在哪裡嗎?」
  
  「在美國吧?終哥哥,你不知道嗎?」
  
  「這、這我也知道啊!我的意思是,我想知道是在芝加哥的西邊還是東邊?」
  
  「大概是在西南邊吧!」
  
  余之所以這樣回答是因為他察知讓眼前的超能力者上半身消失的隱形光線是來自那個方位。這不是一般人具有的能力,余的感覺在各方面似乎有越來越銳利的傾向。然而,他本人還是一樣地安靜,而那種與日俱增的敏銳性也不是那麼安定,有時候還若隱若現,所以現在還不能說是一種很有助益的能力。
  
  「是嗎?是西南嗎?」
  
  終理所當然似地點了點頭。
  
  「不管怎樣,坐直昇機也要花個兩三小時,一定得準備什麼重要的東西吧?」
  
  「會是什麼?」
  
  「那一定就是晚餐啊!」
  
  如果是真正的恐怖分子或破壞工作人員,想到的一定是「武器和彈藥」吧?可是,終充其量只是一種在郊遊的感覺,他不覺得需要手槍或機關槍,也不需要火箭炮。
  
  「我知道了,我會和直昇機一起準備好。」
  
  從終的比手劃腳瞭解意思的湯生露出微微不當一回事的表情。一種在他以前的人生中不曾有過的感覺在他腦海的一角蠕動著。
  
  「這超乎我的能力之外,不是我的能力所能解決和處理的。就順其自然吧!」
  
  在這之前,他對自己的能力有絕對自信,有巨大的野心,在冷酷的算計之後就立刻付諸實行。只是一旦和竜堂兄弟扯上關係,情況就顯得紊亂而棘手。他有一種阿道夫希特勒初嘗敗績的感覺,但如果他像希特勒一樣歇斯底裡的話,或許他就只有一種無力感了。
  
  在準備直昇機期間,終和余仍然悄悄地交談著。
  
  「說起來,我們是企圖征服世界,邪惡無道的龍族啊!」
  
  「是嗎?」
  
  余歪著頭。
  
  「那麼,征服世界後會怎樣呢?」
  
  「會怎樣?你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不知道。」
  
  「啊,無知真是一種悲哀啊!征服世界的話……征服世界的話啊……嗯,總之,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現在我們不就已經是這樣了嗎?」
  
  「不,還沒到那種程度。這個嘛,如果征服世界的話,所有的國家都成了你的領地,而且還可以讓政治家們爬到你腳下。」
  
  實在不怎麼好玩啊!余心中想著。
  
  「美國和歐洲就給你了,我只要亞洲、大洋州、和南北美就好了。」
  
  終表現出他的大方。
  
  「始哥哥和續哥哥呢?」
  
  「始哥不要領土的。只要給他劍橋大學或北京大學的圖書館,他就會欣喜若狂地一頭鑽進去,可以三個世紀不出來。在這段期間,我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對於企圖征服世界的大惡人而言,這是不是太無聊了些?余有這種想法,不過他沒有說出口。給始哥哥圖書館,那麼是不是要給續哥哥南極大陸呢?余這麼想著,然而他還是保持沉默,重新拿起終遞過來的手提袋。這是他看見哥哥們在開始旋轉起迴旋翼的直昇機前對著他們招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47 PM

  Ⅲ
  
  在英國的偵探小說中,有過這種嘲諷的對話。
  
  「為什麼你們政治家總把我們國民當傻瓜來看?」
  
  「因為你們投票給我。」
  
  ……日本首相曾被嚴酷評為「看得懂鈔票和股票的數字,卻看不懂文字」,他從來不曾看過偵探小說。可是,就算是小說中的事件,日本和英國的似乎又有所不同。
  
  日本首相和保守黨幹事長利用一般市民不可能擁有的特權,從美國回來了。有胰臟炎的幹事長直接就送進醫院打點滴,而強壯的首相則在喝了三瓶營養飲料之後就直接回私邸。
  
  就在不久之前,青.紅.白.黑四頭龍將美國的核子戰略設施破壞了大半。美國的核子戰幾乎呈現無力化。另一方面,蘇聯也幾乎喪失所有的核子飛彈,無力對美國施加攻勢。
  
  本來在這幾年間,這兩個超級大國就已經漸漸從對立變成友好的情勢。東歐各國也不斷地自由化,東西德再度統一,東德的國際軍事機構幾乎完全解體。「敵方」一旦解體,西方的軍事機構也就鬆弛了。在日漸鬆散的國際情勢中,日本也處於閒散的狀態。
  
  對首相而言,最重要的工作當然是利益。幾百個希望見首相的人湧到私邸來,首先是以土地投機和逃稅及誇大廣告而出名的不動產業者畢恭畢敬地低頭進到了招待室。
  
  「首相,這次您平安回國真是令人高興啊!」
  
  「嗯,這不算什麼。」
  
  「很抱歉,首相,我想在蘇聯歸還給我國的北方領土上建一座大型的旅館和高爾夫球場。旅館的名稱已經決定了,叫擇捉島旅館。」
  
  「嗯,不錯,不過,已經有擇捉島國際觀光旅館和擇捉島皇帝旅館的計畫書送到我這裡來了,所以我沒有辦法立刻給你一個答覆。讓我考慮考慮吧!」
  
  首相要不動產業者下次見面之前,好好考慮一下獻金和利益的事。
  
  下一個客人是為陳情而來的。這個有著豪雪地帶的縣知事是為新幹線的事前來陳情。
  
  「可是,在上一次的選舉中,你的縣裡投給本黨的票數不是少了一成嗎?」
  
  「唔,對不起。」
  
  「不是對不對得起的問題。如果要我幫你做什麼事,你就要表現適度的誠意啊!你的縣總是丟來一句:我想要什麼,請你給我。總不能永遠這樣吧?」
  
  「在、在下一次的選舉中……啊,不關於那個核燃料廢棄物的處理工廠,就讓我們的縣來承辦好了。」
  
  「嗯,好吧,我考慮看看。」
  
  在快速地盤算了一下可以得自工廠建設的回扣金額之後,首相讓知事回去了。
  
  首相下令再來一杯茶的時候,在軍需產業界非常有名的大東亞重工業的會長來訪。這個公司以一輛十一億五千萬元的造價製造在美國只要四億元就可完成的新型戰車,在中飽私囊之後,還把差額獻給保守黨當回扣。
  
  「在經過各種努力之後,每一輛只要七億五千萬元就可以了。五十輛一共需要三百七十五億元,雖然不多,不過還是有利益可得。」
  
  「當然,你不會把所有的利益都塞進自己的荷包裡吧!」
  
  「這是當然的。因為首相一向都對我照顧有加啊!」
  
  事實上,這些戰車根本是沒什麼用處的兵器。一輛戰車的重量高達五十噸,無法在日本國內的道路或橋上行駛,只能將炮塔和車體分解開來運送。國民的稅金都投進這些鐵製品中,而大部分都變成獻金進了權力者們的荷包。所謂的政治業就是這樣。
  
  「可是啊,如果蘇聯真的來攻的話,這些不能在道路上行駛的戰車根本無法防禦。從這一點看來,似乎很不切實際哪!」
  
  「這個嘛,就要讓蘇聯再當壞人了。否則,就會有人提出在和平共存的時代,軍事費用必須加以削減的主張。而福利也就縮減了,這可是很傷腦筋的事。」
  
  即使製造殘障者所使用的輪椅,一輛也得不到七億元的暴利。對政治業者和惡劣商人而言,這是一件「傷腦筋」的事。
  
  「是啊,提到福利……以消費稅用在社會福利上為由而反對消費稅的人就是福利之敵。如果提出這種論法,反對的聲音就立刻會降低。我不認為那麼粗俗的論法可以適用,不過,似乎還挺管用的。」
  
  「因為很少有人提出『拿出消費稅是用在福利上的證據來』的問題。光是福利這個字眼就可以讓人停止思考了。」
  
  「不,我是感到有些憂慮。有人提出把福利預算當成優先的一般財源,然後把消費稅當成軍事預算的諷刺性意見。如果碰上這種問題,那可真棘手啊!如果消費稅真的撥進軍事費用當中,大部分的人都會反對的,只是沒有人會說出來。敵人太無能也是一件無趣的事。」
  
  這時候,以首相的嘍囉身份任職的建設大臣插嘴道。
  
  「這不是很好嗎?在野黨無能,所以只有自己內部的抗爭就夠了。大眾傳播媒體早就失去批判的能力,國民們也不在乎被騙幾次。一次我們才能這樣輕鬆,不,應該說我們才能拿到與我們的實力相匹配的利益。」
  
  「不管怎麼說,世界是和平的,而日本也是安定的。這不是很好嗎?一切都是因為日本的政治和行政非常得體之故。」
  
  「啊,日本真是一個好國家,是地上的天國啊!」
  
  「哼哼,這麼說來,我們就是天使囉?」
  
  首相愉快地笑著。和因身心過度勞累而住進醫院的幹事長比較起來,他算是很強韌了,不管是什麼事件或政治上的醜聞都傷不了他一根汗毛。否則他怎麼可能沾上幾十次的瀆職嫌疑、背叛政界的恩人、運用幾千億元不法的政治資金獨佔權力呢?
  
  這個時候,狼狽不堪的內閣官房副長官飛奔進辦公室。
  
  「首相!不得了了!美、美國……!」
  
  他的表情、聲音都像一個哭泣著的幼兒。
  
  「美國怎麼了?難道他們放棄日美安保條約嗎?」
  
  首相當然是開玩笑。日本巨大的經濟力和以此為背景對鄰近各國的政治影響力,再加上免費提供駐日美軍基地和住宅等條件,對美國而言都是必要的。美國不可能丟下日本不管,首相這樣深信著。這不是他自以為是的想法,而是一種外交上的常識。官房長官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叫。
  
  「總統宣佈不履行債務的宣言!」
  
  一片沉默的空白充滿整個房間,衝擊和恐懼隨之滲了進來。所謂不履行債務就是「欠債不還錢」的意思。美國不打算歸還向外國借來的錢,而美國對日本有兩兆美金的債務。
  
  「兩、兩兆美金的債權沒了……」
  
  首相呻吟著。一旦具體的金額出現,想像力就開始飛馳。他怒髮衝冠,慌忙撥往華盛頓DC的國際電話,但是一直撥不通。打了幾次都一樣。
  
  「完了!日本經濟是全完了。投資到海外的資金都收不回來了!」
  
  才四十幾歲的建設大臣說道。
  
  「我們將要抱著一座名為美金的紙垃圾餓死了!收購美國的賭場也換不回一袋小麥。」
  
  「我認為你以一個閣僚的身份應該要有更沉穩一點的說法從政的人不應該說這些不負責任的話如果讓記者聽到的話就不好了所以你要注意一點不要口沒遮攔,你不這麼認為嗎?」
  
  首相在狼狽的時候,常常講話不加逗點和句點。長老級的農林水產大臣在他旁邊交抱著雙手。
  
  「如果股票大跌,一般的投資家一定會陷入恐慌的。」
  
  「誰管那些一般投資大眾怎樣?原本主婦和OL或學生買股票就是一種異常的想法。這些利慾薰心的愚民們真是無藥可救!」
  
  建設大臣沒有想到自己的私欲行為,還一味地批評別人。被美國背叛的衝擊讓他血紅了眼睛。帶來噩訊的官房副長官呻吟著提出反論。
  
  「可是,本黨在上一次的選舉中大獲全勝就是那種脅迫有效啊!當時我們放出風聲:如果在野黨獲勝的話,股票會下跌,日本會經濟不景氣。現在,真的變成這種局面……」
  
  「相信那種公約根本就是頭腦有問題!」
  
  建設大臣大吼,他憤怒地用手掌重重拍打桌面。
  
  「那些相信只要本黨掌權股票就會上漲的人到底在想什麼?股票本來就是有漲有跌嘛!哪能光想得到帶有風險的利益?笨也笨得有個限度!」
  
  首相一邊聽著大臣們的談話,一邊空虛地張合著嘴。當他莫名其妙地停留在華盛頓DC時,總統一句也沒有提到不履行債務的宣言。該怎麼辦呢?沒有人可以告訴首相。
  
  Ⅳ
  
  在統一之後的德國,復活的新納粹團體引發了騷動。他們組黨襲擊猶太人和土耳其人的家,對著波蘭大使館丟石頭。用卡車強行突破波蘭的國境,在每一戶人家插上德國國旗。
  
  「這裡原本時德國的領土!波蘭人滾開!」
  
  當然,波蘭的政府和國民對這種無法無天的舉動感到憤怒。武裝警官隊出動驅散了暴徒,越過國境逃走的暴徒被德國的警官隊逮捕。對德國的再統一而言,沒有其他事情比納粹復活更令人傷腦筋了。可是,德國境內的暴徒更加狂暴,他們放火燒了土耳其勞工的公寓,造成許多女性和幼兒慘死的悲劇。
  
  「第二次大戰後的德國所辛苦建立起來的信用在一天之內就全部瓦解了!」
  
  德國的報紙慨嘆著。
  
  另一方面,在南美,哥倫比亞陷入完全的內戰狀態,政府和毒品組織的對立因美國的外交壓力和武力介入而更加惡化了。
  
  政府和毒品組織的對立究竟孰是孰非,事態看來似乎很明顯。可是,在哥倫比亞,事情有些不一樣。「政府沒有為貧窮的民眾做什麼事,醫院和學校都是毒品組織捐獻的。我長大之後也要參加組織!」這是一個孩子對外國記者所說的話。當然,毒品組織的「善行」有其內幕,承包醫院和學校建設工程的公司就是毒品組織經營的機構,所出的金錢就以工程費的形式光明正大地回到組織裡面。
  
  這些都是被大君們手中的線所操控著的傀儡。
  
  操控戰爭和內戰,也是四姊妹常用的手段。他們將大量的武器輸往阿拉伯各國和中南美各國,煽動地區性的紛爭,然後以解決該糾紛為名,派遣軍隊前往。另一方面又販賣武器給對立國。
  
  巴拿馬就是其中一例。該國的獨裁者原來是中央情報局的幹員,依照四姊妹的指示在拉丁美洲運作毒品買賣和武器,好獲取回扣。由於他們開始不受CIA管轄,任意橫行,美國便派遣軍隊到他國的領土,將獨立國的元首「逮捕」了。雖然很明顯地違反國際法,可是該元首曾經宣傳「毒品組織的大老闆是反民主的獨裁者」,所以美國這個行動也沒有受到什麼指責。然後,由美國支援的政權便產生了,而巴拿馬運河也自然而然地落入他們手中。
  
  蘇聯中央政府和立陶宛政府之間的關係日益惡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由於一紙秘約,立陶宛成了蘇聯的領地。再獨立是理所當然的事,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即使蘇聯以武力鎮壓立陶宛獨立,西方各國也沒有辦法加以指責,因為他們自己也多有虧心之處。英國在北愛爾蘭的獨立戰爭中流了許多血。法國則把軍隊送進了新卡雷多尼亞的獨立戰爭戰場上。每個國家都有他們的理由,譬如,為了不讓國家秩序產生混亂……
  
  英國在沒有物證也沒有拘捕狀的情況下,將被疑為北愛爾蘭獨立派的人逮捕入獄。尤其對於女性更是嚴酷,將人監禁在單人房裡,不讓其上洗手間而當場排出尿液來,非常地不人道。為了給犯人精神上的衝擊,他們做出了等於侮辱自己國家民主主義歷史的行為。總而言之,不管是資本主義國家或社會主義國家,所謂的國家就是可以為了秩序而無視於人權的存在吧?而這個北愛爾蘭也還處於炸彈恐懼當中。
  
  ……於是,當竜堂兄弟在明尼蘇達州的森林當中飽吸葉綠素期間,包括日本在內的世界各國的政治……社會、經濟都面臨破裂,滾落在急斜坡上。當然,就算始和續身在森林之外,他們也無力挽救世界經濟的破敗。
  
  日本再也不能悠閒地享受著自己國家獨有的和平。背負著以一千億元為單位的負債,許多證券公司和不動產公司、金融公司相繼倒閉。因股票暴跌而破產自殺的人在一個星期之內就超過五百人,全家自殺的事件也層出不窮。大型證券公司的幹部被破產的人用登山用小刀給刺殺了。隨著社會的日益混亂,政府的支援率一路滑落到30%,在野黨猛力抨擊政府的無能。
  
  首相決定要放棄政權。
  
  這不是源於他斷絕了對權力的執念。相反的,原本他就是保守黨內擁有一百五十人國會議員的最大派系老闆,而且他也擁有可以豢養這些人的資金。在政界中有一些儼然暴力團組織的密語,他們把金錢稱為「球」,把票稱為「牌」,擁有最多球和牌的就是首相了。他要以這種財力做背景,把首相的寶座讓給某個適合的部下,然後自己在幕後操縱新首相。如果新首相政策失敗的話,就立刻讓他辭職,再找另一個手下當首相。等事態好轉,情勢穩定之後,他就可以把這些傀儡料理掉,自己再坐上首相的寶座。
  
  首相每年只交給國家二千元左右的稅金。儘管如此,他卻可以住豪華的私邸、在輕井澤或伊豆買廣大的別墅,購進價值幾十億元的名畫和雕刻,餵飽一百五十個國會議員、二千個都道府縣議會議員、三萬個市町村議會議員、七千個政治家秘書。他利用權力收取賄賂和回扣、從國家預算當中抽取公共事業費和補助金,而且政治資金又完全不用交稅。政治業和宗教產業一樣,在這個國家中是最骯髒的買賣。
  
  從首相私邸的二樓可以遠眺北方,新宿南口的摩天樓群。
  
  高聳的東京都廳大樓焚燒後剩下的廢墟聳立在大都市的中心部位。就在前一陣子,巨大的紅龍讓新宿的新都心陷入一片火海當中。重建的工程也因為急速的景氣衰退和社會混亂而中斷了。
  
  然而,對知事而言,災難還在後頭。繞著都廳大樓打轉的惡意流言一個接一個被挖出來了。
  
  知事獨佔了面積超過一千坪的七樓整層樓,裡面有鋪著大理石的豪華浴室;建築材料是使用致癌物質石棉;除此之外,一些不方便被外界知道的事情也都曝光了。對知事的評語雖然不是那麼糟,可是在知道都廳宿捨的燈光設備每年要花費二十三億元的時候,大家終於爆發了怒氣。
  
  「在節約能源這麼重要的時候還要什麼燈光設備?如果有那麼多閒錢,為什麼不降低票價過高的都營地下鐵?如果要花二十三億元在燈光設備上,就降低日本排名世界第一的稅金啊!」
  
  在攻擊的聲浪前僕後繼之際,高齡的知事以入院為名不再出現於公共場所了。首相對他也不抱什麼同情。
  
  「下一任的首相該誰呢……」
  
  事實上,首相和幹事長之間有密約,如果要轉讓政權,非得轉讓給幹事長不可。可是,幹事長雖然已經出院了,卻已經雄心盡失,不想再站在政界的第一線上。再加上他在選舉區內接受因逃稅而被舉發的不動產業者獻金事實被發現,他根本不可能成為首相的繼任者。
  
  首相也無意讓那個在地下鐵防護區內糾纏扭打的對手成為他們的繼任者。在經過各種考慮之後,首相選中了曾經擔任過一屆勞動大臣,現年五十幾歲的中堅代議士。這個人有著一張像是出現在H.G.威爾斯小說中的火星人般的臉,多少有些才能和人氣。
  
  「啊?讓我做首相!」
  
  聽到這個消息,以前的勞動大臣一陣愕然,然後是一陣狂喜。他當然不是純情的理想主義者,所以也大致可以知道首相在打什麼算盤。他知道,就算自己當上了首相,也沒有辦法握有最高權力,只能當一個被操縱的傀儡。再加上在國內或國外都有堆積如山的政治問題,他知道會做得身心俱疲。儘管如此,他還是說道。
  
  「如、如果能讓我當首相的話,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大恩大德。不,就算到另外一個世界去,我也沒齒難忘。請給我機會試試看。」
  
  是的,儘管知道處境艱辛,他還是想當首相。
  
  首相打算辭職的流言在政治業界的地下情報網中流竄,權力者們一陣騷動。首相的權力基礎那麼強大,政權總會持續個五年左右吧?然而,現在卻只做了一年半就要辭職了。那些對當上首相已經放棄一半以上念頭的同齡派閥大老們又重燃了希望的執念。一個在政治業界中據說擁有一張最大面子的派閥老大帶著密友來到首相的私邸。他的密友就是國民報社的社長。派閥老大在玄關處低下了頭,幾乎把額頭磨破了。
  
  「請您、請您務必指名我當繼任的首相,我願為先生效犬馬之勞。請您就把我當成您飼養的狗,隨您驅使吧!」
  
  國民報社的社長也跪在旁邊低下了頭。
  
  「我們國民報社也一定會盡全社會的力量為保守黨盡力。不,現在我們就已經自命為保守黨的代言者而努力著了。請讓他當首相吧!」
  
  「是嗎?可是在你們報社的大阪總社不是有對政府的所作所為高唱異論的編輯委員嗎?」
  
  社長露出了牙齒呻吟著。
  
  「我會立刻將這些人免職的!原本就是一些有事沒事就頂撞上司的人,以前給他們的薪水就已經夠多了。」
  
  「不要說你們社內,你對整個傳播業界有制衡的力量嗎?譬如引發R事件的東洋報社,以你的力量能怎麼做呢?」
  
  「請交給我來辦。我一定會用愛國主義之手來排掉這些非國民的傳播業者,把小事喧嚷成大事,讓國民對政府失去信心是一種反叛的行為!」
  
  「我就等著看你的手腕高不高明了。」
  
  首相的視線投向派閥老大。
  
  「你自己本身似乎也有一些問題吧?女人的問題。」
  
  「啊……!?不,如果您說的是第二秘書和向島的藝妓、六本木的女侍的話,我已經完全處理乾淨了。」
  
  「不要騙我!我指的是A溫泉的事。不是很愉快的經驗嗎?聽說你一個晚上和三個活潑的高中女學生狂歡哪!你手下的縣會議員是暴力團的幹部,如果洩漏給其他的媒體知道,聽起來可不怎麼悅耳哦!」
  
  派閥老大聞言狼狽不堪,不禁對首相收集情報的能力感到恐懼。
  
  「唔,是的,真是對不起。首相的心眼不是我這種人所逃得過的。我實在感到愧對首相,這件事我會立刻料理好的。」
  
  給予金錢、分配利益,另一方面再掌握對方的弱點加以脅迫,就是使用所謂的「糖和鞭」來操控手下,強化自己的權勢。首相不斷地重複這種作法來鞏固自己今日的地位。首相浮起了帶著毒意的微笑對派閥老大說道。
  
  「你所謂的料理就是那樣吧!就是讓人消失吧?先不要說一個人,一次要料理三個人,未免太勉強了吧?」
  
  「請、請不要開玩笑。」
  
  「我當然是開玩笑的。遮口費應該就夠了。整理自己身邊的事情,然後才能談其他的事。我可不希望我的繼任者被稱為『色鬼總理』啊!」
  
  首相知道這個派閥老大以前那些超過一打以上的瀆職事件。他也知道他逼手下的縣會議員、駕駛還有兩個秘書自殺,避過了檢查官的追究等事,所以他才隨口說出「消失」這個字眼。派閥老大流著滿身的汗水,額頭在水泥地上擦出了傷,惶恐不已地離去。
  
  或許應該更有些危機感吧?首相卻已經完全定下心來了。在嘲笑、玩弄接踵而來的權力亡命者們當中,他再度確認自己在污穢的政治業界中的支配力。於是,八月十九日的現在,日本在沒有制定政策路線者的情況下,陷進了混亂和昏迷的沼澤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48 PM

  第七章《鏡國之龍》
  
  Ⅰ
  
  堅信任何危險都能用金錢來換算的日本首相深信榮華的不滅和權力的永續,同時他也不斷地在這方面下工夫。
  
  而以前綁架首相,用自衛隊運輸機架走他的那些極惡分子現在則隔著太平洋,在美國本土的聖路易市高唱「水牢之歌」。
  
  在看過雷射砲不同凡響的饗宴之後,茉理四人在衝擊沒有平復下來的情況之下,就被帶到另一個房間去了。有證據顯示,相當有膽識的他們是如何地忐忑不安。他們竟然沒有注意到松永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蹤影了。他們被安排在一個沒有窗戶,天花板和地板、牆壁都用樹脂製成的房間裡,不久之後,水就開始流進去了。
  
  水在積了約有三十公分高的時候就停住了。三十公分的水深,就算有人想淹死自己也是相當困難的。當然,克拉克是另有目的。地上都是水,要坐要躺要睡都辦不到。他們必須站幾個小時甚至幾十個小時,體力很明顯地就要消耗掉。固定站在一個地方比一直走路要累得多。
  
  「情況看來似乎不怎麼樂觀。」
  
  虹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茉理跟他們三個人在一起卻還是陷於這種境地,這讓他覺得很過意不去。茉理明朗地回答他。
  
  「我倒是覺得很樂觀,不要在意。反正在我們面臨最危險的時刻,始他們會來救我們的。」
  
  雖然她並不是真的這麼樂觀,她卻不願加重虹川他們的心理負擔。除此之外,這個女孩子是很適合有一張明朗的表情。於是,蜃海若無其事地改變了話題。
  
  「或許這個旅館是一個真正的要塞。不只是雷射砲之類的攻擊武器,可能也有防禦性的武器。」
  
  「照我看來,那個克拉克老哥一定很喜歡遊樂區或鬼屋之類的東西。」
  
  水池帶著毒意回答。他想到他們為什麼一直乖乖聽話的理由。
  
  「大概放出了一種電磁波,而這種電磁波影響了我們的身心。我想我們之所以感到不愉快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連你的玩笑也因此說得不高明嗎?」
  
  虹川嘲諷地說道。
  
  「不,這是有其他理由的。」
  
  「什麼理由?」
  
  「悲劇性的理由。也就是說,對方沒有能力接受我們的感受。」
  
  「都要死了還滿嘴胡說八道。或許你這種彆腳的笑話可以讓地獄裡面的小鬼們開懷大笑。」
  
  虹川閉起嘴巴。招待他們的主人透過一個隱形的麥克風從某個地方傳出了聲音。
  
  「呀!東洋來的客人們好像不怎麼擔心嘛!太好了,我實在不想看到鳥羽小姐沮喪的臉。」
  
  茉理的全身起了一層疙瘩。這個藍伯.克拉克真的讓她有一種精神世界面臨黃昏的感覺。茉理對他的印象與其說是一個惡徒,倒不如說他是一個有意識地扮演惡徒的瘋狂演員。茉理沒有說出這一點,她只是對著天花板嚴厲地說道。
  
  「你未免也太古老了吧?我以為水牢已經在幾世紀之前就消失了。」
  
  「是嗎?我是一個傳統主義者啊!我還準備了其他的大菜,歡迎你的表兄弟們是綽綽有餘。」
  
  茉理不由得想對這個看不到的對手狠狠踢一腳。
  
  「為什麼要這樣戲弄我們?我們只不過是平凡的旅行者罷了,希望你放了我們。」
  
  「平凡嗎?」
  
  克拉克好像在苦笑。茉理把兩手插在腰上,昂然地挺起胸。
  
  「我覺得沒什麼好笑的。至少,和你比較之下,我們是很平凡的。」
  
  「這麼說來,我是很不平凡囉?或者是異常?」
  
  克拉克似乎很高興和茉理之間有這樣的對話。茉理當然沒有這種感覺。不過,她認為多賺取一點時間未嘗不好,所以,她繼續挑撥。
  
  「把殺人兵器賣給全世界的都彭家的人一定是異常的。」
  
  「大眾小說和兵器是殺的人越多越暢銷。」
  
  「看來你好像有一段偏頗的讀書經歷。」
  
  「因為我愛看的書全部總合起來足以將人類滅亡四百次了。日本列島沉沒、東京因為大地震而全毀等,這是非常有趣的事。除了鳥羽小姐之外,我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回答他的是水池。
  
  「囉嗦!你這個多嘴的同性戀!不要光講這些無聊的話來自我滿足。」
  
  沉默蘊藏了冰般的冷冽。水池的一句話產生像原本故障的空調恢復功能的效果。在數瞬之後,克拉克微微變調的聲音使得空氣更顯得清冷。
  
  「先把話說在前頭,我可以忍受低級的人或低級的笑話,但是我無法忍受這兩者同時存在。你們記住了嗎?」
  
  克拉克的聲音像雷鳴遠去般消失之後,虹川看著水池聳了聳肩。
  
  「克拉克好像很生氣,看來比茉理小姐的挑撥更有效果。」
  
  「我早說過讓我出面。不過,好像是歪打正著哪!」
  
  「就算沒有說中,我想也沒有人喜歡被稱為同性戀。」
  
  「不管怎麼說,在我的人生教訓中,好像還沒有見過喜歡被稱為同性戀的男人和喜歡被稱為胖子的女人。」
  
  自己說給自己聽之後,水池突然交抱起雙臂。
  
  「等一等,這麼說來,一定有喜歡被稱為女同性戀的女人吧?這一點有研究的必要。」
  
  「這是一種無聊的研究,而且看來好像沒有研究的時間了。」
  
  蜃海帶著不祥的表情說出了不祥的預言。
  
  「那個貴公子一定會在今天晚上來活剝你的皮。」
  
  「我有同感。」
  
  虹川簡短而沉重地贊同。水池彷彿失去了穩定性似地看著他們兩人。
  
  「喂,我們是知己吧?不要眼睜睜地看著我陷入危機呀!」
  
  「我會在你的墳前供上一束鮮花的。」
  
  蜃海的回答很冷淡。虹川的反應更無情。
  
  「這是給你的教訓。我想梔子花會比較好一點,因為這是口舌之禍。」
  
  「哼,我終於看清你們的真面目了。」
  
  水池說道。
  
  「我沒有興趣一個人獨佔不幸,我一定會分給你們的。現在你們就盡情地笑好了。」
  
  這三個惡人的預測似乎有些偏離了,受到侮辱的藍伯.克拉克並沒有立刻回來進行報復。因為有報告傳進來,有直昇機從芝加哥的方向接近中。在甜點之前先吃完主菜,這是正常的順序。
  
  Ⅱ
  
  夜晚的密西西比河恍如一條發著黑光的巨帶。直昇機通過上方,竜堂終有節奏地敲打著空了的便當盒,突然對坐在他旁邊的人說道。
  
  「離開HC時,續哥從湖面上跳到直昇機上去吧?」
  
  「是啊!」
  
  續回答的聲音中沒有特別的熱力。被黑色的夜空和大河挾著的聖路易市街形成光層浮現起來。續看著這個景象。
  
  「希望他們不要侵犯別人的領域啊!因為我們家的工作都是兄弟平均分攤的。說教的是大哥,諷刺人的是二哥,打架的是我,做夢的是余。在這種時候是輪到我出場,所以希望你們不要囉嗦。」
  
  終若無其事地對著哥哥們眨眨眼睛。始在續還沒有說什麼之前,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開口道。
  
  「說到做夢,余來到美國之後好像就沒有做什麼夢嘛!」
  
  「嗯,是啊!」
  
  余歪了歪頭。在明尼蘇達州的美麗森林當中和自然的精靈做肌膚的接觸,在重返野生龍的那一段期間,每天晚上,他總是睡得很沉。這到底是什麼理由呢?
  
  當余的思緒還沒有跌入深淵的時候,續喃喃地叫了一聲「啊」。當駕駛員確認目的地旅館的位置時,好像有雲之類的東西包圍著旅館。
  
  「是鳥!」
  
  湯生叫道。看起來像雲的東西原來是鳥。如果旅館是燈塔的話,繞著旅館的鳥群化成了黑壓壓的影子,彷彿黑夜的一部分被撕扯開來,被一個隱形巨人的手撒落在天際一般。
  
  照道理說,在夜裡,鳥幾乎是看不見的。渡鳥被照明燈光所誘,對強烈的閃光失去距離感而衝撞致死的事故也是屢見不鮮。可是,在這個夜裡,繞著旅館飛翔的鳥群卻以像是經過測定的正確性避免衝撞到旅館外壁。
  
  鳥群的叫聲掩蓋過直昇機的爆音傳進竜堂兄弟的耳中。看不出有多少種類的鳥在空中亂舞著。看起來像是有許多烏鴉,是因為所有的鳥都化成了黑影,根本無法做正確的觀察。
  
  總之,直昇機升高了高度以避開鳥群。就在這一瞬間,鳥群也發出猛烈的振翅聲往上高飛。機上的人們沒有時間去追究理由。直昇機的一隻腳突然飛掉了,機體失去平衡。兩百公尺之外的大樓壁面開了個洞,更對面的大樓也一樣開了洞。這個景象實在很奇怪,事態卻很明白。這裡發生了和他們在芝加哥經歷的同樣事情。
  
  「克拉克這傢伙,他瘋了不成?」
  
  湯生泛青著臉。冰凍之前的冷汗落在他心底深處。他無力地靠在壁上。
  
  竟然水平射出高速的雷射砲,而且是在大都市的中心部位。湯生認為克拉克一定是瘋了。
  
  「我想克拉克一定不願被這麼批評。」
  
  續沉著地下了評論。終坐在旋轉椅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音確認事態。
  
  「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我們實在和直昇機處不來。」
  
  「是直昇機感到麻煩吧?」
  
  余帶著認真的表情說道,這時直昇機劇烈地搖晃著機體,彷彿深有同感似的。湯生把背靠在椅背上大叫。
  
  「降落!想辦法在屋頂上降落!」
  
  不需要這個命令,駕駛員早就拼全力在做了。他拼命地操控著失去平衡和穩定的直昇機,沿著旅館的壁面爬升。風一邊旋轉一邊吹拂著,鳥群的影子彷彿落葉般飛舞。乘客們的視線隨著直昇機的旋轉咕嚕嚕地轉,好像坐在脫離軌道的雲霄飛車上。
  
  「克拉克這個人做事真是沒尺度,好像拿著兇器的終。」
  
  「什麼意思!」
  
  當終對二哥的譬喻提出抗議的時候,直昇機終於上升到旅館的屋頂附近了。續一邊準備往下跳,一邊悠然地對哥哥說道。
  
  「看來在一夜之間,芝加哥和聖路易最高級的旅館都要被毀了。」
  
  「我們是旅館業界之敵,還是建築業界的恩人呢?」
  
  「大概是損害保險業界的宿敵吧!」
  
  一邊說著,續把手搭在後部座位的門把手,正想打開門,或許是注入太多的力量了吧?門發出了巨響整個脫離機體。彷彿離開魔術師的手一般,門在半空中翻飛落下,濺起了小小的飛沫。屋頂上有一個游泳池。
  
  確認情況之後,始先把終的身體丟到機外,接著是余。他也不顧湯生、霍斯拉本人的意思如何,抓起他們就丟了出去。續跟著跳了下去,最後始也跳出機外,同時抓著駕駛員的衣領。頓時呈無人化的直昇機一邊搖晃著,一邊撞上屋頂的一角,撞起了猛烈的火焰和轟隆聲。
  
  那是在地上三十樓高,可以俯視聖路易市夜景的游泳池。在有東京都內的小學校園那麼寬的屋頂上,鋪著人工草坪的游泳池畔,日光浴用的椅子和遮陽傘並列著這些設備都倒了下來,在從燃燒的直昇機內流洩出來的黑煙底下翻轉著。
  
  最先從游泳池跳出來的是終。他把手伸給余,幫他爬出來。其他的人也陸續上了池畔而全身裝備完全的駕駛員卻遲了些。他一邊發出不平和憤怒的低語,一邊慢慢地走近池畔。就在這個時候,淡綠色的煙從注水孔中噴射而出。
  
  一瞬間,游泳池的水凍結了。駕駛員因此被困住,他不但沒有時間逃,連發出聲音的餘裕都沒有,張開了嘴形成慘叫的形狀,整個人就僵化了。他開始急速地脫水。駕駛員的皮膚乾了,被吸走水分的肉體開始緊縮。
  
  「……吸水樹脂!」
  
  始想起了藍伯.克拉克給他的通告。瞬間,他呆住了。
  
  眼前的景象幾乎連終都要失去食慾。霍斯拉聽到自己的咽喉發出奇怪的聲音。下一瞬間,他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在屋頂庭園的大理石上。湯生也滴著水,愕然地站在原地。
  
  竜堂兄弟不去管俘虜的悲劇和醜態。他們看到一群男人就像好萊塢的電影畫面跳出來一樣,像是在走近未來的動作片中出現的士兵們。他們身上的金屬戰鬥服和銀灰色的機關槍攫住了人們的眼光。
  
  當他們把槍口對準竜堂兄弟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誰都沒有料想到的事情。跑到游泳池畔的終和余把手伸進游泳池,拿起了某種固體物。那是他們用拳頭擊碎被樹脂固體化的水。然後,他們開始把這些碎片丟向士兵們。
  
  注滿了游泳池的水總重量大概超過兩百噸吧?當水因為吸水樹脂而固體化之後,就成了竜堂兄弟們的強力武器。當像棒球那麼大小的「水塊」從終和余的手中飛出去的時候,就成了時速三百公裡的快速球,將武裝的士兵們擊倒。
  
  連發揮本來戰鬥力的時間都沒有,士兵們在短短的時間內都扭曲著臉,折斷了手臂,打斷了肋骨倒下來。所有的士兵全橫躺在游泳池畔。竜堂兄弟在排除了妨礙者,從屋頂消失之後,被留下來的霍斯拉對也被留下來的上司說道。
  
  「怎麼辦?湯生先生。要丟下他們嗎?」
  
  「囉嗦!」
  
  湯生雖然回答了他,但是聲音中沒有絲毫熱力。那不像是操控世界政治和經濟的超級精英的聲音,倒像是一個疲勞而平凡的上班族。
  
  「那是克拉克和竜堂兄弟的問題了。哪一方獲勝都沒有我的事。當分出勝負的時候,勝利的一方應該會來告訴我們吧?我們就等著看吧!」
  
  「是……」
  
  霍斯拉眨了眨眼。
  
  這是在獲得四姊妹的手下的手下的地位之後,第一次碰到的情形--霍斯拉對湯生有一種親切感。總之一句話,這個精英幹部在剝下外皮之後,也只是一個單純的下人而已。
  
  「可是這樣一來,國務長官的寶座就泡湯了。您不能去服侍克拉克先生吧?」
  
  湯生看來像是在苦笑。
  
  「國務長官嗎?如果是在五年前,我應該是最適合的人選吧?如果是在五天前,我或許還會這樣告訴自己。可是,在經過今天晚上之後,我再也不會自我陶醉了。」
  
  湯生確實是失去了平日的沉著。如果是原來的他,哪會允許霍斯拉這樣插嘴?霍斯拉一邊扭著濡濕的衣服,一邊喃喃說道。
  
  「那麼,我、我們就在這裡等待嗎?」
  
  於是,兩個四姊妹的下人就坐在屋頂庭園的人工草坪上等待著落幕的喇叭聲響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熊貓清 發表於 2008-7-13 07:49 PM

  Ⅲ
  
  侵入旅館的竜堂兄弟們時走時跑,朝下方的樓層移動。期間,續針對在這個旅館裡最強的兵器做了說明。
  
  「雷射砲會炭化傷口,阻止身體組織的再生。也就是說,因雷射而造成的傷是不可能治癒的,至少以現在的醫學來說是這樣。」
  
  「我們也一樣嗎?」
  
  「如果終要親自去實驗看看,我是不會阻撓的。不過交給他來做怎麼樣?」
  
  他?覺得不可思議的終順著哥哥的視線移動了自己的視線。距離十公尺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男人,看來大概是三十歲前後,穿著夏裝,對著入侵者露出天真的笑容。
  
  「歡迎光臨,竜堂兄弟。」
  
  他說著帶著奇妙空虛感的日語。
  
  「在日本留學時學會了日語,這是讓我非常感謝的地方。因為這樣我才可以不透過那些庸俗的翻譯直接和竜堂兄弟說話。」
  
  終狐疑地問道。
  
  「你是克拉克.肯特嗎?」
  
  「很遺憾的,我不是超人。倒是你們才是超人吧?」
  
  藍伯.克拉克溫和地笑了。儘管看到竜堂兄弟中的三個人已經備好了戰鬥架勢,他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克拉克興味盎然地凝視著默默站在那邊的竜堂始。
  
  「不愧始龍族之長,不會因一點小事而驚動。我想和你好好地談談東洋的歷史和哲學。」
  
  「沒用的,我們不應該交談。」
  
  始的回答實在是非常不具社交性。因為克拉克把茉理當人質,所以始這個頑固的相互對等主義者根本無意守禮儀之道。面對始的回答,克拉克只是微微聳了一下肩。當他再度開口的時候,說的又是別的事了。
  
  「對我而言,這整座旅館只不過是個玩具盒罷了,希望你們會喜歡。只要你們快樂,我也就快樂了。」
  
  「討厭的傢伙!」
  
  終苛刻地批評道。克拉克是想慢慢欣賞竜堂兄弟們的戰鬥狀況。就算不是終,應該也沒有人會對他有任何好感。克拉克對著終露出了笑容。
  
  「我無意收你們任何費用,請放心。」
  
  「啊?是嗎?」
  
  終改變了表情,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那麼,我們可以盡情地玩了?」
  
  終作勢要朝著克拉克前進。長兄抓住了他的衣領。
  
  「喂,不要上當了。茉理他們被當成了人質!如果你擅自行動,使得茉理他們受害,那怎麼辦?」
  
  「嗯,對哦……」
  
  終喃喃說道。對終而言,茉理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女人。始哥哥是給他零用錢沒錯,可是茉理煮飯盒點心給他吃的。茉理不會對他施以老拳,也不會對他說教,這一點是最令他感到貼心的。
  
  克拉克笑了。那種笑法就是讓茉理感到不安和不快的笑。
  
  「不用操心過多。就算要拿鳥羽小姐的身體當盾牌,那也是要在比賽進入第九局下半之後。在那之前,我想見識見識你們的破壞力。」
  
  「你想幹什麼?」
  
  續瞇起了眼睛問,克拉克卻沒有回答。
  
  這個時候余動了。他二話不說,睜大了眼睛注視著克拉克,突然用力揮了出去。被吸水樹脂固體化的水破片發出聲音飛了出去,撞擊在克拉克的身體上。看似如此。一陣猛烈的聲音響起,空間本身裂開了。
  
  「鏡子……」
  
  不是立體影像,而是一種原始的騙術,這反而讓竜堂兄弟疏忽了。這是一向把人吃得死死的克拉克的作法。
  
  幾乎就在同時,天花板和牆壁動了。幾片隔牆從上方、側面流動般滑了出來,阻斷了空間,將空間區分開來。年長組和年少組被隔牆分斷在小小空隙中。
  
  「在我的遊樂區雖然不要入場費,可是卻要離場費。費用可是相當高哦!」
  
  「我不喜歡貸款。打破隔牆!」
  
  當始回答隱形的克拉克時,某個地方傳出了巨大的聲音。終踢了用強化陶材製成的隔牆。在隔牆的對面聚集了約一打拿著槍的戰鬥員。
  
  「這可不是普通的陶材。你以為踢就可以踢得破嗎?」
  
  戰鬥員的主任張開大嘴巴嘲笑著,可是他的笑容馬上就變成了化石一般。被嘲笑的是他無知的常識。他看到強化的陶材產生像蜘蛛網般的龜裂,同樣形狀的龜裂在他的精神世界裡不斷地擴展開來。
  
  「怎、怎麼會……」
  
  當他驚愕地呻吟時,陶材的隔牆發出巨大的聲音破碎了。摒住氣息的主任急忙下令狙擊時,一個有著人形的風團吹向主任的巨體。
  
  風團在半空中一個回轉落在地上之後,把兩個手肘往後一撞。兩個戰鬥員被擊中了腹部,發出慘叫聲倒在地上。只見風團避過揮下來的槍身,抓住武器,連同槍的所有者將之撞上牆壁。
  
  余跟著哥哥出現在當場,他沒有必要出手。看著戰鬥漩渦的週邊,發現了一隻雜種的小狗。
  
  Ⅳ
  
  「那不是松永嗎?」
  
  松永對著感到狐疑的余發出了喜悅的叫聲。它用力搖著尾巴,看了余一下之後變立刻改變方向,朝著走廊一直線跑了起來。
  
  「是嗎?茉理姐姐他們在那邊啊?」
  
  會意過來的余在松永後面追趕著。回過頭來的松永帶著「人真是聰明啊!」的表情,再度跑在余的前頭。戰鬥員一個個倒在地上,當終注意到的時候,余他們已經走遠了。
  
  「喂!等一下,余。不要一個人行動啊!太危險了!」
  
  終慌忙追趕著余。「太危險了!」這句話是終經常被長兄說教時的用詞。看似沒有什麼獨特之處,可是再怎麼說,終一向總把弟弟余的安全視為自己的責任。
  
  終對比自己弱小的人總是無條件地善良以待。在這個時候,所謂「弱小」不只是指肉體上的意思。如果照這種意思來說,在日本的政治業界和暴力團員中,就沒有人比終更強的了。
  
  更何況余是終的弟弟,終有責任要保護余。在他人的眼光看來或許有些奇怪,但這是竜堂家的家風,是一種不成文的規定。對終而言,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一邊跑著,終一邊依序打破玻璃。與其說這是一種以破壞為目的的作法,不如說是為了不讓有毒的瓦斯流進密閉室內的一種戰略性行為。話是這麼說,不過終一定也享受著行為本身所帶來的快感。對終而言,不管旅行的目的地在哪裡,享受途中的風景是一件好事。
  
  夏天的晚風從被打破的窗戶卷著漩渦吹了進來。終的頭髮飛舞著,當頭髮回到原來形狀的時候,一群戰鬥員追上來了。長著東洋人面孔的男人說著日本話。最近似乎有許多日本人以傭兵的身份在世界各國活躍,這些人就是那種人吧?看來不到三十歲。
  
  「呀!來自我們祖國的客人。你們好像需要有人好好地治一治啊!破壞是很簡單的,建設卻是很難的,今天一定要讓你瞭解這一點。」
  
  「我不要聽把茉理姐姐當人質的人來對我說教!況且,要我們盡情享樂的是叔叔們的老闆呀!」
  
  「叔叔……?」
  
  很明顯的,克拉克的部下們感情受到了傷害。一來,他們還年輕卻被稱為「叔叔」,這並不是件很愉快的事;二來,對方竟然還提出反駁,這就夠令人生氣的了。
  
  「我來教教你什麼叫禮儀!像你們這種小鬼一定要受到體罰!」
  
  於是,完全武裝的大人們蜂擁而上,要給一個少年施加體罰。這個時候,一通電話打到坐鎮在貴賓室的藍伯.克拉克的所在地。
  
  「呀!舅舅!」
  
  藍伯.克拉克對著話筒叫了一聲。這個時候的「舅舅」不是一般的稱呼,而是對至親的稱呼。隔著八千公裡的距離打國際電話給他的是大君之一--都彭家的主人,也就是克拉克母親的哥哥。
  
  「現在,竜堂兄弟正展開他們華麗的行動,如果打擾他們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遊戲也該有個限度吧!有許多孩子就是在操控玩具的時候因錯誤而發生事故的。」
  
  「我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賭進遊戲當中了,舅舅。」
  
  如果說有一種病態的清晰,那麼克拉克的態度就是這樣的。或者,就像茉理感受到的,連這種態度都只是他的演技。貴賓室的壁面上並列著螢光幕,其中一部分就映著竜堂終華麗的動作演出。他就像上海雜技團的當家明星般地在半空中飛舞、在地上跳躍、打倒敵人。
  
  「有比這個更離譜的遊戲嗎?燒毀羅馬的尼祿、為了遊湖而開鑿三千公裡運河的隋煬帝,他們也沒有辦法做這麼豪奢的遊戲。」
  
  對於外甥這麼輕浮的態度,舅舅不表同感。
  
  「不能區分遊戲和工作的人是不能讓他爬到最高層的。藍伯啊,或者你策劃了連我們都不知道的計畫?」
  
  「請不要把我估量過高了。」
  
  克拉克天真地微笑著。
  
  「反正,如果世界要毀滅的話,遊戲比義務和工作還重要。我只是這樣想罷了。如果您不放心的話,就請去問湯生先生吧!」
  
  於是,就像對湯生一樣,克拉克虛偽而鄭重地掛掉電話。
  
  「戰況如何?」
  
  克拉克興味盎然地看著並列在眼前的螢光幕,看來也像是他的演技。或許就算只有他一個人在場,他也會表演他的演技吧?對這種特異的人格,如果在平時,始或許會有很大的興趣。
  
  可是,始並沒有在克拉克的視野之內,他並沒有出現在任何一個螢光幕上。到底消失到哪裡去了?當克拉克一手拿著白蘭地酒杯百思不解的時候,事態有了急速的轉變。在旅館地下室的控制中心顯得一團狼狽。
  
  「旅館的四周有大群的鳥……!」
  
  一陣慘叫聲跟在報告聲之後,鳥兒們從屋頂庭園的塔屋損壞部分和被終打破的窗戶侵入旅館內。
  
  走廊上成了鳥兒們的滑行道,尖銳的鳴聲和振翅的暴風敲擊著人們的耳膜。
  
  「關閉通路,放出瓦斯!」
  
  對鳥用這種方式未免太誇張了,但現在已無他法可想。健壯的戰鬥員們已經有十人以上因為鳥而失去戰鬥力。有人被鳥爪挖出了眼球,有人被鳥嘴給啄破了耳膜,也有人渾身是血倒在地上。要和鳥正經八百的作戰實在是太困難了。
  
  硫酸瓦斯從走廊的幾個地方噴出,被噴到的鳥停止了振翅的動作,化成長了翅膀的化石落在走廊上。可是,因為面對外牆的窗玻璃被打破了,瓦斯便從破洞裡流出去。在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效果之下,瓦斯攻擊便停止了。這個攻擊也造成幾個人受傷。
  
  「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克拉克像沒事人般地這樣問部下,這時,室內突然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照明一下子都消失了。克拉克的部下們一陣呻吟,慌張地敲打著操作桌,交換著對話。
  
  「可能某處的配電系統被鳥破壞了。」
  
  「修復工程要花多少時間。」
  
  「還不知道。」
  
  「他媽的!怎麼搞的?」
  
  確保能源是一種高度技術。不能動作的防禦系統又有什麼價值?黑暗伴隨著敗北感重重地敲擊在他們頭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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